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綺恬抬頭和那雙暴虐的眼眸對上。
上天給了南勒離一個好樣貌,讓他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顯得難看,反而和電視劇里飾演的魔頭一樣,越凶越帶勁。
系統風中凌亂:【宿……宿主,做個人吧,您快點擺平他啊。】
在溫綺恬神遊的空擋,男人目光落在白皙的脖頸上,伸手抓過去。
南勒離自小習武,未登基前還曾帶兵打過仗,依照這樣的狀態,溫綺恬要是被他捏住脖子,脖子肯定會被捏斷。
陳太醫醫者仁心,一張老臉上露出驚慌之色:“姑娘小心。”
可惜他老胳膊老腿,根本不能及時救人。
衛猖倒是可以,不過他明顯猶豫了一下。
畢竟,這姑娘好像本身就是他放進南離殿給陛下殺着玩的……
彼時的衛猖還不知道,自己給皇上陛下送了個什麼玩意。
電光火石之間,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溫綺恬會喪命於此時,伴隨着一個巴掌聲,整個君臨殿全場寂靜一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不可思議地看着陛下氣場從大殺四方到力氣全無跌坐回椅子上,小姑娘收回手,眼淚汪汪嚶嚶嚶:“手……麻了,陳太醫你快去幫他看看。”
眾人:“……”打那麼大聲,手能不麻嗎?
陳太醫雙目發直,目光在南勒離和溫綺恬身上打轉。
皇上好像被打傻了,腦袋不疼了,脾氣不暴了,整個人是從未見過的乖巧。
而打人的那位,乾淨漂亮的小美人,用最無害的臉打最兇狠的人……
溫綺恬見他們半天沒動靜,頗為不好意思地扭捏着手指,神色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你們怎麼了?”
她還好意問怎麼了?
這句話驚醒了張公公,他哎呦了一聲,翹起蘭花指指着溫綺恬:“這女人謀害陛下,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她拿下拖出去杖斃!”
張公公難以置信,反了天了,竟然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傷害皇上?
他心裏哇涼哇涼的,生怕再慢一步,等陛下回神遷怒他們。
所以,他打算先下手為強。
張公公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他在一群奴才中最為有威信,他一發話,頓時太監們就要上去拿人。
溫綺恬雖學過防狼之術,但對這些人顯然不夠看的,更何況在這之前,她貿然打人自然不會沒想過後路。
所以,就在眾人繞過大理石桌案,想要抓溫綺恬的時候,溫綺恬小臉一白,眼尾通紅,猶如受驚的兔子嗖地一下竄入南勒離懷中,小手緊緊抓住他的領口,嬌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陛……陛下。”
那小嗓門繞樑三尺,連綿不絕,要多凄厲有多凄厲,偏偏她聲色很好聽,好似山澗的黃鸝鳥,宛轉清麗。
眾人:“……”
一時之間,他們不敢動,萬一不小心碰到皇上,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溫香軟玉在懷,南勒離終於從震撼中清醒,他一手不自覺攬着溫綺恬,一手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刺痛的臉。
他一個大男人,這點疼無所謂。
但是,這大庭廣眾之下,他又軟了?
啊不是,是又挨打了?
他低頭,滿頭青絲有些凌亂地垂落幾縷和懷中人糾纏在一起,他黑沉着臉想問罪,誰知溫綺恬臉色慘白,一雙兔子眼氤氳層水霧,貝齒輕咬唇角:“陛下,對……對不起,我不應該打您,可是您剛剛太嚇人了,我……我怕。”
說完,她消瘦的肩膀一縮,腦袋埋入他脖頸,溫熱的氣息輕灑在皮膚上,不知怎地,南勒離脖子也跟着紅了。
一時之間,南勒離手無處安放,放在她肩膀上不太好,抬着又太傻。
他沒好氣地扭頭,正好看見眾人要來捉拿溫綺恬的架勢,不由得眉毛一豎:“幹什麼,都給我滾!”
