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7章
清早,米喻打着哈欠拉開自己卧室的窗帘,就看到樓下院子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早啊。”他推開窗戶說,“跑第幾圈了?”
白西野聞言,停下踉踉蹌蹌的腳步,扶着腰勉強抬頭,喘了會兒氣才說:“第十圈了。”
米喻笑着翻了個白眼:“信你個鬼!十圈?你能繞着你家別墅跑三圈我今天都叫你一聲白哥。”
白西野抖着手想抬起來對米喻指指點點,結果發現自己胳膊酸痛的要命,氣不打一處來。
看不起我是吧?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你是對的。
我直接開擺!
他乾脆一屁股坐到小花園柔軟的草坪上。
京市的夏天,氣溫有時候高的像是要殺人,也只有上午這麼一點時間能讓他舒適地運動。
“要我說,你既然嫌健身房裏悶,也別在院子裏跑了,這麼小的地方,跑得你眼暈。”
米喻想了一下說。
“你乾脆直接去別墅區裏面跑唄。”
米喻托着下巴又看了兩眼坐在草坪里的白西野。
按他的想法,這麼好看一張臉,不拉出去遛遛豈不是浪費?
萬一就釣回來幾個帥哥呢。
白西野遲疑地看了看損友,總覺得他葫蘆里賣的應該不是什麼正常葯,卻也覺得他說的似乎有道理。
他在心裏盤了一遍自己那四個定時炸彈的職業。
……如果只是在別墅區里跑步的話,應該確實不會遇見這些人。
白西野實在是個圖新鮮的人,能連着晨跑兩周多,對他來說已經夠厲害了,他覺得獎勵自己換個環境跑步也合情合理。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白西野站起來拍拍屁股:“還早,我乾脆現在去踩點看看吧。什麼路線合適……”
米喻打了個哈欠:“你怎麼突然這麼熱衷於跑步了?以前不是動一下就要死要活的。”
“哼,以前我拉你去健身房練身材你都不去,現在這個路上拐來的帥哥教練,讓你做什麼你就真做什麼呀?”
米喻的神情忽然帶了點揶揄。
他想起兩周前,那個體校生來家裏給白西野上私教課的時候,自己路過健身房看到的場景。
下午灼燙的陽光傾瀉進屋裏,漂亮的青年側身倚在落地窗邊,額頭碎發微微汗濕,膚色在日光中白到微微泛粉。
他面前,高大矯健的體校生脫了外套,逆光站着,演示着一套帥氣的擒拿,短袖下淺麥色手臂肌肉線條漂亮,每一拳揮出都彷彿帶着勁風。
白西野彎着眼睛笑,陽光落進他瞳孔里,晶晶亮亮。
……嗑到了。
米喻當時心裏只有這個想法。
媽的,般配!
米喻擠眉弄眼:“寶,你看上那個體校生了吧?”
白西野面容嚴肅:“別瞎說。我只是忽然意識到身體健康的重要性。”
“也是。”米喻點點頭,笑容不改,“我們大美女可不缺追求者呢——”
白西野:?
你在說什麼豬話。
米喻恨鐵不成鋼:“你個戀愛廢物!”
“我可都聽說了啊,之前給你老公管遺產的那個大律師,可是為了你從大律所跳槽!去了你和燕夙那個不見經傳的新公司當外聘法務!”
白西野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麼知道的??”
米喻疑惑:“京城圈子都傳遍了吧。”
他米喻雖然幾乎不和家裏聯繫,但再怎麼說也是米家的大少爺,什麼宴會party去不得?
“而且我看他最近聯繫你也很頻繁嘛。”他說。
“……其實有沒有一種可能,韓律師只是為了更好地盯梢,完成他前僱主的工作。”
白西野乾笑。
米喻意味深長地伸出食指搖了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是精通男人人性的大師,他這是對你產生興趣了,小美人兒。”
白西野被米喻這個青樓老鴇一樣的語氣刺激得渾身一抖。
他再怎麼解釋也只是嘴硬而已,白西野自己心裏清楚的很,按照這個倒霉劇本的安排,韓覺八成就是米喻這個想法。
要命啊!
“你說他能看上我什麼。”白西野摩挲着下巴思索。
米喻果斷:“臉。”
人類都是感官動物,首先肯定是被你的臉吸引到,才會這樣頻繁接觸你,想要了解你的內在啊!
