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小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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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
張芳雨縮在牆角,滿眼驚恐地看着半跪在她面前的張清非,她頭髮凌亂,眼珠上的血絲清晰可見,整個人宛如驚弓之鳥,不住打着哆嗦。
二兩二找了塊破布蓋在了岳大春的身上,她拍了拍手,歪着腦袋問:“她都這樣了,你能問出什麼來?”
“被嚇到精神失常的人言語雖然沒有邏輯,但不一定就全是在胡言亂語,更大可能是對所恐懼事物的潛意識誇大,所以只要她肯開口,我們還是能得到信息。”張清非望了一眼沒任何動靜的空間裂縫,做了個深呼吸,同張芳雨對視,“張芳雨,現在已經安全了,你不會有事的。告訴我,你在樓上看到了什麼?”
張芳雨在聽到了自己名字后,顫抖得更為猛烈,她的視線在不遠處被蓋在麻佈下的岳大春身上停留了一瞬,突然抱住自己的頭開始尖叫。
她撕心裂肺的叫了幾聲,使勁抓了抓自己的頭皮,喃喃道:“有鬼,有鬼,是鬼新娘.......鬼新娘!”
在這種環境下簡直度日如年,張芳雨本就是個膽小的姑娘,在接二連三的見過不尋常事件發生之後精神已經越過了崩潰的閾值。
她沒完全瘋,但所差不遠。
精神失常后她仍然記得自己是誰,甚至知道這裏是哪,記得認識的人,不過這並不能讓她保持自己的理智,因為強迫式的回憶不斷侵襲她的腦海,一幅幅恐懼的畫面不受控的展現在她眼前。
張芳雨突然抓住張清非的手,力度是不自覺的大,做了美甲的長指甲幾乎要陷入張清非手背的肉中。
“救我,救救我!吳恪出錯了,然後大春哥就被鬼新娘抓住了!”張芳雨嘴唇乾涸到出了血,五官驚恐到變形,“鬼有好長好長的頭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回答不出來!”
回答?
張清非被張芳雨指甲掐的疼到咧嘴,他捕捉到一個字眼,任由着張芳雨用力,“要你回答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張芳雨鬆了手,又把自己蜷縮在角落,不斷小聲地重複這句話。
張清非無奈,扭頭看向好整以暇站在不遠處的二兩二,“我能拿着她的手,打開她的手環嗎?”
“你以為這是指紋解鎖啊。”二兩二撇了撇嘴角,不大想解釋,“當然不行,密逃守則有關於這方面的描述,等出去了自己看。”
張清非別無他法,所幸張芳雨並不是真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還能聽得進去話。
“沒事了,已經過去了。”張清非的優勢在於他長了一張清潤的面龐,五官放鬆柔和下來就是個溫柔的少年郎,彷彿天生具有安撫性。
他在張芳雨背後拍拍,輕聲寬慰:“吳恪不是好東西,我是。”
二兩二噗嗤笑出了聲。
她見過許多道貌岸然的人,長相親和背地裏惡毒的多了去了,像張清非這樣長得柔和實際上缺心眼的倒是頭一回見,挺稀罕的。
張清非眼神澄凈,語氣像在勸說跟幼兒園的小朋友:“我會把你帶出去的,跟我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就好比是薩摩耶長了個哈士奇的腦子,正經話說不出幾句就得露餡。
二兩二搖了搖頭,剛想進戲樓的廳堂坐着,就聽見張芳雨還真安靜了一點,人也沒那麼抖了,就是說話還是不利索,斷斷續續又沒邏輯。
“窗檯.......死在窗檯.......”張芳雨抱住自己,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自言自語似的,“鬼新娘出嫁,誰死在窗檯,鬼新娘出嫁,誰死在窗檯.......”
二兩二掉了頭,抬腳在張清非鞋邊輕踢了一下,“喲,你還真挺靠譜啊,我以為你只會躲在你哥屁股後面呢。”
她雙手揣兜站在一邊,嘖嘖道:“果然還是得離開保護傘才能成長。”
張清非內心其實有些焦慮,他站起身,打了個噴嚏——昨天在“鏡中世界”濕的衣服是被硬生生捂乾的,還是受了點涼。
他揉了揉眼睛,視線不住往空間裂縫的位置瞄,“成長個屁,問話又不是多牛逼的事。”
張清非琢磨了起來,“張芳雨說的話依照邏輯,應該是這樣的。他們在來到這個世界后被關在了一個空間,問題是關於魏依然出嫁當日,誰死在了窗檯的位置。”
這間密室當中的新娘只有被迫出嫁的魏依然,她作為NPC被稱作是鬼也無可厚非。
二兩二明白他的意思,接道:“他們三人的問題是一樣的,吳恪十有八九為了試錯慫恿了岳大春回答,結果還真錯了,於是岳大春就死在了窗檯,摔落下來。”
張清非點點頭,抬頭往封閉小洋樓獨開的那扇窗看去。
“卧槽!”二兩二拽拽張清非的胳膊。
張清非:“?”
