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斯不能說話?
賽后發佈會幾乎成為了“伊里斯·蘭瑟”的個人發佈會。
伊里斯人不在現場,現場卻處處都在提伊里斯。
凱澤斯勞滕的主帥忍無可忍,恨不得早早走人。
身為一支德甲球隊,給德乙當了背景板,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記者的關注都在美因茨主帥身上,能讓凱澤主帥的處境稍微好一點。
克洛普面對興奮的媒體,都是意料之中的提問,他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回答。
“伊里斯是我們的青訓球員,跟着一線隊訓練,目前還沒正式加入一線隊。”
“為什麼沒有帶他來發佈會?哦,他才17歲,還比較害羞,而且他不是德國人,還在學習德語中。”
“是的,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有美好的未來。”
記者們不滿意克洛普的打哈哈,他們試圖挖出更多信息,好在今晚的新聞頭條上力壓同行,拔得頭籌。
《圖片報》的記者正苦惱時,他的同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這位記者立刻瞪大了眼睛。
隨後,他舉手,在發佈會現場投下了一顆驚雷:
“克洛普先生,請問您怎麼解釋,您的得意弟子伊里斯·蘭瑟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
凱澤主帥本來在摸魚,聞言震驚地轉頭看向克洛普。
美因茨主帥臉色微變,這一刻,所有的攝像機都對着他的臉,記錄下他的真實反應。
該死!這個一向以微笑示人的德國人低咒,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傢伙大嘴巴說出去的?
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內鬼”的時候,克洛普沉聲說:“我不知道我有什麼義務,要跟你解釋你的胡說八道,我懷疑你在侮辱我的球員,也在侮辱那些真正受到傷害的不健全人士。”
記者:“您是不承認嗎?正是你們更衣室的人說的呢,他們朝夕相處,總不會不知道身邊的球員都是怎樣的吧?”
克洛普:“我都不知道,原來現在的媒體可以高調插足更衣室了。看來這場發佈會已經沒必要繼續了,我認為我們應該是專業的足球賽事發佈會,而不是什麼娛樂八卦發佈會。”
發佈會不歡而散。
凱澤主帥腳下發飄地回到更衣室,克洛澤還在裏面,剛剛洗完澡換好衣服。
他正在認真整理行李袋,手邊是一件疊整齊的美因茨球衣。
因為輸了球,球員們都有氣無力的,看起來沒遭到太大打擊的克洛澤就很顯眼。
身為球隊的隊長,他確實年紀輕輕就很穩重,非常讓主帥省心。
凱澤主帥唉聲嘆氣。
凱澤斯勞滕的經濟狀況不容樂觀,俱樂部高層已經透露過幾次想要賣球員的口風了,讓球隊踢好一點也是高層的意思,這樣他們可以將出售的球員叫價更高。
凱澤本來想爭取一下德國杯,結果沒進半決賽就翻車了。
克洛澤注意到凱澤主帥回來,就關心了一下他。
凱澤主帥甩手:“別提了,輸給德乙球隊不說,結果聽記者爆料,對面踢得最好的球員居然是個不能說話的傢伙。”
克洛澤:……?
見克洛澤一臉吃驚,凱澤主帥目光一轉,瞥到那件美因茨球衣:“你跟誰換了球衣?那個35號嗎?你有跟他接觸,他確實不能說話對吧?”
克洛澤:“……”
他……他稱呼自己“兄弟”來着,但是這個兄弟的叫法更親昵,是那種家裏小弟弟跟自己哥哥撒嬌的叫法。
克洛澤恍然,伊里斯做了口型,他沒聽到伊里斯發出聲音。但克洛澤沒覺得有什麼,還認為伊里斯是靦腆,所以不出聲呢。
凱澤主帥見他這個反應,喪氣道:“看來是真的了,嘿,克洛普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小啞巴,以後可有他們受的。”
再瞅瞅這群大意輸給德乙球隊的傢伙,凱澤主帥氣不打一處來:“我們11個能說會道的球員,居然輸給了不會說話的傢伙,這臉都丟盡了!”
“平時不是很能吵吵嗎?現在反而都成啞巴啦!嘿,贏球的是個啞巴,輸球的成了啞巴!晦氣!”