“那要不我去整個容。”白西野說。
反正他是臉盲,只要整完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那就是沒翻車。
米喻頓時眉眼倒豎:“哪個整容醫生敢在你這張臉上動刀,那他這個審美也別想着再繼續開整容醫院了!”
“我跟你說寶,gay在這種事上絕不打誑語。”他說,“你這張臉是完美的,你渾身上下只有一個美中不足的地方。”
白西野虛心請教:“什麼?”
米喻皮笑肉不笑:“腦子。”
“你腦子裏但凡能丟掉兩三張粉紅大鈔,給男人騰出一點微不足道的地方,你就是完美的了。”
白西野:……
那才是真的要命了吧。
一提到男人,白西野驟然又意識到時間緊迫,頓時覺得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他還能再跑三圈!
早日成為武林高手!拳打臭男人,腳踢修羅場!擁抱粉紅大鈔,走向幸福人生。
他從柔軟清新的草坪里起身,跳了兩下。
“我出門了。”
米喻攔他:“你上來,我前兩天新買了運動服,你穿這個。”
笑話,白西野什麼見鬼的衣品?真得靠他時尚大師米喻吧!
能不能好好用臉啊白西野!
“不穿。”白西野說,“我衣服挺好看。”
藍白配色,簡約條紋,舒適剪裁——完美。
米喻氣得罵:“滾吧滾吧。看着點路,別到時候跑個步不注意,弄得缺胳膊少腿。”
“你咒誰呢!”白西野早習慣了,“醫院這種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好吧。”
“還有我跟你說,就你這身體,哪天真進了醫院,你就享受孤家寡人吧。我絕對不踏進醫院半步!”
米喻惡狠狠:“滾蛋!等你真練成金剛芭比的時候就知道後悔了!”
說罷,他一伸手,卧室的窗帘被拉得嚴嚴實實。
白西野跟路過的老管家打了個招呼,心裏琢磨。
金剛芭比?
還有這種好事!
唔……下次讓小晏教練給點意見。
-
一小時前白西野幹勁滿滿地出門,一小時后他摸着鼓鼓的肚子從某高分美食店鋪走了出來。
真香!
工作日的街道有些冷清,白西野閑閑散了會兒步,忽然從心底生出一股模模糊糊的負罪感。
……我不是出來跑步的嗎。
怎麼再清醒過來就已經坐在餐館裏落實光盤行動了呢。
可恨!!
負罪感越來越強烈。白西野現在頗有一種考前不複習,考場兩行淚的懊惱。
“啊——搶劫啦!”
突然!一道尖叫聲響起,白西野猛地循聲看過去,一個女生站在路對面,伸手指向自己這側馬路。
離他一百來米的地方,有個一身黑的男子猛地撞開行人狂奔而來,手裏拿着一個大開着的淺棕色公文包。
在他身後,有個被狠狠推到路邊的風衣青年,匆忙撿着散落一地的東西——顯然是受害者。
活了二十四年沒親身經歷過這種場面,白西野怔住了。
搶劫犯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對方的形象瞬間和名偵探*南里的犯人小黑重合,窮凶極惡。
蜜棕色的瞳孔里,黑影迅速逼近。
下一秒,搶劫犯忽然和他對上了視線。
白西野冷汗都下來了。
他會不會當眾劫持我,會不會從懷裏掏出把刀直接見誰砍誰,會不會……
搶劫犯極明顯地頓了一下,腳底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白西野:?
誒?他怕我?
理智剎那回籠,連帶着回歸的還有幾乎爆炸的自信。
這一瞬間,白西野回憶起自己兩周多以來被鍛煉支配的恐懼——還有自己日漸有力的四肢!
