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見的春海（完）

三上佳夫死了。

意料之中。

川山涼子並不驚訝,組織的行事作風已經能看出來他們不會放過三上佳夫。

他只是覺得脊背一涼。

——組織，未免在公安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他說讓我什麼時候過去了嗎。”

藤原原一來找他應該不是單純的通知他這件事，大概是藤原遲也想和他談什麼吧。

知道他是明白了,藤原原一有些煩躁的摸了摸後腦勺。

“晚上七點，我來接你。”

“好,”川山涼子笑了下，見他要離開，拎起裙子行了個標準的女士宮廷禮，“原一同學,慢走。”

落荒而逃了啊。看着藤原原一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他面上掛着的笑容漸漸落了下去。

公安里還真是不安全啊。

這麼一看，當初猜測的景光死亡的原因也不是沒有可能。

“…涼子？”

川山涼子愣了一下,揚起笑容回頭，看到呆愣在走廊另一側的降谷零，走過去圍着他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裝扮。

“zero,怎麼樣？”

怎麼樣？降谷零看着面前的人。

那身粉白色的宮廷長裙穿在相比於他們瘦些的人身上，似乎是為了排練，還帶上了與發色相近的魚尾辮假髮和精緻的髮飾。如果不是看到了熟悉的側臉，說不定會認不出來。

“…嗯,”他忽然覺得臉有些發燙,“好看。”

聽他這麼說，川山涼子才滿意的往回走。

哼哼,叫這幾個人欺負他，以為他看不出來嗎！讓這幾人都害羞一回,他贏了！

不過,不知道zero看沒看到他剛才的表情,有可能有點嚇人吧。

而在原地的降谷零看着他的身影，皺起眉，剛剛涼子的表情可算不上好啊，藤原原一和他說了什麼。

“zero？”

降谷零回過神，跟了上去，“我沒什麼事，來看看你們在幹什麼。”

“排練呢，”川山涼子無奈的笑了笑，抓了抓裙子，“這是我的戲服。”

話罷，抬手推開門，喊道。

“我回來了！”

結果進門的時候差點被裙擺絆倒。

松田陣平：噗

“可惡啊，”川山涼子咬牙，剛要彎腰拎起裙子，走在他身後的降谷零就先他一步拎了起來，“啊，謝謝zero！”

“不用謝，不過，”降谷零疑惑的指了指松田陣平那一堆，“既然是排練的話，為什麼他們不換衣服？”

“……”

終於發現這件事不對勁的川山涼沉默着走到松田陣平旁邊，降谷零就拎着裙擺跟在他後面，見松田陣平看過來，還笑了一下。

松田陣平：你這傢伙故意的是吧！

“所以說，為什麼。”川山涼子審視着幾個人。

扮演劫匪的佐原超勇，直接舉手：“因為要保持驚喜。”

川山涼子的臉徹底黑下來，抓下領花扔過去，喊道：“最能讓人驚喜的明明是我好吧！！！”

“哦~”佐原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是啊！”

反串，公主，而且還很好看，這不就是大賣點嗎！

“是個頭啊！”不要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啊！

萩原研二：涼子，這不是很好的接受了公主的身份嗎

坐在一旁身為場務的諸伏景光笑了笑，這件事他最清楚為什麼，開口解釋道：“因為他們的衣服還沒到。”

川山涼子看看自己各種掛飾加小細節的裙子，有些迷茫，不應該是最複雜的衣服到的最晚嗎。

看出他的想法，松田陣平哈哈大笑，被他瞪了一眼也不管不顧，“涼，你的裙子，是加了錢的哈哈哈哈……”

“還是大家都同意那種哦~”萩原研二補充。

穿着粉白色宮廷長裙的人沉默了，彷彿認命一般坐下，拿起劇本。

眼神飄忽的看了兩秒鐘后，狠狠地錘了下桌子，實在忍不住了，喊道：“你們到底對我女裝有多期待啊！”

