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三黃四黃
現場尷尬的鴉雀無聲。
聞可心裏的反胃感還沒完全下去，正心煩氣躁，根本不想考慮封喬被他當眾駁了面子有多尷尬。
關他屁事。
聞可放下杯子轉身離開了。
飯桌上的封喬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飯桌上的這段插曲，下午開機后的拍攝氛圍也怪怪的，不過這反而符合導演的預期，畢竟劇本的人物設定本來就比較修羅。
劇本上給的劇情是五天的內容，但拍攝時間是十天，說明有推翻重拍的機會和充裕的休息時間。
晚上拍到他們各自回房間入睡就卡了，聞可關掉房間裏的攝像頭，盤腿坐在床上給聞媽媽打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
“兒子，我和你爸爸來毛里裘斯了！我們這兩天正學潛水呢。”
聞可：“潛水？你和我爸身體能行嗎？你們下水的時候注意安全啊。”
“你放心吧，我們這有專業的潛水教練呢，倒是你，說好來陪我們一起玩，結果又去工作了，錢哪有掙完的時候，就像你說的，身體最重要嘛。”
聞可慢悠悠摸着膝蓋：“忙完這個通告我就休息，一定陪你們出去玩一趟。”
“說話算話啊兒子，我和你爸都想死你了。”
聞可：“嗯，我也想你們。”
“對了兒子，我們最近在毛里裘斯碰到一個華人，他四天就把潛水執照拿到手了，我們一見如故，他今天還在我們這邊指導，我們都很喜歡他，打算送他一本你的雜誌。”
“最關鍵的是，他長得好，身材也好，說不定媽媽能給你撈個男朋友回來。”
聞可輕笑一聲：“好啊，你們給我介紹的我肯定喜歡。”
聞媽媽高興得像個十七八的小女孩，這次依然是聊到聞爸爸來催才掛斷電話。
聞可安靜的看着手機界面。
他習慣了這麼哄着聞媽媽，幾乎說什麼他都會答應下來，但聞媽媽這個人記性不太好，說過的話很快就忘了，所以聞可也沒把她嘴裏的介紹男朋友放在心上。
此時，毛里裘斯正是傍晚五點。
聞媽媽在海灘上朝着某個方向招了招手。
“ion，今天不早了，我們要去吃飯了，明天再見……對了，我們給你準備了禮物，是一本雜誌，你等下記得來取。”
被叫做“ion”的男人點了點頭，說道：“嗯，明天見。”
聞媽媽笑着和他拜拜，很快和聞爸爸離開了海灘。
ion依然坐着，修身的高定襯衫敞着領口，袖邊捲起，小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間蜿蜒着幾條青筋。
眼前是海天一線落日熔金，有海鷗低低的飛過頭頂。
ion撐着手肘，沉默着坐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快要暗下來，潮水漲漲落落，他站起身朝着酒店走去。
那對熱情的夫妻說要送他一份禮物，一本雜誌。
ion很快到了酒店，恰好碰到吃過晚飯往回走的兩個人，聞媽媽挽着聞爸爸的胳膊，看到他後面露驚喜。
“你很早就過來了嗎？”
ion搖頭：“剛來。”
“我們兩去吃了海鮮大餐，太高興了差點忘了時間，實在抱歉，ion，你跟我們過來，我去幫你雜誌。”
酒店大堂來來往往着許多遊客，經過ion身邊時都忍不住側目，男人眉目深邃英氣，但卻並不會讓人誤以為帶有其他血統，是很特別的東方長相。
有對華國了解一些的外國遊客甚至還能認得出他襯衫上的花紋是中式盤龍紋，手腕上戴着的串珠是頂級檀木老山檀。
男人氣質矜貴優雅，一直到穿過了酒店大堂，還有不少人在議論。
聞媽媽的行李箱裏壓着三十多本《YOGUE》，她之前打電話和自己兒子說在攤位上買了二十本還是虛報了的數字，實際上她在北歐的時候買了四十本，差點把攤位搬空。
她高高興興的取了三本，對着封面上的人輕輕吻了下。
很驕傲的對聞爸爸說：“我的兒子。”
聞爸爸聽這種類似的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笑道：“對，你的兒子。”
ion在門外等着，聞媽媽很快就出來了，她還很用心的拿花紙把雜誌包了起來，上面打着漂亮的蝴蝶結。
很小心恨認真的把雜誌遞過去。
“送給你的。”
ion接過來道了謝，片刻后又問道：“其實我很好奇，這本雜誌上的人對你們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聞媽媽笑道：“雜誌上的人是我們的兒子。”
-
ion從酒店離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一處安靜的私人海灘，不遠處的海景別墅已經亮起了暖黃的燈。
“霍先生，您回來了。”
門口的傭人雖然是西方面貌，但卻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嗯，我吃過晚飯了，你去休息吧。”
傭人有些驚奇：“您在外面吃過了嗎？”
“吃過了。”
男人倒沒有不耐的意思，但傭人看得出來他心情不佳，又或者說是，自從這位霍先生來到毛里裘斯心情就沒有好過。
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
