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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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由富貴花那麼一打岔,齊思嘉心底也不確定了。

大約天生性格使然,她雖然嘴上說追人,其實主動追人一套行動付諸下來,那社交情狀,只要想到,齊思嘉都感到頭皮發麻,身體戰慄。

這就是為什麼覃小芳總嘲她空有一張臉,卻找不到對象的原因。

對於齊思嘉來說遇到合適對象不難,但遇到令她生出主動念頭追求的人便十分困難了。

打從娘胎生下來,零星兩個。

頂樓那位業主,便是其中之一。

五年難遇一次的心生好感,齊思嘉並沒有完全放棄,她打算再觀察觀察。

翌日六點,齊思嘉準時起床。

這一晚尚好,夢裏旖旎畫面不斷。

頂樓業主的臉霧攏薄紗,直到鬧鐘響鈴的前一刻掀開。

於齊思嘉轉醒時,變成孟姜那張芙蓉姝色、美艷撩人的招搖臉龐。

齊思嘉以前,其實欣賞不來孟姜這類一眼攝人的明艷女人,因為她們過分矚目,無論走到哪一處,都是鶴立雞群的亮眼奪目。

那種明艷大氣,眼底有光,自信張揚的女孩,一直跟齊思嘉是兩個世界的存在。

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

她的審美以一種時間的流速,不自覺趨近於孟姜那一類。

即便她自己是寡淡扮相,卻不知覺開始欣賞風情萬種,眼底自信的孟姜類。

往前那些年,齊思嘉從未覺得奇怪。

但昨晚這場旖旎的春夢,揭開面紗,變成孟姜臉時。

後背徒然驚出一身冷汗,齊思嘉盯着天花板看了許久、許久。

心想,的確該交女朋友了,分明分手幾天,這一回宛若空窗期過了幾年。

以至於看誰,做夢都變成孟姜臉了。

*

齊思嘉從破筒子樓下來的時候,一樓的門如昨天一般準時打開。

一盒青團餃子塞入齊思嘉手中,仔細看飯盒換了一隻,透明塑料盒的盒蓋上有個不太顯眼的康師傅贈品字樣。

“那個。”

桂小蓮眼皮耷拉下來,搓搓手說:“昨天那隻鐵飯盒舊的不成樣。”

“我媽。”桂小蓮邊說,邊換鞋走出來。

“昨天起早去早市,用五袋方便麵,央人兌換了這個。”

齊思嘉一愣:“早市?”

開發區拆遷函下來半年了,最近一處早市早就被城管勒令取。

如果齊思嘉記得不錯的話,附近沒什麼早市。

桂小蓮把鐵門鎖上,齊思嘉透過縫隙看了一眼,房間安安靜靜,裏頭沒有在傳來昨天撕心裂肺咳嗽聲。

桂小蓮抬頭,嗯了一聲。

齊思嘉這才看見,她臉色白的嚇人,眼圈也有些紅腫。

腳步一頓,齊思嘉回頭問:“熬夜了?”

桂小蓮挺聽見這個,目光遊離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只有一個大夜,還好。中午更衣室眯一下。”

“你媽呢?”

桂小蓮垂下眼皮:“出去了。”

她說這話明顯眼神遊離,手指攥緊雙肩包背帶,避開齊思嘉的注視,迅速竄出筒子樓。

恰在此時,頭天在樓下遇見的瘦竹竿和胖高個夾着煙,下完班回家。

由於樓道昏暗,最先看見的是桂小蓮。

“桂嬸怎麼樣了?區醫院幾號房?”

“下午我和你強叔過去看看。”

齊思嘉站在暗處,聽了一耳朵,桂小蓮尷尬的應付幾句,見兩人離開,回頭沖齊思嘉說:“不好意思,我媽她有肺炎不是,最近幾天高發,就咳得厲害,昨天又去了一趟城西早市。興許吹風,我便送她去醫院掛幾天鹽水。”

她說的雲淡風輕,齊思嘉目光點在桂小蓮凹陷的眼窩上,停頓片刻。

“哪家醫院?”

