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虐待的養子(1)
夏日炎熱,樹上的蟬被熱得受不了,“知了——知了——”地叫着。
突然某棟老樓傳來男人怒氣沖沖的喊叫聲,一聽就知道是哪一戶人家在教訓孩子:
“飯煮得這麼硬,你是不是想我們咬掉牙!!”
“你個吃白食的,故意浪費糧食是不是!吃我的穿我的,連煮個飯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麼用!!”
“跪好!!自己把手伸出來,我看就是這兩天沒打你,你皮痒痒了!”
樹蔭下乘涼拿着葵扇扇風的老大爺被着突如其來的怒喝嚇了一跳,手上的扇子都掉到了地上,那樓上的男人的怒罵聲還在繼續,中間還夾雜着另外一個女人添油加醋的責怪聲。
“工作一天回家飯都吃不到個好的,你看看都給弟弟餓瘦多少了!”
“你爸就該打你,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拆瓦,每天放學回家就做點事情都做不好,我們當初就不應該領你回來!白養你這麼大了!”
老大爺撿起扇子,心有餘悸地順着發出聲音方向看過去,透過樹梢,可以看到老舊的小區樓房外面交纏繁複的電線;樓房外面是轟鳴地運作着的空調外機;
這是老城區的舊小區,樓房與樓房之間的距離很近,隔音也差,正是吃午飯的點,還可以聽到其他人家炒菜說話的聲音,根本無從分辨到底是哪一戶人家在吵架。
“哎喲,怎麼鬧這麼凶啊,嚇我一跳!”老大爺老眼昏花,仰着脖子看了半天,也無法從那層層疊疊的樓房裏面分辨出到底是哪一戶人家在教訓兒子。
不過聽了這麼一會兒,他也聽明白了,似乎是某個孩子將飯煮硬了,才遭到工作一天的大人的不滿。他砸吧砸吧嘴和旁人嘮嗑:“現在的小孩,確實是什麼動干不好,一個個的就會坐着等吃的。”
“哎呀,大爺,你不是這小區的吧,這可不是一般家庭偶爾說說小孩,那一家子,可沒一個好人。”旁邊的一個老大媽聽到了大爺的話,斜了一眼還在不停發出着打罵孩子聲音的方向,努了努嘴,很是不屑地反駁大爺。
老大爺還真不是這個小區的人,他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女兒就接了他過來好照顧他,一聽老大媽說這裏有內情,趕忙豎起耳朵。
“怎麼?難道這還有什麼事情在裏頭,我還真不知道,老妹你給老哥說說看。”
要說這左鄰右舍的八卦消息吧,還是上了年紀的婆婆媽媽知道的最清楚,哪怕你和他們向來沒有交集,她們想要打探你的消息,不過分分鐘的事情。
退休了沒事情干,每天就是說說東家長西家短,那一家兒子結婚啦、女兒考了研究生談了個小男朋友,哪一家的女人不會做飯每次做飯都燒糊,哪一家的男人愛喝酒,喝醉了就喜歡打人……別人家的消息,有時候他們都比當事人知道得更加清楚。
這不,一聽到老大爺不知道吵架的人家的事情,幾個老大媽嘴皮子翻飛、唾沫四濺給老大爺一頓科普。
“這打罵孩子的呀,是一戶姓霍的人家,就是那棟白色小格子瓷磚樓數上去的三樓的人家,窗戶掛着藍色毛巾的那家……啥?沒看清,那窗戶還有很多衣服,哎對,就是有花褲衩的那家。”
老大媽給老大爺指出剛剛吵架的人家的具體位置,精確到了哪一棟哪一層,她在這裏住大半輩子了,方圓十里無論是那一棟樓住着業主、租戶還是別的什麼人都掌握着大量的信息。
“被打罵的那小孩才七歲,是霍家人領養回來的孩子,這霍家一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聽說是女的生不出孩子還是男的不行,結婚四五年沒孩子,天天嚷嚷着吵着要離婚,後來吧,不知道他們哪裏抱來個孩子,說是自己孩子。”
