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聽 下

打 聽 下

宋璐被晃得睜不開眼。

但很快光從宋璐的臉上移到了阮辰言的眼睛上,阮辰言被晃了下眼,酒從杯口撒出來,落在了桌面上。

“找到了。”徐嘉清放下手機,單手擰着房門外面的把手,略微用力,門後用身體抵着門的李雨軒,便被撞倒在一側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哼。

他徑直走到宋璐站定,俯視着她的眼瞼自然垂下,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問:“能自己起來嗎?”

宋璐覺得聲音有點耳熟,以為是她哥終於帶人找來了,立刻大聲控訴道:“你再晚來一會兒,就起不來了!”

徐嘉清:“?”

“他們打我,”宋璐嚎着嗓子道:“從讀書的時候就打我。”

她讀書的時候,怕給她哥添麻煩,受了委屈也不敢回家說,今天可算讓她找着機會了,壓在她肩上的力量,也產生了一絲遲疑,她藉機掙脫開來,拽着徐嘉清的褲腿,頭貼着他的腰側,指着阮辰言道:“他不僅用垃圾桶打我的頭,還故意在門上放水桶,我一推門就全部潑在我身上了。”

宋璐生怕她哥不夠生氣,特意提醒道:“就我被燒成肺炎住院那次。”

徐嘉清還是沒有反應。

宋璐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絲毫沒意識到今天的“哥哥”和往日暴脾氣的親哥,有什麼不同,一邊吸着鼻子,一邊不經意的把眼淚蹭在他的褲腿上:“我今天必須要看他被垃圾桶扣頭。”

要是換做以前,她哥只會說一句“了解”,後面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但是今天的“親哥”理智的過分,聽到她聲淚俱下的控訴,只是淡淡道:“你先起來。”

“不起來。”她死死抓着他的袖口道。

徐嘉清不喜歡被人觸碰,尤其是陌生人,下意識抬手躲開了她貼着自己的肌膚。

宋璐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空氣中隱隱漂浮着一縷陌生的氣息,宛如大雪過後,被風吹過松木。

清冽又寂靜。

她尋着那個味道湊過去,不知不覺就湊到了她哥的手腕旁邊。

她哥沒道理這麼好聞啊。

“哥,你……”

還未等她問出來,包廂里的燈驟然亮起。

眾人不自覺發出一聲慘叫,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宋璐面前的男人擋住頭頂大部分光線,她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后,發現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刺眼,又緩緩睜開了。

她剛剛睜開一條縫,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她哥。

甚至不是她認識的人,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男人漠着一張臉,褐色的瞳仁里有着顯而易見的冷冽,明顯被她“自來熟”的舉動搞得有點煩了。

她嚇得立馬鬆開手,猛的站起了身,“不,不好意思。”

“沒關係,”男人比她想像中要更能忍一些,眼睛裏的冷意絲毫未減,但唇角已經揚了起來:“還需要我幫你給他一個垃圾桶扣頭嗎?”

不用了。

宋璐連忙搖了搖頭。

“那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他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的笑意,但自然揚起的唇角,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溫柔的內斂,額頭上冰藍色的降溫貼,也削淡了他眉眼間的泠冽,平添幾分平易近人的親和。

渾身透着一種,溫柔卻又疏遠的矜貴。

宋璐還是有點兒怕他,像一個犯了錯的學生,雙手交疊在身前,再次低着頭,搖了搖腦袋。

他這才收回目光,看向站在對面的阮辰言笑道:“剛才燈光有點兒暗,沒看清楚,現在……說實話,以你這姿色,兩萬塊錢沒道理不賣啊。”

宋璐登時雙眼一亮,猛的抬頭向他望去。

他感覺到她的目光,但沒有回頭,仍然一臉認真的打量着阮辰言。

“我賣尼瑪!”阮辰言肺都快氣炸了,將手裏的酒杯往地上一扔,用力往徐嘉清的胸口一推:“你知道我什麼身份嗎?你敢問我賣不賣?”

徐嘉清唇角泛起一抹輕笑,顯然不在乎他是什麼身份,未等他靠近,主動側身讓開道,“你要是沒這個身份,估計倒貼……都怕你體力不支,暴斃訛人吧。”

“咳——”宋璐被嗆得不清,這個人說話殺人誅心,絲毫不亞於垃圾桶扣頭。

阮辰言推了個空,險些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多虧身後的人及時把他扶住,才勉強穩住身形。

“你不是上北的人吧?”阮辰言很久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難堪過,上次讓他這麼難堪的人,還是在六年前,而那個人……

他的餘光不經意掃過一旁的宋璐。

最後連高考都沒能參加。

“我的確不是在上北長大的。”徐嘉清如實回道。

“那我勸你還是去打聽一下,阮家在上北代表着什麼,然後再想想要不要替這個女人出頭。”阮辰言信誓旦旦道,只要對方不是蠢貨,都應該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得罪了他,就別想從上北市全身而退。

“這樣啊。”徐嘉清直至此時才了解到這個包廂里的規則,意味深長的揚了揚唇角:“可是不想讓我出頭,光姓阮好像還不夠。“

阮辰言自是不信,連攀附他都夠嗆的女人,怎麼可能攀上比他更厲害的人物,由衷發出一聲冷笑道:“我勸你還是再打聽一下。”

徐嘉清也不是不聽勸的人,淺色的瞳仁不自覺向左側垂落,似乎在認真思索有什麼可以打聽的人,而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很快,一個染着栗色短髮的青年從隔壁包廂跑了過來,“哥,你怎麼在這兒啊?我等你……”

話音未落,徐嘉清已經揮手打斷,示意他看向對面的阮辰言道:“認識嗎?”

