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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不一定美好,真實也不一定是為了美好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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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並沒有讓你站在遠處,他無視了中原中也的欲言又止,握着你的手就讓你站在他旁邊。
有的位置能讓你清清楚楚聽到對面張狂的叫囂如何變成凄厲的哀嚎,有的位置能讓你清清楚楚看到對面從震驚到絕望的表情。每次他牽着你前往下個地點,你總覺得腳底有股詭異的黏膩感。
就像被肆意流淌的血浸透又乾涸了那樣。
無視了來向太宰治彙報結果的那些成員若有似無的眼神,你聽着被概括為數字的生命,定睛看向明顯是中原中也留了手沒被夷為平地的斷壁殘垣,總覺得周圍沉沉的死氣就快把你同化成相似的怪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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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表面穩定的狀態讓中原中也稀奇地看了好幾眼。甚至離開前你還聽到他在問太宰治你究竟是個什麼出身,能不能招入港.黑之類。
被太宰治幾句話忽悠過去的他不會知道,你一回家就抱着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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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像被鐵鎚重重敲打,五臟六腑像被一隻手狠狠掐住擠壓,呼吸困難,心跳過速。
這與毅力、意志、信念之類無關,只是一直存在但你刻意忽略的保護罩被打碎了。
來這裏后你所有的隨遇而安、人設任務、自得其樂,不過是來源本能的自我保護。
無論如何,你終究是個在和平繁榮的國家出生成長起來的普通人。
啊……亂步大人一直稱呼你“精明的騙子小姐”,是這個意思嗎?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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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牆站起來按下沖水鍵,轉頭去刷牙的那一刻,你突然理解了織田作為什麼不再殺人,也理解了他臨死前為什麼一定要推着太宰治走向光明的那一邊。
你知道你不配相提並論,但你只是悄悄對自己說,你真的理解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種花理念只會讓你更從容地接受“死亡”與“黑暗”的存在,並激發出積極“求生”與追尋“光明”的活力。但“向死而生”的哲學觀點對太宰治完全不適用,內心情感過於纖細敏銳的他只會被拖入那方泥沼,被異化成同一類存在……
“——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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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嚇得一激靈,差點兒把牙膏吞下去一口:“……你站過去點兒。”
“小姐?”太宰治的聲音飄忽,滿臉茫然無措。
你快速刷好牙擦擦嘴,敲了敲他的腦袋才杵着洗漱台去拿洗臉巾:“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就之前……”他殷勤地想幫你倒水,被你白了一眼又立刻縮手。乖乖蹲在你腳邊一動也不敢動,像只不知道為什麼就被鏟屎官踹了一腳的黑貓貓。
“別瞎想傻貓!”你沒好氣地抹了把臉,“你不嫌臭我還怕吐你一臉呢!再蹲過去點兒。”
“這樣啊——”太宰治嘴上應着,行動上卻顯然只把你的話當耳旁風。甚至還明目張胆伸手抱着你的腰,仰着個貓貓腦袋從下往上觀察你。
這算什麼,特意選個死亡角度看你?
這是恃寵而驕吧,是吧,是吧?!