傭人是個很熱情的西方人，她上了年紀，經歷的比較多，總是能很準的猜到身邊人的心思。
她一邊關門一邊道：“霍先生，您這樣心事重重，是有想見的人沒有見到嗎？我記得華國有句古老的話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我相信您和您放在心裏的人一定能有一段美好的邂逅的。”
霍崢則腳步一頓，片刻后說道：“謝謝。”
但其實他心裏知道，不會有什麼邂逅的，聞可躲他還來不及。
就算有奇迹降臨，聞可現在也不可能出現他面前。
他上了二樓書房，把那對熱情的夫妻送的雜誌放在書桌上后便坐下了，窗外就是一望無際的深藍大海，耳邊是湧起的潮浪。
今天是他來這裏的第五天，他腦子裏還是有聞可的身影。
霍崢則垂着眸，把玩着桌上的一個砂輪打火機。
他大概能想明白聞可的顧慮，他們認識的倉促荒謬，那份協議也像是他任性衝動下的產物。
聞可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更知道如何與他們這樣的資方周旋。
是了，在聞可的眼裏或許他和其他給珩江投資的人沒有什麼區別，所以聞可去了A城。
聞可覺得他們分開一段時間他就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衝動還是愛他。
可是第五天了，霍崢則好像還是沒想明白，這是第一次他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仍然理不清自己的頭緒，仍然雜亂無章。
他閉着眼睛，努力的想把那道清雋的身影從自己腦海里摘出去，然而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
都沒用。
霍崢則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或許做些其他事情能轉移注意力。
他伸手取過熱情夫婦送的禮物，拽開上面漂亮的帶子，一點點把花紙拆掉。
雜誌逐漸顯露出全貌。
霍崢則的視線落在上面，整個人都僵住了。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思緒開始瘋了一般的上涌。
進門時傭人的話不自覺的耳邊響起，她說，霍先生，有緣千里來相會。
霍崢則突然又衝動起來，他再也不想等了，起身快步離開書房。
他現在就要去A城。
-
聞可是早上五點被節目組工作人員叫醒的，今天的拍攝比較早，要采一些他們起床的鏡頭，而且貌似還有任務。
他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外面天色黑黢黢的，雞都還沒打鳴。
有工作人員把他房間裏的攝像頭打開了，還在門口架了兩個機位，弄好以後又吩咐了些事情就安安靜靜的離開了。
聞可沒有起床氣，但這不妨礙他這麼早很喊起來很痛苦。
剛才工作人員說了，他們好像得去餵雞。
公雞母雞小黃雞。
媽的，雞還沒起呢喂什麼雞。
他撐着頭髮着困頓的呆，許久才動了下。
吹吹冷風清醒一下吧，他最近好像變得很嗜睡，以前也不是沒有跑過這麼早的通告，但都沒有今天這麼痛苦。
他穿上拖鞋打着哈欠，打算去窗邊看看守稻田的大黃二黃。
結果剛一過去，就看到大黃二黃正在旁人無人的恩愛。
聞可：“……”
雖然但是，他以為這是兩條公狗來着。
具體到底是兩條公狗還是一公一母聞可看不清楚，但是大黃二黃的精神很值得借鑒，趕這麼大早，他又有什麼理由睡覺呢？
聞可清醒了。
A城的早上氣溫還是比較低的，和寧城差了不是一星半點，幸好聞可聰明，走得那麼著急都沒忘了帶厚衣服。
他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那件寬大的白色衝鋒衣套上。
五點二十的時候所有嘉賓都在院子裏集合了，工作人員站在前面講今天的任務，聞可半張臉縮在領口裏，裹得很嚴實。
而其他嘉賓就沒這麼好運氣了，五個裏面四個沒帶厚外套，全都在抱着胳膊瑟瑟發抖。
旁邊的封喬看了他好幾眼都欲言又止，估計是想和他說好話，最起碼明面上不要這麼尷尬。
聞可看到了，但不想理他，因為他不尷尬，尷尬的只有封喬。
他們今天的任務是划片餵雞，喂的最快的可以優先選擇心動嘉賓組隊，大家都想擁有優先擇偶權，所以餵雞喂的很起勁。
聞可分到的區域在柵欄邊到西側門，他抱着一個大竹筐，裏面裝着半簍小米。
聞可抱起來，戴着塑膠手套，抓起一把慢悠悠的邊走遍撒。
可能是雞隨主人，他這一片的好多雞甚至還沒醒，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一點爭強好勝的精神。
聞可撒啊撒，撒啊撒，撒到了西側門。
西側門有兩隻搖搖晃晃的小黃雞，聞可把竹筐背到後面，蹲下來觀察小雞，順便休息。
還給兩隻小雞取了個名字，三黃四黃。
他嘬嘬嘬的逗着三黃四黃，突然，西側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聞可抬頭。
“……”
嘶。
那就叫他五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