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所以，等皇帝和德妃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的是這麼一幕：
小兒子哼哧哼哧地跟門檻坐着鬥爭，小女兒拍着手在奶嬤嬤懷裏樂呵，而小兒子的奶嬤嬤在邊上一臉地生無可戀。
大家都是聽到了剛才那聲乾嚎的，哪裏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康熙上前一把提起了六阿哥的脖頸，然後把六阿哥抱在了懷裏笑着對德妃說道，“這孩子看着又敦實了些，到底是你養得好。”
雖說滿人都得講究着抱孫不抱子，但康熙自幼就是缺少親情父愛，便覺得自己沒有的東西，自己的孩子們就得有，私底下抱兒子也就是常規操作了。
甚至，太子還是康熙自己養大的呢。
再加上，康熙早些年死孩子實在是死得太頻繁了，對六阿哥這種壯實的孩子，康熙那就是越發有好感了。
皇帝雖然如今看着子嗣也不算少了，至少這不是已經可以跟先帝比了么？
但如今齒序得也就六個皇子，再加上未齒序的，也就成嬪所出的小阿哥和延禧宮衛庶妃所出的小阿哥。
這成嬪的小阿哥還是個天生就腿腳畸形的，衛庶妃又不怎麼得皇帝喜歡，六阿哥這個已經齒序了的幼子，還是德妃這個寵妃生的，這就越發得皇帝喜歡幾分。
六阿哥可不管這些，他在皇帝的懷裏還得哼唧兩聲，掙扎着要往地上去，非得要逾越了門檻的難關才是。
皇帝是抱慣了孩子的，哪怕六阿哥在掙扎，皇帝照舊是抱得穩穩的，甚至還能騰出一隻手拍了拍六阿哥的屁股道，“小調皮，不許胡鬧了。”
德妃也從奶嬤嬤手裏接過烏雲珠，跟着康熙一起走到內室去。
一到內室，六阿哥就就要掙扎着往下去。
好歹已經到了屋裏了，有嬤嬤和宮女們看着，自家蠢兒子也不可能再去爬門檻了，康熙就索性把六阿哥放在了地上，讓他自己玩。
“七格格看着倒也比之前要好上不少，想來也是大好了。”康熙從德妃手裏接過烏雲珠笑着說道。
德妃心裏不滿康熙之前女兒重病都不來看上一眼，但面上卻依舊是笑盈盈地，只笑着說道，“托皇上的洪福，咱們小七才能轉危為安。”
康熙總覺得自家愛妃的話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可等他轉頭看向德妃的時候，德妃又是帶着笑，一臉仰慕地看向他的。
這叫康熙不免也在心裏又對德妃多了幾分愧疚，自己這是怎麼想的？居然還懷疑起愛妃來了？
原本，康熙對於自己因為覺得左右七格格是活不下來了，倒也不用再看看，免得徒惹了傷心，所以七格格在病中，自己竟然一次都沒去看過而略微有些愧疚。
原本么，做帝王的心本來就是冷酷無情的，不止是七格格，面對其他的那些生下來就體弱的子女，皇帝也都是如此對待的，哪怕是有些愧疚，也不過就是些許憐惜罷了。
可這會兒兩廂加到一起，康熙的這愧疚之心加慈父之心不就起來了么。
烏雲珠雖然對康熙沒什麼感情，甚至因為從德妃和張嬤嬤口中了解到的那些事情，有些不喜歡康熙，但到底是做過多年社畜的人，烏雲珠還是知道要抱緊自己的金大腿的。
為了自己以後的榮華富貴，不就是賣個笑嘛。
在康熙伸出手指戳了戳烏雲珠的小酒窩的時候，烏雲珠給康熙展現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來，再看到六阿哥這會兒也安安靜靜地坐在榻上玩自己的手指，德妃又在邊上笑盈盈地看着。
這樣的場面，再配上略微有一些跳動的蠟燭，嬌妻稚子幼女，這又極大地討好了康熙。
“咱們七格格到底弱了些，得取個好名字給她壓一壓，不若就叫烏雲珠吧。”康熙摸了摸烏雲珠的胎毛道。
“烏雲珠……好名字”德妃嘴上念了一遍名字以後連忙笑着說道。
說著，德妃又要給康熙行禮“奴婢替烏雲珠謝皇上賜名。”
德妃原本是想着替女兒博幾分皇上的憐惜，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意外之喜，這個禮也就行得越發真誠了一些。
格格們雖然是帝女，可比起阿哥們來說，那是自然沒有阿哥那般受重視的。
格格們自然也不像阿哥們那般過了周歲就會被賜名，大家也都不過是幾格格這般叫着，親近的長輩也就是按着排名喊個小几。
等到格格快出嫁了，這才會被封了公主，也就有了封號，便以封號為名而已。
如今小七有皇帝親自賜名，這就已經是格格們中的頭一份了。
更何況，烏雲珠這個名字的含義，對於小七來說，是極好的了。
