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淮裴反覆對比了兩隻狗,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景佑反而來了興緻,問道:“你為什麼要養這種狗?”
淮裴沉默了一下,不確定道:“……好看?”
景佑:“?”
同為哈士奇,阿諾長得確實好看,後背的皮毛是淺灰色,四個爪子都是雪白的,耷拉下的耳朵卻是粉色的,尤其是那一雙冰藍的眼睛,貴氣優雅。
事實上,別說阿諾,就是宙斯,不犯蠢的時候,也挺能唬人的。
沒想到淮裴還是個外貌主義者,就因為長得好看,火坑都敢跳。
淮裴接收到他意味深長的目光,額角跳了一下,補充道:“而且,賣家說養哈士奇能修身養性。”
景佑:“……”
每天在被氣死的邊緣反覆橫跳,確實挺修身養性的。
“他還說……母星珍種極為貴重,買賣涉及數額巨大,謹慎起見,不要對外透露阿諾的身份。”
景佑調侃:“他是怕你知道了不買吧?”
淮裴:“……你是不是對哈士奇有什麼偏見?”
不是所有哈士奇都這樣好吧!
宙斯害得薇薇骨折,這事景佑能記兩輩子,聞言,他淡淡道:“我不但對哈士奇有偏見,我還對哈士奇的主人有偏見。”
子不教,父之過。狗不教,主人的錯!
淮裴:“……”
淮裴正要狡辯,塞希爾終於把他家宙斯安撫了下來,站起身,像模像樣地擦了把汗,感嘆道:“養狗真不容易啊。”
景佑涼涼道:“你當初要是聽我的,別養哈士奇養邊牧,也不至於這麼累。”
塞希爾斷然道:“不可能,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我絕不會養智商在我之上的狗!”
“……它還能謀殺你嗎?”
塞希爾振振有詞:“被狗殺死的幾率雖然小,但絕不會是零!”
“而且,就算是哈士奇,也不能掉以輕心!”塞希爾一錘掌心,目光堅毅,“嗯,今天回去就打它一頓,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冰箱裏那盆醬骨頭的主人!”
景佑:“……你想收拾人家好歹也找個像樣的借口。”
狗嘴裏搶吃的算什麼?
塞希爾思索片刻,義正言辭,“它今天能今天敢吃狗糧不放鹽,明天就敢吃餃子不放醬油!”
他眼裏閃過一抹殺氣:“吃餃子不放醬油,死罪也!”
“………………”景佑打開終端,找到一個聯繫人,“威廉卡文迪許家主是嗎,是我,來把你們家傻子帶……”
塞希爾大驚失色地撲上去:“不!!!”
景佑一閃身躲開他。揚了揚眉,姝麗絕艷的眉目間滿是戲謔笑意。
他本來就是做個樣子,沒有真的聯繫塞希爾家裏。
塞希爾卻戲上心頭,故意摔在地上,也不站起來,一手捂嘴就嚶嚶嚶開了:
“你居然……為了你一句話,我晝夜不歇,甚至忍下恥辱和仇人虛與委蛇,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跨越千山萬水來到帝都星告訴你!”
“他們都說皇家無情,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結果……”他翹起蘭花指,眼角含淚,指向景佑,“你竟也是個薄情郎!”
景佑:“……”
他嘆了口氣,“你終究還是瘋了。”
說著,還偏頭看了淮裴一眼,明艷上挑的眼眸彎彎。
就好像在說——
現在知道我對養哈士奇的是什麼印象了吧?
淮裴:“……”
什麼叫無妄之災?
塞希爾鬧歸鬧,但也不是真的傻,鬧過一通,見景佑不耐煩了,識趣地不再鬧。
“還沒問呢,這位是?”他看向一旁的淮裴。
景佑道:“淮裴。”
塞希爾臉色冷了一瞬,也只有一瞬。
他手一撐地,從地上爬起來,嬉皮笑臉去握淮裴的手:“幸會幸會,不愧是聯邦戰神,就是不一樣!”
景佑把他的狗爪子攔了下來,語氣不輕不重:“別亂碰。”
塞希爾眼珠在兩人之間一轉,立刻收回手,離淮裴八丈遠:“懂懂懂,我不碰我不碰!”
他擠眉弄眼:“朋友妻不可欺,我懂!”
景佑:“……”
也到了正午,他不想再和這人扯淡,道:“閉嘴,去吃飯。”
“好嘞!”