“區醫院。”

問明醫院地址,齊思嘉尋了午休時間,去了一趟醫院。

醫院人多,她戴的防毒面具,奇裝異服保安不讓進去。

與門衛一通說詞后,齊思嘉肯定不能摘掉面罩,否則那麼多人,這趟純屬聖母心泛濫、莫名其妙要發展不必要社交的看病之旅不去也罷。

她清楚自己沒有那個能耐用飛揚跋扈的語速去跟人理論,將小黃鴨強行駛入醫院。

索性沒有為難自己,而是拖齊奶奶以前的人脈,打通電話,在醫院門口將桂小蓮她媽的醫藥費給付了。

當然齊思嘉不知道她這通電話,打到區醫院院長手機里時,這位老院長正在給齊鈞做私人檢查。

“沒有大毛病,肝陽上亢,兼有血淤。”王院長為齊鈞號完脈,囑助手將開方的單子拿過來,潦草幾筆,開了些中藥調理。

做完這些,齊鈞命助手在雕欄玉砌的茶室內,擺了棋局。

“今天不忙?”

齊鈞說:“只能你這裏啊,才好抽出閑情雅緻的時間。”

齊鈞這話是客套話,齊家產業多而雜,他有空過來,自然不是為敘舊。

這兩年,齊家產業重心逐漸轉移,向醫療器械傾斜,齊氏集團花巨資引進生產一批進口器械,這批貨需要經銷渠道。

但國內首批進口器械,效果未知。沒有哪家醫院敢花大價錢引進。

齊鈞為此找上王院長牽線搭橋,或者指個明路。

一通閑聊后,目的七七八八講出來。

王院長目錄為難:“國外認證是國外,但寧城各大醫院接不接受,誰都保證不了,這事,找我恐怕不行。”

“論醫院這一塊,彎彎繞繞關係龐雜。”齊鈞語氣一頓,看向王院長。

兩人對視一眼,能把人脈拉到他這裏,兩人關係顯然不一般。

“你想攬下寧城各大醫院所有的醫療器械生意,不是一個院長說了算,所以我說你這事難。”

王院長倒沒有藏着捏着,抿了一口水,話沒說死:“但你運氣好,今年市醫和婦幼領導層大洗牌,院長連續換了兩任,說來也巧各大醫院院長都有些共同聯繫,師從一人。”

“二十年前,在一次骨科手術中,被冤枉從此不能執醫的那位德高望重的骨科主任,你應該聽說過,姓默,你若能找到他,這事就好辦,寧城百分之九十骨科主任以及當下的院長都是他的學生。”

齊鈞手指頓了頓,繼而一笑。

老狐狸手彈,步步為營,王院長自然不是齊鈞對手。

二十分鐘后,他扔掉白棋,笑齊鈞:“還是那麼個殺伐果斷的個性,也難怪嘉嘉找我都不找你。”

齊鈞一愣,這一趟就連跟王院長談籌碼講感情都沒多大表情,唯獨提到女兒,顯見的掀開眼皮。

“她找你做什麼?”

“有個病人在乾媽那片區域筒子樓里住了好些年,昨天生病住院。你女兒,我乾女兒,心地善良,把人醫療費給付全了。”

齊鈞丟掉手裏棋子,表情不悅哼了聲:“不見她把這份心用在我身上。”

王院長嘲笑他:“那多活該呢,還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如今想女兒回家看望都要用上算計的籌碼。”

提起這個,齊鈞眉頭死死夾住,冷哼一聲,也不裝兄弟情深了。

“老齊。別走啊。”王院長說:“一把歲數,吃女兒醋,算什麼?”

*

齊思嘉接到齊鈞電話,正在更衣室換衣服。

前頭去醫院,特意請了假。

這會兒阿姨們都在各自樓棟做清潔,四下無人,齊思嘉說:“爸?”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爸?”齊鈞說:“你爸住院多少天了,你連一聲問候也無。”

齊思嘉穿衣服手一頓:“好些嗎?”

“沒見着人,不能好。”

齊思嘉:……

她懷疑齊鈞這話經不起細究,因為昨晚知名商界訪談齊思嘉才在電視上看見齊鈞西裝革履。

“那您多注意休息,少喝酒別抽煙,生病要喝水……”

“你這跟不聞不問只會嘴上說體面話的人渣有什麼區別。”

齊思嘉握着電話,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怎麼就成人渣了,人渣能拿來形容父母關係?強迫症很想糾正齊鈞用詞錯誤。

結果齊鈞不知道生哪門子氣發泄后。忽然話鋒一轉:“嘉嘉,爸老了。”

“你幾時回來。”

扣子最上一顆扣錯了,齊思嘉解開,重複了幾下才將黃色的保潔制服穿好。

隱去眼底浮動的複雜。

“我喜歡女生。”齊思嘉聲音放得很輕:“回去你能不要我改嗎?”

