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世界13
跟前出現的場景她根本就控制不住,眼睜睜的看着院裏的丫頭提着一大包葯往廚房那邊走,余語想要開口阻止,可是她的身體能輕而易舉的穿過她們的身體,就連自己的嗓子,也像是被卡住了一樣,連一個聲調都發不出來。
“你說老夫人這樣做,大少爺會不會生氣呀?”一個小丫頭皺着眉,一邊往小灶里添柴火,一邊扇風,濃重的藥味兒衝刺着鼻腔,也不知道是哪裏弄來的葯,光是聞着味兒都令人作嘔。
“生氣是肯定會生氣的,可是這不都怪那個女的不爭氣嗎?這都成親六年了,就生了這麼個女兒,這不是要讓黎家絕後嗎?而且,老夫人去算過命了,這些葯就是那算命先生給的,據說靈得很,保准能懷上。”另一個小丫頭翻了個白眼,“現在院子裏上下都是聽老夫人的,你沒聽老夫人說嗎?只要懷上了大少爺的孩子,那都是重重有賞!”
扇風的力道更大了,小丫頭的眼中閃過一片精光,與其便宜了外頭的女人,還不如讓她來,哪個少爺沒有個三妻四妾的,她相信只要自己有了少爺的孩子,怎麼樣也能在少爺心裏有一席之地。
喉嚨一直哽咽着,余語的眼眶有些紅,目睹了這場面,她卻沒有辦法去阻止,揪心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跟這一幕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少夫人的屋裏,溫婉的女人臉上帶着笑容,笑呵呵的看着坐在凳子上寫字的女兒。
小女孩兒抓筆的姿勢還不太熟練,白凈的紙上,寫的是她,還有父母的名字。
黎願、黎宗耀、許小麗……
歪歪扭扭的字跡,卻沒有沾染到其他的東西,那小蘿蔔頭似的女孩,完全沒有意識到以後會有什麼事發生。
白白嫩嫩的臉蛋兒彷彿能掐出水來似的,那笑眯眯的神情可愛至極,完全看不出來之後會長成那副冷臉的模樣,舉着自己手中的紙,討得了幾句讚賞之後,黎願才爬到母親的懷裏,語氣都帶着撒嬌的成分,“娘親,爹爹說今晚會帶咱們出去吃叫花雞!”
“這都是你乖乖學習的獎勵,咱們願兒,這字寫的是越來越好看了。”許小麗看着自己的女兒,眼底的溫柔完全蔓延開來。
看着這幅溫馨的場面,余語臉上的笑容才剛剛冒出來,畫面就猝不及防的轉換了。
打不開的房門是刻意被人鎖上的。
房門外的黎老夫人,臉上帶着勢在必得的笑容,笑眯眯的把那把鑰匙放到自己的懷裏,黝黑的雙眼盯着那被關起來的門,臉上的希冀毫不掩飾,似乎過了這一夜,只能多出好幾個大孫子似的。
不枉她提前把許小麗跟她女兒支出去。
小孫女雖然好,但終究還是女兒,黎家這麼大的家業,還是要有個男孩兒的。
余語的臉都白了,着急的在黎老夫人周身轉來轉去,可除了看跟自己心裏着急之外,她沒有辦法改變任何東西。
“滾出去!咳咳咳!”
陶瓷破碎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伴隨而來的是男人低沉的喘氣,即使腦袋已經不太清醒了,身體甚至已經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了,黎宗耀還是忍着,“誰讓你們來這裏的!全都給我滾出去!小麗呢?少夫人在哪裏?”
跟前這些陌生的女人,令他害怕……
“大少爺,您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這些葯烈着呢,就當是為了自己,你可以多感受一下……”
“我們都是奉命行事,這都是老夫人同意了的,您也是男人,還是堂堂黎家大少爺,尋花問柳,那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兒嗎?”
“也不需要有什麼感情,咱們就是想跟你有個孩子……”
……
“滾!”一雙雙塗著艷紅指甲的手觸碰到自己的身上,濃重的脂粉氣味在房間裏頭充斥着。
而更讓他受不了的是,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得有些僵硬了,身體開始發燙,止不住的熱意從血液中湧入四肢。
腦海中出現的是妻子的臉,那溫婉可人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眉眼彎彎的,儘是溫柔。
上衣的扣子已經被扯開,用着自己身上最後的力氣,黎宗耀推開周身的人,一頭撞到了尖銳的桌角上。
嚇得閉上了眼睛,余語的雙手捂住自己的眼。
耳邊是雜亂的尖叫聲。
黎家亂作一團。
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兒來,在匆忙叫大夫來的同時,黎老夫人又把所有的怨氣發泄到了自己的兒媳婦身上。
余語的心一直都是提起來的狀態。
場景拉回了她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幕。
兒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為了讓自己的目的達成,那熬藥的小丫頭沒有按照正確的分量去熬制,每種藥物都多放了一杯,過多的藥物讓他的身體變得虛弱,加上那倔強的一撞,讓他整個腦子都燒壞了。
“都是你的錯!”
