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
“反正我挺滿意的。”宋璐鎮定自若抱着雙臂和她對視道。
玲姐發現她完全不害怕自己，彷彿對她來說，能不能出道似乎並不重要，這個機遇對她而言也不過如此。
通常會這樣想的，要麼就是家庭條件特別好的，跑娛樂圈來玩的，要麼就是愣頭青，認不清自我的境遇，一把年紀還把無腦當個性。
而宋璐顯然屬於後者。
玲姐頓時沒心情教育她了，估計過了今天晚上也不會再見面了，“行，那你繼續滿意着吧。”
說完，就向身後的幾個女生招了招手，徑直向停在不遠處的商務車走去。
幾個女生臉上都透着不同程度的疲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跟着玲姐離開了，只有主動上去跳舞的室友停下腳步道：“我還以為你能攀上高枝了呢。”
結果連車都沒讓她上。
“可惜了。”她好像真的很遺憾，滿是感嘆。
宋璐張了張嘴，而又覺得這些都是無用之爭，收回了視線。
她們離開以後，宋璐拿出手機，準備讓程識來接她，剛剛找出號碼，張允星就從別墅裏面出來了：“璐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清哥沒送你啊？“
“他送我幹什麼？”
他沒給她兩下都算不錯了。
“那我送你啊。”張允星一邊穿着衣服一邊盯着宋璐脖子看：“璐姐，你冷不冷啊？我這圍巾給你圍吧。”
不知是不是衣領太低了，顯得她的頸脖特別細長，在燈光下彷彿還散發著淡淡的珠光，張允星看了幾眼便移開了目光，臉微微有些發紅。
“不用了，我讓我哥來就行了。”宋璐渾然未覺道。
“不用了吧。”一聽程識要來，張允星也顧不上害羞，不由分手把圍巾塞到她手裏：“你就在這兒等我，我現在去開車。”
宋璐只能應了下來。
初冬的夜晚，周遭常青的綠植上都掛滿了霜，宋璐拿着張允星的圍巾站在路邊，呼吸的時候，鼻尖噴出淡淡的霧氣。
一輛黑色的橋車緩緩駛來。
坐在副駕駛的李助理遠遠就看見了她，回頭對着徐嘉清說道：“誒，徐總，是劉小姐。”
徐嘉清雙腿交疊，單手托着臉，仿若未聞的凝視着窗外。
李助理也沒有再多言。
徐嘉清透過窗戶面無表情的打量着她，昏黃的路燈下，她微翹的鼻尖凍得微微有些發紅，身上單薄的大衣顯然不能禦寒。
他靜靜盯着她握在手裏的男士圍巾。
車輛臨近，他掃過一旁的後視鏡，一輛白色的大G跟在他的身後，是張允星的車。
“停一下。”徐嘉清淡淡開口道。
李助理連忙讓司機停下了車。
徐嘉清不慌不忙的放下車窗，明知故問道：“沒人送你嗎？”
宋璐微微一怔：“有的……”
“那上車吧。”徐嘉清完全不在乎她說什麼。
“不用……”
徐嘉清疑惑的歪了歪頭：“恩？”
宋璐看了一眼身後的張允星，猶豫了下，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張允星登時一愣，難怪清哥今天攻擊性這麼強，平時就算他再不高興，也絕對不會讓人下不了台。
他一直是以為是宋璐“邀請”徐嘉清唱歌的問題。
沒想到是他們讓宋璐唱歌的問題。
他這眼力勁啊，
他自責的在自己額頭上拍了一下，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以徐嘉清的性格，如果真的和宋璐認識，絕對會替她解圍的，沒道理讓事情發展的那一步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目送着面前的橋車離開。
黑色的轎車駛離小區，徐嘉清側頭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麼，宋璐低頭盯着自己的手裏的圍巾，也沒有說話。
昏暗的車廂里一片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宋璐感覺脖子有些難受，扶着後頸活動了一下腦袋，無意中掃過窗外，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一閃而過。
是另一個以演員身份出道的女生。
“誒。”宋璐下意識喊了一聲，但是轉眼之間，那女生的身影已經被甩得看不見了。
“怎麼了？”徐嘉清側過頭，溫聲詢問道。
宋璐想了想，她和那個女生也不熟悉，貿然邀請對方上車，反而容易多生事端。
搖了搖頭：“沒事。“
徐嘉清故作不經意的垂下眼眸：“你手裏的圍巾是張允星的？”
“恩。”宋璐尋思着回去了讓程識還給他。
“給我吧。”徐嘉清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動伸出手道：“下次見面的時候，我替你還給他。”
這頓時了卻了宋璐一樁心事，她忙不迭交到他手裏：“麻煩你了。”
“不客氣。”徐嘉清又恢復到了之前的謙遜有禮，“你之前跟我說撇清關係，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啊？”宋璐猜他說得應該是當演員這個事，“算是吧。”
“知道了。”徐嘉清沒有過多評價：“那以後應該會遇上很多這種場合吧？”
宋璐聽出他話裏有話，沒有回答，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你讓他們知道你是誰，反而會為你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徐嘉清其實也知道到自己在飯局上失態了，以他的性格，很少會有那麼激進和直白的時候，但是那樣看着她被人算計，真的會很不爽。
至於原因，他不願意去想。
