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惠子惠子！快過來海豚怒吼，你不是正愁怎麼畫本子嗎，這裏有超級大瓜吃！”
“聽說了嗎？海豚怒吼那邊有男人被表白了！”
“雖然很少見，但也還好吧？”
“表白的，也是個男的。”
“走！！”
“聽說巨型摩天輪下面出現了千年前的古老種人類，還有一隻爬在椅子上時不時會抽搐一下的……黑絲兔男郎火柴人，現在超多人圍觀在那裏。”
“什麼鬼？？那種傳聞你也信？……不過反正閑着也閑着，去看看？”
在一眾越傳越離譜的流言下，圍觀在此地的人數已經達到了相當恐怖的地步。莫名奇妙的路人投入了好奇的目光，就被進行了一系列奇妙的科普，加入了看戲撒花大家庭之中。
在烏泱泱眾人的圍觀下，澤村大地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他可是很清楚野崎玲子的情況，以她的腦迴路，要說出來的肯定不是什麼表白之類的話，像什麼「你願意為我們的愛情流淚嗎」，「香草味的雪糕是我的嫁妝它超好吃」。
但最有可能的果然還是……
路人興奮：“來了！”
澤村驚恐：“！！！”
這種情況怎樣應對，他完全沒有想到對策，從日向和香田的眼神中……香、香田拎包里那銀光閃閃的東西是什麼！？
萬眾期待外加三人驚恐下，野崎玲子神情溫柔說：“你願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害怕錯過見證奇迹的一幕。
澤村大地則是花容失色，他完全沒想到野崎玲子會用這麼像戀愛少女的語氣來說話，說起來野崎確實說過對影山飛雄一見鍾情……
咦，難道他要見證排球部第一隊情侶的誕生了嗎？
胡思亂想間現實過去了零點幾秒，野崎玲子的後續的話語如同擠牙膏似的慢慢地出來。
“你願意，和我結……”結伴同行去尖叫鬼屋嗎？
“啊啊啊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哦——”
過山車的呼嘯的風壓慘叫聲，在場少女捂着臉興奮的尖叫聲、男生起鬨的聲音掩蓋了野崎玲子的話語，除了離她最近的四人以外，所有人都只聽到了結這個字。
但此情此景用到結這個前綴的除了結婚難道還有其他話語嗎？！
“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起鬨聲連成一片，天空飛落下櫻花花瓣落灑在地上，無人飛機肩負着煙花筒飄搖在上空，啪嚓地有煙花閃耀轟烈，共同營造出了一片熱鬧喜慶的氣氛。
有花瓣落在野崎玲子發上，她彎眉伸出手：“我希望你能再多陪我一會兒……可以嗎？”
影山飛雄看向野崎伸出來的手。
說實話，他對於去鬼屋這件事可以說是鬆了口氣，再怎麼說鬼屋也不會比過山車更加刺激：“我知道了。我會陪你的。”
至於伸出來的手……
影山飛雄明悟地將雪糕遞到了那隻伸出來的手上。
眾人：“……”
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三人組下意識地捂臉，在莫名尷尬之餘又有一種我就知道的驕傲，然後每個人的肩膀被安慰地一拍。
“沒關係的，還會有更好的男（女）人被你找到的！”
“不要放棄啊！就算追求不到不代表我們不可以畫本子啊！！”
雖然並不是她們想像的那樣。
“……本子？”
好像，發現了新世界。
*
最終一行人在路人的賀喜與目送下前往了鬼屋。
尖叫鬼屋的牌匾破破爛爛地掛在了樹上，穿過荒涼的門框后一行人感覺到強烈的不對勁。
地面上彷彿重物拖行壓過的痕迹，這個季節不該有的枯黃落葉、陰影角落處奇怪的血跡，以及最重要的是，太……安靜了。
像是聲音被空氣隔絕，偌大的場景下只有他們幾個活人。
有什麼東西在竊竊私語，興奮的，像是飢餓的野獸遇到可口的獵物，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隱約地傳來。
“有人來了。”
“嘻嘻，有人來了，加餐了，終於可以加餐了。”
澤村大地僵硬地回頭詢問：“……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一般來說都是進入到鬼屋后才會遇到恐怖的事情，但現在他們應該還沒進入鬼屋的入口，也就是前方的洞窟，卻已經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在排隊，也沒有見到任何接待的人。
