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耳邊傳來紛亂吵雜的人聲,意識模糊的許欣完全聽不清講些什麼,只覺得似有無數只蒼蠅在耳邊狂飛,炸得她腦袋嗡嗡疼。
手術失敗了么,人死了都擺脫不了病魔疼痛折磨么?
不知被誰推了一把,原本就晃晃蕩盪站不穩的許欣啪一下倒地上了,手心擦過石粒,錐心的痛。
無意識輕哼:“唔………好疼。”
地上的美人聲音嬌柔怯弱,精緻漂亮的臉蛋蹭上了灰塵,眉頭不展美目緊閉,軟塌塌趴着。分明是狼狽不堪的姿態,看上去卻嬌美憐人。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罵罵咧咧的人嘴裏再吐不出字眼來,目光全集中在摔地上身段妖嬈容貌嬌艷的小姑娘身上。
離許欣最近的幾人更是心虛,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一個年輕些的小媳婦,結結巴巴道:“這,……誰……誰推的許知青啊?事情還沒下定論,咱們可不能先把人給傷了。”
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鬧哄哄的場面沒人再開口,誰也不願當出頭鳥冤大頭。
她們是看不慣許知青矯揉造作妖妖嬈嬈狐狸精模樣,逮着這次機會打算教訓教訓眼睛長頭頂的她,可也沒想要人命啊。
心情暗爽正得意洋洋的萬燕聽了,心底咒罵小媳婦裝模作樣,假正義噁心,剛剛不還罵得起勁么,現在裝什麼好人,呸。
裝,誰不會?
萬燕挺直腰桿,面上流露憂愁:“是啊,誰推的?雖然許知青破壞同志革命友情證據確鑿,可我們也不能粗魯上手。許知青本來就嬌弱,和我們干慣農活的可比不了。”
聽了這話,推了人原本還有些心虛的馬大嬸不得勁了,叉腰嚷嚷:“我推的咋了,推個資本家小姐怎麼了!我家三代貧農,可不像某些人只會幹見不得人的事!”
別以為她不知道,自打這許知青來了以後,她兒子幹活那眼睛瞟得厲害。要不是她攔着,怕是像村裡其他幾個憨子,上去幫人白乾活去!
呸,什麼許知青文化人下鄉,就是個狐狸精!妖妖嬈嬈的,不像良家婦女!
有人出頭,場面慢慢又鬧了起來,地上的美人再美又不能當飯吃,沉默幾秒后討伐聲此起彼伏。
“對,馬大娘說的沒錯,推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早就嫉妒許欣平日裏吃香喝辣的李家媳婦出口幫腔,眼珠子一轉,看着地上人繼續開口:“說不定她就是怕醜事抖出來,裝暈的!”
一瞬間,大部分人瞧着躺地上身段妖嬈的許欣,眼神懷疑不悅,你一嘴我一嘴討論。
有幾個看不過眼的想幫忙,小聲給許欣辯了句:“事情沒下定論,咱們還是給許知青一個解釋的機會,萬一其中有誤會?”
“對啊,看許知青一動不動,怕是真摔暈了。”
可惜這會大部分人對許欣極其不滿憤怒上頭,反倒幾個幫忙說話的都被猛地扒拉開,擠到外頭。
她們當中多少人家裏的男人或兒子,次次偷瞄的眼神,簡直被迷去了魂魄。
平日裏許知青嬌氣偷懶就算了,這次萬知青可是明明白白抓到許知青破壞同志革命友情,給剛和大隊長閨女訂婚的宋知青寫情書!
挖人牆角,上杆子做小三,她們可不會客氣!