眾人一激靈,連忙後退保持安全距離,還不忘順手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起來。
有腦子之人絕不敢去提陛下挨打的事。
開玩笑,沒看陛下都抱上了嗎?
人家小姑娘一巴掌,把太醫解決不了的事都解決了。
有人卻屬於榆木疙瘩,比如衛猖,他長得刻板,性格也有幾分“耿直”,他低頭恭敬地問:“陛下,此女犯上作亂,傷及龍體,按照景南律法,理應拖出去施行腰斬之刑,以儆效尤。”
溫綺恬一抖,更加努力往南勒離懷中鑽,手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料,彷彿在抓住救命稻草,聲音哽咽:“陛下,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更何況剛才事態緊急,您可還有哪不舒服?”
她態度誠懇,好像十分關心他的身體,聽得南勒離耳朵根一熱,無處安放的手下意識捂住她的腰。
她的腰不盈一握,被斬了可就捏不到了。
一個不太正經的想法在腦海中蔓延,南勒離像是被燙了一下迅速收回手。
“她是為了救朕,朕自有打算,倒是你昨夜看守不利,念在你跟朕多年的份上饒你不死,張德福帶他去領罰,杖責三十一個都不許少,至於其他人,參與此事件這剝了皮哪指使的送哪去。”南勒離涼涼地瞥一眼衛猖。
衛猖看守不利,可是深宮之中把溫綺恬送到他這來的,不會只有一個人。
宮廷棍子二十棍足夠把一個體弱之人杖斃,對於衛猖雖不致命,卻也夠脫一層皮,張德福領命帶人下去,出了君臨殿還不忘和衛猖念叨:“你說你得罪陛下幹嘛,還有跟了陛下這麼多年,你怎麼就和木頭似的,啥人都敢放陛下身邊去?要是刺客怎麼辦?”
衛猖絲毫沒有挨打的覺悟,依舊面無表情:“那刺客豈不是死的更快?”
皇上武功不弱,尤其是頭疼的時候,十個衛猖都不是他對手。
張德福一訕,不和這木頭扯沒用的,他們共事許多年,換做別人他才懶得提醒。
“衛統領先帶小人去尋歹人,免得三十棍子下來你都不認人了。”
……
從昨夜開始,小華子一直坐立不安,畢竟做了虧心事,他心思過段時間就去侯府把妹妹救出來。
“華子,大監要求咱們去安樂宮,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小華子大驚失色,安樂宮名字雖然安樂,但眾所周知,那是個刑房,基本上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他腿一軟,瞳孔放大,極度驚恐:“不,不能去。”
去了就回不來了。
那日和他在一起的太監們也面如土灰,可是皇宮只有一位大監,張公公跟在陛下身邊做事的,他的話他們這些小嘍啰怎麼違抗?
想要逃只會死得更慘,只能認命,玩意可以躲過一劫呢?
他們抱着僥倖心理去了長樂宮
濃重的氣息圍繞安樂宮,整個皇宮的太監分撥被叫進去,不知內幕的人惶恐不安,等意識到於自己無關的時候皆鬆口氣。
小華子等人就沒那麼好運了。
有衛猖在事情終究暴露了。
血腥味瀰漫在整個刑房內,足夠有兩米高的邢台,染滿血跡的粗壯鎖鏈把人牢牢鎖死,不能動彈半步。
小華子他們被衛猖無情地帶上去,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屁滾尿流,身體被限制住,兩名侍衛動作利落地在剃區區頭髮,在他們腦袋上劃出一道十字架,血液順着皮膚流淌下去,濺得到處都是。
下方沒被逮上去的太監們噤若寒蟬,身體一個個差點抖成篩子。
他們的皇上血腥暴力,最愛剝皮,甚至為了省事研究出不少的花樣。
小華子他們從未有這麼後悔過,早知會有如此下場,不論如何也不會幫永溫侯做事。
不過是親人被要挾罷了,他們至少能死個全屍,而他們現在正在遭受酷刑。
拚命地想掙扎在鐵鏈牢牢地禁錮下都是徒勞的,鐵鏈哈啦啦地晃蕩震動每個人的耳膜,侍衛拿着銀色的水灌入他們頭頂,不知如何形容的疼痛蔓延開來。他們渾身痙攣,薄如蟬翼的皮連接着肉層層剝落。①
凄厲的叫喊讓所有人毛骨悚然,不稍片刻,血肉模糊不成樣子的人形奄奄一息失去了所有力氣,唯有胸膛的起伏告訴眾人他們還活着。
“拉出去送到永溫侯府。”張德福上前一步,警告眾人:“今後別讓洒家看你們有任何小動作,不然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眾人冷汗涔涔,胃裏泛着酸水,哪還有什麼小心思,生怕下一個剝皮的淪為他們自己。
另一邊,溫綺雅不是沒聽到南勒離的命令,不過她也並沒心軟求情什麼的,雖然系統說讓暴君少殺人方便降低黑化值,可是那些人之前明明害過她啊。
難道他們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嗎?