“歡迎，光臨。”
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每個人的身後傳來，就像是在脖子上輕輕吹了一口氣。
日向翔陽一哆嗦，差點當場表演一個蹦高，就聽到身旁的人淡定的對話。
野崎玲子：“有點冷啊。冷氣開的好大。”
影山飛雄：“需要衣服嗎？”
野崎玲子：“太感謝了。影山我喜歡你。”
影山飛雄：“沒關係。謝謝。”
日向翔陽：“……”
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他們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還是羨慕他們沒有接收到危險信號的腦神經。
野崎玲子穿上衣服后感覺還不錯，她環顧了四周：“看來過了那個破爛的牌匾后就算進入了尖叫鬼屋的地盤，接下來應該就是闖關？”
“嘀嗒”
地上有什麼液體滴落，放眼望去呈現一片血紅。
日向翔陽顫抖：“那，那個是，血，血？”
野崎玲子淡定：“那個濃稠程度和顏色來看，是番茄醬吧。”
日向翔陽放鬆：“什麼嘛，原來是番茄醬。”
香田佳乃：“喂……你們，看前面。”
漆黑的洞窟有濃煙冒出。
隨之而來的是塔、塔，緩慢的腳步聲。
“嘎——”
有烏鴉撲騰撲騰，羽毛掉落在凝固的血跡上，四周吵鬧得可怕，腳步聲從單一的變成了四面八方地傳出。
有人站在入口洞穴的陰影里，手上舉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入場免費’四個字。仔細一看牌子上還有不少沒有擦拭乾凈的血痕黑塊和抓撓的痕迹，而那雙黑暗中拿着牌子的手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詭異的青銅色。
“那個……手機，沒有信號了，耶？”
香田佳乃的聲音顫抖着，她乾笑提出建議，“要不，我們，回去吧？巨型摩天輪，或者再一次海豚怒吼好像也不錯，是吧？！”
這次香田佳乃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支持。
“對對對，走吧走吧，海豚怒吼超級棒，不再坐一次都覺得留下了遺憾……噫！！”
日向翔陽話語戛然而止。
不知為何，在海豚怒吼超級棒的話語之後，空曠的地面傳來了彷彿在逼仄空間裏的回蕩聲音：“不玩的話，我會去找你們的。”
“嘻嘻，嘻嘻嘻……在窗外，在床底，在鏡子裏，電視機里。”
“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注視着你，直到……”
“滋——啦——”
宛若電波錯亂的聲音后，那怨靈一般的笑聲和竊竊私語消失了。
野崎玲子搖晃了一下撿到的收音機，裏頭再次傳出令人發顫的笑聲：“嘻嘻嘻嘻。”
“唔，好高超的技術，”野崎玲子臉上是滿滿的好奇，她從不知道哪裏取出工具，進行拆卸，“怎麼做到回蕩聲音的？”
日向翔陽快要落淚了：“原，原來是收音機啊！”
不僅僅是日向翔陽，在場所有人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既然是科技而不是真實的鬼靈事件，那就不需要太恐懼了。
野崎玲子咔嚓一下將收音機解體。
裏頭傳來慘叫聲，然後是女人瘋狂的吶喊：“不進來玩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啊啊啊啊——”
“誒。”野崎玲子歪頭，“她這樣說誒？”
四人：“……”
身後哐當的一聲，原本僅供一人通過的路口被鐵欄堵上，在場的幾人就像是被布下天羅地網的囚犯，關在監獄之中。
隨後是一聲比一聲高和尖銳的嬰孩聲：“來陪我們玩吧，來陪我們玩吧，來陪我們玩吧——”
野崎玲子面露憐憫：“好可憐哦。這是有多久沒有人過來了。”
四人：“……”
不知道為什麼，完全不緊張了呢。明明超恐怖的。
*
既然無法離開，幾人就在野崎玲子的帶領下進入了看起來陰森冰冷的洞窟。
不知道是不是日向翔陽的錯覺，他總覺得那個舉着牌子的青銅人狠狠地瞪了野崎玲子一眼。