電話線那端長久沉默下來,幾分鐘后。

電話掛斷了。

戴着防毒面具,齊思嘉沒有去摸頭頂汗水。

回頭時,發現更衣室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一位阿姨,似乎姓吳,齊思嘉沖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由於請了假,中午飯還沒有吃,齊思嘉把包里兩隻飯盒一起放在袋子裏,直接拿到樓里。

頂樓是個複式樓層,其中樓梯間有個空出來的小隔間。

開放商設計時,把這處作為保潔清潔用品儲藏室,裏面有個微波爐。

齊思嘉昨天剛發現這個地方,在這裏熱飯,能夠免去她跑到值班室並盡量避開人群。

結果走到消防通道門口,聽見了自己不該聽的話。

裏面有兩個人的聲音,除頂樓業主外,還有道中年女人的尖細嗓。

“沈圖楠哪裏得罪你了。”中年女人說:“你要這樣委派她?”

“我委派她什麼了?”孟姜穿着紅裙,肩頭隨意披了件白羽毛披肩,黑色口罩掛在臉上,她一臉倦容打了聲哈切,眼皮都沒有抬。

“你還敢犟嘴,我都不知道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中年女人說:“五年前,要不是沈二小姐拉你一把,你能走到今天?如今飛黃騰達,你先是將人從賺錢的項目里撇出去,后又委派到意大利去。”

“沈家對你舅舅,對陳家有恩,不求你感恩戴德,至少不能恩將仇報。”

迎着光,齊思嘉下意識打算離開。

結果啪的一聲響,似乎是一沓資料被直接砸在地面上。

齊思嘉有點擔心兩人動起手來,索性繼續站在原地。

然後透過縫隙,她看見不遠處依在門上的女人徒然抬頭。

“您也說了,沈家對陳家有恩,對舅舅有恩,她對我有什麼恩?”

此話剛落,門口站着的中年女人似乎愈發生氣:“所以,孟家能是你後盾?你孟家年過八十表面對你千依百順慈愛的奶奶是好人?天真!北城誰不在背後看你笑話。所謂的孟二小姐不過是我二道婚生下來不體面的私生女,當年若非不是你姥爺你舅舅,拚命把我送入孟家,如今就沒有你姓孟。孟家正經的大少爺孟行還活着,他的東西,你奶奶你爸一毛錢都不會留給你。。”

“你不向著你媽和陳家,往後只能被孟家架空的份兒。”

齊思嘉站在門口,明顯一愣。

這對竟然是母女,然而言辭激烈反像是仇人。

孟姜語氣平靜:“那您想怎樣?”

見她態度鬆動,中年女人端着架子說:“該傾斜的資源平時要多想想你舅舅,再說沈家,圖楠那孩子沒有大錯……你那個傳媒公司她若想入股——”

孟姜打斷她:“這樣,不如把我那公司送她怎樣?。”

“你——”中年女人聲音再次尖細起來。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說話,我是你媽!”

孟姜哦一聲,譏諷笑了一下。

“媽,您要覺得生下我是替您賣命,那您將這條命收走吧。瞧您把關係扯的這樣複雜,最多一命換一命的事情。”

“賤命一條,還您就是。但只怕我走了。您與您信賴的陳家從此便在北城站不住腳跟了。”

女人細腿筆直,與母親對峙也顯得不卑不亢。

沒有齊思嘉的優柔寡斷,這人像早就從父母子女親情無解關係圓環里,找到一條齊思嘉嚮往的殺伐果決。

齊思嘉原本以為自己無意里聽了個和自己相似的親情慘劇,結果聽了頂樓業主這一套不卑不亢,大逆不道的償命說法,有那麼一瞬間,眼底浮了層淺淺的笑意。

儘管中年女人已經怒不可遏,這人卻笑的雲淡風輕,直言道商人重利。

“您也不想想,陳家或者您想參與我手上的項目資本運作,道義上可以。若做的好,無非從我嘴巴里讓出一些紅利,做不好,一樣還得滾蛋,跟何況沈圖楠。”

“你在勸我的時候,不如好好想想怎樣當好孟太太。”

“畢竟拋開孟太太身份,您若頭頂陳小姐,在北城什麼都不是,同理我也一樣。”

“唯一一點不同,我藉助孟小姐身份,掙了屬於自己資產,這不外人都已經眼紅到要分一杯羹的地步。但我也有不拱手讓人的權利。”

“五年前那次,被你們裹挾,見識漸漲,親情感情,什麼都要散,能抓住的只有錢權,做得好就做,做不好滾蛋,這樣說您滿意嗎?”

