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
宋知亦走在前面,先一步推開車門,掌住。
林純熙彎腰坐了進去,車廂里有淡淡的清冽冷香,像是松木上的雪花。
男人後一步進來,與她相隔半臂的距離。
明明車廂寬敞,卻好似因為他的到來而顯得逼仄,強勢的氣息卻無孔不入的滲透在她的皮膚上。
林純熙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一點點,手搭在門把手上。
車窗外樹影疏疏,路燈的光漸次交投進來。
許是經過高度緊張刺激的時刻,現在她才放鬆下來,也許是坐下的真皮座椅太過於舒服,柔軟地像是把林純熙整個人都包攏了進去,不多時,她側歪着頭,昏昏欲睡。
所有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
安靜的空間裏只余女孩綿長的呼吸聲。
宋知亦抬眸,給了個眼神。
前面開車的葉特助立刻會意,抬手將舒緩的古典音樂關了。
身為宋知亦的貼身特級助理,他清楚地知道車上這個女孩在老闆心裏的地位。
許久,宋知亦緩緩的抬頭,包裹在斯文襯衫下結實的手臂徐徐伸展開,小心翼翼地將熟睡中的女孩帶進懷裏。
像是老謀深算的獵手,極具耐心地等待獵物在藥物作用下麻醉了,然後一把攏進懷裏細細嗅聞,生吞活剝了。
沉睡中,林純熙感覺自己額頭抵在某處堅實的懷抱里,極具侵略性的雪松冷香無孔不入得將她包裹住。
她掙了掙,卻被箍得結實,怎麼也掙脫不開。
......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車子停在主樓前。
葉特助先一步下車,將空間留給車裏的兩人。
不知何時,外面起了風,颳得樹枝搖擺。
陰影透過車窗玻璃落進來,灑在林純熙的眼皮上。
這一覺睡得舒服,林純熙緩緩睜開眼眸,對上男人規整的襯衫領口,別著銀色的領針。
她指尖一抖,手心裏的觸感是硬括的襯衫面料以及橡皮一樣有韌度的肌肉。
大腦宕機了一瞬,她一個激靈彈了起來,渾身的血液倒涌。
她......她睡着的時候做了什麼?
怎麼枕在宋先生的身上了?
心跳快如擂鼓,林純熙想到剛剛自己枕在他懷裏,以及手掌心的觸感,耳朵騰地一下紅了。
月光似銀霜落在男人淺寐的臉上,五官深邃,刀削斧劈般精緻不失英氣,像是雪后的松柏。
不得不說,他有種英氣與野性相得益彰的俊美。
看到男人緊閉的雙眸,她愣了一下。
他睡著了嗎?
林純熙心中稍稍安下來,她小幅度地往車門處挪動着,一點點,一點點,太過於專註認真的她甚至沒發現身後宋知亦的黑眸不知何時睜開了,視線牢牢鎖住她。
手指碰到門把手,林純熙鬆了口氣,放輕動作掰了掰。
紋絲不動。
???
她一僵,傻眼了。
打不開?
咬了咬下唇,她扭回頭來看向還在淺寐中的男人身上。
心中不住的糾結。
在去開另一扇車門和把宋知亦叫醒之間,她選擇了前者。
車廂里的空間寬敞,她比劃了一下距離,在不接觸他的情況下,從他身前邁過去。
事不宜遲,林純熙屏息凝神,開始一點點往探腿,幾乎是蹭着他的西褲角過去。
她上半身緩緩挪動,抬手在他身後的座椅上撐了一下,他閉着眼眸,長睫上落了月光,與她離得極近,她的呼吸輕輕柔柔地噴洒在他的面頰上。
林純熙心裏湧上一股愧疚感,他那樣皎潔宛如高山雪般的人,她這樣的行為怎麼看都像是在冒犯他。
她咬了咬唇,加快動作。
另一隻手伸向他那側的車門——
另一隻腿要邁的時候,被男人微抬的小腿絆了一下。
宋知亦正在淺寐的黑眸陡然睜開,與她慌亂的杏眸對視上。
僅僅一秒。
她被絆了一跤,重心不穩一頭栽進男人懷裏。
鼻尖撞在他的胸膛上,硬度讓她有些委屈地皺了皺鼻子,掙扎着要坐起來,卻發現沒有尷尬只有更尷尬。
她雙腿跨坐在宋知亦腿上,手還顫顫巍巍揪着他的襯衫。
皮膚的溫度透過西裝褲薄薄的面料傳來。
林純熙慌了,她又怕又羞,還帶着愧疚,不知所措地揪着他的襯衫,軟巴巴的道歉:“對,對不起宋先生,我,我只是想開車門——”
好像怎麼解釋都不對。
她全然沒有玷污窺探他的意思,但是,林純熙的越想越着急,怎麼都組織不好語言,她懊惱地想從男人身上翻下去。
“開車門?”宋知亦黑眸慢條斯理欣賞夠了小獵物的慌亂,眼看着人要從懷裏逃走了,才不緊不慢地用話頭堵住她像逃跑的動作,手先一步落在門把手上,打開——
林純熙順着他的手看過去,車子外面張叔以及一行傭人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現在這個姿勢太過於曖昧,不能被看到!
