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崽10
01.
風音霧繪在商城裏，買了一本《睡前故事書》。
“去床上躺好。”她用眼神向五條悟示意那邊已經鋪好了的床，“等等，換了睡衣再上床。”
五條悟眨巴眼睛，然後從沙發上爬起來立正站好，雙手向兩側橫着抬起，姿勢就這樣定住。
完全是一副等待傭人伺候的樣子。
風音霧繪：“……”
好在她這會兒還算比較有耐心，轉身從衣櫃裏取出一套毛絨絨小睡衣，便走回來到沙發這邊。
風音霧繪伸手開始解五條悟的外套扣子。
厚實的羽絨服先是有一排扣子，裏面是一條順滑的拉鏈，五條悟就這麼站着由她拉開拉鏈。
拉鏈拉到一半的時候，五條悟忽然開口說道：“霧繪，你對我還真是不見外啊。”
風音霧繪：“……”麻了。
她的心情瞬息萬變，直接把毛絨小睡衣丟在沙發上，隨意說道：“自己換吧。”
五條悟依然站在沙發上，他彎下腰撿起綠油油的小恐龍睡衣：“那你轉過去吧。”
風音霧繪無奈地轉過身去，因為無聊而打開商城，打算給自己也換一套衣服。
現在身上穿着的初始裝，實在是不太符合她的個人風格。
她在商城裏翻了翻，同時聽見背後的五條悟正在狀似無意地說：“你也會給傑換衣服嗎？”
風音霧繪一邊挑選着衣服，一邊回答道：“傑比較喜歡自己換衣服。”
“我看他很喜歡你，你們的關係應該很好吧？”五條悟此時的聲線，聽起來有些慵懶。
大概是，緣於夜晚時分的睏倦。
商城裏的衣服種類很多，風音霧繪挑選出幾件合適的衣服，回答五條悟：
“挺好的，傑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孩子。”
風音霧繪拿到新衣服后，在其中選了一件設計風格十分獨特的黑色小禮服準備換上。
這種禮服在優雅裏帶着幾分低調的張揚，完全不落俗套的同時又很適合日常穿。
“你……你不會要脫衣服吧？”
五條悟不確定地問道。
“怎麼了嗎？”風音霧繪剛才注意到五條悟換衣服的朝向，他是背對着他換衣服的。
所以，她也可以在這裏換一下衣服吧？
家園有兩層樓，一層是夏油傑的，一層是五條悟的，而她居然連換衣服的地方都沒有。
痛徹心扉！！
“你不要在這裏換衣服。”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已經不是很鎮定了，“要不你去樓下傑那裏吧？”
風音霧繪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想看的話轉過去不就好了嗎？在抵觸什麼？”
這是她買的家園，她還不能在這裏換衣服了。
風音霧繪慢條斯理地換完衣服，五條悟在後面已經全程不說話了。
“這不是很好嗎？”
風音霧繪看着乖乖背對着她的五條悟。
五條悟單手捂臉轉過來，嗓音發顫：“好什麼好，我的眼睛可以看得見後面的視野。”
風音霧繪：“……”
狗遊戲，怎麼會有這種奇葩的設定啊？
風音霧繪遲疑半秒：
“那你捂住，不就好了嗎？”
五條悟痛心疾首：“捂住也看得見啊！”
風音霧繪：攤手.jpg
02.
“那什麼你躺好，我給你講睡前故事吧。”風音霧繪掏出一本《睡前故事書》。
她之前就在商城買好了，打算哄五條悟睡覺。
五條悟上床的時候，臉色都是通紅的，他恨鐵不成鋼地問：“你是完全不介意是嗎？”
風音霧繪理所當然：“不介意啊。”
你不就一堆數據，看了就看了呀。
更何況這裏是全息遊戲，雖然這是由自己的身體導入的，但真要說起來，也並不是她的身體。
風音霧繪想着，翻開了《睡前故事書》。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虎杖悠仁的高中生，他來到了[靈異現象研究會]的活動……”
風音霧繪一邊念，目光一邊往下掃視了一眼。
這種“靈異”題材的恐怖故事，是怎麼被列為兒童睡前故事的？這不合適吧。
風音霧繪往後翻了幾頁，來到新的篇章。
她重新開始念：“很久很久以前，在極為遙遠的平安時代，有一位叫做什麼什麼的咒術師……”
靠，這個名字她不會念。
……羂索？
怎麼念啊。
風音霧繪再次豪氣地往後翻了一章：“在遙遠的平安時代，有一位名叫墮天的……”
[達成成就：哄崽崽睡覺]
[恭喜您升級到了Lv4！“打工”功能已解鎖。您可以安排崽崽打工賺錢、貼補家用哦！]
[快來試試“打工”功能吧！]
[新的“學習”內容已解鎖，您可以安排崽崽學習烹飪、繪畫、書法。]
風音霧繪看了看提示，再看看蒙在被子裏一動不動的五條悟，心想他大概是睡著了。
她輕輕合上故事書，放在五條悟床頭。
替他關了燈，然後輕手輕腳地，往通向家園一樓的樓梯走去。
這段樓梯，現在只有她可以使用。
在家園二層樓建成之後，五條悟就無法再進入夏油傑的空間，夏油傑也無法到二樓上來。
他們如果要一起玩的話，必須去花園裏。
如果領養了其他的崽崽，情況也是相同的。
在風音霧繪走後，五條悟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眨着眼睛拉下蒙頭的被子。
好傢夥，說好的哄他睡覺呢。
雖然她念故事念得毫無感情，還沒有任何溫柔哄睡的感覺，但難得有人肯給他念啊！
