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009

饒河郡。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集市上小販的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蕭彥景杵在拐角處的院落前,許是近鄉情怯的緣故,他久久不敢上前,眼眸里滿是遲疑。

這會的阿大已經幻化成人形,那犀利的眼眸宛如鋒利的刀刃,他雙手環抱站在樹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蕭彥景,不耐煩的催促道:“我勸你動作麻利點,王允許你回來探親已是法外開恩了,時間一到,我就要拎你回去了。”

阿大的話無疑是給他下了一劑猛葯,蕭彥景躊躇的眼眸在此刻變得清明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上前敲了敲門,“叩-叩。”

那股無形的緊張感在他心口蔓延着,手心一個勁的冒汗。

“咔吱”一聲,大門被人拉開了。

熟悉的臉龐映入眼帘,乳娘喜上眉梢,熱切的招呼道:“小姐快來呀,少爺回來了!”

蕭彥景眼眶一熱,嫣紅爬上了他的眼角,他的聲音一度哽咽起來,“程姨……”

程鳳祥眼眸里咧着淚花兒,忍不住道:“少爺你哭什麼呀?我跟小姐都聽到消息了,知道少爺得了貴人的賞識,若不是少爺得了貴人的賞識,那蕭家又怎麼會讓我們分府別住呢?到底是少爺能幹,咱們跟着少爺也算是熬出頭了,不用再過那樣的苦日子了,這是喜事,咱們該高興才是。”

要是夫人泉下有知,定會欣慰的!

“哥哥!”

“姍姍來遲”的蕭秋韻一股腦的扎入蕭彥景的懷裏,她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襟,眼底寫滿了不舍,“哥哥,我都聽說了,爹爹說,哥哥你得到了羽王的賞識,日後便要跟羽王四處遊歷了。”

“嗯。”

說罷,蕭彥景眼底劃過一抹遲疑,他猶豫道:“只是這樣一來,我便不能夠時時回家看你們了,要不,我去拂絕了羽王的盛情……”

他的話音未落,便被蕭秋韻急促的打斷,“哥哥,你在胡說什麼呢?我們能夠得到今天的自由,全是仰仗羽王大人,如今哥哥卻心生退意,這不是出爾反爾嗎?哥哥怎麼能做是非不分的人呢?我家哥哥一向是最知恩圖報的,既然羽王大人有恩於我們,哥哥就不能夠做這樣背信棄義的事情!”

蕭秋韻說得言之鑿鑿,連阿大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這小女娃兒倒是挺有幾分女中豪傑的英氣。

蕭彥景一臉的欲言又止,“我……”

蕭秋韻深深看了他一眼,緊緊的扣着他的掌心,認真道:“哥哥你且安心跟着羽王大人去雲遊,這是你的機緣,千萬要抓住才好。家裏還有我呢,我會照顧好乳娘的,你放心去吧!我會替你掃清一切的後顧之憂,請你不要獨自背負一切,你要相信,秋韻一定不會成為阻礙你向前的拖油瓶,大膽的去追尋你想要追尋的一切。”

想起過往種種,蕭秋韻心頭直冒酸楚,那雙明亮的眼眸瀰漫著濃郁的水汽,哥哥的本事豈是蕭愷之那小子能夠比得了的!

若不是哥哥一直考慮她們,早就能夠離開蕭門另拜他門了,偏偏蕭愷之一直拿她們去要挾哥哥,哥哥受制於人才不得不忍着屈辱在蕭愷之手下幹活,每每想到這些,蕭秋韻心頭便是怒不可歇,她只恨自己沒有能力,不能夠幫襯哥哥一把,才會讓哥哥蛟龍困淺灘。

她一想到哥哥想要為了她們放棄機緣,心就如火烹一般,哥哥為了她們犧牲得夠多了,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她不能夠再眼睜睜的看着哥哥繼續犧牲下去了!