他見身邊的二兩二目瞪口呆,心裏一動,朝着空間裂縫看了過去。
那深不見底有如深淵的空間中邁出了一條腿,然後是整個身子。
唐尋襯衫的領口開到了第三顆,□□在外的肌膚略顯蒼白,他出了層薄汗,額發有些濕,衣服貼在身上,將勁瘦的身形勾勒得愈發明顯。
二兩二左手握着從兜里掏出的懷錶,心說不愧如此。
唐尋擰着眉,瞳色由於光線而暗了些,透了點不近人情的涼薄出來。
他看上去並不痛苦,只是有些喘,彷彿剛才不是去了什麼要命的地方,而是去操場上跑了幾圈。
“堪堪五分鐘。”二兩二收回懷錶,感慨萬千地搖了搖頭,看唐尋的目光像大腿,“這他媽跟積分榜第一的記錄差不多了——”
她用胳膊肘捅捅張清非,“你們家有沒有幼年走失的妹妹,你哥這養成了活脫脫就是第二個積分榜大佬啊!”
唐尋小口小口地喘了會兒,他看了眼院子,問道:“吳恪呢?”
張清非慢慢挪到唐尋跟前,仔細看了一遍他哥,確認沒有任何傷痕后才舒了口氣,“挨了我幾拳就跑了。”
“你弟急的像熱鍋上蹦躂的螞蟻。”二兩二雙臂環抱,“不過,你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還是會為弟弟衝動出頭嘛。”
唐尋在幻境裏說完那番話后,【囚徒困境】製造出的幻象就盡數黑白破碎,剝離在外的記憶回歸本體,唐尋站在一片虛無之上,面前是那道可以離開的空間裂縫。
只是身體與心靈上的不適仍未得到太大的緩解,他現在還有些頭痛。
張清非把張芳雨說的那些,用他和二兩二猜測的邏輯給唐尋講了一遍。
唐尋微揚下頜,眯着眼看了看岳大春掉落的窗檯,“誰死在窗檯?”
張清非點點頭。
魏依然出嫁當日,魏佩仁是死了,不過依照應准分享的相片,他是死在戲樓的座椅上,而非窗檯。
這間密室能叫上名號的就只有這一家四口,除非困住他們的房間還有其他的信息,否則張芳雨他們的問題實質上就是選擇題。
已知線索有限,唐尋略過二兩二朝屋裏走去,驚的縮在台階旁的張芳雨又打了個哆嗦。
張清非眨了眨眼,“哥,你是要去他們那個房間嗎?”
吳恪用了【閃回】卡,此時不知道還在不在那裏。
張清非倒不怕吳恪再用邪卡,在衝動揍人結果吳恪狼狽用了張道具卡逃離之後,他就明白,那類卡牌要麼是在密室中有使用的限制,要麼就是吳恪已經沒有了。
所以如果唐尋現在是要上去,也無需擔心會撞上吳恪,反而是勢單力薄的吳恪要更擔心這個問題。
唐尋語氣淡然,“我去找應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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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來到小洋樓二層,進到了魏家成的房間。
唐尋逕自走向牆壁上人為鑿出的小口,腳步聲傳過去,就聽見應准在那邊開了口。
“我好像苦守寒窯的王寶釧吶。”
這語氣沒有埋怨,帶了點漫不經心的調侃。
張清非觀察過四周就衝到了小口那,他抻着頭往裏張望起來,用了個熟絡的稱呼,“准哥,你的問題是什麼?”
“金子小姐是否真正痛恨自己的丈夫。”
唐尋與應准異口同聲。
剛說完應准就笑了,他重新出現在小口那裏,目光落在唐尋身上,意有所指說,“挺有默契的。”
張清非愣了一下,“這算什麼問題,她當然恨啊,她都被家暴了。”
應準的面板是開的,【19:07】的紅色倒計時十分刺目。
但他本人好像並不在意這個,也沒有就自己的問題討論,“那個盒子裏不止一張相片,還有些來往的信件。”
應準將盒子遞了出來,張清非順手就要去接——然後應准又把手縮了回去。
張清非:“?”
應准唇角勾着笑,眼裏的情緒很深,“讓你哥來拿。”
二兩二瞥瞥這個,瞥瞥那個,沒有說話。
唐尋神情不變,上前朝應准伸出了手。
應准輕聲笑了一下,把盒子穩穩噹噹放在了他的手上。
“唔,這裏面的信息挺驚人的,算是......完善了密室的故事背景吧。”應准凝視着唐尋,“說不准你看了,就知道崔金子是否痛恨魏佩仁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