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5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打破了酒館輕鬆融洽的氛圍,館內的其他人瞬間不安地躁動起來,亂作一團。泉雅當即動作迅速地拉開槍袋,開始組裝長狙。
在吞掉了一個人後,那不詳之物終於緩緩從角落的陰影中現身了。
那是一隻扭曲古怪的黑青色類人形咒靈,有着細而長的四肢和不協調的肥大軀體。更令人寒毛倒豎的是,它軀幹的前前後後烙印着數張人臉,每張人臉的眼睛裏血絲遍佈,表情都極度扭曲憎恨,稱之為夢魘融合怪也不為過。
它正一邊伸出猩紅的長舌舔舐着嘴邊殘餘的溫血,一邊低聲桀桀道:“為什麼……過得……比我好……!”
看來是由於對他人的嫉恨與憎惡產生的咒靈,而且等級不低。泉雅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隨着它的現身,整個酒館都被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中。在強烈的死亡威脅下,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瞥見了那東西的全貌。
有人被嚇得大腦宕機感官失靈,被這恐怖的威壓定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人連滾帶爬地朝着酒館大門逃命,卻被它用伸長的舌頭捲住腿部帶了回來,作勢要送進嘴裏。
這裏似乎即將成為它的獵場。
就在這時,只聽“砰”得一聲,一發子彈從側面旋轉擊出,擦着它的舌邊飛過,擊滅了牆上幾根燈管。它吃痛地縮回舌頭,那人摔在地上,趕忙躲藏起來。
側方,泉雅早已將長狙組裝完畢架在吧枱上,他維持着方才開槍時的姿勢,手中漆黑的長狙槍口還在冒着白煙。
見一擊未中,他確認瞄準無誤后再次扣動扳機擊出一槍。
然而,這第二發子彈竟也擊空了。
泉雅心下一沉。他兩槍都是瞄着咒靈的頭部的,按理來說這麼近的距離,憑他現在的能力不可能打不中的,就算第一槍放歪可以用手生來解釋,這第二槍也歪了就很邪門了。
而且橫濱不同於東京等地,竟能出現一隻罕見的看上去級別較高的咒靈,還那麼正好地被他給撞上了,不可謂不巧。
果然是倒霉debuff在從中作祟。
“憑……什麼……!”咒靈被這挑釁般的兩槍激怒,不再管周圍觸手可得的人群,一步一步地朝着泉雅所在的位置移動,就連它軀體上的數雙佈滿血絲的眼睛也幽怨地盯住了那邊。
一旁,中也將杯中剩餘的酒液一飲而盡,酒杯底部重重的地砸在吧枱上,跳下高凳一臉不爽地看向酒館中央正朝向這邊移動的東西:“擾我興緻。”
“你丑到我了。”
說罷,中也用重力加持全身,速度極快地閃到咒靈前面,一個漂亮的踢擊將比他體型大上數倍的咒靈擊出數十米開外,緊接着,他暴風雨般動作乾淨利落的猛攻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那咒靈身上。
那咒靈沒有任何反擊餘地,最後重重地砸在地上,形成了一個放射蜘蛛網狀的大坑,中也則在空中翻了一圈后輕輕落地。
那坑裏的咒靈已然面目全非,不成形狀,這短短數十秒看得泉雅瞠目結舌。
這也太強了。看來之前中也訓練他的時候不是沒放水,是沒少放水。
“傻愣着幹什麼,走了。”中也轉身看向後方的泉雅,無事發生般道。
然而就在這時,泉雅看見,在中也後方,坑中的咒靈無聲地站了起來,面目全非的軀幹在幾秒內快速地蠕動重塑,恢復原樣。它的兩腮鼓起,一口酸液從它口中噴涌而出,衝著背對着它毫不知情的中也而去。
泉雅沒有猶豫,當機立斷地從側方衝上去將中也推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則一個翻滾勉強躲開即將澆下來的酸液,然而還是有一些淋到了一側手臂上。
泉雅抬起手臂查看,幸好他穿着厚厚的雨衣,酸液只腐蝕掉了幾層衣服,幾乎沒有灼傷皮膚。
“……豆芽菜!”
