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怎麼辦?我們之間的事好像被他發現了……”
“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解決……”
刻意壓低商量的聲音模糊隔着門傳遞進化妝室,格蘭威特指腹壓着唇瓣抹勻口紅的顏色,彷彿沒有聽見門外連續不斷隱約傳來的聲音。
沾染在手指上的口紅顏色不是清水簡單可以洗凈,她不緊不慢把手帕覆蓋在指腹染着口紅的位置一點點細緻抹去。
直到另外的腳步聲靠近,門外的女聲匆匆停下,格蘭威特輕甩一下手帕,藍綠色菱格圖案的手帕上不見一絲不同顏色。
純白手套重新戴上手,覆蓋遮擋住修長漂亮的手指。
她推門離開化妝室,眸光越過等候在門外的少女對上匆匆離開的女人雙眸,鎏金眸子清晰映出女人慌亂低頭避開她的視線,快步離開的樣子。
格蘭威特收回目光,歉意道:“抱歉,我好像在裏面待太久了。”
“沒有沒有,我也是剛剛來。”少女連忙擺手,似乎很不好意思道:“之前等在這裏的人不是我。”
在少女的腳步聲出現前,站在化妝室外的兩人並非真的要使用化妝室,他們只是藉著這處沒什麼人的地方商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格蘭威特回到座位時,蘇格蘭正被身旁喝得醉醺醺的自來熟男人摟着肩膀,用力拍幾下後背快要跟他稱兄道弟。
男人藉著酒意發泄心中的苦悶,抱怨道:“我家那個肯定在外面有人。”
她意外挑一下眉,眼神示意看向蘇格蘭詢問。
他半是無奈笑一下道:“大概是喝醉了。”
如果不是喝醉,幸田值人也不會抓住陌生人傾訴家庭之間的私事。
“原來如此,”格蘭威特瞭然點頭,道:“不過在列車上喝醉不是什麼好事,還是讓乘務員小姐送點醒酒藥給這位先生吧。”
賞花列車上提供啤酒,自然會防備有乘客喝醉需要醒酒藥。
蘇格蘭伸手扶一把快要栽倒在地的男人,道:“乘務員小姐已經去取葯了。”
她托着下頜側頭打量眉眼俊秀溫和的青年,不知道是本性如此還是想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格蘭沒有直接把人推開扔去一邊。
要是組織其他人遇見醉漢的搭訕,多半不會搭理直接推去一邊。
遇見琴酒那類脾氣壞點的傢伙,不耐煩時直接下達死亡威脅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藉著長桌的遮擋把冰冷的槍口對準醉漢的腰,再不醒酒或是退開直接扣下扳機,一槍砰下去。
有消音.器遮掩大部分聲音,再有賞花宴會喝醉開始唱歌手舞足蹈的乘客掩飾,琴酒開槍不被人發現的概率至少有七成。
一槍沒有把人打死,醉漢會因為疼痛和驚恐叫出聲,但琴酒不會讓醉漢持續發出聲音暴露自己的身份。
要麼威脅、要麼打暈捂嘴,只要壓過醉漢一瞬間的恐懼之後再用什麼手段都會簡單許多。
即便醉漢事後肯定會報警也不會讓琴酒忌憚,他有的是辦法在醉漢下車前解決他。
不過有伏特加跟在琴酒身邊,估計也不會有什麼醉漢能靠近他。
對比組織里其他人的行事風格,她的新手下脾氣真是不錯。
“我臉上有什麼嗎?”長時間被格蘭威特盯着直看,蘇格蘭暗暗提高警惕,扶着幸田值人靠在身後的座椅吃下醒酒藥。
他剛才的舉動應該沒有什麼值得人懷疑的地方。
格蘭威特半開玩笑道:“只是覺得我的手下都是好男人。”
至少脾氣不會像琴酒一樣糟糕。
她的要求真的太低了。
“只是順手而為,”蘇格蘭沒把這番調侃的話放在心上,道:“列車上喝醉的人太多,我們同在一個車廂很難獨善其身。”
畢竟不是所有的醉漢都有酒品,有的人喝醉會乖乖趴着睡覺、有的人喝醉卻是會大吵大鬧折騰個不停。
因着蘇格蘭的話想起某個酒品不好的商業夥伴,格蘭威特輕輕嘆一口氣,道:“你說的對。”
照顧醉漢真的很受罪。
要是對方的異能力很強,稍不注意他就會大肆搞破壞,每次跟他喝酒都要警惕他喝醉以後會破壞酒吧。
希望世界上可以少點酒量差、酒品也不好的男人。
不知道格蘭威特突然想起什麼人,居然會產生感同身受的惆悵嘆息。
“幸田夫人剛才也去了化妝室,你有遇見她嗎?”沒有拆穿身份的時候,蘇格蘭作為下屬會異常貼心體會上司的苦惱,幫着轉開話題和她的注意力。
幸田一家是一起乘坐的賞花列車,他們的孩子正在車廂到處亂竄,好奇心十足湊到每一個乘客身邊東瞧西看,沒有過於冒犯的動作,多數人都不會跟一個孩子計較。
他們甚至有的會分出點心給幸田厲人嘗嘗,友好讓他在母親沒有回來,父親喝醉的時候在座位旁坐下。
“幸田夫人……嗎?”想到離開化妝室時匆匆對上視線的女人,格蘭威特意有所指道:“可以算是遇見了。”
沒有正式打過招呼,僅僅是一人轉過拐角一人走出化妝室匆匆對上一次視線。
另外一個跟她一起出現在化妝室的人走在幸田夫人身前,沒有看見對方的長相,不過她聽過那個人的聲音。
不知道化妝室外發生過什麼的蘇格蘭鬆一口氣道:“應該很快會回來了。”
列車上的人都專註在宴會喝酒賞櫻上,左側盡頭的化妝室是專供女性使用的地方,其他車廂的人要想去化妝室都會經過他們的車廂。
幸田優子是在格蘭威特離開之後,起身走向左側的化妝室。
其他女性都是相隔兩三分鐘過去。
“你的觀察力很強,”格蘭威特揚起眼帘,簡單掃過一眼車廂里的乘客,恍若不經意問道:“還記得有幾個人去過那邊嗎?”