蕭彥景一臉的欲言又止,只能低身喚道:“秋韻。”

蕭秋韻倉皇的抹着臉上的淚珠,臉上擠出一抹笑意,“都怪我,明明一家人相聚是件開心的事,給我弄得一團糟,哥哥你說說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吧,那傳說中的羽王是什麼樣的人?聽說羽王神出鬼沒的,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呀?是跟外面傳得一樣嗎?是個鬼面羅剎嗎?”

聞言,蕭彥景勾起唇角,忍俊不禁道:“沒有外面傳得是那麼誇張。”

這會的蕭秋韻像極了好奇寶寶,她迫不及待的詢問道:“哥哥,那羽王到底長什麼樣?你快跟我說說。”

蕭彥景單手托腮回憶起了羽王的模樣。

斑駁的樹蔭下,鞦韆上坐着俊美儒雅的男子,小崽崽像極了粉雕玉器的小奶糰子,他一個勁的往爹爹懷裏拱,他胡亂把臉上的淚水與鼻涕抹在爹爹的華袍上,小肉掌緊緊的抓着爹爹的衣角。

葉子珩臉上掛着無可奈何的笑意,寬慰的輕拍着崽崽的背。

這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令蕭彥景羨慕不已。

這都是他從未擁有過的。

蕭彥景想了想,回答道:“羽王長得格外儒雅俊美,人更是溫柔慈祥。”

阿大:“?????”

王溫柔慈祥?

年輕人,你怕是沒有看見王徒手擰斷別人脖子的模樣!

聽到他這麼一說,蕭秋韻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一臉的如釋重負,感慨道:“那真是太好了。”

蕭彥景跟家人小敘片刻,便聽見門外的阿大敲了敲門,他不自然的咳嗽道:“咳,時間差不多了。”

蕭彥景眼底滿是動容,他歉意滿滿的看向蕭秋韻,抱歉道:“秋韻對不起,我可能要回去了……”

蕭秋韻笑盈盈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寬慰道:“哥哥,你且放心去吧,這是你的機緣,你要珍惜。”

“嗯。”

蕭彥景笑着摸了摸妹妹的頭,他看身側的乳娘,叮囑道:“程姨,秋韻就交給你照顧了。”

程鳳祥眼含熱淚,赫然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她連連應是,“少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小姐的,你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蕭彥景交代好後續的事情,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院子。

蕭秋韻臉上強撐的笑意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才真正的瓦解,眼淚如落線的珍珠簌簌的落下,她深知哥哥回來這一趟,便是與她們告別的,哥哥天賦異稟,日後定是登大殿的人。

而她卻不同了,她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五靈根,哪怕哥哥耐心的教導,她依然進步緩慢,普通人的壽命又豈能跟修仙者相提並論呢?蕭秋韻心裏明白,若不是她們絆住哥哥的腳步,哥哥應該有更好的未來,然而,她心裏再明白了,心裏始終是難以接受的。

哥哥什麼時候都擋在她們的前面,如今哥哥離開,替她們擋風遮雨的靠山便不在了,若是她能夠登上仙途,那她們始終還有再見一日的,若是她不能夠登上仙途,此刻一別,怕是這輩子都難以再見了。

程鳳祥輕撫着她的後背,寬慰道:“小姐,這對於少爺來說,是一件好事吶!咱們應該支持他,讓他更放心的離開!”

蕭秋韻胡亂的抹着眼淚,沙啞着聲音,應聲道:“是啊,這是件好事,我只是太高興了,哥哥終於熬出頭了!”

“那可不嗎?這日子是一天天的好起來了,有少爺在,斷不會再讓蕭愷之肆無忌憚的囂張下去!”

一提到蕭愷之,蕭秋韻的神色微變,模樣帶着幾分冷冽,她冷哼道:“哼,那蕭愷之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阿大怕誤了時辰,直接拎起人來,猛地展翅,直接打道回府。

“謝謝了。”蕭彥景誠懇道。

阿大撇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要謝的不是我,若不是少主,王才不會管這等閑事,你若是個識情識趣的,日後便好好的照顧少主,以報王的大恩!”

