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那個背長刀的人火急火燎地跑下來,見着五條悟,神情頓時展開,三步並作兩步迎接上來,餘光又瞥到附近還站了個人。
見着夏油傑,那人的表情立刻跟見了鬼似的。
“五條老師……?”乙骨憂太顫顫巍巍地捏着重鑄好沒幾天的刀,不知道是該拔還是不該拔,一直跟着他的里香在殺死夏油傑那天成佛了,他差點拔刀砍人時,才發現眼前這人和那個極惡詛咒師長得並不一樣。
“喲!憂太,安排給你的事查清楚了?”五條悟一揮手,低着頭在乙骨憂太耳朵邊道:“離他遠點,這人是盛目町事件有關的嫌疑人,正在等待因果報應的審判,叫……你叫什麼來着?”
夏油傑:“……高橋倉。”
乙骨憂太因為從小被特級過怨咒靈貼身跟着,受盡別人白眼,對人的惡意特別敏感,而眼前這位長發帥哥微挑着眉,上下將他打量一翻,都快把冷淡甩他臉上了,乙骨憂太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似乎被嫌棄得很厲害。
詭異的是,他並沒察覺到什麼惡意。
我吃錯藥啦?乙骨憂太不清醒地想。夏油傑代餐對我沒惡意?
“高橋倉是吧?行,我有空記一下這名。”五條悟胳膊搭在乙骨憂太肩膀上,衝著夏油傑做出趕人的手勢,打發叫花子似的擺了擺:“一路左拐,那顆老竹子對面是夜蛾辦公的地,你自己過去。”
乙骨憂太還在尋思自己的第六感雷達犯了什麼病,就被五條悟攬着連拖帶拎地順到一邊:“盛目町那些人到底什麼時候死的?”
乙骨憂太正要告訴五條悟調查結果,聞言登時怔了下:“您怎麼知道他們不是當場死的?”
“也就是惠傻不楞登的,當時樓梯間只剩下低等咒靈,要麼咒靈之間廝殺完了,要麼咒靈壓根沒那麼多,放下帳之後什麼都沒有,除了落層灰之外都乾乾淨淨,詛咒的本源是負面情緒集合體,滿樓都沒有咒靈,除了人沒了,還有什麼別的解釋?”
五條悟語氣重了點:“而且我沒看見任何新鮮的咒力殘穢。”
乙骨憂太垮着臉,今天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難得沒有找個什麼東西遮住眼睛,那雙瑰麗剔透的藍眼睛一覽無餘地暴露着,讓他很不習慣,眾所周知五條悟出生時就帶着名為六眼的術式,千年前經天緯地的六眼……
乙骨憂太:……
六眼之下一切皆為本相,乙骨憂太愣是沒想明白,尋找線索這種事,五條悟撩起眼罩瞅上一眼就能解決的的問題,這人偏偏要他跟被狗攆似的,連滾帶爬地滾去現場調查。
乙骨憂太再開口時,就難免多了點私人恩怨:“萬一是特殊的術呢?咒靈操術掃一遍也挺乾淨的。”
“那你再給我找出個咒靈操術試試?”
乙骨憂太很想頂嘴,他的直覺告訴他,剛才那位代餐估摸就持着咒靈操術。
但他忍住了。
五條悟繼續說:“窗的工作人員有一套非常精細的監控體系,東京各區域都有個咒力總值的警戒線,如果突然空了一棟樓,在地圖上肯定特別明顯,顯然是有人通過對小山葵做了手腳,她轉變成那副畫像的時機正好和消失一棟樓的人的時間相同,還要不留下痕迹,這種非常精細的操作就連我都做不到,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一隻巴掌就能數得過來,不巧,他們我恰好都認識。”
乙骨憂太忍了又忍,忍了再忍,忍得怒從心起:“那您既然都認識,還要我調查什麼?”
五條悟:“……”這年頭小孩怎麼都那麼煩人?
“因為除非我有確鑿證據,否則我對他們提出質疑都算很嚴重的指控,唯一能幹出這破事的人已經死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乙骨憂太:“呃……”他應該知道怎麼回事嗎?
媽的,他不就是好端端地上着學,背着書包念着書,突然被夏油傑打了一頓,然後打贏了?
五條悟說到這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煩躁,他有幾秒沒吭聲,再開口時滿眼都是戾氣:“目前所有證據都指到死人那,最後歸結到我有沒有殺夏油傑,我好端端地在路上走,兜頭一盆髒水就潑頭上,就沖這兒我也不能放過那兇手,是吧?”
乙骨憂太一個激靈:“是是是!我翻遍了小山家的桌椅櫥櫃最後在那張菩薩像後面摳出來了個名單!那名單和菩薩像貼得死緊,差一點我就要被那詛咒吃了!”