孟姜一口氣說完,陳婷氣得眼珠子都快往上翻了。

孟姜正胃疼,懶得與她周旋,當著陳婷的面兒打了通電話,沖電話那頭的司機說:“太太過來了,幫我把她送回去。”

到這裏,陳婷已經氣壞了理智,她舉起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到孟姜臉上,又戛然懸在半空,半響后,怒氣沖沖收回來,高跟鞋碾在地面上,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到這裏,齊思嘉才敢出一口氣。

卻沒想到,指縫大的縫隙里,突然多了一雙眼睛。

孟姜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

齊思嘉一愣,與孟姜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隔着一道門,只能看見這人半邊黑眸眼黑的一面。。

玻璃珠似的眼睛,反着光,齊思嘉感到一陣淡淡的審視與壓迫。

“你聽去多少?”

齊思嘉迎着孟姜的視線,不閃不避說:“沒有多少。”

“沒有多少是多少?”孟姜半蹲着,緊身包臀裙將她的腰收的極細,外罩的黑色披肩滑肩頭,眼睛彎折,看似笑風情萬種的笑容,眼底又綿里藏針般銳利。

透着審視警告的意味。

叫人迅速想到,這人剛剛違反母女倫常的一通對峙。與齊思嘉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馳,對方剛才所說每一個字都彷彿砸在齊思嘉心坎上。

就好比審美變化,以前齊思嘉喜歡素淡,後來發現素淡久了,更欣賞那種天生自信,人間尤物一樣的女人。

因為她們眼睛有光,姐就是獨美,誰都不要招惹,活的肆意妄為。

齊思嘉心底有淡淡的欣賞,下意識抬睫,恰好與孟姜審視的目光再次撞上。

一時有種,對方什麼事情都做出來的壓迫感。

要換任何熟人站這裏,早被孟姜這枚眼神嚇傻了。

畢竟眼前站着的是孟姜,北城孟二小姐,活在名流圈頂層的女人。

然而齊思嘉硬是沒有受到一點影響,她坦然與孟姜好看的鳳眼對上。

“我知道多了是好事嗎?”

孟姜挑了挑眉:“不是。”

齊思嘉問:“那你想聽我敘述一遍剛才那人說的那些噁心話?”

孟姜雙手抱胸,眼神稍窒:“不想。”

“那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聽見。”

齊思嘉語氣過分平靜,雖說戴着護目鏡,但眼神並不躲閃,認真而專註。

莫名的,她這個態度,叫孟姜覺得在維護自己。

孟姜被自己的想法給笑到。

她原本就胃疼,眼下神經一松,便加劇起來,靠着門邊滑下去。

齊思嘉迅速推開消防通道門。

走的近,鼻尖嗅了嗅,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孟姜眼皮半垂,睫毛顫了顫。

心想,不是該把我扶起來。

結果片刻后。

齊思嘉皺眉:“還抽煙了。”

孟姜:……

“不懂見義勇為的話。麻煩幫我抽出手機,叫司機上來?”雖然司機大約還在送陳婷的路上。

孟姜淺淺蹙眉。

齊思嘉根本沒有聽見孟姜話里話外刺,正天人交戰該怎麼辦。

社恐十分抗拒身體接觸,齊思嘉尤甚。

手伸出來又往後縮了縮。

她還打算追別人,這個時候見死不救,顯然不行。

齊思嘉深吸一口氣,眼睛一閉,將手從孟姜腰線下穿過去,她停頓了下,慶幸的是,並不反感。

然而接觸到對方柔軟身體時,心臟怦然跳動

深吸一口氣,齊思嘉握了一手的汗水。

看似平靜問:“我該怎麼辦?”

腰上一熱,孟姜很眯了下眼,但她身體沒什麼力氣,兩天沒吃飯,腳步虛浮,壓着不適說:“把手拿開。”

然後抬手搭在齊思嘉肩膀上,將整個身體重量靠向齊思嘉。

“……扶我回家。”

齊思嘉把孟姜放到沙發上,又給她倒了杯溫水:“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給你叫救護車?”