居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念完，就走了。
就走了！！
夏油傑躺在被窩裏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他之前還特地跑到花園裏看向二樓。
二樓五條悟的房間裏亮着燈，透着光的朦朧的紗簾底下，兩道影影綽綽的身影在動。
他們在做些什麼，說些什麼話？
夏油傑開始有些不舒服，但他也不知道這種不舒服是從何而來，且只能埋在心底。
領養者，可以領養好幾隻崽崽。
夏油傑早就知道這一點，也早就想過姐姐會領養其他人，但當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后……
他又感到很難過，非常難過。
風音霧繪從二樓下來之後，打算去照顧一下夏油傑，但一樓的燈是熄滅了的。
她也有些困了，於是在樓道里下線了。
風音霧繪不知道的是，夏油傑在黑暗裏一直等她回來，徹夜未眠。
03.
現實世界，風音霧繪躺在家裏的沙發上，關掉全息遊戲后，收到一條新的短訊。
[霧繪姐：
我們學校也陸續開始有學生死掉了。但是多虧您的提醒，我們的人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傷亡。]
風音霧繪的細眉輕蹙，看起來這回已經輪到自己學校了。事件至今為止都很蹊蹺。
那些學生的死狀看起來匪夷所思，根本不像是人類能夠做到的，更像是某種靈異事件。
不知為何，她總會想到遊戲裏的“咒靈”。
[總之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不要貿然前去學校，都給我在家裏待着。]
精緻美甲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打字，回復了剛剛收到的那一條短訊。
她淋浴過後，美美地睡上一覺，期望能掃除內心深處的緊張與焦慮。
這些事情，就由警方來解決吧。
雖然這麼想着，但風音霧繪的心裏，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久久縈繞在思緒之中。
上午畫完一份商稿，中午簡單地吃完飯，風音霧繪又打開了遊戲：咒術養崽app。
當她出現在全息遊戲裏的家園時，看到的畫面是治癒、溫暖而又美好的。
陽光晴好，漂亮的屋子裏也暖融融的。四處都擺放着她為崽崽精心挑選的傢具。
風音霧繪走到花園裏，看見夏油傑與五條悟正在一起玩，兩人分別做着各自的事情。
她走過去，溫柔地向他們打招呼。
“霧繪，你來啦。”五條悟總是先聲奪人，他跳着愛爾蘭風的踢踏舞，問候道。
“霧繪姐姐。”夏油傑也放下手裏的綉綳。
風音霧繪看着他們倆正在做的事情，有些忍俊不禁，忽然又覺得——
現實生活里的壓力，彷彿一掃而空。
“最近還有烹飪、繪畫、書法，這三樣學習內容可以選擇哦。”風音霧繪介紹道。
至於打工，她還沒想着讓他們去打工。
這麼小、這麼可愛的兩隻崽崽，去打工的話也太辛苦了吧。讓兩面宿儺去打工還差不多。
風音霧繪走到涼亭的石凳旁邊，清涼的石桌上，夏油傑的“刺繡”作品已經快要完成。
她微微詫異：“這是、綉了個我嗎？”
絕了，夏油傑這技術。
“就快要完成了。”夏油傑拿起來一頓操作猛如虎，想要早點綉完給姐姐看。
然後，他的手指，就被綉針扎出了血。
稚嫩的指尖上，血珠浮了出來。
“嘶，我看看。”
風音霧繪心疼地捧起夏油傑的手，從商城裏購買了過氧化氫、棉簽與創可貼。
準備幫夏油傑處理傷口。
忽然，只聽“咚”地一聲。
五條悟自己旋轉着、旋轉着，猛然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把風音霧繪嚇了一跳。
他是突然間，向前墜倒下去的。
“傑你先用棉簽沾雙氧水給傷口消一下毒，然後貼創可貼。”風音霧繪囑咐道。
好傢夥。
五條悟墜倒這音效，做得也太誇張了。
白髮藍眼的幼崽倒在地上后就沒起來，看起來他自己有點爬不起來的樣子。
當風音霧繪扶着五條悟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充滿混亂與迷茫的。
五條悟搖着手：“沒事沒事，我沒事。”
他剛才忽然一陣眩暈，感覺四面八方的信息，在一瞬間全部都涌過來了。
“正常現象，正常現象。”五條悟暈乎乎地解釋道，“傑我不是故意摔的。”
風音霧繪感覺他都語無倫次了。
“你別再學跳舞了，跳舞不適合你。”風音霧繪扶着五條悟在石凳上坐下。
她檢查了他身體的傷口：“居然說這是正常現象，你平時練舞得摔成什麼樣。”
五條悟緩了半晌，戴上一副墨鏡：“好多了好多了，不是跳舞的問題。”
“我的感知能力，日復一日地變得越來越強，有時候，身體還適應不過來。”
風音霧繪給他處理身上好幾處破皮出血的地方，然後耐心仔細地上藥包紮。
“我自己來就行。”五條悟有意無意地看向旁邊的夏油傑，總覺得自己吸引了霧繪的注意力。
——這樣不好。
“傑傷得比較重，你去幫傑吧。”五條悟善解人意地說道，“你看我一點事也沒有。”
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也是沒誰了。
04.
