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現場一片靜寂,唯有機械身上的火星爆燃噼啪作響。
如此龐大的巨龍在少年的雷電下被一擊斃命,直接癱瘓在地無法動彈,滾滾濃煙直衝天際,讓你愣是白日之下見不到陽光。
塵沙中的人忽然向你走來,裹挾着閃電的靈衣與神環隨風而散,露出了底下少年波瀾不驚的清冷麵龐。
“你們看到了嗎,機械龍被那個人直接打爆了!”
“是在拍電影嗎?可是這個特效也太逼真了……”
人群開始窸窸窣窣地討論起來,而賽諾卻毫不自知。
他就像是高傲的神明在審視腳邊的螻蟻,踏過滿地殘垣廢墟向你而來,眼底滿是桀驁不馴。
不過下一秒,這孤高的神明被你用攝像機的包套了腦袋,然後扯過他的手一溜煙地拉了就跑!
你帶着賽諾一路跑到了無人注意的高牆後頭,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又回頭看着賽諾不悅地扯下了頭上的攝影包。
“這是什麼意思?”少年凜冽了眉眼,唇瓣抿成薄線。
似乎你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隨時都能像解決那台機器一樣解決了你。
你還累得慌,兩手扶着膝蓋喘個沒完,好在對方難得有耐心地等着你緩和過來。
最後終於可以說話了的你吞了口唾沫,“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在這裏……”
“我在監視你,會出現在你身邊很奇怪么?”他面無表情地盯着你。
“所以從我早上去上班到買咖啡到被老闆罵再到被這個巨龍追,你一直都在附近看着?”你驚恐。
“是。”他淡定。
“你真是小刀拉屁股,給我開了眼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重複了你們剛才見面時的第一句對話,但顯然是因為沒懂你在說什麼。
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你選擇胡編亂造,“呃……這是一種誇讚。”
“聽着好像很有意思,我可以記下來回去和我的共事人說么?”
“我可以拒絕嗎?”這傢伙到底為什麼總會把冷笑話相關的東西放在第一位啊!!
不過說到被賽諾監視日常活動,你更在意的是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巨龍,還有你剛才使用的技能,真的不是特效??”現在回想起來,你都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跟着那一幕一起崩塌。
千萬年前的遺迹忽然飛到城市的上空,還有這個自稱是須彌大風紀官的傢伙居然能使用雷電之力……
“我說的事情一直都是真的,是你自己不願相信,”賽諾睨你一眼,喉間擠出聲冷哼,“愚鈍。”
“……”總感覺比起被賽諾用雷電劈死,被他罵一句也不是很虧。
但比起重新塑造你的世界觀,此時高牆後頭的動靜越來越嘈雜,顯然是剛才的人群在反應過來后陷入了迷茫與驚恐。
如果賽諾解決機械龍獸的事情得到了太多人的關注,很可能會把你也一起卷進未知的麻煩中。
你正想着問賽諾到底該如何解決時,他卻不知從哪兒掏了塊石板出來。
“用這個。”他說,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石板拋到了你的懷裏。
你怕那東西砸到自己,沒敢伸手去接,甚至在石板飛過來的那一刻還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叫那石板“撲通”一下摔進了沙土裏。
還好沒碎。
賽諾的眼神看上去無語至極,如果你再深入解讀一下,或許含着殺意也不一定。
“撿起來。”他勒令你。
你不知道這傢伙為什麼個子小小的威壓卻那麼強,讓你不得不聽話地從地上抱起了那塊石板。
這似乎和你在沙漠上觸碰的是同一塊石板,此刻被你抱在手中,居然一點也不沉重,就像是本稍微厚實點的書籍。
“你身上有荷魯斯之眼,說明力量得到了赤王的認可,可以操縱這塊石板。”賽諾看着你。
說實話,對於這塊石板他也了解得不多,都是在追捕鍍金旅團的過程中,用一些“特殊”的審問手法逼迫他們說出來的。
但很可惜的是他和鍍金旅團都無法操縱石板,只知道它的使用方法而已。
而你就不一定了,畢竟是你通過這塊石板扭曲了時空,把他從須彌給拉扯到現世來的。
“你先在心裏構思,讓這群人失去這段時間的記憶。”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賽諾單手叉腰,同你揚了揚下頜。
你雖心下覺得不靠譜,但在反覆回憶了剛才賽諾戰鬥的畫面過後,還是老實地閉上眼睛照做。
見你配合,賽諾繼續道,“好,接下來跟我念。”
嗓音低沉的少年頓了頓,似乎在回想關於操控石板的咒語。
最後他睜開眼,用無比認真的神情一字一句道,“我,赤王,打錢。”
?
“這是咒語?”你嚴重懷疑賽諾在須彌網上衝浪被騙子給忽悠了。
“乖乖照着念。”他凶你。
眼看着這傢伙一點也不像在逗你玩的樣子,你只得硬着頭皮重複了這句古怪的咒語:
“……我,赤王,打錢。”
無所謂,你會尷尬。
可是在你話音落下的瞬間,石板居然爆發出強烈的紅光!