而對此無所察覺的野崎瘋狂對其拍照，甚至還上手捏捏摸摸，發出真摯的讚歎：“哇哇，超級逼真的誒，怎麼做到的！好厲害！！能做出這種東西的人一定是天才吧！”
日向翔陽下意識觀察了一下，驚訝住了：“真的誒，這得下多少的功夫有多大的熱愛才能做到這種事情？”
兩人相恨見晚，又莫名升起了奇怪的勝負欲，誇誇讚贊肉麻的詞語句子不要錢似的湧出，等兩人詞窮的時候，青銅人全身已經幾乎被摸了個遍。
……是錯覺嗎。總覺得青銅人，香田佳乃思考了一下，熟透了？
青銅人已經被研究透，野崎玲子心滿意足地隨着一行人離開。
走了幾步后，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扇青銅樣式的大門，大門虛掩，沒有任何的光線透漏出來，只有陰沉的黑暗。
隱約有窸窣和嗡嗡的聲音在門內響起，聽起來像是密密麻麻在地上爬行和空中飛行着的什麼東西。
“……真的要進去嗎？”
“好像沒有別的路了？”
野崎玲子和影山等人探索了一下，確定沒有第二條道路。
“其實一般也不會有什麼，頂多也就是什麼小蟲子、嚇人的骷顱頭、尖叫聲音樂以及彈出來的殭屍怪物。只要有會遇到的心裏準備就不怕啦~”
野崎玲子回過頭安慰，聲音輕快的像是在郊遊，“那我開啦？”
“開，開吧……”
“吱吱吱”的開門聲響后，密密麻麻黑色的小蟲子和漂浮在空中的白色骷顱頭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牙齒上下動彈着，發出滲人的磨牙聲，一點點轉着方向朝他們看來。
一瞬間的靜止后。
怪物興奮的聲音：“嘰嘰嘰嘰——！！”
眾人跑路的聲音：“啊啊啊啊啊！！”
野崎玲子獨特的：“哈哈哈哈哈～”
逃跑的必經之路上忽然彈出一隻殭屍，臉上是恐怖的青醬色，被絲線密封的嘴巴上隱約有鮮血的痕迹。
殭屍歪過頭，伸出斑駁漆黑的手：“你們……是來陪我玩的嗎？”
“啊啊啊啊啊！”幾人腳步乍停，往反方向再次逃跑。
“哈哈哈哈哈。”野崎玲子幾天沒出門的小狗似的跟在他們身後，發出快樂的笑聲，和殭屍嘻嘻嘻、蟲子骷髏頭庫庫庫窸窣窣的聲音融合在了一起，化為莫名很有韻律的樂曲。
澤村大地覺得自己快要得野崎笑聲ptsd了。
白色的骷顱頭和青色的火焰圍繞着幾人轉圈圈，很好，這下舞蹈的也有了。
音樂有了跳舞的也有了，接下來是不是該有唱歌的了。
澤村大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能夠平靜地接受情況變得更加不妙，並且覺得事情再壞也就這樣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刺激到他麻木的神經。
“啪。”
有什麼東西從影山飛雄的肩膀滑落，和澤村大地臉臉相貼。
圓翹的腦袋，纖細的手腳腰。
這是澤村大地這輩子以來第一次發現火柴人原來是這麼恐怖的東西，活似食指大小的蟑螂哥飛到他的臉上。
門哐當地落下，隔絕了外頭亂飛亂蹦的殭屍飛蟲骷顱頭。
“啊~好像到安全的地方了。”
野崎玲子轉過身，澤村大地靠着牆，雙手交疊，地上是火柴人生無可戀的屍體。
野崎玲子：“……”
*
鬼屋監控室內。
偌大的屏幕上放着野崎玲子一等人的闖關視頻。
恐怖的殭屍：“吼——”
正常人的反應：“啊啊啊啊——”
野崎玲子的反應：“哈哈哈哈哈——”
喂，真的假的。
這傢伙，是真的超開心誒。
桌邊三個人心中都是同一個想法，更恐怖的是他們也被野崎玲子那歡快的笑聲給帶動了，臉上莫名露出了姨母笑。
啪！
開會用的桌子被狠狠地一拍，一大片灰塵灰撲撲地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多少年了，這種被人挑釁的恥辱，我們到底有多久沒有體驗過了。”
原本也跟隨野崎玲子笑起來的眾人一瞬間嚴肅。
這時候門開了，青銅人拖着僵硬的身體走了進來，倒在了沙發上。
男人驚恐：“青銅！！”
青銅人聲音顫抖：“老大，我……我全身都被摸遍了……她完全不害怕我，還把我全身摸遍了……”
憤怒（？）的情緒蔓延開來，被稱為老大的男人發狠地取出了對講機。
“上！讓第一小隊上，咱們今天一定要讓她尖叫着害怕着出去，以後再也不敢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