她頭皮一緊,忙不迭地上前阻止,小手向前一抓,只攥住了宋知亦的一根手指。
輕輕一聲響。
車門應聲打開,帶着草木清香的風落了進來。
林純熙大腦里一片空白,眸子裏一層水光,是剛剛怕被誤解委屈的,她腦海里只剩一個念頭:
宋先生那樣高山仰止的人,不能與她這樣的人扯上干係。
她無處可躲,退無可退。
慌亂之中,那顆小腦袋竟然慌不擇路的扎進了宋知亦的懷裏。
徹底地埋了進去。
像只鴕鳥。
男人微微愣了一瞬,沒推開。
黑眸一眯。
是她自己闖進來的。
他長臂一搭,精準地摟住她的腰,將人攔腰抱了出來。
肌膚隔着衣料相貼,他才感受到。
腰真細。
走動間,男人手臂處的肌肉與她纖細的腰肢輕微箍緊,摩挲了一下。
林純熙整個人幅度極小的抖了一下。
想掙脫,卻抱得結實。
宋知亦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惡劣地暗自勾起唇間。
只是輕輕碰一下就這麼敏、感,要是更過分的事情。
那,她會是什麼反應。
呵,估計會嚇得哭出來。
張叔及一眾傭人早已規規矩矩地垂下頭去。
林純熙今天穿了鵝黃色的長裙,他走動間,她柔軟的裙擺翩躚與他的西裝褲被風颳得纏繞。
像是對兒痴纏眷戀的情侶。
宋知亦人高腿長,幾步抱着人上了二樓。
上次林純熙只是在門口淺淺地看了一眼,這次真正的進來才感到房間面積的寬大。
明明是八月夏季,他的房間卻好像自帶天然的冷感似得,進門撲面來帶着檀香的冷風。
中央空調恆溫開着,窗台上的一小株白玫瑰掛着水珠含苞待放。
靠着東側是寬大的嵌入式書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擺滿了各種書籍,從厚殼的英文花體書到商業專業書,明顯能看到翻折后的痕迹,絕不是買來當做裝飾的東西。
足以可見這個男人的知識面之廣博。
宋知亦甫一低頭,懷裏的人腦袋還埋在他懷裏。
裝鴕鳥。
膽子小得貓兒似地。
他長指一抬,毫不費力勾着她的下巴迫使人抬起頭來。
“沒人了。”低而磁的嗓音,帶了些安撫的意味。
雖然貪戀懷中的柔軟,但是。
宋知亦眉骨一壓,還要一本正經地在她面前裝正人君子。
林純熙懵懵懂懂地抬頭,看清周圍的環境時有些羞赧地紅了臉,連忙手忙腳亂從男人懷裏跳下來,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對不起,宋先生。”她有些緊張,手揪着裙擺,更多的是愧疚,“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無妨,對我不必這麼客氣,畢竟你我兩家長輩本就是世交。”他耐心着,控制自己不將人拖到懷裏的,循循善誘道:“所以,你不用這麼見外。”
男人語氣平和,林純熙卻能感知到,他並沒有生氣。
她更加覺得自己之前的動作像是在冒犯他,愧疚懊悔。
宋先生是一個這麼好的人。
她的舉動真的很不尊重人。
“好的,那您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我一定盡全力幫助您。”林純熙攥了下拳頭,抬眸看他。
隨即,她像是意識到什麼小聲道:“雖然以我的能力,可能幫不上您什麼。”
聽完她這話,宋知亦竟然彎唇笑了一下,沒把她的話當做小孩子的花言巧語,相反,他極其尊重她,溫聲應道:“好,我會向你尋求幫助的。”
林家早就在致力於蘇綉而放棄經商的時候就衰微了,現在也不過是靠着先前的積蓄過日子,與宋家相比,無異於蜉蝣撼樹。
他卻給她留足了面子。
“還有,那條領帶,我很喜歡。”
“真的嗎?”林純熙眼眸亮了一下,強壓下心中的歡喜。
“叮咚”壁櫥邊的掛鐘沉重地響了三聲,是整點報時的時間。
不知不覺已經十點多了,她今天耽誤了他太多的時間了。
林純熙抿了下唇,整理了一下裙擺,孩子氣的伸手揮了揮:“宋先生,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祝您有個美好的夢,晚安。”
揮手時,少女細白的手指上淡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銀質的戒身上有着古樸的花體字,上面點綴着藍色的寶石也絕非俗物。
在月光下藍得透徹,像是深海的巨獸眼眸。
是蘇家的東西。
不遠處的宋知亦眯了眯眸子,唇角溢出一抹無聲的笑。
不打擾?
他相信她很快就要來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