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只有合同嗎?
當然不只有合同了!
“簡總還想和我談什麼?”許時雙手交握放在身前,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這合同有的條款確實不太合適,簡總沒有發現嗎?”
許時把合同拉到兩人中間翻開,手指落在其中一條:直播時間為24(小時)X5(天)。
“我們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許時不是沒見過二十四小時直播的,但是這只是一個帶娃綜藝,有必要這樣嗎?
“卧室里是沒有直播鏡頭的,只是會拍一些你們起床的真實狀態。”簡明誠早在簽合同之前就和費青掰扯過每一條,“這一條主要是彈幕要求的。”
“那如果……我想要說一些不能讓觀眾聽見的話呢?”許時的手指沒有收回,抬起頭與簡明誠對視。
兩人離的近,視線相對甚至能看見對方的瞳孔。
許時從前也曾與簡明誠對望,但那時兩人眼中有的是柔情萬種,對視時粘稠而甜蜜,似乎能拉出絲來。
可是現在……
“許影帝有什麼話是觀眾不能聽的?”簡明誠首先垂下眼帘,向許時示弱。
“獲勝”並沒有讓許時的心情變好一點,或者說,只要想到他需要面對眼前這個人,他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不見的時候想見,真見了面他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想說的話。
“我有什麼話是不能讓觀眾聽的?”許時收回自己的手,在椅子上坐得比值,正好可以看見簡明誠因低頭而露出的半截後頸。
嗯!
許時覺得自己眼花了,否則怎麼會在簡明誠的後頸上看見一道紅痕?
簡明誠不是說自己沒有結婚嗎?既然沒有結婚,他身上怎麼可能會有明顯是那樣這樣之後才會留下的痕迹!
不對不對,沒結婚是沒結婚,可是這並不代表簡明誠不可以有男朋友/女朋友啊!
許時砸吧砸吧嘴,好像有人往他嘴裏灌了一瓶老陳醋,從身到心都酸透了。
他在美國潔身自好,誰知道簡明誠竟然在國內玩得這麼開,剛剛才結束了《崽崽空間》的直播,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都不能忍嗎?
到底是什麼人,讓簡明誠願意帶着這樣的痕迹出來簽合同!
“我是怕簡總要背着觀眾,偷偷跟小男朋友說情話吧。”許時的眼珠子都快要掉進簡明誠的衣領里了。
什麼情話,什麼小男友,許時在說什麼?
簡明誠終於抬起頭,臉上有着迷茫,“我什麼時候說過情話?”
“哦,你沒說過。”許時點頭肯定簡明誠的話,在他們曾經交往過的三年半里,要簡明誠說一句愛是比登天還要難。
不過,“我看簡總哄寶寶的時候很熟練,也不知道是在多少人身上練習過。”
“許大影帝這個問題與合同無關,我們還是繼續說合同的事情。”簡明誠抿唇,生硬地轉移話題,“既然許影帝沒有什麼需要隱瞞觀眾的,這一條對您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合同的金額也可以再提一成。”
原本的合同簽得急切,是許時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消息主動聯繫的節目組,而節目組當時資金預算有限,給許時的價格於他奧斯卡影帝的身份確實不太符合。
當然,考慮到許時在中國的粉絲基數不算大,這個價格硬要說合理也合理。
許時在乎的當然不是價格,他如果在乎錢就不會這麼急匆匆回來接下這個價格低廉的綜藝。
參加《崽崽空間》完全是許時在賤賣自己!
“簡總為了公司可真是鞠躬盡瘁。”許時打開筆蓋,翻到合同最後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
簡明誠看着“許時”兩個字一筆一劃慢慢被寫出,不知何時已經收回撐在椅背上的手,重新端坐好,“許影帝是個乾脆人,做事從不脫離帶水。”
就像四年前,說走就走,讓人找不到一絲痕迹。
“彼此彼此。”許時寫完自己的名字,把筆一把扔下,“希望簡總好好準備,可別在直播間裏露出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
那筆就是普通的簽字筆,被許時扔下時從筆尖落下零星油墨,正巧落在合同中間。
看着許時關上會議室的門離開,簡明誠慢悠悠將筆蓋蓋上,把兩份都已經簽好字的合同一頁一頁對齊收好,重新夾進文件夾中。
收着收着,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許時。
將收好的文件都用左手拿着,簡明誠右手往後捂住自己的脖子,食指和中指正好落在那紅色的痕迹上。
“也是沒有讓我白掐自己一把,嘶——,可真痛。”
若是許時靠得夠近,看得夠仔細,一定能發現簡明誠后脖上的紅印與他所想的有細微區別。
*
許時從青影娛樂的大樓離開時已經是中午,這個點路上的車不見少,他開着車匯入洪流中,心裏盤算着去什麼地方好好安撫自己的五臟廟。
在美國四年,許時不是沒去過那些打着中餐招牌燈參觀,可裏頭的菜大多都入鄉隨俗,改變了自己的口味,唯有唐人街上一對老夫妻開的店味道正宗。
隨着城市建設發展,市中心的道路已經重新規劃休整了不止一次,許時靠着四年前的記憶成功讓自己在市區的單行道上迷了路。
靠着指示牌,許時在一處家屬區的停車場找到空餘的車位,等他下車仔細一看,才發現周圍的景色十分眼熟。
“哎喲,這不是小許嗎!”一個帶着老花鏡的大媽對着許時仔細瞅了半天,最後叫出他的名字,“你都好幾年沒有回來過了吧?”
