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與烈火
完蛋。
白小雲面色不好了起來。
伏明落倒是察覺出了一絲不對,頓了頓,思索片刻,然後微微眯起眸子……似乎這二人,有矛盾在身上。
這群公子小姐裏面,竟然還有敢和沈燼臨叫板的人在。
她看向李聞煦的眸中帶上了絲探究。
思索之間二人沈燼臨已然換好了賽車服,緊緻的賽車服包裹住他性感挺拔的身材,肌肉勻稱,腰腹結實又纖細,腰胯被勾勒出流暢的線條。
他眉眼帶着不愉的陰鬱,大抵是因為李聞煦的挑釁而帶上了冷戾,面色冷凝着走出來,為了給沈燼臨捧場,周邊的小姐少爺們開始叫起來喝彩。
“沈哥艷壓四方!”
“沈哥沈哥……!”
伏明落面上沒有多少波瀾,但早便因為這群少爺小姐的嬉鬧而產生了厭煩,只是平靜的看着沈燼臨的出場。
白小雲醉醺醺的,卻笑着猛地搗了她一下,頗帶着自來熟,笑着說。
“沈哥好看不?雖然沈哥脾氣不好,但長得啊,還有那身材是真的一絕……你這丫頭有福啊。”
伏明落頓了頓,仔細打量向沈燼臨看去。
確實如此。
他身材是極好,此時站着,表情倨傲不屑,唇角下抿不愉,倒是有一副別樣的味道,尤其能激起女人的征服欲,難怪A市盡知沈燼臨的脾氣,卻又無數人撲上來追求他,企圖獲得他一眼的正眼相待。
而李聞煦來之前就換好了衣服,拿着頭盔靠在一邊,聽到別人的喝彩輕哼了一聲,雖說表情含笑,但俊朗的眉眼之中還是帶着不屑與冷漠。
他突然看向了一旁平靜着臉看向沈燼臨的伏明落,頓了頓,走到沈燼臨身旁,一隻手搭上沈燼臨的肩膀,突然開口笑道。
“明落,你看我們兩個誰的身材好?”
他將手放到腰側,修長結實的長腿向前一步,腰胯被賽車服勾勒得性感,他的身高比沈燼臨高上些許,一邊說著,一邊還笑着向伏明落wink了一下。
這一下,伏明落倒是看出來了。
他與沈燼臨的不愉延伸到了她身上。
……他在跟沈燼臨搶女人。
白小雲與其他人倒是沒看出多少不對來,雖說有幾個少爺不屑得撇了撇嘴,在白小雲她們這些女人眼裏。
李聞煦性子就這樣,喜歡和女人打打鬧鬧,在女人堆裏頭嬉鬧,甚至玩得多了還能開玩笑說自己其實就是個女人,假丫頭性子。
他心中總有分寸,倒也不會這般大膽的勾引她人,只說不定是開玩笑呢。
可只是一瞬間,沈燼臨的表情便沉了下來。
白小雲這群女人們沒看出來,沈燼臨和其他幾個小少爺們倒看出來不對了。
他看了李聞煦一眼,表情冷漠,又狠狠瞪了伏明落一眼,偏偏李聞煦看不出來,還笑嘻嘻的問伏明落。
“明落,你就說說誰身材好嘛,可別因為燼臨是你男朋友就偏袒他——”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燼臨便嗤笑一聲打斷了他,挑眉不屑道,“我什麼時候是她男朋友了?”
