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顧言薄。”
“對不起。”
顧言薄手指顫了下。
“我以前不是故意欺負你的。”
路覺舟也不知道陸厭做過什麼，但總歸都是小孩，應該也做不了什麼。“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以前不懂事，都是我不好。你別和我計較了，好不好？”
路覺舟只是覺得氣氛正好，也許擺正態度道個歉，顧言薄就懶得和他計較，畢竟很多時候，顧言薄都是懶得搭理他。
說不定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不。”
路覺舟：“……”
哦，差點忘了。
小反派之所以能成為反派，當然是因為他會記仇。還會變本加厲得報復回去。
路覺舟非常誠懇地替“自己”道了個歉，雖然他並沒有做過這些事。遊戲世界裏，也沒有另一個他做過這些事。
玩家在進入遊戲前，遊戲世界是沒有他們的存在，當玩家進入遊戲，系統根據玩家選擇的設定，自動生成的劇情完善這個人物的存在。
也就是NPC們會被植入有關玩家們“虛擬”記憶。
這段記憶是假的，但作為遊戲裏的NPC，他們並不會知道。
而且在遊戲世界裏，玩家的身份是保密，為了保護玩家私隱，遊戲世界是可以根據捏臉對原本的樣貌做出一些更改。
會捏臉的玩家會能自己的臉捏得和現實世界毫無關聯。
路覺舟是手殘黨，捏臉他不會，只能簡單地給自己做些輕微更改，按照系統設定，變成他小時候的樣子。
要是有認識路覺舟的人，一眼就能認這是小時候的他。不過路覺舟無所謂，他長得那麼好看，又不是見不得人。
一共一百多名攻略者，他不信會這麼巧就遇到相識的人。遇見了他也不怕，總歸不能在NPC面前透露現實世界的事。
“那，那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路覺舟問。
顧言薄風輕雲淡地吐出一句極其無情的話。
“不原諒。”
“小氣。”
…………
“嗨，小朋友。”
路覺舟抬頭看去，是白天夏芸芸吵架的女人，好像是個明星。路覺舟記得她早就離開了，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我叫洪嬌，你應該不認識我。”這話是對顧言薄說的。
“你出生的時候我去看過你，江晴說給你取名叫言薄，還讓我抱抱你，你當時那麼一點大，小臉皺巴巴，長得真……丑啊。”
洪嬌形容得繪聲繪色，路覺舟腦子已經有畫面了，而被說“丑”的顧言薄眼皮都沒抬一下。
洪嬌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你遇到什麼無法解決的事，可以試着打我電話。不過，我不保證能解決。”
“誰讓我欠江晴一個人情。”
提到和江晴有關的事，顧言薄才抬眸看向洪嬌。
“夏芸芸心機挺深，你離她遠點。但是也不用怕她，你才是顧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要也是她忌憚你。”洪嬌說完又看向一旁的路覺舟。
“你是顧言薄的那個小竹馬？”
路覺舟：“……嗯。”
“姐姐好。”
“你好，你好。你真有眼光。”洪嬌頓時心花怒放。
她的年紀都能當著小孩的媽媽了，她從不掩飾自己的年齡，穿衣打扮也都是性.感火.辣的風格。
她和江晴是兩種不同的風格。
江晴是看不出年紀的年輕貌美，而洪嬌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三十來歲的年紀，卻仍舊被她的美.艷所吸引。
來參加喪宴，她不能穿的太過火，弔帶裙外搭黑色外套，已經是她最收斂的穿法。
洪嬌撩了下耳邊的頭髮，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止不住。
“嘴甜還機靈，我喜歡。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路覺舟向來對這種性格潑辣火熱的大姐姐沒什麼抵抗力，在洪嬌的誇讚中，差點把真名給吐出來。
“路……陸厭。”
“名字不錯。”
“謝謝。”
顧言薄全程不參與兩人的話題，但洪嬌明顯察覺到顧言薄若有似無的視線，原本只是想來遞個名片。
現在，突然覺得有意思起來。
顧言薄比同齡人更懂得隱忍，也更早熟一些。可怎麼說也只是個五歲的孩子，還不是很會完全掩飾自己的情緒。
洪嬌身在娛樂圈裏，形形色色的人都能被她看透，短短几分鐘的相處，她越發覺得，顧言薄長大後會有多麼深不可測。
可那又怎麼樣，現在不還是個小屁孩？而且……還是個傲嬌醋精，嘴上不說，心底其實在意死了。