雖然美因茨主帥否認了記者的質疑,但這件事仍然在發酵。據某美因茨更衣室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有關人士稱,伊里斯確實存在缺陷,他不能說話。
這些質疑幾乎蓋過了美因茨爆冷凱澤的風頭,一些小報社跟風炒作,爆冷不罕見,但不能說話的球員罕見。
稀奇的東西總是博人眼球的。
圖片報發文,提出要向德國足協求證這件事。
職業球員怎麼可以不能說話?這樣在賽場上怎麼跟裁判、隊友交流?
足壇歷史上可沒這個先例!
凱澤隊長克洛澤站出來,指責不負責任的媒體:“我不認為踢球和說話有什麼必然聯繫,你們是想毀掉一個有天賦的人。”
克洛澤是德國國家隊的隊員,隨隊參加過2002年世界盃,表現優異,拿過銀靴獎,他的話管用得多,至少德國媒體還是給面子。
美因茨青訓教練找到伊里斯的時候,伊里斯剛訓練完,此時倒吊在雙杠上,地上是克洛澤的報紙採訪。
青訓教練嘆氣,一線隊主帥在整頓更衣室,讓伊里斯先跟着U17或者U19踢比賽,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伊里斯聽了青訓教練一堆看似沒有邊際,實則鼓勵他讓他不要有壓力的話,在報紙空白的地方寫道:【沒關係,他們遲早會知道的,謝謝您,謝謝克洛普先生。】
青訓教練心裏那個堵,伊里斯還沒啥事,他自己心態先崩了,周末專門坐車跑去找克洛普喝酒,說自己好久沒見過這麼懂事又堅強的好孩子了。
克洛普也鬱悶了幾個小時,美因茨更衣室一直以來都很和諧,球員一向信服主帥,沒想到還是出了漏網之魚。
下賽季預算雖然不夠,也要引入新的血液了。
伊里斯回到青訓公寓,開門就發現不對。
青訓教練給他騰了一間單獨的套房,玄關處卻放了一雙鋥亮的皮靴。
這熟悉的風格……伊里斯默默打開門,果然看見了坐在床邊,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的人。
“伊,里,斯。”忽略咬牙切齒的語氣,這其實是非常動人好聽的聲音。
阿斯蘭叼着根煙,操着他的低沉奢華公子音:“說說吧,我們的好希里安什麼時候在別人的足球俱樂部買了房?他就讓你住這破地方?”
他抬起下巴,點點伊里斯的衣服:“希里安沒給你錢嗎?就讓你穿這身舊衣服?”
伊里斯沒想到算賬的這麼快就找上門了,只好賣好地撲進金主二哥懷裏,抬頭,一雙眼睛真誠地看着他哥。
“撒嬌也沒用,”阿斯蘭伸手遮住伊里斯的眼睛,繼續咬牙,“你翅膀硬了,以前的虧沒吃夠?這小身板還學人家踢球?踢球能有什麼前途?”
伊里斯打手勢:【穿舊衣服是因為訓練出汗,可能會弄髒。哥哥,你沒鑰匙怎麼進來的?】
阿斯蘭捏住伊里斯的臉,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陽台:“這難得倒你哥?你這二樓,我跳都跳上來了。”
伊里斯:“……”
阿斯蘭:“其實是你們這棟公寓下面有門衛,我不方便走大門。”
他嫌棄地看了眼伊里斯沾了草屑的上衣,拖下自己的外套給伊里斯套上:“別轉移話題,我就沒見過你這種踢球差點把自己小命踢沒了的,好好治嗓子,以後跟哥混,出兩張唱片,天天打扮得精緻漂亮,不比干那些臟活累活強?聽話,明天就去退役。”
伊里斯忽略最後一句話,乖巧發問:【哥哥,你是看了這兩天的報紙嗎?】
阿斯蘭微微皺起好看的眉:“什麼報紙?我剛出完一場演唱會。”
好吧,伊里斯默默希望他二哥不要看到那些報紙。
但這顯然很難,青訓基地最不缺的就是足球新聞,阿斯蘭戴着口罩出去聽了一圈,回來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
阿斯蘭下一秒就要去跟媒體對線:“他X的這些德國佬,不會說話也能踢得他們屁滾尿流,一群沒教養的廢物。”
罵完點名表揚克洛澤:“這個德國佬還不錯。”
伊里斯瞟了一眼剛剛被自己掛起來的克洛澤球衣:“……”
阿斯蘭:“哪家報紙黑你?敢欺負我阿斯蘭的弟弟,真是沒被教育過。”
伊里斯趕忙拉住他,娛樂圈明星摻和足球圈要不得!