未知的力量以你為中心向四下擴散,直到將所有目擊到賽諾與機械巨龍的人們全部籠罩在光芒之下。
那些剛才還慌亂的人們忽然失去了眼神的焦距,一個個就像是被抽走了意識般昏迷過去。
“真的假的?!”你抱着石板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至多十分鐘他們就會蘇醒過來,也會忘記關於我和機械巨龍戰鬥的事情。”賽諾神情平淡,看上去這些畫面都是他的意料之中。
“那我許願變成百萬富翁是不是也可以?”你兩眼放光期待地看着他。
“白日做夢倒還挺會,你可以自己去和赤王商量。”他瞥你一眼,轉身就走,只留下風中凌亂的你。
赤王不是死了嗎?怎麼商量?
“賽諾,你剛才是說了冷笑話嗎?”你困惑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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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的外賣。”
“謝謝。”
接過外賣員送來的食物,你將裝着兩份蓋澆飯的膠袋放上了餐桌。
一份是你的椒鹽排條蓋澆飯,一份是賽諾的魚香肉絲飯。
這傢伙自從那天和你吃了一回飯過後,每次你點外賣他都要選魚香肉絲,對於辣味的耐受力也愈加強大。
他甚至還會在飯後認真地比較每家店的口感與材料,選出他覺得最好吃的那一家。
“這家店做得色澤不錯,不知道口感如何。”已經學會使用筷子的少年又像往常一樣做了初步點評。
“你最近不是聲稱自己能吃辣了么?所以我在點單時保留了大部分的辣味。”
雖然不是你做的飯,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賽諾準備點評時,你都莫名緊張。
“你自己嘗過了么?是故意選太辣的,還是不小心?”
“是……故意的,”感覺既視感越來越強的你用指甲敲了敲桌面,“你的食物我哪裏敢吃啊,別廢話那麼多了,不吃就涼了!”
“哦。”賽諾偶爾也會被你訓,尤其是在這般寄人籬下還在你家混吃混喝的情況下。
然後他就被辣到了。
應賽諾的意願而調高的辣度,似乎直接超出了他小貓舌頭的承受極限。
漂亮的少年“啊”了一聲,再次眯起了眼睛,張開唇瓣,露出了底下小狼似的獠牙。
他在桌面上胡亂摸索着一切可以喝的水源,然後一把抓過了你那杯才喝了一半的牛奶往嘴裏灌去。
少年柔軟的唇瓣含着透明的玻璃杯,隨着喉結上下的滾動,你能聽到他細微的吞咽聲。
杯子裏頭冰涼的牛奶逐漸消失,你透過玻璃看到了賽諾微微捲起的舌尖。
他被辣腫的舌頭泛着比平時更深的紅,舌苔上裹着牛奶的純白,喝水時舌根不斷收縮着,莫名讓你聯想起了你弟弟養的那隻貓。
你舔了舔嘴角,有點口乾,也是這時才發現賽諾喝的是你的牛奶,“那是我的杯子……”
“……抱歉。”他似乎被辣得夠嗆,眼角都泛着淚花了還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但不得不承認,剛才美少年喝牛奶的畫面確實養眼,你還是原諒他吧。
“就知道你會這樣,我買了兩份魚香肉絲,你吃我的,我的不辣。”你把自己那盒未拆封的飯遞了過去。
“……可我已經吃過了。”賽諾看上去有些猶豫。
你不知道他糾結的是不想被你吃他吃過的東西,還是其他什麼會讓他感到不適的過近距離。
最後你嘆了口氣,同他說:“首先我是不介意的。你就跟我弟弟差不多大,我也經常吃他吃過的東西。其次,你要是覺得自己能承受得住這份辣,我也不會強迫你換的。”
一邊是自己喜歡的食物,一邊是他的尊嚴。
賽諾猶豫了兩秒,“我選擇尊嚴。”
“啊?”
最後倔強的小夥子說了一句你聽不懂的話,硬是一口飯半杯牛奶地吃完了那份辣得要命的蓋澆飯。
吃過午飯,你們又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夏日的窗邊,電風扇在吱悠悠地轉,淡粉色的窗帘輕輕飄起,難得的和平。
彼時的你完全相信了賽諾給你重新塑造的世界觀。
因為機械巨龍襲擊你們的事件發生后,你那些同事就真像失憶了般,無論你怎麼詢問,他們愣是記不起來半點關於那十幾分鐘裏發生的事情。
想到這,你忽然用一種無比幽怨的質疑眼神看向了旁邊的賽諾:
“所以,你實話實說,你想要抓我不過是個幌子,其實是你找不到回去的辦法,不好意思直說是吧?”
賽諾:“……”
小少年瞳孔收了收,就像是只受了驚的貓咪,顯然是秘密被你拆穿,感覺連視線都無處安放。
但在他皺着眉頭想出一句足以瞞天過海的借口之前,是你先嘆了口氣。
“我會幫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為了不再被機械巨龍襲擊,為了不用清理雙倍份的浴室下水道的長頭髮,還是黑白兩色太極八卦版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