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第26章 第 26 章

讀到最後靈幻新隆都不敢出聲。

他是天生的聖人,思來想去,再投向伏黑惠的目光又多了幾分不安和柔軟,倒是伏黑惠自己,瞅着接受良好,看上去一切如常:“所以那是我的父親。”

“沒錯。”夏油傑無端心頭湧起陣煩躁。

“原來五條悟那傢伙說的是真的。”伏黑惠站在那一時間沒有下文,但看面前兩人都把氣氛整得怪怪的,動動嘴唇憋出來了一句。

夏油傑已經不想說話了。

但他又做不到,好好的一個小孩攤上那種玩意兒的爹,他就是想要遷怒,那丁點怒火都發作不出,於是他也生硬地說:“你想再留下來看看,還是直接走?”

這倒影他已經很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等伏黑惠怎麼選。

“還能直接走的?”菜菜子搜索完另外一邊,一無所獲,才過來就被這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沖得一個趔趄,滿腦子問號地插了句嘴。

“我想留下來看看。”伏黑惠說:“至少知道怎麼回事。”

他遲疑着:“能留下來看嗎?呆久了是不是有危險?”

伏黑惠沒在自問自答,他問話時不自覺地往夏油傑那裏瞟,愣是把夏油傑本就不咋地的心情弄得更糟。

這語氣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似的。

還小心翼翼的。

“可以。”夏油傑甩了甩手,又拂住袖口:“觸發倒影總是要滿足一定條件,只要按照倒影主人的規則走,倒影就不會受到損害,這樣一來我們走的其實是主人的路,但我們又不是主人……”

菜菜子抖了一下:“所以會兇險很多?”

“不錯。”夏油傑掃了她一眼。

靈幻新隆張開嘴,又瞬間閉上了,他雖然嚇得厲害,但比起不值一提的驚嚇,他覺得伏黑惠的事排在自己前面。

“算了算了,我們走到現在都差點死掉好幾次。”菜菜子卻很慌張:“萬一那些東西就守在外面怎麼辦?”

地上的怪物屍體充分印證了她的正確性,空氣里還瀰漫著腥臭的污血味,重重疊疊怎麼也開不到盡頭的和室,更何況外面還不知道有多大的庭院。

她說什麼來什麼,話音剛落,紙門就被什麼東西砰砰撞了兩下。

靈幻新隆“啊”地往後縮了縮。

“我要受不了了。”菜菜子的聲線也帶着點哭腔:“我想出去。”

伏黑惠“哦”了一聲,又望向夏油傑:“我改主意了,那我們就出……”

雖然這樣說,他心底卻不知不覺瀰漫出小小的遺憾,但伏黑惠本就不是什麼自我意願很強的人,自然也不會堅持。

“……唔?”伏黑惠眨了眨眼。

他的嘴唇被一根手指摁住了,那點微溫的觸覺停留在他皮膚上,夏油傑皺着眉看着他,彷彿在看什麼小金魚:“你確定?”

菜菜子替伏黑惠把話說了,她提高聲音:“當然確定。”

伏黑惠:“……”

伏黑惠有那麼一秒感覺自己要挨訓。

但對方眉頭越皺越緊,最後扔了倆冷冰冰的字出來:“傻子。”

菜菜子還以為這句話是在罵她,愣了一下陡然憤怒起來,卻見夏油傑眸光冰冷地瞥過來,聲音也有着初冬時節的涼意:“誰問你了?”

菜菜子渾身陡然一僵。

“不對。”夏油傑又說:“你也別跑,還真有點事要問你。”

伏黑惠覺得夏油傑剛才那些態度都挺違和,但他又不知道怪在什麼地方,這麼些天過去,他最多見着這人被扒拉到擺爛,可現在看來……

對方似乎是真動怒了。

等夏油傑那個跑字出來,伏黑惠終於感覺到問題。

誰要跑?

為什麼要跑?

隨後就聽那道滲着冷氣的嗓音摞下一句:“你把這小姑娘藏哪了?”

這話簡直是王炸。

炸得靈幻新隆頭昏腦漲,光是設想一下他就要昏過去,自己和個女鬼同行一路。

伏黑惠也猛地瞪大眼睛。

菜菜子乾笑兩聲:“你說什麼呢?我不是一直在這兒?”

夏油傑點點頭,抬手振袖,和室四面的房門“唰——”地一下自動閉合,眾目睽睽之下“菜菜子”跟被火撩着似的朝出口挨了一步,又發現不對,硬生生地停住腳。

這下誰都明白了。

“這個倒影的核心是你。”夏油傑對着伏黑惠說:“如果不是你在這,沒人能進得來,五條悟沒教過你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你不是還有個使用咒言的學長,這都不知道?”

“倒影里的規則不是恆定的,滿足條件就能增加新規則,你那句“出去”一旦說出口,我們就真出去了。”夏油傑對着“菜菜子”略一頷首:“到你了,講講?”