老大媽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冷哼了一聲:“……那女的天天在店裏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賣東西,肚子那一圈我們這些有經驗的一看就知道是肥肉,也沒聽說過懷孕,結果她突然就有天就抱回來個孩子,說是她生的,誰信。”
“對啊,她就離開了那幾天,怎麼可能月子都不坐,就抱着個孩子回來,一準是外面‘撿’回來的。”另外一個人也插了一句,至於這個“撿”是真的撿還是其他的嘛,她們就不清楚了。
“他們沒孩子,那弄回來個孩子不應該挺重視的嗎?怎麼這麼打罵孩子啊?”老大爺搞不明白了。
老大媽嘆了口氣:“要麼說這霍家人不是好東西呢,孩子領回來他們一開始還是挺疼愛的,畢竟是個男孩,又沒什麼殘缺的,養大了以後也能給他們養老送終嘛。”
老大爺和其他的大爺大媽都贊同地點點頭,人活這一輩子,不就是這麼個事嘛,生個孩子養大,我養你小,你養我老,死了也有個人給自己上香祭拜,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怪可憐的。
“那後面怎麼就變了呢?”老大爺不解,有了孩子那不是好事嘛,怎麼現在反而對孩子這麼不好。
“哎,那還不是因為這孩子剛一歲,那女的就有了嘛,一生就生了個男孩,這有了自己的親生小孩,那不是親生的小孩他們哪裏還管,要不是孩子上了戶口,現在管得又嚴,我估計他們都想找個地方把孩子丟了或者賣了。”
老太太也是看着孩子可憐,不過那一家子凶神惡煞的,她一個和人家無親無故的老太太也管不了。
“不過那會兒孩子也兩歲了,能跑能跳,他們一家人又老人身體也不太行,還有其他兄弟姐妹的孩子要帶,他們乾脆就打消了丟孩子的念頭,把孩子當成了小長工來看待,小孩才那麼一丁點大,就讓他幫着幹活看弟弟。”
老大爺都驚了:“那他們就這麼壓着小孩幹活啊?還打孩子?”兩歲的孩子才多大點,這家人可真不是個東西。
老大媽忿忿不平:“可不是嘛,剛開始那女的沒自己的孩子之前,那孩子還是挺乖巧可愛的,白白嫩.嫩的,看着就招人喜歡,後來那夫妻倆對着他非打即罵,才那麼丁點大的孩子,才兩歲大就要他學着做家務,只要有一點做得不合他們心意或者他們心情不好就對着小孩一頓打罵,硬生生把孩子給弄成一副陰鬱的樣子,沒點小孩子的精氣神。”
“還有他們的親生兒子,打小看着爸媽打罵那孩子,也有樣學樣,跟着欺負那孩子,有次還有人看到那胖娃子拿根繩子拴着那孩子的脖子騎在他背上把他當馬騎,真是有什麼大人就有什麼小孩。”
她們這些鄰居也試過上門勸說,讓霍家人不要這樣對待孩子,結果都被罵了回去,說什麼要是孩子是他們家的孩子,他們想讓孩子做什麼都可以,要是不想要孩子幹活的話,他們就過來霍家代替孩子幹活。
鄰居氣極了,卻也無計可施,畢竟霍家人說的哪怕是歪理也是理,誰家沒有打過孩子、罵過孩子,只是沒有霍家那麼頻繁過分將打罵孩子都當成穿衣吃飯一樣的事情,然而他們再看不順眼,也不可能每一次都上去勸阻,或者去霍家幫小孩幹活。
久而久之,她們這些鄰居也就當做看不到、聽不見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人家的事情,他們是管不了,也管不着了。
就連挨霍家人的那一戶人家也因為忍受不了霍家人天天打孩子的噪音,又無法和霍家人講理,只能收拾行李搬走了,現在那房子還空着呢。
老大爺聽了,也是一陣唏噓,怎麼也想不到,都這個年代了,還有這樣的人家。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身印着某某搬家公司的麵包車開了過來,在霍家人住的那棟樓樓下停了下來,隨後穿着印着搬家公司名字和LOGO的工作服的搬家員從車裏面抬着行李走進了大樓。
有人搬了過來。
正愁着最近沒有什麼八卦聽的大媽們眼睛立馬亮了起來,緊緊盯着那搬家的人,想要看看他們是去那一棟樓。