早看姓許的不順眼了。
在一群大娘小媳婦吵鬧那會功夫,趴地上的許欣也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
她,二十一世紀好青年A市首富許家大小姐,終究沒能戰勝病魔死在了手術台上。如今穿成了一本年代文小說里的炮灰女配,是下鄉知青女主的親妹妹。妹妹全文最美,柳嬌花媚,風流旖旎是個外表妖嬈到極致的大美人。可惜優點全點亮在美貌上了,不僅戀愛腦還玻璃心,被渣男花言巧語騙當了三下場凄慘,實打實炮灰,沒兩章就快速下線的那種。
許欣穿的時機也倒霉透頂,此時此刻正正穿到炮灰女配被人揭發給大隊長閨女對象寫情書的危機時候。
現實沒給她太多回憶理順的時間,手臂猛地讓人粗魯抓起,整個人被硬生生逮了起來。許欣吃痛,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虛弱發聲:“疼疼疼……。”
最是看不慣女人柔弱模樣的馬大嬸大步衝上前,伸手就想簡單粗暴把人直接恍醒。
危及時刻,第六感讓許欣及時睜開雙眼。滿眼驚恐,非常迅速地閃躲到拉她起來的一個大娘身後。
“嘿,我就說她裝的吧!”人群中不知誰來了一句。
這鍋許欣可不背,死命搖頭:“我沒裝,我是真暈過去了。我身體很差,隨便腦袋都暈乎乎的。”
精緻的臉蛋肉眼可見蒼白,一絲血色都找不到,平日裏粉嫩的唇失了顏色,整個人看上去脆弱不堪。搖搖欲墜的身姿,在春日裏如地里新冒土的小小玉米芽,經不住一點風雨。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們一來就罵我,推我,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漂亮的狐狸眼淚水漣漣,少了份勾人的意味,整個人看上去無辜又可憐。質問面前兇巴巴的社員們:“你們到底要幹嘛!”
今天來討伐許欣的大娘大嬸小媳婦們,大多不過頭腦發熱,全憑心中一股怒氣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被人一鼓動,就來了。
恰好冷風吹過,一瞬間大家腦袋裏的憤怒被吹散了一半。十多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裏都是不可思議。
怎麼回事?她們平時是看不慣許欣,可再怎麼做事也講章法,哪裏會把人推倒了都不放過?
萬燕看許欣不過可憐兮兮兩句話,這些個鄉下婦女就啞了聲,心裏那個氣。一群沒見識的老女人,都這時候了還猶猶豫豫,居然眼瞧着有些信許欣那三心二一的賤貨了。
胸口起伏不定,用力甩了甩手裏的紙張,吸引人注意。也不裝了,死死瞪着許欣,語氣陰沉:“許知青,你這是說我們無緣無故欺負你么?哼,大家仔細看看,我冤沒冤枉她!”
不願放過許欣的馬大嬸立馬幫腔:“嘿,大家看看,還真就是許知青的字跡。”
“咦,還真是!”
空氣似乎又變得火熱,剛剛被冷風吹散的怒氣再次冒出頭。
“情書就是她寫的,鐵證如山!”
“這許知青啊,她剛來那天我就說過不是個安分的!”
“臭婊子!拉去遊街□□!”
“瞧她那妖妖嬈嬈嫵媚樣,狐狸精,臭不要臉去勾引人未婚夫,必須教訓教訓!”
“上,打死這不要臉的東西!”
許欣傻眼了,這群人怎麼回事,原主記憶中本地村民淳樸,大部分善良講道理。可眼下,分明就沒有道理可講么!
眼瞅着就要挨打,困境造人,許欣麻利地撲到萬燕身上。嚎啕大哭:“嗚嗚嗚嗚,我真是冤枉啊。”
見不起作用,慌了神放狠話:“我不活了,我要找大隊長,村裡是要明目張胆逼死知青么!”見打她的巴掌落萬燕身上,許欣扭頭離了萬燕身體,站直面朝那指着她罵的人群。厲聲:“你們是在動私刑,草菅人命!”
眼淚唰唰掉,夾頭髮的鋼製髮夾被她迅速擼下來,尖銳的抵在雪白的脖頸,霎時幾顆血珠冒了出來,在陽光下刺眼的紅。
猝不及防被許欣抱着哭,更是幫她擋了馬大嬸一爪子的萬燕還沒來得及罵人,就被這一變故驚呆了。
“啊!!!!!”一個暈血的小媳婦尖叫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