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沒了韓律師的“姘頭威脅”,白西野躺在家裏,安心的不能再安心,就這麼當了幾天小廢物,連體校生給他佈置的課前任務都忘了做。
白西野也是周六晚上才想起來這茬的,晚上九點想起來,九點零一就連滾帶爬地從被窩裏起來,奔着家裏的健身房就過去了。
一邊匆匆忙忙地往過走,白西野一邊在心裏給自己找補。
我才不是怕健身教練發現我啥也沒幹之後給我加練。
我一向是好學生來着,怎麼可能怕老師呢?
他面露嚴肅之色,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堅毅。
我只是突然覺得,生命在於運動,鍛煉不是給教練鍛煉的,而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之後更好的防身!
然而心裏另一個念頭像小惡魔一樣冒出來。
——可是你不是已經找到規避這些“姘頭危險”的方法了嗎?裝聾作啞按兵不動就好了,犯得着這大半夜的去健身房揮汗如雨嗎?
白西野覺得自己被說服了,停下了腳步。
他實在是對運動深惡痛絕——尤其是一切枯燥重複的運動。
比如跑步跳繩掌上壓。
偏偏他找來的教練就給他佈置這些東西。
白西野癟了癟嘴。
這次上課之後一定要跟他說一下這個事。白西野想。
反正是我出錢請的私人教練,不行就拜拜,下一個更乖——就跟米喻往魚塘里撈新魚似的。
他終於還是犯懶了,用比來的時候更快的速度竄回了被窩。
忽然,手機振動了一下。白西野點開一看,是來自[小晏教練]的微信。
[抱歉老闆,明早可能來不了,臨時通知有一個offer的面試。]
[時間改成下午,可以嗎]
白西野“嚯”了一聲。
半天還是個畢業生啊?
他覺得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已經被同化成懶蛋的白西野巴不得明天這課不上,於是欣然應下。
又玩了會兒手機,直到生物鐘的困意襲來,白西野拉了拉被子,輕鬆愉快地睡了過去。
大概是昨天睡得早了,白西野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格外神清氣爽,坐在床上打開手機準備玩一玩,就看到微信上燕夙昨晚凌晨發來的消息。
這個時間點讓他有些莫名的心虛,總覺得自己上一秒還是和燕夙一樣加班到凌晨的打工仔,現在就搖身一變,成了只用給錢的甩手老闆。
當然,他心虛是因為現在心裏在偷偷爽着。
燕夙給自己打工很賣力嘛!白西野表示滿意。
[大腿侄子:之前說的那個公司,舉報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了,目前在走流程。]
白西野有些驚訝與燕夙的效率,想到他年紀輕輕就能從大反派燕覺寒手裏搶過燕家,也就逐漸接受了。
他回了燕夙一句辛苦,關掉微信,點開已經有幾天沒有造訪過的財經新聞和股市APP。
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這種已經蓋棺定論、只差最後驗收結果的處罰。
那家公司的經營環境每況愈下,股價也直線下跌。
燕夙又來了消息:[你覺得這個時候,我們是直接抄底兒,把公司買下來合適;還是只撈走他們的幾個團隊更合適?]
白西野分析了一下,回他。
[買公司的話,因為業務方向大部分都在娛樂圈,所以以後公關可能需要費點勁。]
[不過如果包團隊的話,你們公司的法務水平就得跟上。]
但他了解過燕夙現在的公司組成,法務這邊確實是他們的一個短板。
隔了一會兒,燕夙回復:[對,各有利弊。你的建議是?]
白西野剛想起床做點調查,忽然又覺得肚子餓的不行,回他:[我想想。]
反正以燕夙能這麼快處理完舉報流程的關係網,他們公司肯定是同行里佔據先手優勢的那個。
不急這半天。
他讓老管家吩咐廚師準備了早飯,又花了半個多小時,一邊看動漫一邊慢吞吞地解決掉漸漸冷了的美味。
白西野上輩子就挺喜歡看動漫的,對於真人出演的各種電影電視劇,不能說是不太感興趣,只能說是完全無欲無求。
畢竟你不能苛求一個臉盲認得齣電影電視劇里的每個人。
但動漫對他來說就友好多了——哪怕是製作再爛、所有人臉型都一樣的動漫,白西野也能從發色瞳色分出他們。
白西野咀嚼的動作一頓。
說到發色,他忽然想染一頭粉毛。上輩子的他就有過這種想法,但礙於工作原因,直到過勞死都沒染成。
其實白西野很喜歡這種亮眼的東西,他覺得自己上上輩子可能是個小鳥,見着亮晶晶的東西就往窩裏叼。
吃完早飯,白西野坐了一會兒消食,順便把動漫看完,然後一邊在心裏大喊男主好帥,一邊雄赳赳氣昂昂地去了健身房。
上輩子還在投行做打工人的時候,白西野發現自己很多的同事都有早起去健身房的習慣,公司健身房就沒有一天早上是不滿的。
白西野不理解,在他看來還不如多睡兩個小時,又或者加兩個小時班,不為老闆,哪怕就是為了自己多賺一筆傭金。
但他無意間第一次這樣說了之後,同事就露出了羨慕嫉妒的表情,笑着罵他凡爾賽,還說不卷不是投行人。
白西野:我選擇早起加班。
怎麼會有人嫌賺的錢少呢?
他打開跑步機,按照小晏教練的吩咐調成略帶上坡模式,一身輕鬆地站了上去,甚至打算一會一邊跑,一邊在腦子裏想燕夙公司的問題。
然而沒到一分鐘,心率儀就紅了。
白西野看了一眼——好傢夥,130。
……一定是該休息了。運動了這麼久好累啊。
白西野拎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還沒來得及冒出來的汗,裝模作樣地走下跑步機。
然後直接癱在了旁邊的瑜伽墊上。
白西野再也綳不住了,覺得自己現在像條死狗。
他還沒緩過來勁兒,燕夙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白西野掙扎着接起,沒等他說話,燕夙就帶着興奮的語氣開口。
“咱們公司招了個新法務。”燕夙說,“今天早上剛來面試的!”
