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鳳凰女從良后17
“對,就是你,你忘了?節目組還給了我三千塊錢的那張照片。”
雲姜便瞭然了。
當年上了電視,確實是藉著節目組的宣傳小火了一把,還上過紙媒報導。
幸好後續沒有人跟蹤報道,不然現在也不會過得那麼清靜。
到現在,雲媽還記得秘書把他們的小姐誇了又誇的表情,她也覺得這姑娘心真好,就是不知道長什麼樣。
其實雲姜仍然在明盛集團的資助名單上,其他九名或多或少的失去了機會,資助名單上或增添或減少,唯有她的名字一直都在,因長期表現優秀還划入重點培養名單。
因此只要雲姜畢業,進入明盛集團旗下子公司工作的幾率比其他人大,腳踏實地繼續走,以後高低也能升為管理層。
所以她承認是因為陸沅獲得面試機會也沒有說錯。
雲姜忽然笑了:“會有機會見到她的。”
“你胡說什麼呢,人家有錢人家的閨女,見我這個老巴巴的婦女做什麼。”雲媽只當她在開玩笑。
本想掏出手機給雲媽看看她嘴裏的心軟小天使,結果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陸沅的照片,她本人也不愛發自拍,本人高清照鮮少流傳。
看時間正好是上課時間,現在發消息只會打擾到她上課,只好作罷。
為此感到萬分遺憾,轉念一想,總會有機會相見的。
雲姜又說:“那要是她是我女朋友,你還不讓她見見你了?”
身後的人忽然沉默下去,不再繼續說話。
等雲姜轉頭去看的時候,就看見雲媽一臉嚴肅的表情。
十幾年前本國就通過同性婚姻法,經過這些年科普和履行,在大眾眼中同性結婚就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唯有極少一部分頑固分子仍然認為這是“逆天而行”“違背祖宗”的叛逆之舉。
事事有譜的雲姜忽然沒譜了,難得懊惱自己太衝動,一下子給透了底,該潛移默化才是。
就在她思考想個兩全的辦法時,雲媽說話了。
她認真而嚴肅地說道:“結婚是人生大事,認定了,就好好過下去。”
滿肚子話的雲姜:“......?”
在雲姜愣怔的表情中,她說:“不管對象是男是女,只有自己過的日子才是最實在的,什麼閑話什麼傳宗接代全讓他們放屁去。”
“現在誰還講究這個?”雲媽一臉洒脫:“丫頭,你媽我最不在意的就是別人的看法,我長多大就被人說道了多少年,說我命硬克爹克夫克全家,還說我天生寡婦相,什麼話沒聽過?還不是順順噹噹地過了這些日子,比誰都自在?”
雲姜滿臉受教了,乖乖聽話:“對,我覺得我的思想覺悟還沒您高。”
不跟傻叉論長短這一點,雲媽貫徹的淋漓盡致。
“我就是心大習慣了,去在意就活不到這歲數了。”雲媽一擺手,又說:“況且你爸族譜都給人撕了,幾進的大院子也被佔了,你爺爺剛出生就成了個沒名沒姓的孤兒,到後來你爸也是孤兒。”
雲姜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家還有這歷史。
說著,雲媽的神情帶上不明顯的怨恨,忽而變得爽快。
“傳宗接代?還不是我養大的你們,你們倆根本不是跟你爸姓,你爸早說過族譜上他姓趙不姓雲,小時候他就說跟老村長姓,才在這村子裏平安長大。”
因長期辛苦操勞而變得粗糙的手搭在雲姜肩膀上,憐惜地搓了搓。
“以前的老村長是我親生爹的三堂叔,這個家我才是真正姓雲的。”
*
幾天後,整個村的情報機構迎來了難得的清凈,雲媽終於不來情報機構成員聚集地“嘮嗑”了。
開心,但也沒有多開心。
因為雲家母女三人真的要搬出去了,搬家的車都到了門前。
好些個小孩覺得搬家是個有意思的事情,全都站門口湊熱鬧。
雲姜眼看東西收拾好了,從門內拎出沉甸甸的大門鎖,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大門嚴嚴實實地鎖上,誰來了都打不開。
準備等雲家母子三人搬走後就來個“鬼屋探險”的小孩們:“......”
家裏幾畝薄田雲媽不想賣,也賣不出合適的價格,就讓雲姜做主由村長看管下轉租,收成按一定的比例分,談妥就當場掏合同簽約。
想起雲姜去村長家裏時手裏提着的某芙蓉某華子,老頭們狠吸一口手上的旱煙,覺得還是自己配煙草的更香。
老頭老太太們想到這裏,紛紛表示:“落葉要歸根,走再遠還不是要回家。”
“外邊哪裏有家裏好,我兒子也接我去大城市,還不是我住不慣又回來了。”
“反正她們家也不需要祭祖。”
“等雲嫂子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就懂在自己家裏的好了,外邊多不自在啊。”
正說著,就看見載着幾人的麵包車從村裡殺出。
駕駛座上的司機大哥順手一摁,車載音樂繼續播放聽到一半的歌曲,清晰無比的歌詞響徹不大的廣場,傳進每個人的耳里。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
司機大哥半刻不留戀地狠踩油門,徒留一地的飛塵,帶着嘹亮抒情的歌聲走遠。
老頭老太太們:“......”
