第十章
為了讓海莉可安心替他們工作，哥亞王國的王族直接大手筆地送了他們夫妻一棟地理位置十分優越，幾乎就在高鎮入口處的二層小洋房。
薩博家恰好在高鎮比較邊緣的位置，從他房間的窗戶，能很清楚地看到克里斯托家的位置。
聽到薩博的喊聲，克里斯托也猛地轉頭眺望，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怎麼會這樣？爸爸還在家裏，別說意外起火，家裏就是跑進一隻老鼠都會被他抓住丟出去，到底發生了什麼？
“克里斯托，不確定物終點站那邊就交給我，你先回去。”見小夥伴一臉慘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的方向，搖搖欲墜差點抓不住窗戶，薩博眉頭皺着眉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了搖，“振作點！無論如何你媽媽都還是王族重視的研究員，真出事了，國王軍不會坐視不理。”
“你快先回去看看情況，那可是你的家啊！振作點！”
被薩博連喊兩句，克里斯托總算回過神。
來不及也不需要道謝，已經冷靜下來，目光重新變堅定的克里斯托朝薩博點了點頭。
“艾斯和路飛就交給你了。”
“包在我身上！你也小心點，我還等着你帶萊諾叔叔一起來幫忙呢。”
“沒問題，家裏的事情解決了，我就拉爸爸一起去找你們。”
“那待會見。”
“嗯，待會見。”
克里斯托三歲的時候，海莉可為了讓她交幾個朋友，把她送進了在貴族間很流行的各種補習班。也就是在那裏，克里斯托認識了同樣厭惡抵制靠出生決定一切貴族制度的薩博，在遇到艾斯和路飛前，他們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告別的話說出口時，他們還以為這次不過是個和過去一樣的小分離，等事情解決了，他們還能和過去一樣湊在一起控訴貴族制度的種種不合理，暢想美好的未來生活。
他們都沒想到，這一別就是七年，下次見面時，他們都已經是能夠改變這不合理制度的大人了。
薩博家到克里斯托家要穿過高鎮的守衛，這條路克里斯托走過無數次，哪怕是烏雲遮住月亮的漆黑夜晚也能不驚動飛鳥地悄然通過。但此時因為情況緊急，克里斯托顧不上那麼多，直接用最大的速度沿路飛奔，差點驚醒了路口打盹的國王軍，要不是還記着要留些體力，她甚至都想用上剃。
一路上，克里斯托想了很多種可能。
媽媽說，她的研究已經到了最後階段，那麼一直高度重視這個研究的王族可能會為了把研究據為己有在此時下手。如果是這樣，國王軍就不可信，只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
但如果是海軍或政府的人發現了爸爸媽媽——
接近家門口，克里斯托已經能聽見周圍熱心民眾喊人一起滅火的吆喝。
猶豫了一瞬，克里斯托沒有直接上前，而是爬上了旁邊一棟三層小樓的屋頂，藉著屋頂上曬着的床單衣服做掩護，悄悄觀察自家的動靜。
火焰的顏色是普通的橘紅色，排除化學藥品爆炸的可能。周圍幫忙的人她都認識，沒有海軍或是政府的人埋伏……但是，也沒有爸爸媽媽留給她的信息。
在屋頂上觀察了數秒，發現屋中還隱約有人影閃過的克里斯托再也呆不住，扯下面前還未乾透的白色床單裹在身上，深吸口氣，借力助跑后藉著兩家的高度差，直接撞碎玻璃跳進了自己的房間。
“嘩啦啦——”
被火焰炙烤過的玻璃十分脆弱，克里斯托這一撞就爆炸般炸開，哪怕撐開床單擋着，她依舊被碎片波及，臉上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傷痕。
但克里斯托此時顧不上這些，別說處理傷口，連血都沒擦就匆忙從地上撿起一片玻璃碎片充當武器，沿着牆壁小心翼翼地往房間門口走。
雖然是貿然闖進來，克里斯托依舊有所計劃——房子裏的人聽到了動靜但不知道她是哪邊的人，自己在被敵人發現前用剃悄然出招的話，就可以打人個措手不及。
可惜的是，她撞破自己房間窗戶，踏入這棟房子的瞬間，一樓的兩人就發現了她的到來。
“小小年紀就敢闖火海，真不愧是你的孩子。”身穿貼身白色連衣裙，身材婀娜的金髮女子輕笑一聲，隨手攏了攏肩上披着的白色大衣，“衝進來的時候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現在又在隱藏氣息悄悄行動，想趁我不備偷襲？這就有點天真了。”
“我們的事先不說，斯圖西，如果你對克里斯托動手——”
“你想如何？”
斯圖西抬起塗著漂亮紅丹蔻的右手，指尖隨意地在半空一點，被火焰炙烤得變形的空氣便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個細小肉眼難以看見的子彈模樣空氣彈咻地一下前飛，正中單膝跪在地上，半閉着流血右眼的萊諾胸口。
“唔——”