沈燼臨的話音剛落,其他的少爺小姐倒是面面相覷起來。
這些日子,沈燼臨和伏明落同行得多了,沈燼臨對待舔狗一樣倨傲惡劣的態度也有緩和,沈燼臨住院伏明落也是天天陪護,病房裏面也只有伏明落一人能進出……
她們還以為,沈燼臨真的願意和她好好相處了呢。
不過也是……一個窮丫頭而已,雖然長得不錯在學校也挺有聲望的,但家境爛到極致,沈大少瞧不上也是應該。
雖然沈燼臨現在在李聞煦面前不承認,但之前卻真的承認過伏明落身為女朋友的身份。
她們還記得是在很久之前,伏明落只是單單的“舔狗”而已,夜以繼日堅持不懈地舔着,沈少爺覺得麻煩,使出了一如既往的手段,比如逼迫她去雨里排隊買奶茶,買來又倒掉,在眾人面前嗤笑嘲笑,語言諷刺刺耳,侮辱她的家境,拿她的獎學金買奢侈品,又裝作不喜歡扔掉,表現出私生活混亂,刻意命令她跑東跑西任他的小妹們折辱……
這些伎倆使出來,按照以前那些追求者,早便感到侮辱氣得離開,由愛生恨,暗暗罵起了沈燼臨是個不要臉面、瘋子一般的臭表子。
雖說沈燼臨這朵玫瑰花漂亮艷麗、高高在上令人痴迷,卻是帶着尖利的刺,能刺得人血肉模糊,滴滴答答流着血。
但伏明落和其她人不一樣,她似乎感覺不到苛待,甚至能在受到侮辱后輕輕柔柔的笑出來,宛若盛開的白蓮般高潔,眸中宛若平靜的湖面,溫柔至極。
坦然看着他的倨傲,嗅着他的發香,又輕輕抱着他,訴說著歡喜。
……就像是沒有名為生氣的情緒那樣。
就像是完美的沈燼臨脾氣的載體。
她追逐了許久,沈燼臨也玩了她許久,她隨叫隨到,她謙卑溫柔,她極致的愛着他,又極致的寵溺着他。
然後有一天,沈燼臨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般癱軟在沙發上,只是一通電話而已,她便在半夜匆匆爬起來,到了酒吧,抱住爛醉如泥的他,為他披上外套,酒氣與冷氣交融之下,是她身上的清香。
然後沈燼臨窩在她懷裏,又抬眸看她的下巴,大抵是意亂情迷,在眾人嘲笑她的嬉鬧之中,伴隨着酒氣與沙啞低沉的醉意,又或許是惡意,開口說,“……給你一個機會,要不要?”
自那之後,她便勉強算是了他的女朋友。
怎麼現在和李聞煦說話又不承認了呢?
伏明落頓住,看向沈燼臨,他眉眼又是熟悉的戲謔與惡劣的惡意,心下瞭然,又反射性略過他刺耳的話語。
只不過是沈少爺一如既往的勝負欲,伏明落並不在意。
……甚至還覺得他幼稚。
如果語言可以傷人,沈燼臨確實是到了極端,便是神色倦懶隨意說一句也能讓人氣得呼吸不勻,尤其他的表情還是倨傲又嗤笑。
可伏明落不一樣,語言只是載體來承接情緒,是盲目無情的揭露,揭露他低劣的內里,可伏明落追求的卻是超脫情緒的東西,是……愛意。
她在尋求愛,不是他低劣的言語。
她尋求的也不是沈燼臨內心的東西,只是他膚淺的、優越的皮囊與她激發出來的極致的愛意。
……沒關係。
但李聞煦倒是頓住了,似笑非笑的“哦”了一聲,話又拋給伏明落,挑眉輕笑,“好吧,不是女朋友……那明落到底覺得我們兩個,誰的身材好?”
伏明落頓住,不由得對李聞煦的糾纏感到怔然,又頓了頓,對這二人笑,十分坦然的給出了答案,笑得溫和寵溺。
“我覺得燼臨的身材更好。”
沈燼臨聽到他的回答,表情緩和了些許,拿着頭盔便向車道走去,李聞煦頓了頓,喉頭幾聲低笑,嗓音啞然似乎在撒嬌,“都說了不讓你偏袒啦……”
他的嗓音很低,只有在他旁邊的幾個人聽得到,自然包括伏明落。
說完便轉身離去,向賽道走去,轉頭的那一瞬,又對着伏明落wink一下,笑得潤白的牙尖露出來,俊朗耀眼得令人恍惚。
他的皮相很具有欺詐性,親和、俊朗、天然的耿直、唇角一如既往帶着笑,但伏明落倒是察覺出幾分不一樣。
像是……欺詐、惡劣、天然的黑。
在她愣神的瞬間,白小雲猛地敲了一下她,伏明落的痛呼還沒出口,白小雲便啞着嗓音惡狠狠威脅道,“你可別因為這小子的三言兩語喜歡上他,記住,你是沈哥的舔狗,別看別的男人好看就喜歡上了,再看小心沈哥撕了你。”
白小雲頓了頓,又抿了口酒,看向了李聞煦的背影,聳了聳肩。
“他就這個性子,像個丫頭一樣,說話耿直不顧後果……”白小雲蹙了蹙眉,還是繼續開口:“他之前混在女人堆里的時候,不少姐妹喜歡上了他,又被他以‘都是姐妹’的理由回絕了,他自小沒心沒肺,和女人勾肩搭背,什麼玩笑都開,你可別因為他這三言兩語和他身材好長得俊而對他有感覺。”
“李聞煦還開玩笑說他要娶個男人當老公呢,他還撩小男孩,雖然這是玩笑,他不是同……但你絕對不能對他有感覺,他就是看你是沈哥的女朋友,戲一戲你而已。”
“絕對不能對他有感覺,知道沒!”