“哦。”白西野懶懶的,覺得擠出一個字兒已經耗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而他這個表現落在燕夙的眼裏,就是渾不在意,高深莫測。
燕夙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努力讓自己在白西野面前保持一副沉穩的總裁模樣。
“給你看一眼簡歷。”
白西野:“嗯。”
燕夙大約早都準備好了,話音還沒落,一個名叫《韓覺個人簡歷》的pdf文檔就發了過來。
白西野下意識念出聲:“韓……叫……?什麼睡神名字。”
燕夙那邊沉默了一下,開口:“別裝了,念韓覺,覺醒的覺。”
白西野視線瞥了一眼照片,不過也看不出來什麼所以然,於是直接略過往下看去。
本科:M國康奈爾大學,法學。
研究生:C國京大,法學院,經濟與法律雙學位。
康奈爾大學?白西野愣了一下。
還是校友啊。
上輩子他本科讀的是康奈爾大學的金融工程,沒有申研,直接回國就業了。
雖然在另一個世界遇見了校友,不過他也沒放在心上,就這樣一目十行的掃下去,越看越是驚心。
——這份簡歷簡直是閃閃發光。
“看完了?”燕夙問。
“嗯。”白西野說,“挺好的,這下你們可以選擇直接包走他們的團隊了,長遠來講,這確實是最好的方法。”
燕夙笑了笑:“占你的光。”
白西野有些迷惑。
“真的非常感謝你。”燕夙以為他還在裝不懂,“韓律師直說了,他會跳槽到我們公司,和你有關。”
韓律師。
白西野眨了眨眼睛,因為運動有些缺氧的大腦好一會兒才轉過來。
韓……
我草?
是我想的那個韓律師???
白西野倒抽一口涼氣,吸到一半先把自己給嗆了個半死。
他滿腦子現在只充斥着兩個字。
[完了]。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怪他這麼久了甚至都不知道韓律師的全名!!
白西野急了。
看着韓律師閃閃發光的簡歷,更急了。
如果不是他現在累的一個指頭都抬不起來,他多少都要衝到原著韓律師面前,揪着他的領子質問。
忽然他聽見電話里傳來燕夙以外的另一個聲音。
“我來跟他說吧。”
白西野一下沒反應過來那是誰,耳朵捕捉着那個聲音,第一反應就是——好聽。
他想不出來真人的樣子,但如果這個聲音放在動漫里,他瞬間就想到了自己剛剛看的那部動漫的配角。
清冷孤傲的高嶺之花,表情永遠都是淡淡的,無欲無求,卻又長了一張讓人神魂顛倒的臉。
我原來是聲控嗎?白西野有些遲鈍地想。
總感覺聽着這個聲音,能腦補出一張很帥的臉——二次元的。
不會有人看小說的時候把主角的臉往二次元套,穿書了之後還是只能把帥哥的臉往二次元套吧?
不會吧不會吧?
白西野悲從中來。
他聽見那個好聽的聲音似乎是接過了電話,開口。
“你好。”
白西野只覺得心臟砰地重重跳了一下。
“咳……你好。”他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勁兒,下意識坐起來。
好聽的聲音又開口了。
“我是韓覺。”
嗯,你是韓……
啊?你是韓覺???
白西野手機差點都摔到地上。
他知道有的人的聲音透過電話會變得和平時有些許不一樣,也知道人的聲音和顏值是相輔相成的,他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長一個樣,現實里見到韓覺的時候,自然也不會額外去注意他的聲音。
……但這麼好聽的聲音怎麼會是韓覺的啊!!
白西野狠狠咬牙,心裏覺得有一股火堵着出不來。
在聽到他說“你好”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白西野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碰到了心動的門檻。
可是他媽的門裏面怎麼站着個定時炸彈啊!!
你賠我的初戀!
白西野又氣又急,剛剛那股想把原著韓律師拎起來質問的心情又湧起來了。
你這麼大一個高材生怎麼想的啊??拿着這麼閃閃發光的簡歷去做人家富豪魚塘里的一條魚??
他給的就那麼多嗎??
白西野有點情緒上涌,這樣想了,也真的問了。
“多少錢能讓你出賣自己?”
說完又咬牙切齒,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我就是好奇。”
電話那頭,燕覺寒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就聽到這麼一句話,眉眼微動。
如果他現在沒有在扮演“韓覺”,而是作為燕覺寒的話,這會兒多半就要似笑非笑地問一句:“玩兒遺產不夠,還想對我下手了?”
但現在他礙於“韓覺”高冷律師的人設,無法開口。
以前,燕覺寒也經常有這種需要扮演其他人的任務。他一直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可以擺脫自己成為另一個不一樣的人,或許也是一種逃避自我的方式。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哪一刻有過如此強烈的、想做回自己的欲|望。
白西野這個人,似乎只要出現,他就忍不住上去,想逗兩下。就像在茫茫雪原里艱難跋涉的求生者,看到一隻路過他身邊的雪白的兔子。
機巧又靈動,毛絨絨的,卻又牙尖爪利。
問了那句話以後,白西野聽見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像一座矗立了千萬年的冰山,自中間裂開一道縫,裏面惠風暖融,春|光乍泄。
那聲音即使隔着電話,也似乎會帶來裹着沁雪味道的風,吹得白西野耳尖驟紅。
他拳頭緊緊攥起來,咬着牙心想。
原著白西野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
韓覺!你給我永遠活在電話里!
不!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