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唯

關於萬花筒寫輪眼，族裏有不少記載，但宇智波游火看不到。一是他已經不算宇智波一族的活人，二是就算回去他也是個邊緣人物。

誠然亮出萬花筒能讓他在族裏獲得更高的地位，但以這雙寫輪眼的能力，更有可能引起腥風血雨，就連波風水門也為他隱瞞了秘密——雖然他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

事到如今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去求助大蛇丸，他可不信大蛇丸不對寫輪眼感興趣，但事後自己是被切片還是泡成標本都難說。

不過暫時不急，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波風水門找到他的時候，還沒說話，宇智波游火已經說他可以賭一把回霧隱。雖然不知道宇智波帶土會不會出現，但如果他出現的話還算是賺了。

畢竟宇智波游火也有很多事想知道，木葉的，他自己的，還有當年的事。

或者說，風切這個誘餌，既是給霧隱的，也是給宇智波帶土的，就看他們到底接不接招了。

宇智波游火抽時間去看了妹妹，小唯彷彿意識到了他的存在，往這邊看過來，但又什麼都沒發現。

他想跟妹妹打個招呼，但聽到某些竊竊私語的時候忽然停下腳步。

「聽說她家裏人都死了呢……」

「走到哪死到哪吧？最開始也是被撿來的，所以說為什麼留下這種人啊。」

「她不是還有個哥哥嗎？」

「你說她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哥哥？真有人見過嗎？」

對北白川唯來說，這些東西都已經習以為常。不管是流言也好，刻意的針對也好，都已經不是可以傷害到她的東西。因為哥哥答應了還會回來，就在春天。

雖然哥哥總是遲到，總是道歉，但她知道哥哥在忙很重要的事，所以她從來不抱怨。

只是——

當她路過那些人的時候，聽到了根本不掩飾的惡意的笑聲。或許那不是惡意，她想，是無知，她應該原諒無知的人，但一味的原諒有什麼用？現狀沒有得到絲毫改變。

於是她加快腳步想要離開這裏，卻被她們拉着背包的帶子強行留下，她們說說笑笑邀請她一起去參加周末的聚會，但話里話外都是自以為高尚慈悲的奚落。

她冷靜地道謝，然後道歉，說自己沒有時間，還要回家。

要幫鄰居家的奶奶收拾院子，然後兩個人一起做晚飯，哥哥不在的時候總是她試着幫忙做飯。只是她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哥哥，就像哥哥總是說自己比不上止水哥哥。

“打擾你們了，”一個聲音出現在她身後，黑髮的少年單手把她護在懷裏，“我來接小唯回家了。”

小唯抬起頭，看到一張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臉。明明三個月前剛剛見過哥哥，這個人又跟哥哥並不一樣，她卻沒來由地覺得，這是哥哥。

“……是嗎？我是小唯哥哥的朋友，她哥哥在前線呢。”

少年說話的時候帶着和煦的微笑，但剛才還在說說笑笑的女孩子們就像被掐住嗓子一樣變得鴉雀無聲。

他牽着妹妹往回走，走過一個拐角就停下來。

“哥哥？”女孩睜大眼睛看着他。

“嗯。”宇智波游火輕輕應了一聲，接下來就看到妹妹鑽進他懷裏，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瘦小的女孩好像把所有的委屈都攢在一起，緊緊攥住了哥哥的衣服，哭聲壓抑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最後少年輕聲說走吧我們回家。

黃昏的街道上已經沒什麼人，小唯擦了擦眼淚，把臉轉向了別的方向。

“哥哥怎麼又回來了？”她問。還沒到春天呢，這樣的雪依舊在下。

“因為接下來有長期任務，火影大人說讓我先回來看看。小唯，”他頓了頓，說，“我不在的時候——”

“沒關係的！”小唯下意識地打斷了哥哥的話，“我一個人沒關係的！哥哥不用擔心我。”

她的目光那麼堅定、那麼純粹，讓宇智波游火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因為答應過堂叔要保護好妹妹，但最後卻也什麼都沒做到，更不了解妹妹現在的情況。

小唯踮起腳來扯了扯哥哥的臉：“哥哥都不笑了，我也想讓哥哥多笑一笑。”

他們回到家，宇智波游火做了晚飯，對隔壁的奶奶說是自己的朋友。奶奶看了他一會兒，說你們這些年輕人都什麼時候能回來一次呢，她都不認識了。

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天晚上他給妹妹蓋上被子，妹妹小聲問：“哥哥為什麼不提晴也？”

他愣住了。

“晴也……是誰？”

小唯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過了一會兒，她說：“上次說過的，我的朋友。”

“是嗎？抱歉……哥哥最近有點忙，記不清了。是小唯的朋友啊，哎、難道說是喜歡的男孩子嗎？！”