像顧言薄這樣的人，佔有欲很強，行動力也是如此。他想做的事，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弄到手。
性格上…洪嬌了解得不多，但女人的直覺還是很准，江晴是有點偏執，顧言薄不像江晴表現得那麼明顯，甚至看着挺淡漠孤傲。
可表面印象最會騙人了。
她還擔心顧言薄在顧家或許會挨欺負，現在她放心多了。
誰挨欺負，顧言薄也不可能挨欺負，他不反擊那就只說明這件事無關痛癢，如果真要反擊，下手只重不輕。
“厭厭，咱倆加個微信吧。”洪嬌笑眯眯地拿出手機，“我掃你啊。”
“我沒有手機。”路覺舟遺憾地說。
他是挺想加洪嬌的微信，當然也是因為顧言薄。
洪嬌似乎表現得不太着調，但她既然會出現在江晴的葬禮上，又主動來找顧言薄，嘴上說不一定能幫忙，可真有需要她的地方，洪嬌一定會盡全力幫忙的。
洪嬌詫異，“小孩子不都有電話手錶嗎？”
路覺舟搖頭。
洪嬌瞟了眼顧言薄，嘴角微勾，“沒關係，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名片上是我私人電話哦。沒事也可以打，我喜歡和小帥哥聊天。”
路覺舟撓了撓頭，磕磕巴巴地應了聲“好”。
還沒接過洪嬌的名片，就被一旁的顧言薄抽走了。洪嬌勾了勾唇角，她遞出來半天了，也不見顧言薄要接，沒想到激一下顧言薄，接得那麼快。
“我晚點還有事，先走了。有機會姐姐請你吃飯哦，陸厭厭小朋友，拜拜。”
路覺舟：“……拜拜。”
洪嬌沒有直接離開，她給江晴送了束花，又陪在一旁不知道說了點什麼，路覺舟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
他看見洪嬌抬了抬食指，像是擦掉眼角的淚。
沒等他看清楚，洪嬌戴上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
“你見過她嗎？”路覺舟問。
顧言薄沒給他眼神，朝着江晴的靈堂走去。
路覺舟：“……”
他又怎麼惹到這位難哄的少爺了？
*
江晴的照片被顧言薄擺在了桌上，他們的合照不多，大多都是江晴過去的單人照。
顧言薄還把照片放進相冊，按照時間線來放的，他從相冊里看見江晴每個不同的時期，最快樂的大概是江晴大學時期。
沒有高中繁重的學習壓力，學着自己喜歡的專業，去過很多城市，把看過的風景以油畫的形式記錄下來。
江晴的那些作品，也被顧言薄收藏起來。
“言言。”
路覺舟又敲了兩次門，沒有應聲。昨天他敲一次，顧言薄就面無表情地打開門，今天睡過頭了？
“那我進來了？”
路覺舟剛推開一角，身後響起顧言薄淡漠的聲音。
“幹什麼？”
“嚇死我了，你怎麼走路沒聲。”路覺舟誇張地捂住胸口，被嚇到是真的，倒是沒那麼浮誇。
“你去哪了？”
“……澆花。”
“哦，走吧。去吃早餐，今天是我們第一天去幼兒園。”
兩人身上都穿着園服，早在辦理入學手續后就領回來，看着他們身上相同的衣服，路覺舟的唇角勾了勾。
幼兒園的生活大概就是吃喝玩樂，當被管家送到這所國際幼兒園后，路覺舟也做好了玩一些幼稚遊戲的準備。
他們倆先去園長那報道，領了各自的東西，助教帶他們去了午睡的地方。
房間做了抬高的地台，鋪了軟墊，床位不是整整齊齊的一排，橫七豎八什麼樣都有。
一個班只有二十幾個孩子，助教告訴他們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位置鋪床，但是不能搶別人的位置。
管家正要上前幫忙被助教攔住。
“我們幼兒園主提倡培養孩子的動手能力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家長是絕對不允許插手。”
“只要孩子們能自己鋪好床，鋪在什麼地方，橫着豎著還是斜着都無所謂，不要限制孩子一定要怎麼做。”
管家只能站在門口。
路覺舟把小行李箱裏的毯子拿了出來，他沒有立刻鋪上，而是轉頭去問顧言薄。“你要躺在那裏？”
顧言薄拉出小毯子，鋪在離其他小朋友比較遠的地方。
路覺舟也學着他，將毯子鋪在他的旁邊，拿出了小被子和枕頭擺好。“我要和你一起睡。”
“家裏要是有喜歡的小玩具也可以帶到幼兒園。”
這也是為了讓小朋友更快融入幼兒園。
路覺舟這才發現，小朋友們的枕頭旁邊都放着一些小玩具，小汽車布娃娃都有，他想起顧言薄的兔兔娃娃，打趣問他。
“你要把兔兔帶過來嗎？”
顧言薄理都不理他，助教笑着領他們到了班級。
“小朋友們，早上好啊。”
“早上好！”
“今天我們班上新來了兩位小朋友，大家掌聲歡迎。”
“自我介紹一下吧。”
“大家好，我叫陸厭。”
路覺舟說完，側頭看向一旁的顧言薄，他還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語氣平平淡淡。