伊里斯覺得這個時機不錯,果斷表示自己現在也說不了話,踢球不耽誤他治療嗓子,等能說話了再退役去他哥的唱片打醬油也不遲。
阿斯蘭仔細看了看伊里斯的臉,確認伊里斯是真的沒有被這些言論影響。
他想想也是,現在宣佈不踢球,不就讓那些嘲諷的人得意了嗎?
阿斯蘭語氣依然不好,臉上還帶着擔心:“那就這樣說定了,聲音恢復了就退役,你活着就是上帝的恩賜了,少給自己的小命增加難度。”
伊里斯笑起來:“en!”
阿斯蘭:“……”
阿斯蘭:???
他一把抱起伊里斯,晃了晃:“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伊里斯一臉無辜:“Gie…Ge…”
阿斯蘭欣喜若狂:“你能發音了!”
他聽不懂伊里斯嘴裏的疊詞是什麼意思,不過這不重要。
伊里斯心裏幽幽嘆氣,還得感謝上次那個撞他的荷蘭人,自從被撞了了那一下,伊里斯覺得自己好像打通了什麼關節,慢慢可以發一些簡單的、重疊的音了。
至於是gege還是giegie?伊里斯也不記得,這是伊里斯腦海里下意識蹦出來的詞,這不是荷蘭的詞彙,看來他上輩子應該不是荷蘭人。
阿斯蘭說:“外面都是狗仔,我今晚在你這將就一晚。”
他肉眼可見地興奮,連一開始嫌棄的公寓都不嫌棄了。
兄弟倆以前都一起睡,他倆就擠了一晚,第二天伊里斯把喬裝打扮的阿斯蘭送走,回到基地訓練。
青訓的訓練比一線隊輕鬆一些,伊里斯還是按照一線隊的標準,並且根據自己的狀態適當加練。
這輩子的身體不比上輩子,體格確實是伊里斯的短板。他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把訓練量加上去,直到跟上輩子一個標準。
他在進行腰部力量和核心力量訓練,拖着個大球跑動,
然後走到練習運球的障礙物面前,繼續繞障礙物運球訓練。
青訓教練似乎在旁邊看了有一會了,伊里斯結束之後,這位教練走過來,告訴了伊里斯一個消息。
三天後有一場U17德國青年聯賽,參賽的是德國南部地區俱樂部的青年隊,美因茨U17就是其中之一,他們的對手是拜仁俱樂部U17。
青訓教練把伊里斯編進了首發名單:“你已經踢過一場職業聯賽,我看過那場比賽,表現得太棒了。”
“這場比賽,U17期待了很久,畢竟拜仁是德甲的這個,”青訓教練比了個大拇指,“他們隊中的年輕人以後說不定會在拜仁一線隊踢球,比如胡梅爾斯、穆勒……跟他們一起踢能有許多收穫。”
青訓教練攤手:“暫時放下克洛普主帥複雜的戰術,這場戰術非常簡單,跟拜仁U17的傢伙們比進球數就好,所以這幾天你多進行一下射門基礎訓練,找找球感。”
伊里斯:“……O。”
身為一個純粹的後衛,伊里斯從未想過有一天要去跟前鋒們比進球。
但他這輩子小時候還是個前鋒來着。
出於一種不可名狀的肌肉記憶,伊里斯覺得他踢球的慣用腳有點蠢蠢欲動。
青訓教練震驚臉:“你能發音?!”
伊里斯:?
青訓教練立刻想拿手機打電話,掏出手機才意識到伊里斯還在,在小朋友面前這不穩重,於是又塞回去了。
伊里斯嘗試着猜了猜他的意圖,借了對方的戰術板,寫道:【不用告訴克洛普先生,讓媒體多賺會報紙錢吧。】
青訓教練:“……”
論心大還是你伊里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