白小雲抿唇,看着伏明落,大抵是有些醉了,神神秘秘的低頭,嗓音猛然壓低,“你可千萬不能變心,雖然我覺得你很愛沈哥,不會輕易變心……但是你絕對不能變心,絕對不能!”
“除了你,還有誰受得了他……你要是不喜歡沈哥了,他再恢復單身……”
白小雲懼怕得抖了抖肩膀,她似乎已然想像到了原先發泄在伏明落身上的惡劣與怒火,發泄到她們這些小妹身上。
伏明落頓了頓,輕笑一聲,眸子彎着,“我真的很喜歡他,所以你不用擔心。”
她的心一如既往,永遠愛着他的神韻與笑容。
……不會變的。
白小雲看着她漂亮的眉眼,頓了頓,還真沒想到她能回答得這麼坦然。
大抵是心懷愧疚,猛地抱住伏明落,酒氣上頭,哭哭啼啼含糊不清的說著,“你這小窮丫頭,還挺好的,就是窮了點,嗚……怎麼愛上了沈哥啊……哪有你這麼湊過去找虐的啊……嗚嗚嗚……”
伏明落頓住,一瞬間她靠過來的溫熱讓她的身體瞬間僵硬,她的社交素來有距離,這樣親密的接觸讓素來慢條斯理波瀾不驚的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唔……是。”
白小雲藉著酒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心疼着她,伏明落渾身僵硬,卻還扯出笑來,尷尬的應和着白小雲。
她太自來熟了。
……很麻煩。
轉眼之間,沈燼臨和李聞煦已經到達了賽道上。
沈燼臨的賽車聽說是他親自組裝的,那些別人討好他,花費高價買來的賽車,他也只是最多看一眼,若是有喜歡的零件,便拆下零件便不再理會,別墅的停車場裏滿滿當當都是昂貴的賽車。
這是他親自改裝的車,車身黑紅泛着金屬的光亮,氣勢恢宏又帥氣,能讓女人一眼看到便痴迷其中,俱樂部之中不少人對沈燼臨的車眼饞非常,便是摸一摸也值當。
但沈燼臨有潔癖,自己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別人碰。
“加油加油!沈哥加油!”
“李聞煦你也給力一點!”