他之前火急火燎找五條悟就是送這份名單,此刻在六眼的注視下動作如同掏一顆燙手炮彈,才掏出來個角五條悟就就眯起眼睛,那張所謂的名單撕下來時太過倉促,背後又粘着膠,但那材質還是相當明顯得彰顯出不同來。
繁複工藝壓出來的深紙印花,一行一行手寫的名字——那正好是盤星教的集會名單。
一個多小時前他剛才警察局見過這份名單的複印件,他飛快地從乙骨手中奪過名單展開,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使得他一眼抓住那點細微的差別,他無聲地凝視着名單,緩緩開口:“人不一樣。”
乙骨憂太完全沒跟上節奏:“什麼?”
五條悟從兜里摸出塊糖扔嘴裏,右手手指對着那張名單屈起,啪嗒一聲輕彈:“伊地知之前應該發給你警察局證物清單,你打開看看,第二頁第六項。”
乙骨對着手機一通亂划:“然後?”
“名單第72位。”
“……齋藤優加?”乙骨憂太困惑地讀出聲,兩張名單湊在一起,他略微一翻:“菩薩像背後取出來那張名單上寫着齋藤優子!這兩個名字未免也太像了。”
“難道是謄寫時抄錯了?”乙骨憂太喃喃出聲,眼皮一抬就撞上五條悟看弱智的目光。
乙骨憂太很是屈辱:“……”平時五條悟戴着眼罩,這種瞅小傻子似的瞅法到底發生過多少次?
“這倆名字長得像,是因為他們是一家人,齋藤優子是齋藤優加的母親,齋藤優加八歲時父母離婚,她改名從了母姓,剛才我們在警察局,齋藤優子聲稱她女兒是撞鬼被鬼索命,再看最後一行,對比出來了?警局那份名單里還多了個名字——高橋倉。”
五條悟手指翻着那張糖紙亂折,他說完一半,很是自然地望向乙骨憂太,彷彿是等着有人接他後半句。
乙骨憂太對着兩份名單聚精會神,眨巴着眼睛五條悟大眼瞪小眼,乖乖巧巧地等着聽下文。
他其實沒全程參與盛目町的事情,不過是臨時被五條悟薅過來打白工,伊地知也沒來得及將警方告知的信息轉述給他,只知道盤星教集會教徒全死了,小山夫婦全死了,唯一沒死的高橋倉剛從他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
這以至於他完全沒跟上五條悟的思路,滿頭霧水。
五條悟短暫一頓。
過去養成的壞習慣害人,他好不容易改掉,怎麼今天又犯了?
他無聲一哂,繼續開口解釋:“這份名單上的盤星教教徒全死了,死因暫且不明,監督們還在跟着警方的法醫調查,教徒死亡要麼自殺要麼他殺,除了洗腦導致群體性自殺之外,很多儀式都需要以命換命——這詛咒師那邊的說法叫獻祭,但這種歪門邪道的儀式我家書櫃都能翻出幾千個,去理解詛咒師那群瘋子的思路更犯不着,所以探討這些人因什麼而死的意義不大。”
“所以我們唯一能確認的是,這是一張死亡名單,在理想狀態下,這張名單上不該有活人。”
乙骨憂太“噢!”了一聲,恍然大悟,可隨即他更加納悶:“但是兩邊名單都有倖存者,警察局那張名單活着的人是高橋倉,我找來的這張名單,倖存者是齋藤太太,這更沒道理了
!他們倆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能讓他們免於一死?這兩張名單為什麼會不一樣,它們是由同一個人寫的嗎?”
他越想越混亂:“沒準我們應該去找齋藤優子和高橋倉的共同點,他們倆肯定有什麼地方有聯繫。”
乙骨憂太看五條悟折了一會糖紙,摺紙漸漸成型,原來是只蜻蜓,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捋平最後一條摺痕,指尖對着蜻蜓翅膀輕盈敲擊兩下,那隻蜻蜓就撲棱撲棱地振起翅膀懸停在空中,慢慢落在了竹枝的印花上。
翅膀震動着和紙相撞,發出抖顫的聲響,再“嗖——”地一下飛向遠方。
五條悟的目光跟着那隻蜻蜓移了截距離,輕聲說:“沒有。”
乙骨憂太沒聽清:“您說什麼?”
“沒什麼,不用在意。”五條悟收回視線,笑了一下:“你提出的假設都都很有道理,不過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並不用費那麼多力氣尋找兩人之間的共同點。”
乙骨憂太沒反應過來:“啊?為什麼?”
“——我傾向於這兩張名單里,有一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