……
明明已經看過一次的場景,再看一次,余語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了。
拚命的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想再去重複,余語的喉嚨都變得哽咽。
沒過多久,黎家大少爺就去世了。
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加上黎老夫人的刻薄跟責怪,許小麗在幾個月之後,也跟着一起去了。
可是幾近癲狂的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看着哭成一團的黎願,黎老夫人一巴掌又打了過去。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那沒用的娘親一個樣,都是你們兩個,剋死了我兒子!”
小小的身軀抱着自己的腦袋,尖銳又刻薄的話語讓原本幸福快樂的黎願根本就沒有辦法承受,她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奶奶一直都在罵自己,明明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
原本幸福快樂的童年,在這一聲聲的指責中,變得越來越痛苦。
余語也跟着哭成了一團,可是她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只能蹲在小黎願的身邊,跟她一起哭泣。
“都是沒用的!就剩這麼個女兒!黎家該怎麼辦!”憤怒的把手中的東西砸到地上,看着黎願,黎老夫人更氣了,“你娘到底怎麼教你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哭!什麼都沒有學嗎?明天開始你就到學堂去!”
看到奶奶靠近自己,黎願又一次抱緊了自己的頭,耳邊的聲音嗡嗡作響,可是,她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到了。
流着眼淚把黎願護在自己的懷裏,余語發不出聲音,就連護着人的身軀,也輕而易舉的被穿過。
痛苦一直都在延續着。
學習的畫面轉得很快,從一個小豆丁滿滿出落成身材高挑,目光冷漠的人,黎願的十二年,堪稱地獄。
一步一步的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慢慢的成長,雖然只是一幕幕的畫面,但是余語有種養成孩子的感覺。
只是看着那慢慢的變得凌厲的雙眼,心疼還是佔得更多。
“黎家是不可能交到你手裏的,你一個女娃子,就算再厲害,也不行!”十幾年的時間已經讓黎老夫人的鬢髮全都發白,可是那不可一世的姿態仍舊保持着。
抿着唇聽教,即使在外頭雷厲風行,可是,從小聽着這樣的話,像是形成了一種習慣,反抗的念頭不是沒有,可或許是被打多了,從小被說多了,黎願變得麻木了。
原本應該那麼優秀的人,這會兒在這幾近瘋狂的老夫人跟前,也還是低下了自己的頭。
“你不行,但是我們黎家家大業大,找個上門女婿,留下我們黎家的血脈,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一個女人,怎麼能掌管黎家!
黎願眼神沉了一些,拳頭也是緊緊的攥着。
余語拚命地搖頭,想要讓黎願拒絕這老太婆。
這麼壞的人,憑什麼是黎願的奶奶!
想要抱住黎願,可是無數次的穿過她的身體,即使知道沒辦法觸摸到她,余語也還是小心翼翼的挨着,希望能離她近一點兒。
沒有自己希望的拒絕,十八歲的黎願嘆了一口氣,看着跟前這個刻薄的婦人,奶奶兩個字是叫不出口了,“你安排就好。”
余語聽得都絕望了。
那麼優秀的人,直接被安排到了偏院裏,不能再接觸黎家的任何東西,只安排了一個管家,跟幾個僕人。
十四歲就開始接觸了家裏店鋪,把幾乎跌近泥潭裏的產業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拉了回來,即使看着不明顯,但是那賬本是沒有辦法騙人的,明明那麼有天賦的人。
余語在心裏破口大罵,眼睛都瞪圓了,那黎老夫人也還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氣鼓鼓的跟着黎願還有眼熟的管家進入另外一個院子之後,余語才迷迷糊糊的意識到,這好像是她們成親的那個大院兒……
想着要把偌大的家產給予入贅的男人,黎老夫人的目光也挑剔至極。
一開始還有人舔着臉來,後面一個個的被這脾氣古怪的老太婆各種挑剔,而且黎家的那幾家店鋪,沒了黎願的管理,慢慢的離了心,抽絲剝繭似的,變成了空殼子。
短短兩年的時間,入贅的男人沒挑到,好的人家看不上,一般的黎老夫人挑上了天,黎苑二十幾個那年,黎家破產了。
氣火攻心的黎老夫人病殃殃的躺在病床上,看着一臉冷漠的孫女兒,還是指着她,“都怪你、還有你媽這掃把星!害我兒子死了!我就算沒了,黎家也不會落入你手裏的!”
看着原本眼神有光的人慢慢的低下自己的頭,余語恨死了躺在床上的黎老夫人!
就算氣得直跺腳,也沒辦法改變任何東西。
快死了的人,仍舊沒有停止自己的作妖。
躺在病床上的黎老夫人,用着自己最後的積蓄,找來了幾個道士,要給黎家驅邪。
瘦骨嶙峋的人,嘴唇已經變得蒼白,拚命地伸出自己的手,黎老夫人訴說著自己的願望,“我願意,用我的血!保佑我們黎家永遠存留下去!黎家不能給那個丫頭片子,還是要給有能力的男人,給她招婿吧,一定會遇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