……
少爺小姐們已然到了場邊去助興,拿着啤酒揮着手渲染氛圍,李聞煦上車之前還衝她們招了招手,笑得漂亮露出牙尖,引起了一陣歡呼。
而沈燼臨則是一言不發坐到了車上,帶着頭盔看不清神色,但以伏明落對他的了解,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冷漠又煩躁,大抵還是悶煩着等着將氣惱發泄。
說起來,伏明落舔了這麼久,卻還沒完完整整看完一場沈燼臨的比賽。
她只是知道沈燼臨是優秀的賽車手,在A市賽車圈子裏面人盡皆知。
“嗡嗡嗡————”
發動機開始啟動發起,高速運轉的轟鳴聲響徹雲霄,周圍的歡呼也開始加大,近乎嘶吼着喝彩,二人的賽車宛如發射的箭一般猛地衝出去,留下一道殘影,哪怕是看客,此時也激增了腎上腺素,忘情的叫喊着。
酒水更是開始揮灑起來,甚至淋到了伏明落的身上。
速度和自由的激情交織在一起,伴隨着歡呼,形成了這樣的比賽。
大抵這時沈燼臨才能在這樣的人生中尋到一絲自由來,唇角都勾起。
風狂飆着沖刷着車頭,耳邊盡數是轟轟隆隆的風聲,撕扯着賽道。
只是莫名其妙之間,伏明落便猛然感受到了他的意氣風發與高傲的不羈,張揚如烈火一般隨着發動機的轟鳴聲而加大,一下一下——構成了沈燼臨的樣子。
伏明落怔然看着賽車飛速移動的影子。
只是恍惚之間,在此刻他的身份猛然與伏清開始了極致的割裂,迅速的分割消散,明明是一張臉,卻分裂切割,宛若割在伏明落心尖。
……伏清不喜歡這樣的極限運動。
甚至是討厭。
她高中暑假之時與他去爬山看日出,他才爬了一會兒,伏明落還興緻勃勃之時,他便猛然抱住伏明落,向來穩重又溫柔的男人難得帶上了嬌氣,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啞聲撒着嬌,“哥哥走不動了……”
“唔……哥哥真走不動了。”
然後伏明落轉頭說要背着他,伏清卻搖搖頭,在她身上靠了一會兒,便輕笑一聲,猛地將她拉過了一邊坐下,不肯再走。
直到黎明將至,他也沒有起來,還撒嬌說著哥哥不喜歡爬山,二人坐下在山腳下,看着並不漂亮的日出,那時候的太陽被樹林遮擋了一半的影,稀稀拉拉的透着光,射出一道光亮照在伏明落臉上,可伏明落卻笑起來,覺得這樣的日出也是漂亮非常。
殘缺卻又美好。
而伏清看了一會兒,便輕柔靠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眸子,嗓音沙啞溫潤,“……現在很好,落落,我喜歡這樣的日出,也喜歡和你一起面對升起的太陽。”
“……每一天都是這樣。”
伏清對她而言,是自由和鎖鏈,鎖住心甘情願又掙扎着的她。
那沈燼臨呢?
是烈火,開始用低劣的烈火,灼燒她的鎖鏈與皮肉,妄圖燃燼她的愛意,疼痛和窒息,鎖鏈和尖刀以及玫瑰的刺。
伏明落慢慢皺起眉頭來。
發動機轟鳴的聲響將他們分割,她能想像沈燼臨的意氣風發,卻想不到伏清那張臉此刻的模樣。
……胸口開始蔓延起迷茫的痛苦與恐慌。
伏明落的眼眶微微發紅,只是瞬間,隨着賽道的奔跑,沈燼臨在他心中的可用性開始極速下降,別人飆升着腎上腺素,而她卻降低着到達濃郁的愛意,眸中茫然模糊。
不一樣。
為什麼他不能再多像一點,而是迅速與他割裂?
他低劣的愛意開始與她聖潔的愛情交融交纏,甚至還隱約聞到玫瑰花屍體的味道與他的肆意無羈相熬的腥味。
伏明落深吸一口氣,抿了抿唇,壓抑住胸口的悸動,閉上眸子。
眉尖微微蹙着,帶着哀傷的悲憫。
李聞煦與沈燼臨的賽車不分上下,二人盡數使出了渾身解數反超對方,沈燼臨的好勝心無人可比,他不僅有獨一無二的好勝心,還有獨一無二的實力。
沈燼臨一直在俱樂部位列第一,自然不可能讓李聞煦超過他,將第一的位置拱手讓人。
李聞煦的挑釁和挑戰對他而言,只是助興而已。
二人角逐之間,都盡了自己的全力,李聞煦的注意力集中,發揮出了比以前更加優秀的實力。
但在懂行的眼裏,沈燼臨已然有了超越的樣子,慢慢的與李聞煦拉開差距,而此時距離比賽結束已經過了一半多,沈燼臨在此刻拉開了差距,李聞煦勝利的幾率便少之又少。
面對這緊張刺激的時刻,眾人皆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啤酒,拚命吶喊着,畢竟這是沈燼臨的場子,沈燼臨還開始反超,怎麼能不喊着他的名字,眾人盡數叫喊着沈燼臨的名字,一聲比一聲劇烈。
“沈哥加油——!”
