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已經陷入熟睡中的金紫青被一記泰山壓頂給直接壓醒了。
他並不是天天都有起床氣，但是，連着這麼晚上睡得好好的被鬧醒，就是再好的脾氣，也是會生氣的。
金紫青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整張漂亮的小臉都寫滿了陰沉的。
原本處在興奮之中的大鵝注意到他的臉色，頓覺不妙，一下子收斂了。
它小心地說道：“小青，樓下來了兩個不長眼的賊，大晚上的，他們竟然敢來打擾你睡覺，真的太過分了，我們去教訓教訓他們？”
它把責任全往人家賊身上一推，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彷彿剛才那一屁股和它完全沒有關係。
金紫青從床上坐起來，一臉面無表情地打開了房間的門。
旁邊房間的茅十和小黑也出來了，兩人依舊保持着貓的形狀，一起看着金紫青。
大鵝在旁邊拚命示意兩貓別說話，看它眼色行事。
兩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這個時候，還是乖乖聽話了。
這是初夏，金紫青睡覺卻還穿了一套黑色的長袖和長褲，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他走路的時候，沒有一點聲音，動靜和貓似的。
整個人都融進了夜色里。
他走到樓梯口，也不往下走，就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兩貓一鵝站在他的左右，也不敢說話。
樓下。
白天來過店裏踩點的男人在撬開了后廚的門后，得意地與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
跟在他身後的男人立即上前，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伸手比了個拇指。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撬門的男人伸手指了一下上面，示意同伴和自己上樓去。
他們的目的是金磚，想想這種東西，也不可能會放在廚房裏。
男人來之前都已經打聽且觀察過，這家店老闆就是樓下開店，樓上自己住。
想來金磚這種貴重的東西，肯定是放在房間的保險箱之類的地方。
兩個男人對於今晚的行動早就有過計劃，此時也不猶豫，直接摸到了樓梯口的小門前。
門沒鎖，兩個人輕輕開了門，順着樓梯摸了上去。
樓梯挺寬敞，兩個大男人並排走也沒有問題。
不過因為沒有窗，也沒有燈，兩個人看不清楚路，摸索着牆壁，走得很慢。
樓梯中間有個轉角，兩個人摸着轉了方向，樓上有窗戶，外面的月光很亮，一掃屋裏的黑暗。
就算是做賊的不怕黑，這個時候也不會拒絕看到光，這讓他們至少能把周圍的環境看清楚。
兩個男人確實是有一點默契在的，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抬頭，同時看到坐在樓梯最上面一階上面無表情的金紫青，以及兩貓一鵝。
特別是兩雙貓眼，在夜色中閃着詭異的光。
兩人冷不防被嚇得一個激靈，同時“啊”地一聲叫了出來，人往後仰，一下就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聽着人骨碌碌往下滾的聲音，樓梯上坐着的幾個，都無語了。
這還是來做賊的呢，都沒嚇他們，就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就這膽子。
不過顯然，兩個賊只是一時之間被嚇到了。
沒想到都快凌晨了，竟然還有人不睡覺，就坐在樓梯上，他們沒防着，這才被嚇到了。
這兩賊年紀也不小了，在樓梯上這麼一滾，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覺得疼。
換個時間，他們要是被發現了，肯定拔腿就跑，但是一想到金磚，再一想到這家裏也就這麼個孩子，根本沒有什麼反抗能力。
而他們反正都露臉了，怎麼都是個跑路的下場，那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綁了，拿了金磚再跑。