風音霧繪接到一通奪目連環call的電話。
她猶豫着退出了全息遊戲，接聽。
“不好了霧繪姐，相良哥今天晚上去學校了，可能已經遇上麻煩了。”
電話那邊的學生焦急地說，“剛才給他打了十幾通電話一直沒接，失聯半小時了。”
風音霧繪煩得扶額，然後丟下狐狸假面，把睡衣換成一套幹練的方便行動的服裝。
她快步走到卧室，從床邊底層抽屜里，掏出一把小型的手.槍，踩着運動鞋就去了學校。
暴走族的摩托飛一般在街道上前行，直接從開久高中破敗的校門口撞進去。
風音霧繪在校園裏四處撞了撞，遙遙地看見不遠處一隻碩大無朋的身軀。
——與遊戲裏的咒靈，非常相似。
它扭曲着軟乎乎的肉軀，像是一灘爛泥、肉泥一樣，蠕動着前進着。
詭異而巨大的體形，在教學樓之間挪動。
風音霧繪騎在摩托上，往那隻怪物的方向疾馳而去，她的手.槍別在褲子側面的口袋。
時刻準備着掏出來進行射擊。
她的視線快速地在附近掃視一番，然後在一處狹窄的縫隙里看見一抹銀白色。
那是開久校服的顏色。
再往上看，是一抹悶青色的頭髮。
風音霧繪當即從摩托上一躍而下，避開頭頂那隻怪物的視線，迅捷地躥入巷內。
“這邊。”她在相良猛的身後說道。
對方的臉上帶着血，似乎是遲疑了一瞬，才看清楚來人是風音霧繪。
相良猛鬆了口氣：“智司還在裏面。”
“你先跟我走。”風音霧繪抓起他的手臂，後者完全沒有用力，主動跟着往她的方向走。
不知道是因為動靜還是氣味，那邊的怪物似乎還挺靈敏的。
當他們二人回頭的時候，狹窄的巷陌外，驟然出現一顆巨大的猩紅的眼睛。
“靠。”兩人同時發聲。
風音霧繪把相良猛往身後一推，同時從腿側掏出手.槍：“你往那邊走。”
相良猛打算拉她，但是沒拉住。
怪物的襲擊已經到來，粉碎的磚塊從頭頂上稀稀落落地掉下來，還有無數鋼筋碎片。
兩人只好被迫分開，往不同的方向。
風音霧繪拿着手.槍精準地往怪物身上射擊了數下，她確認自己已經打中了——
然而，怪物卻看起來毫髮無傷。
那怪物離得更近了。
她的身體在近距離戰鬥里矯健地閃避着攻擊，在嘗試了幾次射擊都沒有效果之後——
風音霧繪的視線，落在怪物的眼睛上。
身體在傾倒的樓房斜面上奔跑，她縱身一躍將手.槍瞄準了怪物的眼睛。
射擊。
絕對全部命中了。
但是怎麼還是沒有任何作用？
風音霧繪下意識想起遊戲裏的說法，咒靈是無法被普通人的攻擊擊中的。
……這種情況。
不能分心想遊戲了。
因為孤注一擲的縱身一躍，風音霧繪的身體弱點已經完全暴露在怪物的眼前。
以往從來都沒有失手過，但這一次……
風音霧繪的手心裏光芒一閃，一道“無限”的符號忽然亮起，在掌心隱隱地閃爍着。
緊接着，怪物彷彿是觸碰到一堵牆一樣，雖然它的手離風音霧繪的身體近在咫尺——
但卻，始終也無法逾越。
風音霧繪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