“顧言薄。”
“讓我們歡迎兩位小朋友。”余老師帶頭鼓掌，掌聲落下才問：“你們兩個想坐在哪裏呢？”
“老師，我要和他坐一起。”
“好。”
余老師又看向顧言薄，等了一會沒見他說話。
“那下面的空位，你們挑一個坐。”
班級只有二十幾個人，有很多空位，路覺舟拉着顧言薄的衣角，隨便找了個位置。
“陸厭。”
路覺舟回頭，看見一個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的臉。
“好巧啊。”
路覺舟露出了一個友好的微笑，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直到小朋友沖他傻笑，露出一顆小虎牙。
“小胖。”
路覺舟想起來，路覺舟不要的奧特曼卡片他轉送給了小胖。
小胖板著臉嚴肅地告訴路覺舟。
“我叫程煬，你怎麼還是記不住我的名字。”
路覺舟：“……小胖多可愛。”
“真的嗎？”程煬一臉狐疑，“你是不是在說我胖？”
路覺舟搖頭，“你不胖，你只是肉很多。”
“嗯嗯。”程煬當即露出一副“相見恨晚”的表情，他捏了捏肚子上的軟肉，還覺得挺舒服。
“你要捏一下嗎？”
有什麼好捏的，真幼稚。
路覺舟在心底吐槽，可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程煬其實沒有多胖，這個年紀的小孩肉嘟嘟確實挺可愛。
罪惡的手還沒落下，手肘被人撞了一下。
路覺舟倏然停住手，轉頭去看坐在身邊的顧言薄，他若無其事又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就像是只是不經意地撞到他。
“……”
“好了，安靜哦。要開始上課了。”
“今天我們講的是太陽系八大行星。”余老師笑着問小朋友。
“我們請八個小朋友上來，分別扮演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
“讓我看看誰舉手了。”
余老師挑選了七個小朋友，視線一下落在犯困的路覺舟身上。余老師對小朋友們的反應很敏感，一眼就從剩下的十幾個小孩中選中了路覺舟。
“那由我們新來的小朋友陸厭扮演地球。”
路覺舟木訥地接過余老師遞給他的地球貼圖。
“那麼，我們還需要一個小朋友扮演太陽。”
“還有誰想上來？”
幼兒園上課就是這麼繪聲繪色，把遊戲融入課堂，盡量讓小朋友們都有參與感。
“按照行星距離太陽的遠近站好，我們離得最近的是水星，來站在太陽的旁邊……”
八大行星按照遠近距離站好后，余老師開始講課。
“現在，我們玩一個小遊戲，模擬行星的自轉和公轉。”余老師話音剛落，已經有小朋友開始繞着路覺舟轉圈。
鬧了一會。
老師將基礎知識融入遊戲裏，每個小朋友都聽得津津有味，加上角色扮演，小朋友們對天文知識更加好奇。
“了解了自轉和公轉，再邀請一個小朋友扮演月亮。”余老師的視線在剩下的小朋友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顧言薄的身上。
“顧言薄小朋友，請你來扮演月亮吧。”
“有沒有小朋友知道，月球應該站在哪裏？”
“在太陽旁邊！”
“在宇宙！”
“在老師旁邊！”
各式各樣的回答都有，余老師還沒解釋，顧言薄走到了扮演地球的路覺舟的身邊。
這種小朋友喜歡的課堂氛圍是感染不了路覺舟，他正覺得無聊，見顧言薄走過來，眸色倏然一亮，笑着說。
“你好，月球。”
路覺舟略顯興奮，“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走向我。”
顧言薄垂下眼睫，面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酷酷的。
路覺舟忽然問，“月球同學，你知道地球和月球是什麼關係嗎？”
“是什麼關係？”問問題的不是顧言薄，而是一旁被勾起好奇的小朋友。
“月球圍繞着地球旋轉，是地球唯一的天然衛星。”
顧言薄只丟了兩個字，“無聊。”
路覺舟顯然開心多了，是挺無聊，但是兩個人一起無聊就沒那麼無聊了。
“哇！陸厭同學你好厲害啊，你知道的好多。”
路覺舟揚了揚眉毛，小朋友們立刻崇拜地看着他。路大少爺就是喜歡這種被人簇擁的感覺，哪怕只是一群小朋友，也讓他非常有成就感。
路覺舟在小朋友們面前炫完，又看向了顧言薄，“可是我們倆的身份好像錯了，明明都是我圍着你轉。”
“月球圍着地球公轉的同時完成了自轉。”余老師把兩人的對話聽進去，彎了彎眼角，笑眯眯地說。
“那麼，請扮演月球的顧言薄同學……”
“圍着扮演地球的陸厭同學轉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