“沈哥第一——!”
“沈哥!沈哥!沈哥!!!”
……
聒噪吵鬧,伏明落卻一言不發,只是坐在那裏,視線緊緊隨着沈燼臨的車而移動着,眸中卻無甚波瀾,她仿若遺世獨立,未曾因為周邊的喧鬧而產生一絲的波瀾。
她胸口還帶着餘悸。
很可惜,此時沈燼臨已然與李聞煦拉開了差距,而這差距還並不小。
顯然,在眾人看來,此時李聞煦已然沒有了勝算。
看到這個場景,眾人發出了一陣極致的歡呼,舉着酒水,“沈哥沈哥”的瘋狂叫喊着。
“啊啊啊啊啊!沈哥要贏了!!!”
雖然是沈燼臨的場子,但李聞煦畢竟是白小雲的表弟,也不能這般不給他一絲面子,白小雲還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極其小聲的叫了一聲,“李聞煦加油!”
……這般等比賽結束的時候,白小雲也有底氣面對她表弟的不快和指責。
李曉倒是聽見了,瞥眸看了一眼一臉心虛的白小雲,嗤笑着抿了一口酒。
最後一個彎道比賽便要結束了,此時李聞煦與沈燼臨的距離依舊很大,只等着沈燼臨一個衝刺這場兩個男人之間的針鋒相對便要以沈燼臨的勝利告終。
可是就在一瞬間,人群中便發出來一陣疑惑的不解,眾人看去,發現沈燼臨的車速明顯慢下來,李聞煦的車速卻不減,依舊向前。
而沈燼臨,似乎是在等待着後面的李聞煦,車速放慢。
“啊……?沈哥這是在等李聞煦嗎?”
“這是怎麼了?沈哥!沈哥快衝啊!別讓他超了!”
人群熙熙攘攘的叫喊着,又面面相覷表達着迷惑。
“沈哥難道是看差距太大,要讓着李聞煦?”
伏明落頓住。
沈燼臨不可能那麼好心等待着李聞煦,他不可能禮讓對手,甚至不可能給予對手一絲好臉色,他是惡鬼只以快樂的惡劣為食……
他不可能讓着李聞煦。
伏明落皺起眉頭,心中已然有了隱隱的猜測,眼神恍惚晦暗,抿了抿唇。
……瘋子。
心中這麼想着。
她的胸口泛起了不受控制的恐慌,眼神死死盯着沈燼臨的賽車。
李聞煦雖說不解沈燼臨的減速,但衡量之下還是繼續往前衝著,二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然後在他馬上要追上沈燼臨的那一瞬,沈燼臨的車猛地轉身撞在了他的車身上。
“彭——!!!!”
車身碰撞的聲音響徹雲霄,眾人猛地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相撞的兩車。
李聞煦頓住,不可置信的控制着方向盤,心中惶恐腎上腺素飆升,喉頭甚至開始失聲發不出一絲叫喊。
“唔————”
顛簸之下,車輪胎與地面發出尖利刺耳的摩擦聲,留下激烈的輪胎痕迹,李聞煦已然失去了對車的控制,只能無助的瞪大眸子,感受着車劇烈的晃動,然後猛地撞上柔軟的安全防護欄,車身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而沈燼臨的車只是搖晃了幾下,他迅速控制着車的方向,沖向了終點。
比賽結束。
場中去沒有任何人歡呼甚至出聲,只是獃滯看着道路上車胎與地面摩擦升起的硝煙,以及李聞煦撞在安全防護欄上的車身。
一瞬間,眾人猛地回過神,飛快的往下衝去,俱樂部常備的醫護人員也叫喊着往李聞煦那裏衝去。
不過在俱樂部其他有經驗的人眼裏,李聞煦的車沒有翻,只是沒有控制好方向撞在了安全防護欄上,那裏有緩衝,沒有傷到多少……再仔細回想起來,沈燼臨似乎還刻意控制着角度和力度,讓李聞煦往有緩衝的安全欄那裏撞去。
眾人到了賽車場上,屬白小雲叫得最凄慘,酒完全醒了,臉慘白着飛奔着向李聞煦的車跑去。
“啊啊啊啊——!聞煦!李聞煦!!!”