飯桌上,塞希爾面對着一桌小青菜,不動聲色把飯全倒在狗碗裏,並從對方還沒染指的飯盆里順了兩根骨頭,若無其事地啃了。
宙斯怒不可遏,試圖搶回肉骨頭。
眼看人狗大戰一觸即發。
“……”景佑叫來侍女:“給他加菜。”
塞希爾把骨頭丟回宙斯飯碗裏:“哈哈哈這多不好意思呢,我要吃東坡肉醬肘子紅燒排骨,要是有個烤全羊就更好了。”
侍女為難地看向景佑。
菜倒是好加,但這桌子也擺不下啊。
景佑:“讓他打包拿着滾。”
塞希爾連忙攔着:“不用不用!”他呲出一口大白牙,“我蹲地上也能吃。”
說著,已經自覺地蹲在一邊去了,嫌擠還踹了宙斯一腳,示意他讓讓地。
侍女滿臉空白地下去了。
等菜的過程中,塞希爾笑嘻嘻地說:
“聽說慕燃病了,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了,我去看看他。”
景佑無言。
探望?你和慕燃很熟嗎,你就去探望人家。
根據科學研究,alpha天生極富攻擊欲,極其喜歡爭強好勝,基因里就帶着暴戾因子。
當初一起讀書的時候,慕燃是他們那一堆人里年紀最大的,慕燃已經16歲,景佑和塞希爾卻還只有14歲,正是少年發育的時候。
慕燃身高比其餘人高出一截,每次考核,涉及體能的,他都能名列前茅。
少年意氣,最是桀驁。
景佑是omega,感受還不深刻,其餘alpha少年卻能感覺出來,慕燃其實是看不起他們的。
其餘alpha少年也不喜歡他,alpha天性,會本能的排斥同類,更何況還是個傲慢的同類。
不過這些都只是小打小鬧,真正讓塞希爾想去探望的,恐怕還是那件事。
想起當初的場景,景佑無聲地嘆了口氣。
要不是慕燃被俘虜十年,塞希爾都能活剝了他的皮。
要不是他的任務,估計早在一月前、慕燃前腳剛到帝都星時,塞希爾就一刻不歇地趕過來了。
現在提起這件事,不過是為了試探他的態度。
要是往常,景佑還要阻止一下。
無論是看在元帥面子上,還是感念慕燃這些年的“付出”,他都會下意識維護一下慕燃,至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別人這麼明晃晃地去羞辱他。
但是現在嘛……
迎着塞希爾晦澀不明的目光,景佑語氣冷淡:“他病了?我忙了快半個月,還不知道這件事。正好,你去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句問候。”
塞希爾眸色暗了暗,唇邊的笑意卻更深了。
他打了個響指,笑得開心:“行,我一定把太子殿下的問候帶到。”
他拖長了尾音,“好——好——問候一下他。”
淮裴看不懂兩人在打什麼機鋒,只覺得這人的語氣實在不懷好意,不該自己知道的事少問,他低下頭,繼續吃自己的飯。
吃完飯,塞希爾彎下腰,拍拍狗頭:“宙斯,走了。”
目送塞希爾離開,景佑見淮裴吃的差不多了,示意侍女前來收拾桌子。
眼看景佑就要起身回書房去,淮裴開口叫住他:“殿下。”
景佑停下動作,看向他:“嗯?”
淮裴眼睫動了動,那雙淡金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波動,似乎欲言又止。
美人的目光總是格外動人,何況還是一個和自己百分百契合的美人,景佑也多了幾分耐心,又問了一遍:“你想說什麼?”
淮裴糾結得白頭髮都要長出來了。
他其實想問景佑打算怎麼處置自己。
景佑說給他“名分”,但幾天下來,卻像是把這件事給忘了一樣,態度十分曖昧。
要說垂涎他的□□,他人在屋檐下,景佑要做什麼他根本無力反抗,偏偏景佑沒有半點動作。
但要說景佑只是把他當人質……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
他想不通。
而且,一股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嚴重干擾了他的思緒。
大概是常年身居高位,景佑看人時總有種不動聲色的打量和審視,像是冰冷的刀鋒,毫不留情地割開面前人的皮肉,一切心思都無所遁形。
景佑:“你是不是……”
淮裴應激般開口:“我沒有想爬上你的床!”
“……”景佑頓了頓,點漆般的眸子裏掠過一抹笑意,“我是想說,如果你能保證你的狗不做出奇怪的舉動,沒事的時候,可以讓它去找薇薇玩。”
淮裴假裝自己沒有說出奇怪的話,順着景佑的話問:“奇怪的舉動?”
景佑不咸不淡道:“不狂躁,不犯賤,不發癲。”
淮裴忍不住為自家狗子正名:“……阿諾很乖。”
“那就行。”景佑道。
他的目光落在淮裴身上,若有所思。
淮裴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alpha的求偶本能下完成了抬頭挺胸收腹這一整套動作,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挺拔修長……
景佑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心底有些詫異,淮裴似乎……和傳聞中的性格不太一樣,面上卻不動聲色:“至於你說的……”
淮裴緊張得頭皮都麻了。
“侍寢,”景佑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今晚的小白菜要加幾勺鹽,“明天,我會讓人帶你去做身體檢查。”
淮裴心裏委屈:“我沒病。”
“我知道,但是萬一你不舉呢,我可不會讓一個不能生的alpha做我的王夫。”
這話可比有病還要重,事關男性尊嚴,淮裴壓不住想申辯的慾望,剛要開口,長期處於危險環境之中培養出來的第六感猛地一跳。
景佑這話,是隨口說說,還是……在試探他?
因為他剛剛一時衝動脫口而出的話?
淮裴捂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小馬甲,心有餘悸地坐了回去。
他做好心理準備才抬起頭,語氣雲淡風輕:“那就聽太子殿下的。”
說完也不敢多留,直接離開了飯廳。
景佑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他站起身,在侍女們的恭敬的行禮聲中離開了飯廳。
信息素總不會騙人,這確實是淮裴。
至於性格……他只是想要一個健康的繼承人,至於繼承人的父親是什麼性格,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