“我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可我不甘心。”
“你有什麼不甘心？”徐嘉清扭頭看向她。
宋璐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因為他們的人生軌跡是完全不一樣的。
沉默良久，她緩緩開口道“徐嘉清，你讀書的時候，被人欺負過嗎？”
他想起之前在監控里聽到的話，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沒有。”
這個答案並不精準。
他又補充道：“準確的說，是我不欺負別人就算不錯了。”
宋璐笑了笑：“那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理解的。”
“說說看，”他挑起唇角，溫柔的望着她：“或許我能理解呢？”
宋璐略微沉吟，覺得她在徐嘉清面前說太多了，可是他眉眼間的溫柔，讓人覺得自己是可以被理解和包容的。
“那你應該知道，那些人為什麼會怕你吧？”在宋璐看來，是他所代表的階級。
“因為我很厲害。”
“你很厲害？”宋璐以為自己聽漏字了，確定不是因為他家很厲害嗎？
徐嘉清肯定點了點頭：“因為他們敢整我的話，絕對會被我整得更慘。”
宋璐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又是一陣沉默道：“哪怕你不是徐嘉清？”
她問的很委婉。
但徐嘉清還是聽出來了，輕笑出聲道：“我對外國人而言，就只是一個家庭條件還行的中國人，不好惹而已。”
宋璐：“……”
果然牛逼的人從不抱怨大環境。
“沒事，說你的事吧。”徐嘉清顯然對她的事更有興趣。
“沒什麼好說的。”宋璐小聲嘟囔道。
徐嘉清想了想，“你是不是覺得你讀書的時候會被人欺負，就是因為你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關係，沒有背景，而自己能力也有限？”
宋璐：“……”
是……但後面那幾句大可不必。
“現在你來到了欺負你的那個……算了，我直接說名字吧，阮辰言的階級，但是你並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不想藉助外界的力量，只想想憑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地，對嗎？”
宋璐連連點頭。
徐嘉清明白了，他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輕不可聞定論道：“人果然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宋璐發出了一聲疑惑。
“你會這樣想，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你那個叫小晴的朋友吧？”他猝不及回頭防湊近她道。
宋璐一怔，拒不承認道：“她不是我朋友。”
“但你仍然不想讓她覺得你背叛了她，不對，背叛你們曾經共同的階層。”徐嘉清看出來了，她是真的很討厭阮辰言，討厭到跟他成為同一階層的人，都覺得是一種恥辱：“甚至還想向她證明點兒什麼。”
宋璐：“……”
“所以，你想向她證明什麼呢？”
宋璐不得不承認，她至今都對小晴的背叛都耿耿於懷，但是她都這個年紀，還執着於小時候發生的事，又難免顯得不大氣。
故而沒有開口。
可是徐嘉清已經大概猜出來了，不由皺了皺眉頭，他當時怎麼會覺得這是一頭惡龍呢？明明就是一個知世故又不世故的小朋友。
“但是，”他本來想說以她的性格絕對會吃大虧，可是又覺得這麼說對一個小朋友太嚴格了，話鋒陡然一轉：“算了，今天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宋璐：“？”
這人怎麼一陣一陣的。
“誰讓你幸災樂禍的？”宋璐並不覺得自己理虧。
“那是誰讓你上的車？”徐嘉清有理有據反駁道：“又是誰在飯局上幫你報得仇？你就說我對你算不算以德報怨？”
宋璐被他問得啞口無言，不由敗下陣來：“那你想要怎麼樣嘛。”
徐嘉清想了想，一本正經打量着她道：“給我咬一口吧。”
“什麼？”宋璐張口就來：“你狗變的啊？”
“肯定不是啊。”徐嘉清一臉‘你是不是傻，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還需要問’的表情，澄澈的眼眸亮亮堂堂，沒有一點兒攻擊力。
宋璐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沒有同他爭辯，信以為真的撩起袖子伸到他面前：“行吧，輕點兒啊。”
他寬薄的眼瞼略微垂下，“誰跟你說是要咬手了？”
宋璐一怔：“那你想還要咬哪兒？”
未等她說完，他已經拽過她細白的手臂，傾身湊近了她的頸脖。
宋璐下意識給了他一巴掌。
不重，但是在靜謐的車廂顯得特別響。
宋璐自己也懵了，後知後覺他並沒有親到她，更像是自己反應過度，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沒事跟我開這種玩笑，下次——”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經落在貼近她頸部動脈的位置，像是安慰她似的，輕聲回道：“沒事，你也沒打錯。
宋璐：“……”
果然是個死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