他猛地衝上前,腦海里下意識播放着小晏教練給自己演示的動作。
果斷!出拳!動作要乾淨!收拳利落!翻手借力再出猛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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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覺寒已經在首都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呆了十七天整了,成功靠着“方初柏”這個身份接近了任務目標,並且取得了初步信任,以一個副主任醫師的身份,拿下對方主治的工作。
現在,他需要創造一場在醫院之外的相遇,進一步接近任務目標。
對方是M國籍的C國人,黑白通吃,人到中年又性格多疑。因此燕覺寒在扮演“方初柏”的時候,儘可能削減了攻擊性,突出一個醫生的溫柔關懷。
也因此,他設計了一場“搶劫”。今天恰好是任務目標和方初柏約了複診的一天,這條街道是目標去醫院的必經之路。方初柏臨時接到了一個緊急手術通知,卻在路上被搶劫,在路邊匆忙攔車的時候,就會撞見任務目標,以合情合理的理由上車。
那輛車上藏着的秘密,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窺探的了。
一切計劃都進行的很順利——直到燕覺寒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以破綻極多卻又不管不顧的姿態,沖向了扮演“搶劫犯”的自己的隊員,寸頭。
而寸頭顯然也認出了白西野,整個人就像在為隊長展示他還未馴服的四肢,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白西野成功從窮凶極惡的搶劫犯手上奪回了公文包,氣喘吁吁,已經沒力氣去追那個轉身就跑的落敗小黑。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被武林高手附身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公文包,一時間還有些沒緩過來。
“太帥了!!”
“牛啊兄弟!”
“啪啪啪啪啪——”
周圍商鋪里聽到動靜的人們一個個探出了頭,紛紛朝他獻上熱情的誇讚。
白西野自信心膨脹之下,社牛之魂突然就熊熊燃起。
他朝周圍一拱手,聲音乾淨利落。
“學武之人,日行一善!”
……噗,咳咳。
燕覺寒差點笑出來。
他起身走過去,做過偽裝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太感謝了,很久沒有見到見義勇為的年輕人了。”
“還這麼帥。”他又補了一句,“真是人美心善。”
白西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卻又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只覺得剛剛沒鍛煉的那點負罪感全都沒了。
他打算把包快點還給失主,腳步還飄着就往前趕了幾步。
“小心!”
兩米之外,失主聲音剛出,白西野就突然有種失重的感覺,後知後覺地低頭——
他站在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台階之上。
一腳踩空!
燕覺寒瞳孔縮了一下,幾乎下意識上前。
他伸出手臂,把剛剛還站在檯子上過分活潑的小野兔抱了個滿懷。
白西野的臉緊緊貼在他胸口,微仰着看他,眼神里是劫後餘生的獃滯。
他手裏還緊緊捏着自己的戰利品公文包。
燕覺寒低頭,這是他第一次以這麼近的距離看他,愣了一下。
按理說白西野最近兩周多,每天都在努力運動,不知為何反而比之前胖了些。
……他倒也不是說白西野胖的意思。
燕覺寒移開視線,下意識鬆了鬆手上的力度。
白西野身上這件運動服,簡直和大多數中學校服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青年五官精緻漂亮,原本下頜線就不算明顯,現在更是貼了層圓潤的膘,擠在他胸口,臉頰上堆出一點軟軟的肉。
……年紀看起來比燕夙還小兩三歲。
有那麼一瞬間,燕覺寒覺得自己在犯罪。
“嘶——”
懷裏人壓抑的痛呼把燕覺寒從奇怪的想法中抽離出來。
路邊商鋪的老闆給見義勇為小英雄搬了一張椅子,燕覺寒扶着白西野坐下,半蹲下來,目標明確地伸手挽起他的運動褲腳。
白皙纖瘦的腳踝充血泛紅,才半分鐘功夫,就已經腫起一個明顯的包。
“有點嚴重。”燕覺寒說,“我幫你看一下。”
他能扮演方初柏這個身份也是經過組織判斷的,方初柏是急診外科,燕覺寒以前在一線的時候,處理過的外傷不比急診外科醫生少,有隊友的,也有他自己的。
燕覺寒只是抬手輕輕按了一下,白西野就覺得痛的要死,淚花兒瞬間就出來了,一串兒拐着音調的“疼疼疼”喊出了唱歌的味道。
劇痛之中,白西野用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顫顫巍巍說:“不去醫院!不去醫院!!”
嗚嗚嗚米喻個烏鴉嘴氣死他了!!
明明我剛剛收拾搶劫犯那麼帥怎麼就帥不過三秒嗚嗚嗚嗚……
疼疼疼——!
疼死也不能去醫院!!