“菜菜子”:……

講給鬼聽啊。

她默不作聲地蹲下,把自己搓成一張板,從門縫裏擠出去。

夏油傑沒攔,只是在背後輕輕推了伏黑惠一把,讓他去開門。

這次沒出什麼么蛾子,但原本的和室不見了,他們周圍空空茫茫的,像是突然從古老大宅被扔到現代社會。

房子是最普通的一戶建,周圍停着車,伏黑甚爾手裏拎着只便利袋在朝他們的方向接近,天光泛陰,男人低着頭,高大寬闊的身影,站沒站樣,坐沒坐相。

他在樓底下停住腳步,沒往上走。

這騙女人的髒東西,估計是被掃地出門了。

夏油傑對伏黑甚爾也不是那麼不熟,這男人煙酒都沾,但等那隻便利袋被打開,伏黑惠自己都有點驚訝,裏面裝的不是成聽的啤酒,也沒有香煙,和他模糊不清記憶里的爹顯然大不相同。

袋子裏反而裝的是些女人會喜歡的東西。

伏黑甚爾停了會,在路邊坐下,從膠袋裡取出塊小兔子棉花糖,有一搭沒一搭的捏着,他手掌寬大,指節又有厚繭,棉花糖粉粉嫩嫩的,襯得格外的小。

他捏了一會,手機卻響了。

電話鈴響的第一聲,伏黑甚爾就迅速地摸出手機,十年前的款式還是翻蓋,他的拇指就懸停在綠色的接通鍵,怎麼也不往下按。

真狗啊,夏油傑想。

這髒東西玩的還是欲擒故縱那套。

其實在場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他差不多,然而很快這想法就被推翻了。

伏黑甚爾最終還是按下接聽鍵,他還開了免提,聽筒里傳過來個溫溫柔柔,但聽着還是有幾分活力的女人聲音,對方也沒什麼好氣:“你在哪呢?”

男人無聲地笑了笑,開口卻很混賬,聲音低沉沙啞:“賭馬呢。”

“哇……”

那道女聲也被震住了:“行吧,那正好。”

正好什麼?

伏黑甚爾也有這個疑問:“什麼正好?”

“我正好打算讓你別回來了。”對方說。

伏黑惠覺得有點尷尬,這種對話任憑誰聽着,都會覺得女人在暴怒,但幹這種事的人是他自己的爹。

他悄悄地瞄了眼夏油傑,卻見對方垂着眸子,不知道為什麼,也在犯着恍惚。

夏油傑雖然在犯恍,但他其實沒想太多,他的腦子經這麼一遭,只能說沒那麼空了,但不代表完全不空,只記起來了一丁點。

還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有更多東西隱藏在迷霧裏頭,上面籠着層紗,感覺只差臨門一腳,但就

是想不起來,只剩下那些作祟的情緒。

怎麼說呢……

挺遺憾的。

伏黑甚爾也笑了,他特別配合:“是我惹你生氣,所以我被掃地出門了?”

“那沒有。”

對方回答得飛快:“我現在坐不起來,你要是回家,我連走過去和你說聲歡迎回家都做不到——挺好,賭馬挺好的……那我不打擾你了。”

伏黑甚爾懶懶地“嗯”了一聲,一直隨意捏着棉花糖的手指卻突然不動了。

掛掉電話,男人沒有立刻把手機放回兜里,也沒什麼動靜,嘴角緊抿着,弧度很是僵硬,他坐在那,彷彿一棵正在被蛀着的樹。

半晌,他重新紮好膠袋的袋口。

這些事幹完他就沒再動彈,身量那麼高大的男人,坐在一戶建門口窄窄的石條上,宛如被遺棄的野獸,別人看着都嫌憋屈,但伏黑甚爾愣是在那地方坐到快要天黑。

中途夏油傑本想說換個地方,但視線從伏黑惠臉上擦過,又覺得算了。

伏黑甚爾一直等到烏金西墜得徹底,幽黯的綠眼睛才動了一下,這才站起來,他的身體素質極強,坐這麼久站起來晃都不晃,鑰匙捅進鎖孔時,他看起來卻輕鬆了許多。

你也知道難熬啊,夏油傑想。

他基本能預料到打開門裏面會發生什麼,伏黑甚爾的這段往事當年只是隨便一聽。

伏黑甚爾進門換了雙拖鞋,也是雙粉色小兔子的拖鞋,他規規矩矩地把鞋收進鞋櫃,又去洗了手,這才進屋,靠窗的床邊躺着個頭髮自然卷的女人。

只一眼,夏油傑就知道,這女人再活不了幾天了。

他在盤星教見過無數帶着至親至愛來求他的人,人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什麼鬼神都能去求,但伏黑甚爾比起普通人又更不如些。

伏黑甚爾什麼都知道。

自然也知道求了沒用。

見着伏黑甚爾,女人就笑了,病成這樣也非常生動漂亮,她只有動動手指的力氣,自己基本坐不起來,床邊還有個可可愛愛的嬰兒搖籃,裏面的小孩出生也沒多久,能看出那頭亂髮是沒遺傳伏黑甚爾,如果不留長就會四散炸成海膽。

於是伏黑甚爾就去扶她坐起來。

天與暴君那雙手像是銅鐵澆築的,光是看着,就似乎能感受到每寸筋骨中蘊含的力量,剛才他只是隨手一擲,就能把一柄並不適合當作武器的裝飾物變成致命的兇器,入石三分,削鐵如泥。

女人病得很嚴重,瘦得只剩骨頭,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很輕很小的一團。

按理說,扶她起來再容易不過,連小孩都能做到。

可這似乎對伏黑甚爾特別艱難,觸到對方後背削瘦凸起的蝴蝶骨,那雙手居然還微微顫了顫,他生怕女人脆弱的身體被他拉傷,扶得也很慢很慢。

扶到一半,女人神情一變,伏黑甚爾呼吸立刻窒住:“哪裏不舒服嗎?”

女人的注意力全被搖籃所吸引,並沒注意到伏黑甚爾的異樣,“惠是不是沖你笑了一下?再過段時間是不是就會說話啦?”

伏黑甚爾手指微微抽動着,他沒說話,睫毛垂着,斂住眼中全部神情。

一直扶着對方坐起來,這才輕聲開口,他的聲線本就低沉沙啞,現在聽着甚至有些嘶啞了:“那你再等幾天,等等這小崽子說話。”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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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靈操使準備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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