如果不是她穿越過來,原主的下場就是被剝皮送回永溫侯府,這才開展一系列男女主之間的劇情。
更何況,她自己現在自身難保,暴君開始找她算賬。
卻說在他們走後,暴君就垮起了碧蓮,收回溫綺恬身上的手,冷嗤一聲:“還不快滾下來,輪到你了,這是第幾次了?”
男人冷眉豎眼地想着,一而再再而三,這女人敢當眾打他的臉,決不能輕饒。
懷中溫度緩緩退去,小姑娘衣裙一晃,呲溜一下站起來,好像他是洪水野獸,一時之間,南勒離又不爽了。
“問你話呢,你還敢嫌棄朕?”
溫綺恬:“……”
不是他讓滾蛋的嗎?哪那去嫌棄,明明是害怕好不?
這男人真難搞,變臉比翻書還快。
總是千萬怨言,她也只是低頭幾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角,再次抬頭,依舊是怯怯的。
“陛下,我可以幫你緩解頭疼。”她睫毛輕顫,眼底滿是期盼:“你是不是就不懲我了?”
她到這個時候還想轉移注意力,南勒離覺得好笑,可轉念他想到什麼,高大的身影站起身來,氣勢赫然拔高几分,戾氣驟起。
“誰給你的自信,你雖能讓朕不頭疼,但是也觸及了朕的底線,你以為你能威脅到朕?”
溫綺恬有那麼一瞬間被他的氣勢震懾到,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手腕卻一緊,被他的大掌死死扣住,男人居高臨下,一雙鷹眸壓迫感十足,好像馬上就能把她碎屍萬段。
他大手攥得咯吱咯吱作響,手腕彷彿碎裂般的疼,眨眼間新傷加舊傷。
她眉心一跳,真心實意地慌亂起來。
也是在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不了解古代,貿然揣測帝王心思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溫家人把她保護得很好,更何況現代法治社會,根本不會有這等危險人物。
她有什麼資格,自不量力的意味自己能拿捏一位視人如草芥的帝王?
那一瞬間的壓迫感讓她喘不過來氣,瑰色的嘴角輕顫,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她身若扶柳,幾乎有些腿腳發軟。
正在這時,系統音響在腦海中:【反派黑化值下降2%,探測反派心情很好,暫且沒有殺意,請宿主穩住心神,及時做出對的選擇,況且他現在處於身教體軟狀態中……】
你管這玩意叫身教體軟?他不軟的時候力氣得多大?
溫綺恬愣了一下,稍微抬頭,一眼就撞入他深色眼底。
他臉色兇狠,嘴角不悅地抿成一條直線,渾身線條繃緊,溫綺恬剛才被他震住了才未曾察覺,此時他的冷色眼底竟然滿滿地惡劣情緒。
惡劣???
什麼意思?
系統沉默半晌:【你見過貓吃老鼠嗎?】
溫綺恬:“?”
【先把老鼠抓了不吃,享受玩弄老鼠的快感,放開老鼠,再抓回來,如此反覆,等老鼠嚇破膽了才下口吞之入腹。】
“……”所以,這男人現在是恐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