魚沒吃到，弄一身腥的事情，他們可不想干。
兩個賊不需要商量，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直接向著樓上沖了上去。
樓梯的距離很短，兩人往上沖，再次看到了坐在那裏的大男生。
他似乎完全沒有動彈過。
這怎麼感覺有點古怪？
兩個賊心裏浮起這個想法，但是時間太短，讓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細想。
而坐在那裏的金紫青，那點起床氣還沒散掉呢。
他的左手腕上那隻熟悉的銀鐲從衣袖裏露出一半，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在兩個賊衝上來的同時，他的右手搭到了右手腕上。
銀色長刀順着他抽刀的動作，憑空出現。
“我靠！”
兩個賊都長了眼睛，但是幾乎是同時，他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那把長刀像是憑空出現的，對着他們的脖子就劃了過來。
不說這刀鋒利不鋒利，是不是那種擺設用的工藝品，反正他們的脖子與之相比肯定是脆的。
誰家脖子也經不住砍啊。
兩個賊又是一個默契的後仰動作，向前沖的動作，硬生生變成了急剎向後摔。
骨碌碌，又是兩顆“保齡球”滾下樓的聲音。
樓梯上，大鵝只敢壓着嘎嘎大笑的衝動在那裏看戲。
他家小青什麼都好，脾氣也好，就是有極少的時候，他沒有睡醒，會有起床氣。
很可怕的那種。
金紫青見到人滾了下去，似乎沒有要再上來的意思，反而聽着動靜像是在往外跑。
他收刀，眉頭更是往中間皺了一下。
打擾了他睡覺，竟然這麼不負責任地要跑？
誰允許的？
他媽媽可說了，做人做妖，都要敢於擔當，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面無表情的金紫青提着刀，抬腿下樓。
大鵝和兩隻貓互相看了一眼，趕緊跟了上去。
兩個賊已經要瘋了，這家火鍋店很不對勁，那個男生，更加不對勁！
那把刀是憑空出現的！
憑空，就像是從空氣里抽出來的一樣！
有哪個正常孩子會大晚上不睡覺，坐在樓梯上等他們，普通人，就算是聽到了樓下有不對勁的動靜，正常的做法也該是報警。
特別是明顯敵我雙方的戰鬥力不在一個水平上的情況下。
兩個賊真是被嚇到了，第二次摔下去的時候，腦子倒像是被摔清醒了。
兩人也沒敢站直了身，就着那摔下去的姿勢，連滾帶爬就往樓下跑。
有命在那才有花錢的機會。
另外還有第三人在路邊接應，兩人一看到熟悉的汽車，直接就沖了上去。
“快快快開車！”
兩人急聲催促，倉惶喘着粗氣的同時，還拚命回頭看。
彷彿身後有妖怪在追似的。
“這麼快就得手了？看來是很順利嘛，怎麼樣，是不是真和磚頭一樣大的金磚？”
負責開車的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兩人不自然的害怕，嘴上喋喋不休，手下慢條斯理。
“閉嘴！快點開車，不想死就趕緊離開這裏！”
坐在後排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朝着前面大吼一聲。
開車的男人這才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臉色變了變，以為他們是被人發現了，踩在油門上的腳，趕緊加重了踩了下去。
黑暗中，汽車靈活地穿梭在七扭八拐的小巷子裏。
過了漫長的五分鐘，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車子裏的三個男人緊繃的心神才漸漸放緩了下來。
最開始撬門的那個男人，伸手抹了一下額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額門上全是冷汗。
“呼……”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心裏還沒有想明白，今晚上到底是遇着了什麼事情。
撞了鬼了，還是遭了邪了。
那個開車的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他的表情，也終於鼓起了勇氣，小心地問：“你們到底是怎麼了，遇着什麼事了？”