被這破姿勢弄得只能扭着腰洗臉的你露出死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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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用思索宇宙奧秘生命起源般的表情打量你:“小姐居然真的對我沒有負面感情?這太奇怪了,無論是惡語相向還是需要我提供各種武器都可以,這是我咎由自取,絕不會反抗的。”
說著他又滿臉浮現出夢幻般的微笑:“如果是由小姐親手賜予,那必然是這世界上最甜蜜的死亡了吧。”
見你不回答,他又俏皮地歪歪頭:“來嘛~小姐,我體術中下,不放心的話可以鎖住我,我保證不還手~”
……好傢夥,一句話三個笑點。你想,這小兔宰治驢人都這麼不走心的?*
你又忍不住想,這種時候一個講一個聽如此討打的笑話,怕不是都有什麼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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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保證如果現在真不是該笑的時候,你能笑得整棟樓都聽見。
“哦呀,小姐的表情變得古怪了呢。”他摸着下巴挑眉,“上次露出這種表情,還是——”他打個響指,“果然是有什麼好電影要推薦了嗎?我們明天晚上叫織田作來,好~不~好~啊~”
“閉!嘴!”你直接把他揪起來按着洗貓爪爪,“好了,閑話說完,人也都清醒了。太宰先生直說吧,給我個痛快。”
“……小姐為什麼要來呢?”太宰治由着你給他擦手,“主動雙腳跳下深海,根本不符合小姐喜愛安寧那一面的性格啊。”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你把水倒了開始收拾洗漱台。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你:“小姐說什麼我都聽。”
“行。”你整理完畢轉身道,“假話是中也話都說到那兒了,頭腦一時發熱,閑着也是閑着。”
他啊了一聲:“那真話呢?”
“看得見的看不見的,總不能一輩子活在夢裏。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十八……十六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努力把他整個兒抱進懷裏,“已經有人收養,就該把流浪時候的心態都扔了。對吧,小·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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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在你耳邊笑了。
那笑聲中有你從未見過的輕鬆又滿足,是你希望他能從心而發的那種愉悅。
你自覺帥氣地拉起他的手去客廳坐到沙發上:“今晚算太宰先生主動‘加班’?”
“所以要好好向森先生要加班工資才行。不給我的話就把小蛞蝓那份搶過來好啦~”太宰治緊緊貼着你滿是好奇地問,“小姐是真的不怕?”
你翻出護手霜給你倆擦:“怕,怕得要死。百無一用是書生,紙上談兵第一名。”
他低聲笑了一下,又哼哼唧唧地沖你撒嬌:“沒辦法,誰讓小姐隱藏的這面太過迷人,好奇心和大膽是我生平僅見。”
“所以與其等我自己作死,不如把我塞進潛水服里丟進深海?”你戳了戳他的腦門。
他垂下頭,讓你的指尖順着他的鼻樑滑下:“都是小姐的錯。”
“行吧,反正不是太宰先生的錯,你開心就好。”你順手再捏捏他的鼻子,轉而確認另一件事,“中也那邊,或者其他人不會告訴森先生嗎?”
“小~姐!”他湊到你面前撇嘴,“你又那麼親密地叫蠢兮兮的小蛞蝓!”
“可是他的姓也太長了。”你故作為難。
“嗨呀!”他故意做出忿忿不平的樣子,“小姐,這個說法就過於狡猾了。”
“那就直接點兒。”你握住他微涼的手,“今晚的事你真的不會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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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臉上笑眯眯的嘴裏也甜蜜蜜的,眼睛裏卻全是暗色:“我不會有問題,小姐也安心。就算真的有麻煩,我也會讓麻煩沒有的。”
你無奈地嘆息:“我一直挺安心的,現在分明是某隻黑貓貓在不安吧。”
“畢竟又無恥地利用了小姐的心軟和善良,反覆試探這種事誰都不會喜歡吧?”他壓低了聲音。
“嘛,畢竟是太宰治啊。”你毫不意外,“如果我今晚沒去,太宰先生會放棄我嗎?”
“如果小姐真的不打算丟貓,早晚會慣壞貓咪的哦~~事實上,貓可是種相當擅長得寸進尺的狡猾動物。小姐請一定一定要仔細考慮,考慮得更清楚更周全一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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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這是什麼麻煩的貓系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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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嫌棄的話。”你嘆口氣拍拍自己的肩膀,“太宰先生請轉告全橫濱最可愛的治子醬,還請對飼主有點兒信心。”
“原來小姐除了願意養貓之外——”太宰治裝模作樣地眨眨眼睛,順勢將頭一歪靠到你肩膀上蹭蹭你的脖子,“居然還是以男朋友的寬容大度來應對我的嗎?”
不然呢?
你挺想翻白眼的,但最終還是憐愛地親了下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