“嗯。”

那三頭身小奶團的身影在他腦海里越發的真切,他是蕭家最不受重視的子嗣,鞭打、苛待、折辱,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與其說蕭彥景性子沉靜,還不如說反抗會招惹更大的報復,還不如不聲不響的把罪責扛下來,這些年以來他都是這般默默承受。

一想到小崽崽笨拙拿着劍的模樣,蕭彥景唇畔微勾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崽崽信誓旦旦的保證聲彷彿還在耳畔蕩漾,“哥哥,你別怕,窩、窩保護你!”

他遇到了奮不顧身保護他的人,他遇到了拖他出泥沼得人,他遇到了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人。

蕭彥景眼眸閃爍着,毫不猶豫道:“少主待我有大恩,我永誌不忘,日後必會對少主唯命是從,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辭!”

阿大挑了挑眉梢,一副算你小子識相的模樣,他哼哼唧唧道:“少主是個善良的崽崽,這才給你小子撿到這樣天大的便宜。”

一回到熟悉的小院,蕭彥景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

這會的崽崽正在梧桐樹下盪着鞦韆,那小短腿在那兒划著,一瞧見他回來了,便迫不及待的喊道:“阿景快過來幫我推鞦韆,崽崽要盪高高!”

“好。”蕭彥景那黑眸里凝聚的堅冰在剎那間消散得煙消雲散,大步走了過去,看着崽崽臉上燦爛的微笑,心頭暖烘烘的,守護崽崽的微笑,是他義不容辭的事!

而崽崽所在的方向,便是他劍指之處!

剎那間,蕭彥景周身升騰着白氣,而他腰上的佩劍在這個時候“嗡嗡”的振動不停,彷彿在呼應着什麼。

崽崽睜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止步不前的蕭彥景,小聲的嘟囔道:“阿景?”

這一幕剛好落到了葉子珩的眼裏,相比崽崽的懵懵懂懂,他卻是個經驗老道的,這個小子倒是厲害,這出門一趟,回來便頓悟了。

他衝著崽崽招了招手,喚道:“崽崽過來,別影響哥哥頓悟。”

崽崽一臉的懵懵懂懂,聽話的跑了過去,一頭扎入葉子珩的懷裏,“爹爹,頓悟是什麼呀?”

葉子珩把小奶糰子抱了個滿懷,莞爾一笑道:“頓悟便是破除迷惘,悟得真理,這是哥哥的關鍵時刻,你莫要去打擾。”

“好。”葉啾啾痛快的答應着,小腦袋在他的懷裏亂拱,挑了個舒適的位置,安逸的窩着,模樣像極了不愛動彈的小懶貓。

葉子珩對於耍賴的崽崽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只能夠任憑崽崽在他懷裏賴着。

蕭彥景陷入了深度的冥想,靈氣在他的體內進行周天運轉,一幕幕劍招在他腦海里翩翩浮現着。

下一秒,他猛地抽出佩劍,當即行了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招,他的基本功紮實,經過這一輪的頓悟,更是改良了劍招的進攻方式,變得更加鋒利銳利,劍式里更是平添了幾分銳不可擋的鋒利之意。

守護崽崽是他的職責所在,但凡擋在他面前的人,都應斬之!

葉子珩詫異的挑了挑眉梢,此子堪堪築基便領悟了劍意?這等天賦,哪怕是萬劍宗都挑不出幾個!那劍宗老祖要是知道這樣的天生劍骨在他們家專職帶崽,恐怕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這回懷疑人生的人,輪到了葉子珩。

崽崽,你知道你撿回來的都是什麼人嗎?

崽崽:“?”

當然是俊美小哥哥呀!

葉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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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寵啾啾三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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