車上的幾人並不知道外面的人什麼想法,司機大哥在雲姜的要求下,歉然調低音量。
雲媽伸手拍拍自己亂跳的小心臟,說不清是因為自己終於遠離這個地方而激動,還是被突然播放的歌曲被嚇到。
然後她就睡著了,看錶情像是做了個美夢。
這次雲姜回來是請了假,明盛那邊批准的假期差不多用完,也該到了告別的時候。
雲姜沒在新家過夜,告知如何從本市搭乘高鐵到達榮城那邊,有事隨時找她就準備離開。
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把母女倆接去榮城玩一個暑假,想起之後要做的事情,雲姜否定了這個想法。
年年暑假都行,只有今年不行,貿然把兩位帶過去,不安全。
雲媽就看她源源不斷往家裏掏錢,人都給看愁了。
想着她也只是個學生,哪有那麼多錢能用,就想把雲姜給的錢推回去。
“不行不行,你說你實習工資加獎學金也不行,你必須拿走,一個姑娘家在外頭怎麼可以沒有錢傍身?”
雲媽心裏有賬本,知道自己現在還有點錢,兩個人能撐半年,等崴傷的腳恢復了就去找工作。
她覺得自己年輕力壯的,不能現在就靠小孩養,光吃白飯伸手要錢。
“你談對象總該花錢吧?總不能兩個人想幹什麼都沒錢,多不好受。”邊說,雲媽邊把銀行卡往回塞。
雲姜了解雲媽的性格,貿然曝光自己的資產反而引人起疑,便不繼續勉強她,轉去找雲娟。
雲娟正收拾東西,一聽她的話,也不願意收下這張卡。
“我想跟你說件事,你一定要記得。”雲姜一扯她胳膊,湊到雲娟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雲娟掙扎的神情變得茫然,獃獃地看着雲姜的側臉,杵在原地。
然後她就被拉起手,手心向上攤開,一張火紅火紅的銀行卡拍在她手心裏。
“千萬記住了。”雲姜再次重複。
“姐,等等!”雲娟追上了雲娟,順便把房門關上了。
雲姜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的話在暗示什麼。”
雲姜倒是不意外,知道她一直聰明。
只見雲娟抬起頭,十分認真地說:“你不會變回以前的樣子,你現在的樣子才是你以前的樣子。我只是年紀小,我知道的,番茄面的味道一模一樣,不會認錯。”
這一串你你我我開頭的句子說得亂七八糟,好像根本沒有邏輯。
雲姜就是聽懂了。
“別急着反駁,小時候你老抱着我說一定會帶媽媽離開那個鬼地方,你已經做到了。”雲娟黑眼瞳緊緊盯着她:“你也這樣覺得的,對不對?”
雲姜:“......”
有那麼一瞬間,她無比的茫然。
無數個想法油然而生——我到底是誰?從何而來?以前是怎麼樣的?我所知道的究竟是過去還是未來?
雲姜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那我是什麼時候變成另一個樣子的?”
“應該是初二的暑假吧,從水裏撈出來之後就奇奇怪怪的,媽媽以為你是因為去田裏澆水中暑栽水裏導致的,一直都很愧疚。”雲娟肯定道。
至於為什麼那麼肯定,那是因為自高燒好了之後姐姐就不願意再抱自己,還有媽媽偶爾的悵然談起。
直到出發的車站前,雲姜都沒反應過來,面上的鎮定都是用來掩蓋被衝擊到的茫然。
一般人遭遇這種推翻之前所有認知的打擊定然會陷入前所未有的恍惚中,對自己的經歷產生莫大的懷疑,偏偏雲姜沒有,冷靜的不像話。
甚至還能安慰不忍分別的雲媽。
車站臨別,雲媽還是沒能忍住,問道:“你對象到底是誰啊?什麼時候回來跟媽媽見見面?”
雲姜白凈精緻的臉龐浮現帶着甜意的笑容,柔和道:“其實媽你也知道她的。”
雲媽一懵:“我知道她的?”
她還真想了想,沒覺得自己知道的哪個女孩子會是自己女兒的對象。
只見對面的雲姜抬手一指,視線望向車站對面的廣告牌,那上面正是明盛集團旗下產業之一的大商場。
“明盛集團董事長千金陸沅,”抬高的手往回折,指尖指向自己,驕傲道:“是我女朋友!”
“???”
“!!!”
雲媽人傻了,雲娟也傻了。
兩人好半天沒能反應過來,幾次想說這不會是騙人的吧?