“趙阿姨好,您還住在這邊啊?”許時想了一陣才想起面前這個大媽姓趙,和他做過兩年多的鄰居。
“是我喲,許小子。這是我買的房子,我當然要住這裏咯。”趙阿姨看見許時很高興,“你當初可是咱們小區的高材生,後來聽你哥說你出國留學去了,這麼好幾年都沒見你回來看過哦。”
大概是七年前,許時在這個小區租了房子,他會說話又勤快,在小區老人嘴裏風評非常好。
“是去了美國留學,畢業之後在那邊又找了個工作,一直沒有時間回來。”許時大學都是靠自己半工半讀和學校發的獎學金過日子,租了房子之後剩下的錢不多,經常和大媽們一起去搶折扣蔬菜,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起來。
許時被趙阿姨帶着,只能一邊聽趙阿姨回憶往昔,一邊被她帶着往樓棟走去。
“對咯,趙阿姨有件事想和你打聽。”快到樓梯口,趙阿姨停下腳步神神秘秘地說,“我看你侄子一直沒有媽媽怪可憐的,你哥有沒有再娶一個的意思?我有個外甥女兒和你差不多大,大專文憑,就是因為男人家暴離了婚。她沒有孩子,想要再找一個,我看你哥哥也是個好小夥子,你說這事能不能成?”
也許每個小區里都有那麼兩個大媽會兼職媒婆,趙阿姨顯然是其中佼佼者,“這一個家裏還是得有個女人,不然誰來洗衣做飯、打掃衛生、照顧孩子,你說是吧?”
“趙阿姨,我哥的事……我也不好說。”許時可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問到這樣的問題。
當初他在這個地方租房子,後來又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簡明誠“請”過來屈尊降貴地住下,因為兩人的關係特殊,他對外一直說簡明誠是自己的哥哥。
情哥哥喲。
“沒事沒事,趙阿姨我就隨口一說,你回去跟你哥打聽打聽。”趙阿姨就住一樓,她衝著許時揮揮手,“前兩天都沒看到你,你是今天才回來的吧?快回去好好休息,這舟車勞頓的。”
許時被趙阿姨催着上樓,他不好開口說這裏的房子他離開時就沒租,只想着上去走一圈就下來。
等等?
剛剛趙阿姨提到了簡明誠?還提到了寶寶?
他四年前離開的時候,寶寶還不知道在哪個人肚子裏待着,趙阿姨是怎麼知道寶寶的存在的?
不僅知道寶寶,還知道簡明誠現在一個人單着。
一個多年前的鄰居,不應該知道的這麼清楚,除非……他們現在還是鄰居!
許時感覺到自己正在爬樓梯的步子開始變得沉重。
簡明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什麼樣的房子買不到,為什麼要在這麼個“老破舊”的小區里續租一套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
那時許時囊中羞澀,只租得起這小小的一室一廳,但是簡大總裁可不一樣,這房子的面積還比不過簡明誠別墅里的一個書房。
而聽趙阿姨話里那意思,簡明誠顯然是經常帶着寶寶到這裏來住。
就在許時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一扇門前。
就是普通的防盜門,正中是一個已經褪色的紅色福字,兩側的對聯也能看出明顯的時間感。
福是他剪的,兩側的對聯是簡明誠寫的。
許時在門前站了好一會,突然伸手摸向一旁的消防水箱,在水箱后的一處凸起上吊著根細麻繩,將繩子一點一點扯出來,末端果然套着一把鑰匙。
“我把鑰匙吊在這裏,我的大門永遠都會為你敞開。”
許時記得那一天簡明誠丟了鑰匙,在門外等了他半小時,冬日嚴寒,簡明誠直接大病一場,等簡明誠病好,他就把家裏備用的鑰匙找出來掛在消防水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