竟然還為了讓他早點穿上加錢！

餘音未落，又有人敲開門，幾個人看過去發現是負責劇本的村上。

他看見川山涼子愣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啊川山！”

不過他目光沒停留多久，晃了晃手裏的劇本。

“在剛剛那一版的基礎上我又加了點東西，是你聽了會開心的劇情。”

“什麼？”川山涼子眼睛亮了亮，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看了他幾眼，“真的嗎？”

別騙他，他真的會信。

“真的，你過來，我跟你說。”村上狠狠點了點頭。

川山涼子半信半疑的湊過去。

然後其他幾個人就看到，某個本來皺着眉頭的小捲毛一下子瞪大眼睛。

“哇哦。”

“哇哦！”

其他幾個人：什麼！讓我也聽聽！

又一次驚嘆的川山涼子忍不住握上了村上的手，“太好了！”

這劇本太好了，他太喜歡了！

這回連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都忍不住好奇了，畢竟涼子很少有這麼激動的時候，他們兩個湊過去，一左一右抓住行動不便的公主，笑道：“我們也想聽。”

村上見大事不好，拿着劇本就跑，準備抓他的兩個人被裙擺攔了一下，沒能追上去，就把目光放在了準備偷偷溜走的小捲毛身上。

“別過來，我不會劇透的，”川山涼子警惕的後退一步，見伊達航也要湊過來了，急忙道，“對於研二來說也是好事！”

“誒，”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垂下頭，“不能告訴我嗎？”

那是什麼表情啊！川山涼子乾脆閉上眼睛搖頭，可惡啊，這幾個人從哪裏學的啊！

之前因為在森惠美和家發生了那種事，第二天諸伏景光就一臉擔心加難過，說著什麼，很擔心，很難過之類的話，然後和降谷零一起看着他。

最後沒抵過，被千速姐送去醫院檢查一通——不過什麼事也沒有，醫生說是短暫的應激性精神反射，好好睡一覺就好了，讓這幾個人鬆了一口氣。

但是自那之後，這幾個人彷彿找到了對付他的訣竅，只要發生什麼事情，就會用那雙眼睛和池面臉看着、對着自己。

根本拒絕不了！

川山涼子突然體會到他們面對直球自己的感受了。

但是這次，他態度堅決。

“不能，因為是很驚喜的事情，所以研二自己去找吧。”

“好吧，既然這樣就算了。”萩原研二嘆了口氣，反正是遲早會知道的事情，既然涼子說是驚喜，那應該……就是吧。

見他們不再過來，川山涼子拿起劇本準備再排練一次，突然反應過來。

“為什麼我還要穿着這一身！”他拎着裙擺轉身就進了更衣室，徹底無視那些傢伙遺憾的目光。

有什麼好看的啊，找班長來都比他有看頭！

川山涼子頓住，隔着門對着伊達航那個方向雙手合十鞠了一躬。

對不起！伊達哥！

他只是，一時嘴快！

排練結束，又和幾個人吃了頓飯的川山涼子回宿舍換了身衣服，特地多穿了一件——騎摩托是真的冷啊。

七點時藤原原一準時到了樓下。

然

后終於見到了半月多沒聯繫的藤原遲也。

這人坐在沙發椅上，有些心虛。

為什麼這麼說，不是川山涼子從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來的，而是因為他整個人的散發著“川山是不是還在生氣啊”“我該怎麼開口”，宛若萩原研二想要掩飾卻絲毫沒掩飾成的樣子——當然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偽裝就被卸下，變得有些疲憊。

他往後一倒，拍了拍一旁的位子，讓川山涼子坐過去。

“川山，原一應該已經告訴你了，三上佳夫死了。”

川山涼子被他這毫不掩飾的動作噎了下，走過去坐下，沒有理會他岔開道歉的話題，問道：“是怎麼回事？”

“初步斷定是藥物導致。”

“初步斷定？”

“對，”藤原遲也將文件遞給他，“三上佳夫死於心梗，但他沒有患病史。”

看到他的表情又搖搖頭，否定了他的想法。

“遺傳史也沒有。”