但看雲姜滿臉驕傲自信的表情,直覺告訴她們雲姜沒撒謊。
“陸沅?董事長千金?”好半天,雲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着點飄忽。
雲娟才反應過來那個小提琴拉得賊好聽的是自家姐姐的對象。
“原來第一天晚上真的有人在拉小提琴!”雲娟驚叫出聲。
“是的,好聽吧?”雲姜炫耀完女朋友,拎起腳下小巧的行李箱:“下回帶你兩去看她表演,樂團首席就是她老師,直誇她很有天賦...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雲媽/雲娟異口同聲:“拜拜...”
等雲姜已經過了安檢,雲媽忽然一拍大腿,看向小女兒。
“人家這樣精細養大的閨女,會不會覺得咱家...”
雲娟卻不這麼想,說道:“肯定不會,人家怎麼可能不清楚這些。”
*
車站永遠不缺來往的人,各自行色匆匆地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孟以柔今天本沒打算來的,想着自己待着也沒什麼事干,自告奮勇要當拎包小妹,黏着陸沅一塊來了。
等沒一會,她看着車站隔壁的奶茶店眼饞,點了兩杯回來。
“知道你不好甜的那口,給你點了杯金桔檸檬。”孟以柔從袋子裏掏出涼冰冰的檸檬水往旁邊遞,嘟嘟囔囔道:“我不能一個人胖,你必須陪我一塊胖。”
那隻白皙的手正要接過,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像是看見了什麼,忽而霍然起身。
舉着奶茶杯的孟以柔:“?”
還沒等孟以柔反應過來,身邊的人已經喊着一個人的名字竄出去了。
“雲姜!”
雲姜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伸展雙臂接人。
那等待的人如乳燕投林,飛撲到她懷裏,情緒激動之下沒控制好力道,把雲姜沖得差點站不穩。
兩人跟黏在一起似的,雙雙往後退幾步也不鬆開。
“沅沅在這裏等多久了,太陽那麼大,不是說我直接去你那找你嗎?”
“不想在家裏等,第一時間見到你才安心。”
陸沅語氣委屈道:“你終於回來了,感覺等你好久了。”
雙臂環抱手下細瘦的腰身,力道很大,收的很緊,陸沅左手手腕上佩戴的手錶膈得雲姜有點疼,但雙方都默契地不願鬆開。
她把下巴擱在雲姜肩頭,微涼的耳朵蹭在膩白的脖子上,試圖沾上對方的溫度。
“讓你久等了,我回來了。”雲姜說。
陸沅知道自己黏人,她就這樣了,從沒打算改。
“那你下次出遠門...能不能也帶上我?”悶悶的聲音從懷中傳出,帶着顯而易見的脆弱:“以前不覺得,現在一個人在家真的好難受。”
“行,把你變小當口袋裏裝着走,去到哪裏就帶到哪裏。”雲姜表情更加柔和,搓搓她的背。
陸沅笑了:“哪能把人變小。”
“那要是我工作出差怎麼辦?”
“我就搞特權,跟着去。”陸沅故意耍賴。
雲姜繼續逗她:“行,我跟陪你一起搞特權。不對,我怎麼看你下巴比前段時間尖了不少呢?是不是又瘦了好多?”
提到這個,陸沅後知後覺地想起這段時間自己又恢復以前的作息飲食,那偏瘦的體重可不就又降回去了。
今年體檢是雲姜陪着去的,可不就是聽見醫生說她三餐不定過瘦,建議穩定三餐增重,再瘦下去容易貧血,對身體不好。
雲姜不免想到某些事,立馬就上心了,緊盯着對方的健康問題。
和做飯阿姨聯手成功把人養胖了幾斤,才幾天沒看,又打回原形了。
陸沅有點心虛:“這...這個我當然保持好身材了,什麼下巴尖不尖的,我一直都是長這樣,天生的...”
“實踐出真知,你讓我上手試試輕沒輕。”雲姜一臉好哇,可算逮到你小貓尾巴的表情。
“不用了不用了,用手來算不準!”
陸沅下意識要跑,身後的人一伸手就把人撈回來,雙手抱起。
“輕了至少三斤,還說你一直長這樣,你個小騙子。”
陸沅:“?”
她雙眼瞪大,沒想到雲姜還真說准了。
早上出門前她量過體重,輕了三斤半。
陸沅被揪住錯誤,倔勁也上來了,反身也想把雲姜抱起來:“還說我,你明明比我瘦的更多!”
練小提琴的手勁也不小,陸沅一用力也把雲姜給抱起來。
於是兩人就一邊互相指責在這段時間裏變瘦了,一邊向孟以柔這邊走來。
看似吵架,實則在秀。
孟以柔默默吸了一口手上的果茶,覺得店員沒說錯,五分糖的金桔檸檬真的會很酸。
“拎包小妹啊拎包小妹,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她搖搖頭,收拾好手上的奶茶。
哪能看不出來陸沅句句都在犟,心裏別提多受用,她就是喜歡被人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