烏雲珠在旁邊卻是聽得一頭霧水，烏雲珠怎麼就是好名字了。
在前世的時候，烏雲珠還因為這個名字被人嘲笑過實在是太土了，像是五六十年代的人的名字一般。
“希望我們烏雲珠能像這個名字一般平平安安活到九十。”皇帝看到烏雲珠正瞪大眼睛看向自己和德妃，笑着輕輕拍了拍烏雲珠說道。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德妃在旁邊念了一句蘇東坡的詩。
“愛妃到底是才女。”康熙笑道。
“才女？”這好像跟自己知道的歷史有些不符合啊，烏雲珠眨了眨眼。
小說里不都說德妃是宮女出身么？
那照理說，德妃應該是沒讀過什麼書的啊，那又如何可能成為才女？
難不成occ了？
烏雲珠正疑惑着，只聽見德妃笑着說道，“皇上又調侃奴婢，哪裏算得上什麼才女，不過就是讀過幾本書罷了。”
“愛妃可真是太謙虛了，旁人不知，難道朕還不知道嗎？”
康熙來永和宮說是用晚膳，可是這連晚膳都用了，難不成還能不歇在永和宮？
逗完了兒女，又說完了小女兒的事情，康熙和德妃說話也漸漸曖昧了起來，底下人都是有眼色的，立時就要抱着六阿哥和烏雲珠出門去。
偏偏，烏雲珠剛剛被抱到西廂房，就聽到前頭正殿有動靜，彷彿是有一大幫人講話似的。
烏雲珠如今的年歲，哪怕是真真有什麼事情，大人們也不會叫他知曉，最多不過就是以為她還不知事，講話的時候，不避着他罷了。
因為烏雲珠是德妃親女，又住在正殿的西廂房裏，所以伺候烏雲珠的這些奶嬤嬤和保母們跟德妃身邊的丫鬟嬤嬤們也相熟。
這樣的動靜，這些伺候的人們自然也知道，自然也得去打聽一回，倒也不是八卦，只是怕萬一因為不知情而犯了忌諱，那就不好了。
昨日夜裏的事情，原本也不是那種得藏着掖着的事情，更何況也藏不住。
奶嬤嬤們去打探了一些，便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烏雲珠內里藏着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自然是要比尋常的幼兒好伺候很多。
奶嬤嬤們沒事幹，跟前又只有一個還不知事的小格格，少不得八卦幾句。
“老姐姐，昨日你可聽說了？”陳嬤嬤悄悄問道，“昨日皇上與咱們娘娘剛剛歇下，承乾宮那兒就使了人來請走了皇上。”
索卓羅嬤嬤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消息倒是要比陳嬤嬤更加靈通上不少，現如今連陳嬤嬤都知道了，索卓羅嬤嬤哪裏有不知道的。
“要我說，皇貴妃也太過分了些，咱們娘娘這麼多日子以來頭一回侍寢，她卻也要來截胡，這必是故意的。”索卓羅嬤嬤家裏與烏雅家有些關聯，再加上她又成了七格格的奶嬤嬤，這自然是天然的德妃一系的，所以這會兒就有些替自家娘娘氣憤，說起來難免就帶了些義憤填膺。
陳嬤嬤為人要謹慎一些，雖然她八卦，可到底也不敢如同索卓羅嬤嬤這般背後議論主子，這會兒看索卓羅嬤嬤如此義憤填膺，動了動嘴唇，弱弱地勸了一句道，“皇貴妃娘娘可能是真有事，想來也不可能是故意的。”
“呵！”索卓羅嬤嬤冷笑了一聲，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陳嬤嬤，知道她是新進宮來伺候的，這才說道，“原是你剛剛進宮來，不知道當年舊事……“
索卓羅嬤嬤這話里的意思竟是還有當年的八卦，陳嬤嬤雖然膽小，但還是被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佔據了上風，不由得問道：“當年有什麼舊事，老姐姐，你有空跟我說說？”
索卓羅嬤嬤也有意顯擺一下自己是永和宮老人，陳嬤嬤又想聽，這不就是一拍即合嘛。
“你不知道咱們娘娘，之前在承乾宮伺候過……”索卓羅嬤嬤講完舊事之後，這才又問陳嬤嬤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說皇貴妃是故意了的吧。”
“要說這宮裏有人見不得咱們娘娘好，那必然就是皇貴妃了。”索卓羅嬤嬤最後總結道。
陳嬤嬤聽完，倒也覺得索卓羅嬤嬤說得確實又幾分道理，“到底四阿哥養在皇貴妃娘娘，咱們娘娘到底不好跟皇貴妃娘娘撕破臉吧。”
“可不是，咱們娘娘到底得顧忌着點四阿哥呢。”索卓羅嬤嬤道。
烏雲珠在旁邊吃完了整個瓜，心裏暗道，果然小說里寫得是真的，德妃與孝懿仁皇后的關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