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這第一，就是薛公子要在二十歲之前下場考試成為秀才，若是拿不到秀才，我們之間的親事就作廢。”甄英蓮比了一個食指，不緊不慢地說出來。

薛恆挑眉，竟然是這個條件，也不是很過分，他還以為這小姑娘會獅子大開口。

“這第二，我父親在姑蘇準備開一家書院，你跟我們回去念書，若是不願意過去，親事也作廢。”

甄英蓮又緊接着提出第二個條件，王夫人聽了想也不想就不答應：“不可能！我們蟠哥兒金尊玉貴的，怎麼可能跟着你們去吃苦？”

“我答應！”薛蟠卻不管，他現在一門心思，就想着和甄英蓮在一起。

薛恆對此，面色沒有什麼變化。

粉荷對甄英蓮的大膽嚇得臉色發白，這薛家可不是普通皇商，他後背靠着好幾座大山，不然也不可能在金陵橫着走。

其他小孩並不知道薛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但是也知道薛家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但是甄英蓮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比他們都還小，卻敢直面這種大人物，還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一時之間，他們都有些惶恐，又有些敬佩。

“第三，”甄英蓮比到了第三根手指，道：“如果你能做到前兩條，那麼親事就差不多了，這第三條就是，我嫁過來后，薛家我來做主，不單單隻家裏面我做主，外面的生意我也能做主。做不到，那麼親事照樣作廢。”

“除了這三條，還有一個小條件。我父親這一生，只有我母親一個人，什麼丫鬟通房，妾室一概沒有。所以，薛公子，你若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那麼這一輩子，就不準在和別的女子有任何關係，否則，就算是成了親，我也能休夫！”

最後一句，甄英蓮說的語氣都重了很多。

這四個條件，無論是哪一個，單單拎出來，都是在挑戰這個時代。

比入贅還要苛刻的條件，甄英蓮就不信薛家能答應。

王夫人聽完之後，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着薛蟠：“蟠哥兒啊，這麼苛刻的條件，你以後怎麼受得了啊？況且山高水遠，去到哪裏，被人欺負了怎麼辦？被人帶壞了怎麼辦啊？

還有薛家，她怎麼能做我們薛家的主呢？還要管生意，這不是拿我們家當冤大頭嗎？還有啊，不允許你納妾，這條你受得了嗎？還休夫！這麼霸道的條件，這女子定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說不定還是一個悍妻。

我們家什麼身份啊，還差沒人跟你成親？就說京都那邊，我們家若是出錢，說不定還能為你求取一個貴女回來，這不比一個山野丫頭強多了？兒啊，你就聽娘一句勸可好？”

薛蟠卻轉過臉，怎麼也不肯聽。

王夫人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夫君薛恆。

薛恆卻陷入了沉思，黑沉沉地盯着甄英蓮，商人很會看人，甄英蓮小小年紀，就有這種不輸於一個大人的膽量，日後的成就絕不會低。

年紀雖小，膽量卻大，面對他的咄咄逼人，不僅從容有度，不疾不徐，還敢提出四個要求，不懼世俗，若此女是男子，說不定真能闖出一番天地。

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麼高調，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薛恆看了一眼痴痴望着甄英蓮的薛蟠，自家的這個兒子，不說也罷！

若是哪一天他不在了，薛家估計也沒了。

蟠兒實在不是一個做生意的人，而且人又懶惰，又嬌奢豪逸，薛家在他手裏，撐不了多久就會沒了。

薛恆心中是有野心的，他不甘心自己只能依附別人成為皇商，他還想更進一步，至少家族能有人進入官場。

士農工商，商最末。

薛蟠需要成長，需要有人去嚴厲管教他才有可能改變他的惡習。

在家裏，有溺愛的他的母親，薛蟠是不可能改變的。

若是送薛蟠去姑蘇，跟着甄瑜幾人，能學着點好的，不說考上秀才，但是至少能夠改變他那種惡習。

薛恆想賭一把，不想荒廢了這個兒子。

薛恆盯着甄瑜和甄英蓮一會，才背負着着手，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們的條件，不過若是我兒在那邊受了什麼委屈，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王夫人一聽，整個人愣了一下，也不管薛蟠了，來到薛恆身邊，不滿地道：“你瘋了不成？這種條件，你竟然答應了？”

“夫人，我沒瘋。”薛恆看着王夫人的臉，面色柔和了下來：“回去我跟你解釋。”

“我不聽！你若是敢讓兒子跟他們走，我們就和離！”王夫人撇過臉，抱着雙臂，衝著薛恆重重地哼出一口氣。

薛恆指着她道：“你啊，慈母多敗兒！你若真的希望為蟠兒好，就應該讓他好好讀書。”

“薛恆，你們商量得怎麼樣了？若是答應，那麼今日薛公子就跟我們一起回去，若是不願意，那就請離開，我們準備返回姑蘇了。”甄瑜不卑不亢地看向薛恆三人，語氣溫和地催促着。

薛蟠走到薛恆的面前：“父親，我跟他們回去，讓他們給我準備行李，我今天就跟他們走。”