見中也面色不好,泉雅把手臂湊到中也面前,無聲地告訴對方自己沒事。
看他無大礙,中也的表情好看了點,隨即又將咒靈狠狠擊飛。然而這次攻擊依舊無效,它的軀幹再次蠕動着復原。
“這丑東西到底怎麼才能消滅啊。”中也煩躁道,繼續和咒靈纏鬥在一起。
幸好有中也在可以暫時壓制住咒靈,給泉雅爭取了時間靜下心快速思考。
在這個融合世界裏,異能和咒力是兩種不同的力量體系。他看過原著所以知道,只有咒力才能對付咒力,能消滅這類詛咒的只有咒術師,消滅過程稱之為祓除。
但是現在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並沒有咒術師趕來,說明橫濱很稀缺這類群體。
不能再等了。泉雅回到長狙旁邊,從槍袋裏翻出了新的彈匣,決定放手一博。
他雖不是專業的咒術師,但有一種方法可以一試。
方法就是——將自己的武器附着上咒力,使其性質變成類似於咒具一類可以對咒靈造成傷害的東西。
他在平常的時候能看見咒靈,加上五感的敏銳帶來的各種額外負面影響,所以咒力的含量肯定高過普通人。如果他的推斷正確,他擁有比常人更濃烈的負面情緒,並且也更容易感受到它們,說不定可以將咒力提取出來。
泉雅閉上眼睛,雙手撫上冰冷的狙身。
他回想着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經歷的冷暖,感受着那複雜精妙的情緒逐漸匯聚成無法言說的能量在體內靜靜流淌,控制着那溪流般的能量慢慢彙集於雙手,最後,釋放。
有戲!
他睜開眼,看着狙身開始微微泛着白色火焰般的光芒,知道自己成功了。
泉雅不敢放鬆,他一邊控制着體內的咒力能量不斷地注入狙身,一邊擺好架勢,趁着中也第不知道多少次將那咒靈擊倒在地的同時,扣動扳機。
“啪”得一聲,雖然因為debuff依舊打不準咒靈的要害,但是擊中了它的側腹部,藍黑色的血肉應聲炸開。
“憑……什麼……!”只見那咒靈腹部破開了一個大洞,它在原地直愣愣地抖了抖,隨即刺耳地哀嚎着,那被泉雅子彈打中的地方竟沒有快速再生。
看到泉雅的子彈可以對那東西造成真實傷害,中也雖不太明白其中緣由,但依舊選擇相信他:“不錯,今天就把這個丑東西當做你實戰訓練的靶子。繼續,瞄準點!”
那咒靈軀幹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遠處的泉雅,憎惡前所未有地達到了頂峰,這讓泉雅也有些吃不消了。他後背和額頭逐漸滲出冷汗,手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恐懼從心底升起,讓他渾身愈加僵硬。
“開槍!我會牽制住它。”看到泉雅狀態不對勁,中也給他定心道。
然而這次,面對着中也接二連三的攻擊,那咒靈連躲都不躲了。它一邊挨打一邊直衝沖地衝著泉雅的方向快速奔來,張開血盆大口,猩紅的舌頭舞動着甩向他。
砰砰!
泉雅努力克服內心的恐懼,動下手指連續扣下兩槍,但不巧的是又都打偏了。
看着越來越近的咒靈,泉雅因為多次開槍未中心裏窩火。他來了脾氣,乾脆不瞄了,收起輔助架將狙抱起向前迎了上去。
那咒靈終於如願以償地用伸長的舌頭夠到並纏住了泉雅的腳腕,將他提起倒吊在半空中,隨後張開血盆大口,作勢要將他甩進嘴裏。
“豆芽菜!”
泉雅被倒吊著在空中晃來晃去,他屏息凝神,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緊緊地抱着懷中的狙,看準時機在即將被甩到咒靈嘴中的前一刻,將狙的槍頭懟進那血盆大口中,連開數槍。
這下就不用瞄準了!
砰砰砰!
隨着最後的槍聲響起,咒靈的身軀在泉雅眼前炸開,他感覺腳腕上的束縛隨之消失,后徑直掉在了咒靈那團模糊的殘穢上。
泉雅只覺得晦氣,趕緊起身來到別處拍拍身子。
“憑……什麼……”咒靈虛弱地留下了最後的聲音,不甘地消失了。
“你小子,知不知道你差點就真成豆芽菜了。”中也走過來,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拍着泉雅的肩膀,不滿道。
泉雅被中也的力道拍得差點又坐回了地上,二人接着簡單整理了下后,中也來到吧枱前:“老闆,結賬。”
酒館老闆顫顫巍巍地從殘破的吧枱下面爬出來,接住中也扔給他的幾張鈔票,目送着二人離開。
外面天色漸晚,雨卻依舊未停。那咒靈將泉雅的雨衣腐蝕出了一個大口子,雨水正稀稀拉拉地從破口淋到身上。
真倒霉。泉雅攥緊了衣服缺口,趕緊跟着中也上了車。
*
“嗯,確認是二級咒靈‘梟’的殘穢沒錯。”酒館內,男人正一邊檢查着地上的殘穢一邊在和誰通着電話。
男人身着硬朗的灰白色西裝,戴着綠色的墨鏡,黃灰色的頭髮利落地向後順着,打理得一絲不苟。
“……嗯,白跑了一趟,已經被幹掉了,橫濱這邊的咒術理事會不是說他們沒有二級以上的咒術師嗎。”
又聊了幾句掛斷電話后,七海建人在吧枱前就坐,看着依舊魂不守舍的老闆,開口道:“老闆,來杯酒暖暖身子。”
“順便,方便告訴我一下之前發生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