“這會兒怎麼有人搬過來,看着行李還聽說的,哎,還買了沙發,那沙發樣子看起來可真不錯。”大媽眼睛盯着工人從車上辦下來的沙發不放。
買沙發的人估計早就已經測量過沙發的大小,沙發的尺寸看着和樓梯的寬度差不多,可以搬得上去。
老小區什麼都不方便,而且大部分的的房子都是沒有電梯的,只能走樓梯,別的不說,搬家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住到老城區,經濟肯定算不得多好,能自己搬家那都不會請人搬家,能捨得請人搬家,還換了全套全新的傢具,那說明新搬來的鄰居的經濟實力或許還是不錯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搬了過來,想想最近霍家的鄰居剛搬走,那棟樓現在空着的就是那個位置了,大媽都可以預想到未來的一段日子,她們很快就會有新的八卦可以說了。
以前那戶人家就是受不了霍家吵吵鬧鬧打孩子的聲音才搬走的,新來的這戶人家也不知道可以堅持多久呢。
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大媽們紛紛走了過去,想要和工人打探一下新鄰居什麼來頭,然後就看到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下車帶着工人上樓。
青年寬肩窄腰大長腿,八卦小分隊還沒有走到跟前,他長腿一邁,就已經領着工人進了房子。
許訓上樓的時候還可以聽到樓道裏面傳來的罵孩子的聲音,工人聽着那鬧哄哄的聲音腦袋都痛了,和許訓吐槽:“這邊房子鄰居有點吵鬧啊,也不知道誰家打孩子。”
租房子最怕就遇到鄰居裝修或者鄰居有小孩了,相比較之下裝修還好一點,最長也就半年工夫就安靜了。小孩就不行了,嬰兒時期哭鬧、幼兒時期小孩跑跑跳跳大聲嚷嚷,青少年時期上興趣班的或許還會拿着個樂器天天嘀哩嘀哩練,沒個十年八年的工夫都別想消停。
這個老城區的房子隔音做了和沒做沒什麼區別,就是不知道他們的客戶是租房子還是買了房子在這裏了,而當發現他們客戶的房子與吵鬧的人家一牆之隔的時候,搬家工人對客戶的同情簡直到了頂峰,心想說不定很快他們又能接到這個客戶搬家的單子了。
許訓聽着越來越近的罵聲,沒有理搬家工人投來的同情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拿出鑰匙開了房門讓工人進去將東西放下。
等到東西陸陸續續都搬了上來之後,隔壁的罵聲總算是停了下來:“你自己在家反省,我們出去吃飯,回來的時候你記得把家務干好。”隨着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旁邊的門也打了開來。
兩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女和一個胖得五官都緊湊在一起的小孩從門裏面走了出來,看到許訓和搬家工人站在隔壁的門口,女的喲了一聲:“旁邊這麼快就有人搬來了啊!”
女人的腫泡眼掃了一下搬家工人的工服,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湊到門前就想看看許訓家,不過只看到裏面擺滿了嶄新的傢具,就被胖兒子拽住了。
“媽!我餓死了,快點去吃炸雞腿啊,我還要喝可樂!!”胖小孩霸道地嚷嚷着,一看就是被家裏面嬌慣着長大,看到他.媽動作慢了一點,還抬腳用力朝着女人的小腿踢了一下,力度一點兒也沒收着。
女人被踢痛,也沒捨得說胖兒子一句話,只笑着說“馬上走”“馬上走”,半點看不出剛剛在房間中還兇狠地罵著另外一個孩子的模樣。
男的看到自己老婆被踢,也沒有指正兒子的行為,反而很是不悅地對着老婆說教:“別人搬過來就搬過來,關你什麼事情,景欽都餓肚子了,你不曉得心痛!”