也就是說，有人在三上佳夫被抓起來的這段時間，動了手腳？

“在公安內部？”川山涼子看着報告，皺起眉。

“大概率是的，”藤原遲也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只是確定不了時間與人。”

“……”

川山涼子看他的樣子，忽然下定了決心。

“畢業后我想儘快進入公安。”

他抬手止住藤原遲也的話，態度變得有些強硬，繼續說道：“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乃至更多的人因為他們而死。”

還有一點，川山涼子看着藤原遲也，這人如今的狀態很不好，第一次見面時可不像現在這樣疲倦啊。

藤原遲也並沒有像想像中那般制止他，而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的看着被窗帘遮擋住的外面。

良久。

“我不會阻止你，但，川山，”他回過頭，似乎是有些難過，“到了萬不得已的境地，請先保護好你自己。”

川山涼子沒有點頭。

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無法做到這一點。

“走吧。”

川山涼子站起身，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遲也前輩。”他回過身去看閉着眼睛倒在沙發椅上的人。

似乎是僵持的時間太長了，藤原遲也睜開眼睛，有些無奈道：“是松島葉嗎。”

“我知道了。”川山涼子看出他要說什麼，點點頭，沒再停留轉身離開。

不能說三個字被噎在了嗓子裏，藤原遲也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真像啊，那個樣子。

[“我不會放棄的。”]

“爸，我去送川山…”藤原原一敲門進來，看見閉着眼裝睡的人，有些無奈，走過去把被子給他蓋上，“我們走了。”

這一次川山涼子沒睡着，他看着街邊的風景，想起上次千速姐給他的回復。

[千速姐：不認識，他是飆車族？]

沒忍住笑了一聲，喊道：“上次我還以為原一同學是飆車族。”

“是什麼給了你我是飆車族的錯覺。”

隔着頭盔，川山涼子都能聽出來藤原原一有多麼咬牙切齒，他嘿嘿一笑。

“抱歉抱歉！”

“川山，你完全沒有誠意啊。”

摩托在校門口停下，藤原原一沒有下車，接過川山涼子遞過來的頭盔，指了指他的身後。

“走吧，你朋友在等你。”

川山涼子回過頭，看到五個人站在燈下朝他揮手，有些驚訝，想同藤原原一說再見時，才發現這人已經騎着摩托走遠了。

他愣了下，沒再

猶豫，轉身向五個人跑過去。

“你們怎麼來了！”

“因為某個人去兜風之後就容易睡着吧。”

“陣，你乾脆報我身份證號好了！”

“而且還容易說夢話。”

“景光！”

某隻捲毛被一頓揭黑歷史后，逃回了自己的寢室，剛倒在床上，門就被敲響。

為什麼每次倒下的時候都會有人敲門啊！

他吐槽着，費力的爬起來打開門。

門外是剛剛離開的人。

“怎麼了，又出事了？”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疑惑。

“不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藤原原一將一張照片遞過來，見他接下才繼續說，“老爸他其實想之後再告訴你的，但是我覺得讓現在讓你看到比較好。”

說完，他看了一眼川山涼子，注意到他的神情，愣住，慌慌張張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憋了一會，憋出來一個抱歉。

可千萬別哭啊，他餘光看了眼緊閉着的幾個寢室門，這要是讓他朋友們看見，自己不得掉層皮？

“原一。”

藤原原一愣了一下。

“謝謝你。”

川山涼子忽然覺得輕鬆了好多。

他想對着藤原原一笑一下，可是感覺很難看，便不笑了。

低頭又看着那張照片。

忽然看不清了，但是已經記住了。

——女人穿着白裙子，安靜的坐在海邊，纏着白色紗布的手臂抱着盒子。

似乎是在笑。

又似乎是起風了，她的髮絲被微微吹起。

明明和他猜想的一樣，可是川山涼子還是忍不住眼眶酸澀。

“太好了……”

那個約定，實現了。

她們在秋來時，去見了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