還不等後排的人回答，突然車子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嚇得開車的男人視線還沒從後視鏡上收回，腳下就先重重踩了剎車。
那個重擊，不像是撞到了什麼，反倒像是有重物落到了引擎蓋上……
車裏的三個人跟着車子的急剎往前沖，又被重重甩回了座椅背上。
但是顧不得這些，他們努力瞪大了眼睛往前看。
汽車的引擎蓋上，高個子的男生一身黑衣，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從天而降，一個半蹲立在了上面，手裏握着一柄細窄的長刀，此時被他一手向下直直握着，刀尖正扎在車蓋上。
如果換個時間地點，就是車上三個已經快要步入中年的男人，也會對這個造型說一聲帥。
但是此時，他們只想喊媽媽和救命。
這不是拍電影，這是怪物吧！
“快，快開車，把他甩下去！”
還是那個坐在後排，最開始負責撬門的男人最快恢復冷靜，他慌亂地拍着前排的車座椅，大聲命令着。
這個男生一定是怪物！
車子被一腳剎停在那裏，熄了火。
司機同樣也慌，他現在什麼也不敢想，只想着把人從車上甩下去。
他抖着手重新點着了火，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往前沖了出去。
但是可怕的是，車上的男生卻像是被焊在了上面，不僅沒有被甩下車，反而連晃動都沒有。
他穩穩地半蹲在引擎蓋上。
只見車子行駛帶起的風，將男生的頭髮輕輕吹得揚了起來。
然後，他拿刀的手抬了起來，刀尖則是對上了車子的擋風玻璃，下一秒，在車裏三人驚恐的表情里，刀尖狠狠插了下來。
砰！
啊啊啊啊啊啊！
車子在駕駛員失去理智般地猛打方向盤，和猛踩油門中，一車頭撞上了巷子一側的牆上。
大晚上，即使是熟睡中的人，也被這聲響給驚動了。
夏天起床也方便，很快就有聽到動靜的居民從自家裏探出了頭。
警察接到報案過來的時候，車子裏的三個人已經從昏迷中逐漸清醒過來。
原本以為只是一場車禍，夜深天黑，沒看清小巷子的路給撞上了。
但是車裏的三個男人，一看到警察，立即就撲了上來，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
一個個頭上還帶着撞出來的血跡，也不願意去醫院。
“救命，有妖怪！”
“那個男生是怪物，他拿刀把擋風玻璃給扎穿了！”
“我們就是偷個東西，我們沒幹別的壞事，救命啊！”
警察一聽這話立即抓住了其中的重點，什麼叫就偷個東西？
再一看車子的擋風玻璃，確實是碎了，但是那車頭撞牆上，都撞變形了，車玻璃碎了也不奇怪。
這幾個人，身上沒有酒味，排隊了醉酒這個可能，那不會是嗑了葯吧？一個個神智都不清了。
心細的警察把車子內部都看了一遍，結果看到後排的時候一下子都驚住了。
後排的座位下邊，好傢夥，大晚上，都能看到好大一塊金磚正躺在那裏閃閃發光。
真偷東西啊，還是個大案！
同一個片區，出警的警察也是臉熟的，其中一個中年警察，在看到那塊熟悉的金磚后，一下子就聯繫到了失主的那張臉。
這不是那家火鍋店的金磚嘛！
這麼大塊的金磚，實在是讓人想忘都忘不掉，警察這下不客氣了，直接直接帶着三個男人帶走了。
那三個賊一看自己“人贓俱獲”都傻眼了。
“冤枉啊，我們是想偷，但是沒偷到啊，肯定是那個怪物栽贓我們！”
“我們才是受害者，我們的車都是他弄壞的，救命啊！”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警察們聽着這話，根本就不往心裏去了，他們抓的犯人多了，哪個在被抓后，不是一套替自己開脫的詞。
更離譜的說辭他們都聽過，這瞎話說得也一般。
……
金紫青在汽車撞上牆的一瞬間，整個人向上輕輕一躍，在空中靈巧的一個翻身，落到了旁邊的圍牆上。
他手裏的刀沒有收起來，他的視線也沒有再落在那輛車子上，反而看向了圍牆的左側。
那裏不遠處，坐着一個一身白色長裙的女人，她正偏着頭朝着他的方向輕輕笑着。
即使是黑夜之中，金紫青對於女性的外貌並沒有太多的感受，也能感覺出來對方的美麗，以及其舉手投足間的風情與魅力。
不過更讓金紫青在意的是，對方的一隻眼睛是血紅色的。
那不是和小黑一樣，天生的異色雙瞳。
這是一隻半入了魔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