孟姜揮揮手:“沒大事。”

“兩天沒吃飯,餓了。”孟姜美目流轉,垂眸,雙手捂住小腹,顯見的難以忍受。

餓慘了。

齊思嘉將她的動作收入眼底,剛想說要不要給你買點吃的。

結果,眼尾一掃。偏北歐風的電視櫃邊,一隻皮卡丘形狀的垃圾桶,疊放着兩份外賣,一枚空酒瓶。

與這間歐式風格收拾纖塵不染的客廳對比,這隻滿滿當當的垃圾桶顯得格格不入。

齊思嘉很難不注意到它,忽然想起來,第一天孟姜似乎也把自己外賣給扔了。

這人不喜歡吃路邊攤。

心下瞭然,齊思嘉想了想:“介意用我帶來的午飯嗎?”

孟姜口味十分挑剔,且有潔癖,她這兩天連五星級餐廳的外賣,都無法下咽。

對齊思嘉帶來的飯菜自然不抱希望。

但她向來做事妥帖,好賴別人幫了她,甚至比前幾天的助理都還要更禮貌守規矩,對她家裏的任何東西不感到好奇也不會窺探私隱。

想到這裏,孟姜語氣軟和下來:“如果可以的話,謝謝。”

青團是別人送的,齊思嘉把自己那隻豪華版巨量保溫飯盒取了出來。

裏頭裝盛着昨晚做的清蒸鱸魚,糖醋小排,燙青菜。

孟姜本不想吃,外賣她都不會吃,眼前保潔阿姨做的飯菜就更不會吃了。

但齊思嘉打開飯盒,米飯和菜分開裝盛着,紅紅綠綠眼色極好看,加熱后,米飯湯汁香味誘人。

孟姜勉強維持着優雅,隨口問:“我吃這個你吃什麼?”

齊思嘉:“我有兩份。”

話落從包里取出早上桂小蓮交給她的飯盒。

於是孟姜看見齊思嘉拿出一枚方便麵贈送的塑料盒,裏面幾個內容不豐的艾青餃。

孟姜抿抿唇,半邊臉隱在暗處,誰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靜默片刻,待齊思嘉準備回值班室熱飯的時候。

孟姜忽然開口:“你多大。”

齊思嘉說:“23。”

孟姜哦一聲,朝房間裏去了一趟,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禮盒,藍布絨的袋子,她剛才喝下溫水,又休息了這一會兒,當下勉強支着雙腿把齊思嘉送到門口,在關門時,順手將禮盒丟給她。

“送你。”

齊思嘉一愣,下意識拒絕:“無功不受祿。”

於人情世故上,孟姜向來講究個禮尚往來,她笑一笑,完全斂去面對陳女士的殺伐果決。

眼睛浮着慵懶笑意,勾唇說:“不值錢的小玩意,適合脖頸纖長的人戴。”

雖然禮盒被人體貼的私下了品牌標籤,可惜這條項鏈蔚雲芳送過一條給齊思嘉,她識得項鏈的價格。

“太貴重了。”

“地攤買的小玩意,談不上貴重,戴着玩就是,你就當我喜歡送你小物件。

喜歡……送她禮物?

怕她不要,還……還說了謊話?

直到門在眼前徹底合上,齊思嘉僵硬的反應過來,門裏女人的意思。

這是喜歡她吧?

齊思嘉其實不知道孟姜對身邊人一向如此,但凡做事出色,她都會送人禮物,當做獎勵。

就好比身為保潔新人,昨天加班完成清潔任務,孟姜便隨手給對方加薪一個道理。

好的服務、出色的人才,是需要金錢去維護的。

這是孟姜從影后越位晉陞資本方后,為人處世的一套做派。

齊思嘉自然不清楚孟姜複雜社交里彎彎繞繞那一套做派,她拎着藍布絨禮盒,站在外邊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摘下橡膠手套,掏出手機,迫不及待登陸黃江文學網。

富貴花的催更站短今天並沒有,但深夜對方給《沉淪》砸了一個深水。

千年如一日評論區催更:【斷更第七天,請問作者還有救嗎?】

金智秀老婆:【放心有救,只要她找到“女朋友”就能回來更新。】

富貴花@作者:【再等多久。】

後面回復大差不差,都是哈哈哈哈。

齊思嘉看完,在後台找到昨天與富貴花聊天的站短,私信她:【也許——過不了多久,能恢復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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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前任影后暗戀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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