萊諾也只是血肉之軀，被擊中后發出一聲悶哼，鮮血從嘴角流出，滴答落到地板上，很快便被升騰的火焰燒成青煙。
不過，雖然在戰局上落了下風，萊諾心情似乎還不錯，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血洞，沒發現任何武器痕迹，有些新奇：
“一段時間不見，CP的體術又出了新種類？”
“怎麼，後悔想回去重新訓練了？”
“如果政府允許我把斯潘達因打到不省人事，並接任那個蠢貨按照自己的方式管理CP9，我也可以考慮一下回去。”吐出一口血，萊諾單手撐地，有些搖晃地重新站了起來，“到時候，我幫忙把你所在的CP0也改造一下怎麼樣？斯圖西前輩。”
“還是算了，你這種看不清局勢的愚蠢後輩，回去也只會給人添堵，還是在這裏死了方便。”
“別這麼說，我好歹算是你親手教過的後輩，我和海莉可結婚的時候，還說未來有孩子了，讓你做孩子的義母呢，”用大拇指擦去嘴角血跡，萊諾看向二樓樓梯的方向，稍微提高了些聲音，“克里斯托，樓梯快要被燒斷了別躲在那，來見見差點成為你義母的人——CP0的精英，歡樂街女王斯圖西。”
“爸爸！”來不及細想萊諾為什麼主動暴露她的藏身地，克里斯托丟下玻璃片從樓梯后出來一路小跑到萊諾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是這個女人乾的嗎？”
“是啊，她很強的。”看到克里斯托眼底的焦急與怒火，萊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加入CP起，和她打架就沒贏過，所以克里斯托，我之前和你說的女孩子也可以成為最強、咳咳、不是騙你的。”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爸爸你先別說話了！”長這麼大，克里斯托經歷過最激烈的戰鬥也就是為了救路飛而闖入布魯傑姆大本營那次，雖然當時路飛的傷也很嚴重，但那些大都是表面的傷口，與萊諾這種命中要害的致命傷截然不同，“要先包紮才行，這個傷口都穿過肺了，不快點治療的話——”
“沒事的。”
克里斯托急匆匆撕下自己的衣擺想要充當臨時繃帶包紮，但萊諾壓在她肩膀上的手，讓她動彈不得。
“爸爸？”
“沒事的。”萊諾低頭看着克里斯托，像是過去無數次答應她任性請求一樣，輕輕勾了下嘴角，“我們愛你，克里斯托。”
巨大的恐慌湧上克里斯托心頭，她下意識張嘴想問父親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卻在下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抱歉，接下來的畫面，不能讓你看了。”一手刀敲昏了女兒，萊諾用沒沾到血跡的小拇指，輕輕撫平了她緊皺的眉心，“最後看到這樣的場面，希望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會下跌吧。”
“就算下跌，也比最後一面都沒看到的我要好吧？”通向二樓的木質樓梯在烈火的猛烈攻勢下終於宣告斷裂，轟隆的崩塌聲中，一身白大褂的海莉可走了出來，“真是的，你倒是晚一分鐘動手，讓我也和克里斯托道個別。”
“剛剛那個樣子，我再不動手，恐怕克里斯托就要拖着斯圖西前輩‘同歸於盡’了。”
“早知道該把自毀裝置弄得簡單點，浪費我這麼多時間。”不開心地抱怨了兩句，海莉可走到萊諾身旁，戳了戳克里斯托臉頰，順便很隨意地和面前的人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斯圖西前輩。”
“別這麼喊，我可不想當你們兩個的前輩。”
“我們也活不了多久，最後這點時間，就別逼着我們改多年習慣的稱呼了。”戳完了自家女兒手感頗好的臉蛋，海莉可抬手，把一個黑色金屬盒子往斯圖西方向丟了過去，“這是我這十年的研究成果，都到了最後的測試階段我也捨不得毀掉，就送給斯圖西前輩你了。”
“鑰匙呢？”
“當然是被我毀了。”
海莉可一副都到最後了怎麼可以不給你們添點堵的表情過於理直氣壯，斯圖西一時無話可說。
“只交出這個半成品而不給資料，你覺得政府會就這麼放過你們的女兒？”
“海莉可所有的研究都在王族提供的研究室完成、咳咳、克里斯托什麼也不知道，這種事情，斯圖西前輩你肯定早就調查清楚了。”
因為身上的傷，萊諾開口說了幾句話便被濃煙嗆住，咳了幾聲，臉上浮現些許自嘲。
“CP0都出動了，想必早就把我這個半吊子CP9做過的事情查了個清楚。”
“如果你沒有揍斯潘達因那一拳，現在說不定也升到CP0了。”
“那還是算了，為了‘正義’對普通人不由分說下殺手，要是做了那樣的事情，我可沒有臉面去撫養一個新生命。”
“我們是為了和克里斯托一起無愧於心地活着，才從那裏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