“不是喜歡的男孩子，他跟哥哥一樣是笨蛋。”

“啊……”怎麼想都有點危險啊。

“哥哥回去吧，今天其實是偷偷來見我的吧。”小唯翻了個身，用被子蓋住臉，“春天還能見面嗎？”

“當然能啦。”

“哥哥又要騙我們。”

“這也沒辦法啦，畢竟總是出一些意外狀況。”

“哥哥。”

“怎麼了？”

“早點回家。”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敞亮的月光一路從宇智波族地鋪開到大路上。地上的雪反射着月光，有些刺眼，蒼白的村落就像是一張沒有上色的浮世繪，偶爾能從屋檐的積雪上看到怪異猙獰的圖樣。

宇智波游火離開族地的時候碰到了幾個以前的熟人，但他們都沒有認出他，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人。橘貓從領口裏鑽出來，還沒說話就看到宇智波游火轉頭往某一家的方向走。

他敲開了某一家的門，表哥看到他的時候原本笑得燦爛的臉忽然變成慘白。

“你你你……”

“都說了是活人，不請我進去嗎？”

他在表哥勉強的笑里進了家門。表哥父母都在，他是家裏的次子，姐姐在警備隊工作。進門的時候表哥家裏人跟他打招呼，以為這是表哥的朋友，態度算不上熱情，大概是因為表哥的狐朋狗友太多了。

“你還想幹什麼？”表哥就差衝出去找個地方驅鬼了。

宇智波游火回答：“沒什麼，拜託你一件事。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小唯，她在忍校里被人欺負，我也不能一直留在木葉。”

表哥大喜過望：“你要走了？”

真會抓重點。宇智波游火嘆了口氣，回答：“就是這樣，不過我不會讓你白幫忙，我記得——”

“不用了！以後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一定會照顧小唯的！”表哥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別再纏着我就行。”

“……”

他真的不是鬼，這句話要說幾遍才能明白。所以表哥到底為什麼這麼堅定地相信他已經死了啊！就算離村幾年墳墓都有了，但見到活人都好幾次了還不能反應過來人沒死嗎？

算了，反正他現在的身份還是死着比較好。不會被人查到，也不會給小唯帶來危險。

“過了新年你要去警備隊任職了吧。”宇智波游火說。

表哥抓着頭髮，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上，說：“是啊，家裏讓我去警備隊……反正也沒別的可能了。族裏跟木葉就這樣，除非我是那種天才……”

“想改變嗎？”

“比如？”表哥抬眼看他，露出一副很感興趣雖然害怕但還是要聽聽鬼有什麼見解的表情。

被當成是幽靈的宇智波少年坐在窗戶上，語速很快：“解散警備隊讓宇智波一族重回木葉保留核心血脈有限對外通婚利用貴族身份改變政局——”

“大哥你是我哥別說了！”表哥驚恐地打斷了他的話，“求求你了我還不想死這話在族裏說出去真的會要命的！”

“宇智波一族就是這麼走向滅亡的。”

“反正事情肯定還沒到那個地步啦。輪不到我的啦。而且我說話也沒人聽啊，族長又是反對派……”表哥垂頭喪氣地說。

宇智波富岳？不見得吧。

不過這種事也不該宇智波游火來管，更不能急於一時，他告別表哥一家往外走，天空中又下起雪來了。

宇智波一族住在木葉的邊角，距離暗部宿舍有很長一段路。

他往墓地那邊看去，看到旗木卡卡西正在慰靈碑前，不知道在想什麼。但他無意打擾小隊長的平靜，更何況明天他們的隊伍關係就結束了。

木葉外。

他找到大蛇丸的研究基地，發現這人又換了個地方，不過幸好離木葉並不遠。

走廊里的小孩露出警惕的表情和明顯的敵意，但緊接着另一個小孩就拉了拉他的同伴，說：“是哥哥。”

又是新的實驗體嗎……

大蛇丸到底是從哪裏找來了這麼多孩子啊，等木葉發現真的要把他抓走關起來吧，搞不好還是找他的老同學自來也和綱手處理這件事。真希望他快點翻車，但起碼要在戰爭結束后。

宇智波游火照例帶了不少糖果和甜點，挨個分給這裏小孩的時候大蛇丸就在一邊看着。

大蛇丸說：“等你下次來的時候，不知道還有幾個能活着，游火君。”

“沒關係。”

宇智波游火挨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跟他們笑了笑。或者是好奇，或者是仇恨，或者已經麻木，又或者是求救的目光……

但他也不能做什麼。

大蛇丸笑起來，他的聲音忽然壓低，目光陰冷：“如果我打算建立一個新的忍村，游火君肯定願意跟我走吧？”

宇智波游火閉上眼睛，說：“是是是，全都聽你的，大蛇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