膀大腰圓的男人和胖小孩站一塊,一看就是兩父子,吊梢眼晶體渾濁指責着老婆的時候,還在許訓和搬家工人的身上上下掃視了一遍,讓人感到十分不適。
一家三口也不理會這個新搬來的鄰居了,吵吵鬧鬧地走了,走出了一段路還可以聽到男人大聲的吐槽:“……個破房子還找搬家公司,裝什麼裝,有錢還會住這地方……。”
說的明顯就是許訓,這個音量,與其說是和家人吐槽,倒不如說是故意說給當事人聽。
許訓找的這家搬家公司搬家服務很好,東西不僅幫忙搬上樓,還會根據客人的需求擺放重物佈置房間,當然,價格也十分美麗,一般都是一些高檔小區或者經濟比較寬裕的人才會選擇這種高品質高價位的服務。
搬家工人有點尷尬地看了一眼客戶,卻發現對方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被剛見一次面的新鄰居這樣陰陽怪氣也沒有任何生氣或者鬱悶煩躁的模樣,看着十分淡定。
果然十分有氣度,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搬來這個地方住。
“許先生,所有東西都已經搬上來了,現在我們是按照設計圖樣將東西擺放好嗎?還是需要改動一下?”
工人拿出清單讓許訓核對東西,順便詢問後面的佈置。
“就按圖紙上的佈置擺放就好。”許訓看了一眼隔壁沒有動靜的房門,帶着工人進房擺放。
“說來也奇怪,聽剛剛那聲音,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在家幹活,應該是那個被罵的孩子吧,他們對孩子還兩幅面孔啊,家裏的那個是女孩嗎?”
許訓安排完工人辦事,就自己拿着一盆綠植走出了陽台,準備找個位置放好,身後的工人看他走了,就和同事小聲討論起了剛剛罵人的那家人。
“誰知道呢,興許家裏的那個孩子是女娃吧,有些人家重男輕女特別厲害,都是親生孩子,對男娃女娃的態度就是不一樣,你沒看剛剛那小孩都胖成什麼樣子了,那女的就慢一點,他還敢直接踢,一看就是個被慣壞的熊孩子。”
“唉,都這年代了,男娃女娃不都一樣嗎?怎麼還這樣對孩子,我剛剛在外面聽着那罵聲都想捂住耳朵,聽聲音他們還動手打孩子了吧!”
“說是一樣,那終究還是有差別的,你要是結婚生子,你會不想要男娃啊?”另外一個工人反駁道。
“……那也不會虐待女娃啊,這生孩子還是要有個男娃傳宗接代的,女娃那生下來了,也得好好對待啊,都是自己孩子。”
身後的工人還在一邊聊着天,一邊幹着活,許訓卻是看到了他們猜測的那戶人家留在家裏的孩子,不過對方並不像工人猜測的是一個重男輕女家庭虐待的女娃,而是一個男孩。
房子的陽台和隔壁的陽台是挨着的,中間就一個矮牆裝着防盜網將兩戶人家的陽台隔開,讓人無法爬到隔壁的陽台,但是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的陽台。
而在隔壁的陽台上,一個瘦小矮個的男孩正背對着許訓的方向,專心地往濕衣服上撒着什麼東西,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陽台多了一個人。
他沒出門,不知道隔壁新搬來了一個鄰居。
與此同時,許訓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叮!發現任務目標霍景州!新手任務完成,100積分已入賬,掉落隨機禮包一份,請在背包中查收!】
隨着聲音的響起,男孩的腦袋上方飄出三個字:霍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