等醫護人員將李聞煦從車裏扶出來,遠遠比了一個‘ok’的手勢的時候,白小雲才癱軟着坐到了賽道上,大口喘着粗氣。
李聞煦一下車便捂着肚子嘔吐起來,頭暈目眩之下被人扶着,腿已然發軟,顫抖非常。
而伏明落和大部分人則跑到了沈燼臨的車旁邊,沈燼臨卻低低笑了起來,笑聲也愈發加大,帶着難得盡興的歡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好聽,隨着頭盔發出悶響,沈燼臨又慢慢摘下頭盔,笑聲逐漸清晰,眾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還坐在車上笑的他。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髮絲被頭盔的悶熱弄得濕潤,濕噠噠的汗水將他的髮絲與額角黏在一起,睫毛上似乎都有水漬,鼻尖濕潤泛着汗珠。
然後是血滴滴答答的流下來。
他的額角因為碰撞受傷了。
血從他的額角流下來,然後模糊了他的半張臉,可他閉上一隻眼睛,血珠順着鼻尖和下顎流下,蜿蜒曲折,又在他極致歡愉的表情下極盡艷麗,他還在笑着,笑得牙尖都露出來,笑得喘不過氣,捂着抽搐的小腹,伴隨着笑聲粗喘着氣。
“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張俊冷的臉因為血液而模糊,又因為笑容而帶着難以言喻的瘋狂與潮紅,然後他對着李聞煦的方向喊了一聲。
“李聞煦!好玩嗎——?”
李聞煦止不住的嘔吐顫抖,隱隱約約聽着沈燼臨叫喊的聲音與笑聲,顫抖着,癱軟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嘔吐物,近乎失神喘息。
“瘋子……沈燼臨,嘔——”
“真她爹的瘋了,唔歐……瘋子……”
他抬頭回吼過去,嗓音顫抖,尾音失聲,“沈燼臨,你她爹的瘋了——!”
沈燼臨的笑容更加燦爛,他的唇角撕扯露出的笑容隨着血液的流下更加令人心悸,宛如地獄裏的惡鬼與犬,毫不留情的發泄自己的歡愉與感情。
他依舊笑着,鼻腔里是壓抑不住的笑意,癱軟在賽車座位上,然後血順着下巴尖流下去。
“呵哈哈……”
沈燼臨的笑容開始失神,在伏明落怔然的目光之中,他猛然伸手拉住伏明落的衣領,拉扯着她彎下腰,抬頭咬住她的嘴唇。
牙很尖。
……很疼。
流血了。
伏明落一瞬間瞪大眸子,唇舌交融之下,是濃郁的甜腥,不知道是她被咬破的唇上的血,還是從他頭上流下的汩汩血液。
他近乎撕扯着。
他根本不會好好接吻。
甚至來說,他根本不懂接吻。
他只會撕咬、啃咬,然後宣洩着他的情緒,宛如野獸一般,唇齒都是腥甜,他的牙甚至開始啃咬她的舌尖,使勁吮吸着,拚命交融。
“唔……唔——”
他的力度大到近乎將她揉入唇舌,然後汩汩的血甚至流到了她的臉上,粘膩有刺鼻。
沈燼臨卻不肯放開她。
他們在賽車道上接吻,賽車後面的車道是拉扯與剎車弄出的激烈輪胎印記,是他瘋狂的痕迹,然後發動機還散發著瘋狂后的餘溫,與冷風相伴灼得她顫抖。
冷風吹拂着他滾燙的耳尖,而他飆升的腎上腺素卻沒有隨着風而冷卻。
他依舊興奮,他依舊癲狂的撕咬着,他依舊拚命的吻着,像是不顧一切一般,令人心悸。
他額頭的血近乎模糊了他整張臉,連睫毛也覆蓋上了一層的血漬,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然後緩緩閉上。
沈燼臨揪着伏明落衣角的手開始慢慢鬆動,修長骨節分明的指尖被遞上了血液,然後慢慢滑落下去,他鬆開近乎陷進她肉里的牙尖。
隨後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