“兒啊，就算你要跟他們回去，也不急這一時啊，再說了，這麼急，怎麼給你準備東西？不說你穿的衣服，還要給你安排隨身伺候的小廝丫鬟，怎麼說走就走呢？你這不是在挖娘的心嗎？”王夫人已經兩眼淚汪汪，右手還捏着一塊帕子擦着眼角的淚水。

這個時候的王夫人也就二十五歲而已，雖然生了兩個孩子，最大的也八歲了，但是依舊年輕，還多了婦人的風韻。

不得不說，王家的女人都很漂亮。

甄英蓮有些好奇，作為紅樓夢裏面的王熙鳳，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關係了，她已經避開原本的命運，應該不會再和榮國府有任何關聯。

薛蟠執意要跟去，薛恆也答應了，王夫人縱使再不同意，也只能含淚回去，讓人給薛蟠準備行李。

薛蟠甚至都不跟着回去了，就守在這院子裏，就怕甄英蓮他們不聲不響地就離去了。

沒過多久，知府派來的人已經到了，是兩個身強體壯的衙差，其中一個叫劉鐵，另一個是張海，都是金陵本地人。

薛家也派人來了，是一隊鏢師，另外還有四個丫鬟，四個小廝，兩大車行李。

甄英蓮無語地看着，就對薛蟠說：“你是過去學習的，不是過去玩耍的，只帶幾件衣服就行了，至於小廝和丫鬟，不用帶了。”

薛蟠就為難了一會就答應了，趕走了家裏人為自己安排的小廝和丫鬟。

王夫人當即不滿地瞪着甄英蓮：“我兒去那麼遠的地方，帶幾個小廝丫鬟怎麼了？還不得讓人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嗎？我們家又不是沒錢，你這個黑了心爛了肝的女人，怎麼就這麼狠毒了呢？”

“王夫人，請注意措辭！英蓮只是一個孩子，你用這麼惡毒的語言罵一個孩子，就不狠毒了嗎？”甄瑜可不慣着王夫人，現在甄英蓮是他的家人，他就不允許任何人詆毀他妹妹！

甄英蓮挑眉看向甄瑜，她眼光果然不錯，這個甄瑜人品不錯，就是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她雖然是女子，但是這世間對女子多有苛刻，她之所以會讓甄瑜當自己的哥哥，一來是為了讓族人閉嘴說甄家無後，二來也是為了給自己培養一個得力幹將。

王夫人還想在說什麼，就被薛恆制止了：“讓他們都回去。”

“夫君！”王夫人狠狠地跺了跺腳，氣得嘴巴撅得老高。

薛寶釵這次也跟着出來送哥哥，看着躲在甄瑜身後的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好有靈氣的女孩，怪不得哥哥要跟着去。

薛恆深深地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兒子，就走向甄瑜，作揖行了一個禮：“此去還請甄家多多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兒子。”

甄瑜和甄英蓮避開了他這一個禮，薛恆是長輩，還是薛家的家主，他們就是一普通晚輩，怎麼可能能受這麼重的禮？

“薛家主客氣了，只望薛公子此去，真能得償所願。”甄瑜說了一句客套話，就道：“就此告別吧。”

薛蟠得意洋洋地邀請甄英蓮跟他同坐一輛馬車，甄英蓮卻拒絕了：“不了，你是男孩，就應該和男孩在一起。”

甄英蓮扭頭就上了三丫他們那一輛馬車。

有了薛家的幫忙，他們不用走路回姑蘇了，這倒是唯一的好處了。

薛蟠抱了抱哭得不能自已的母親，道：“娘，別哭了，等以後兒子給你掙個誥命回來，讓別人不敢小瞧你！”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王夫人戳了戳他的眉心，緊緊摟着薛蟠，兩行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王夫人好不容易鬆開薛蟠，薛蟠就認真向薛恆行了一禮，然後抱起薛寶釵：“妹妹，年底我回來給你帶好玩的。”

“謝謝哥哥。”薛寶釵奶聲奶氣地說道。

薛蟠拜別父母姊妹后，就上了甄瑜他們那輛馬車。

王夫人看着遠去的馬車，直到看不到車影后，王夫人回身撲在薛恆的懷裏，小拳頭一直錘着薛恆的胸口，嚶嚶哭個不停：“都怪你，都怪你！我好好的兒子，還不知道會受那女子多少欺負呢！”

薛恆拍了拍王夫人的後背：“好了好了，我暗中派了人過去，你放心，你兒子不會受欺負的。你難道就不想有個秀才兒子？到時候我們就能改換門庭，說不得到時候不比你那個嫡姐差。我們家有錢，兒子若是能讀書，不怕他到時候爬不上去。”

“你說得倒是容易！”王夫人抬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若不是為了蟠兒的未來，她才不同意這個甄家無禮的要求呢。

薛寶釵看着抱成一團的父母，老成地嘆了口氣：“唉！”

薛恆低頭瞅了一眼薛寶釵，單手抱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