栗發青年一臉茫然的抬起頭,而後才明白徐嘉清電話里那句“跟你打聽一下”是什麼意思,“認識啊,阮蛋兒啊,怎麼了?”

大家聽到“阮蛋兒”這個稱呼,就知道眼前的青年不一般,紛紛向阮辰言看去。

阮辰言顯然是認識對方的,臉色微微泛白,難以置信的望着徐嘉清。

如果這個人是他弟弟,那他就是承天集團的……

阮辰言沒有再想下去,而是瞬間明白了另一件事,難怪宋璐今天敢拿錢來砸他,原來是攀上了高枝。

看來她恨他是真的恨進了骨子裏。

那他也沒有必要在她面前當什麼好人。

“沒什麼,跟你打聽一下。”徐嘉清從阮辰言的表情已經知道自己是有資格替宋璐出頭的,但也有些失望,原本以為這件事挺複雜的,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就解決了,早知道他就直接讓廢物……不是,他弟過來了,白白浪費他這麼多的時間。

“怎麼?”栗發青年見徐嘉清表情不對,一巴掌打在阮辰言的頭上:“你欺負我哥啊?”

全場鴉雀無聲。

李雨軒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誤會,都是誤會。”

栗發青年更是認定徐嘉清被欺負了,對着阮辰言的腦袋又是一下:“什麼叫誤會啊?阮蛋兒,當年你轉學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居然還敢欺負到我哥頭上?”

徐嘉清不說話。

阮辰言也無從辯駁。

“我問你話呢?啞巴了啊!”他鬆開手,一巴掌打在阮辰言的臉上,阮辰言重心不穩,跌倒在地,“是不是要把六子他們都叫過來啊,你才會說話啊?”

阮辰言眼底頓時閃過一抹慌亂,只能先把這件事認了下來:“二爺,對不起。”

“你是對不起我嗎?”栗發青年一把抓住阮辰言的頭髮,將他拉到拖拽到徐嘉清面前:“看着我哥說。”

阮辰言跟他道歉沒關係,但是一想到旁邊的宋璐,到嘴邊的歉意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栗發青年以為他不服氣,對着他的臉又是一巴掌:“讓你說話!”

包廂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覷。

他們認識阮辰言這麼久,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更明白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看着宋璐的眼神,多了一層恐懼和敬畏。

宋璐對他們的注視渾然未覺,繼而聯想到了另一件事,難怪阮辰言當年會從上北最好的國際學校,轉學到他們學校讀書,除了成績不好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他所處的那個階級里,他也是被——“垃圾桶扣頭的人”。

那這個人……

徐嘉清感覺到她的視線,波瀾不驚的回過頭道:“還想看垃圾桶扣頭嗎?”

栗發青年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的宋璐,不由打量了她一眼,但是見她臉生,也沒有多想,淡淡收回了目光。

宋璐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正欲說話,李雨軒突然在她面前跪下來了,“姑奶奶,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來的,不是阮少的意思,你想看垃圾桶扣頭就扣我的頭。”

未等宋璐回答,他已經拉過旁邊的垃圾桶扣在了自己的頭上,裏面的垃圾和殘留的酒水撒在他白色的襯衣上,他也毫不在意:“姑奶奶,你還想看什麼?我什麼都表演給你看。”

宋璐冷冷望着滿地狼藉,只覺索然無味。

沉默許久,望着徐嘉清輕輕搖了搖頭。

徐嘉清與她非親非故,自是無心干預她的決定,但還是好心提醒道:“你想清楚,這次你放過他們,他們下一次不一定會放過你。”

只要他們在監控里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那麼下次,她不一定還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這些人一旦知道她背後並沒有這股勢力,一定會變本加厲。

如果是他,一定會借這次的機會趕盡殺絕,讓他們想起自己都覺得害怕。

然而宋璐依然堅定的搖了搖頭。

徐嘉清發現自己沒看錯她,眼底浮現出讚許的笑意,雙手環胸的俯下身:“那希望你的善意,能為你帶來好運。”

宋璐聽出他言語裏的戲謔。

好像在嘲諷她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可是他眼底的笑意又過於真誠,好像在說:他欣賞她這樣的人,但絕對不會成為像她這樣的人。

宋璐怔怔往後退了一步。

她明明不是第一次見他笑,卻又像是第一次見他笑。

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徐嘉清不慌不忙直起身,居高臨下的審視着跪坐在地上的阮辰言和李雨軒,不知過了多久,才轉身往外走去。

李雨軒雙腿麻得站不起來,但等他走了以後,還是強撐着將阮辰言扶了起來。

阮辰言剛剛找回一點兒力氣,便立馬怒視着宋璐道:“你以為你爬過他的床,就能跨越階級了嗎?就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他就是玩玩你,絕對不可能娶你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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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的[先婚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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