燕覺寒動作小心地脫了白西野的鞋襪放到一邊,圓潤的腳趾下意識縮了縮,又不小心牽扯到傷處,惹得主人又自作自受地“嗷”了一聲。
……毛毛躁躁的。燕覺寒失笑。
他專註地看着白西野的傷勢,甚至沒注意到路邊停下一輛豪車,車上下來一個遮不住氣勢、眼神精明的中年男子。
“咦?真的是你啊。”中年男子靠近看了看,爽朗笑開。
燕覺寒聞聲回頭,看見任務目標的時候,愣了愣。
他本來以為今天的計劃已經泡湯了。
他面上沒有露出半點真實反應,依舊是方初柏式的溫和微笑。
“厲總,真巧。”他說,流露出些許愧疚,“我不小心被搶了包,這孩子見義勇為,受了傷,我幫他看看。”
厲總哈哈大笑:“小兄弟,你今天可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現在給你看傷的這位,可是我老厲二十幾年以來,最佩服的一個外科聖手!”
燕覺寒禮貌笑道:“哪裏,您過譽了。”
他忽然感覺到白西野的腳腕僵了僵。
白西野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抖着。
“你、你是……醫生……?”
厲總十分熱情地介紹:“是啊,首都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王牌科室,急診外科的方初柏,方醫生。青年才俊!”
白西野瞳孔地震,如遭雷劈,下意識就拖着自己的傷腿往回抽。
——救救救救命啊!!!
燕覺寒眉頭微皺,抬手托住青年想要躲回去的小腿,輕輕扣住。
隔着寬鬆輕薄的運動褲,掌心裏小腿的肌肉驟然敏|感地繃緊了,可因為主人缺乏鍛煉,手感依舊是毫無攻擊性的柔軟。
“別亂動。”
白西野被握在小腿上的手釘在了原地,對方溫和卻不容拒絕的嗓音像給他貼了張符。
他渾身僵硬地坐着,看着醫生把自己左腳的褲腿推到膝蓋上,纖長的十指骨節分明,靈巧地動作着,細心地挽了個褲邊防止掉落。
……好好看。
白西野忽然覺得心跳亂了一下,更緊張起來。
他想起原著中,為數不多的對他這幾個姘頭的描述。
比如律師有一把叫人沉迷的好嗓子,男模寬肩窄腰大長腿的頂級比例,雇傭兵保鏢形狀手感俱佳的腹肌……還有醫生那雙幾乎寫着“禁|欲”兩個字的勾人的手。
白西野安慰自己,世界上手好看的人那麼多了,醫生也那麼多……也不一定就是眼前這個。
他咽了咽口水,乾巴巴笑着問。
“哈哈……你們醫生的手都,都這麼好看的嗎……?”
他躲躲閃閃地觀察着對方的反應,見方醫生愣了愣,看他的眼神里好像多了些什麼東西。
白西野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看向別處,心裏本能地警惕了起來。
下一秒,他就聽見對方輕輕笑了一下,聲音溫和。
“謝謝誇獎。”
“今天很感謝您,包里有我手術的重要資料。如果丟了會很麻煩。”
白西野一聽自己竟然做了這麼重要的事,心裏的緊張又丟了幾分:“沒事兒,日行一善嘛。”
方醫生笑着,低頭繼續檢查他的傷勢。
對方的指尖溫度微涼,在紅腫的腳踝上游移,白西野覺得比冰敷還舒服,漸漸也放鬆了下來。
厲總說:“小兄弟家住哪裏?我叫車送你回去。”
“璋山別院。”白西野說。
燕覺寒眉心一跳。
厲總似乎有些意外,聞言驚喜:“我回國之後偶爾也住那邊。那小兄弟,我們順路啊!”
白西野欣然答應:“順路嗎?太謝謝了!”
他在燕覺寒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往前跳了兩步。
忽然,扶着他的醫生手上力度一重,阻止了他往前跳的動作。
白西野回頭,看見方初柏溫和地笑着,開口。
“能留個微信嗎?你的傷之後我會負責。”
白西野意識忽然就凝滯了。
……?幹什麼??要微信幹什麼???
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你也最好不是!!!
情急之下,白西野大腦cpu都快燒乾了,下意識脫口而出。
“不不不不用了,哈哈,我喜歡不負責任的男人!”
走在前面的厲總臉色古怪起來。
……難道這就是年輕人說的,男人不壞沒人愛?
他看向白西野的眼神瞬間充滿可惜。
好好的根正苗紅的漂亮小男生,怎麼會喜歡渣男呢?
唔,他看方醫生就不錯!
撮合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