“好像有四五個,”蘇格蘭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有太留意經過的人長相,只記得格蘭威特不是第一個去化妝室的人。
女性去化妝室是很正常的事,他不可能死死盯着別人的臉看。
格蘭威特眸光落在幸田值人身上,若有所思道:“等下可能會出現突發事故,你不要害怕。”
“什麼?”蘇格蘭懵了一下,他沒有聽懂格蘭威特的意思。
什麼突發事故會讓人害怕,難不成格蘭威特今天在列車上有暗殺對象,專門乘坐這趟賞花列車就是為了解決任務目標。
思緒快速轉過再否定,依照格蘭威特剛才的表現,不太像是有任務在身。
不過他接觸格蘭威特的時間不長,不能斷然判定她的性情如何。
“好在橫濱站不遠,列車會在進站以後停下,”格蘭威特安慰着拍拍迷茫的蘇格蘭,低聲道:“我們的身份都很正常,不會受到警察的懷疑。”
她眼神示意一下蘇格蘭,表示他不必害怕警察的調查。
蘇格蘭張了張嘴,“……”
她一個跨國犯罪組織的二把手,為什麼這麼有信心?
列車進站停下會迎來警察,意味着這裏很快會發生什麼。
或是已經發生了什麼。
蘇格蘭視線快速掃過車廂,賞花喝酒的乘客勾肩搭背,高舉着啤酒杯對碰,喝得醉醺醺形象都顧及不上。
其他安安靜靜喝酒的乘客同樣沒有異常。
難道說格蘭威特指的是其他車廂會出事,所以警察不會調查到他們身上?
蘇格蘭思索着起身,準備走去其他車廂看看情況。
“阿娜達?”先于格蘭威特離開的幸田優子姍姍回來,她輕推了推吃過醒酒藥靠着座椅安靜閉眼的幸田值人。
男人沒有給出絲毫反應,被幸田優子推搡一下向著蘇格蘭所坐的一側徑直倒下。
“幸田先生?”他下意識扶住人,想把幸田值人重新扶穩坐好。
手臂伸過一側扶着人穩靠在座椅,蘇格蘭隱約察覺到什麼,皺眉一探對方的鼻息:“?!”
幸田值人的呼吸和脈搏都消失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斷去呼吸,悄無聲息死在他身側。
“阿娜達,你喝醉了嗎?”幸田優子伸手想再碰一下丈夫,下一刻直接被厲聲喝住:“不要碰他。”
她驚愣看着蘇格蘭,不知道面前這個俊秀溫和的青年為什麼會突然出聲喝止。
蘇格蘭眉心皺起,低聲解釋道:“幸田先生死了。”
不明緣由,突然暴斃在身側的死者。
“死、死了?”幸田優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驚恐後退幾步連忙搖頭,喃喃道:“跟我沒有關係……不是我做的……”
得知丈夫死去,她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蘇格蘭的話,更沒有驗證他是否真的已經死去。
反而露出十分驚恐慌張的樣子。
車廂一角發生的事故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們再顧不得賞花喝酒,避之唯恐不及想要躲開死去的幸田值人,生怕對方會沾上自己。
在一片吵雜喧鬧的聲音中,格蘭威特輕歪一下頭,淺草色的髮辮順着肩頭滑落身前,道:“到時間了。”
蘇格蘭警覺捕捉到格蘭威特輕得差點混入喧鬧聲中的話語,眉頭逐漸皺緊,低聲道:“……快去報警!”
回想格蘭威特剛才說過的話。
她很可能知道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