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幽靈:異者(七)

電子幽靈:異者(七)

“要玩一二三木頭人的到這裏來!”

院子裏的孩子王站在最高的位置招呼着小夥伴們到自己的身邊來。

突然,她看到了住在自己對門的那個小姐姐正好走過,眼睛一亮的同時喊道:

“阮弈秋,你快一起來玩吧!”

哎,這一段記憶是幼年時期的嗎?

謝付琳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順着孩子王的指尖看過去,發現了一個背着大大的書包站在院子外向里望着的小蘿蔔頭,毫無疑問,那是幼年時期的阮弈秋。

比起大聲表達自己喜好和不滿的其他小朋友,小秋秋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是大大的眼睛中寫滿了渴望,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

“秋秋,你還在這裏傻站着幹什麼?輔導班要遲到了!”

謝付琳看着在那張家庭合照中看到的父親走過來,拉着她離開了院子。

而小秋秋轉過頭來看了女孩一眼,沉默的轉了回去。

“喂,阮弈秋,作業借我看看唄?”

程英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沒想到就換了一個場景。

謝付琳站在程英的身邊,看到了高二時期的阮弈秋。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駝背,手上的筆懸在半空中,一副在思考的模樣。

下課休息的間隙,學生們不是在聊天打鬧就是結伴去接水或者上廁所。

只有阮弈秋一個人坐在凳子上,低着頭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書。

不對。

謝付琳湊近了些,看到那本習題冊上早就已經寫滿了的字跡。

與其說她是在那裏努力,不如說是根本沒有讀書以外可以做的事情,於是只能裝作讀書的模樣。

阮弈秋坐在凳子上仰頭看向程英,黑眼圈看上去比高三的時候輕一些,蒼白的唇一張一合,“不借。”

程英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他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借就不借唄。”

一個女生笑着把自己的作業遞給他,“程英,阮大學霸的書那哪能叫借啊,那叫請!你得請回來才能瞻仰呢!”

程英接過她的作業本,看了眼把頭低回去的阮弈秋,嘟囔了一句,“假清高……”

阮弈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說話,只是抿了抿唇。

而謝付琳看了一眼程英,覺得自己剛剛那一腳還是踢輕了。

人家願意借作業給他,那是好心,就算不借,那也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

並且,像阮弈秋這樣正直得有些刻板的人,不借的理由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什麼,百分之八九十是希望他自己做作業獲取知識。

謝付琳轉過頭去,看到阮弈秋仍然坐在椅子上,手上的作業本卻被人撕得破破爛爛的,還用紅筆寫上了侮辱人的話。

“……”

阮弈秋低着頭,用手壓了壓被折起了角的作業本,根本沒有用。

“阮弈秋,老師說你今天數學作業沒交就算了,下次記得補上……”

數學課代表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卻看到了那個破破爛爛的作業本,一時語塞。

阮弈秋用力的把作業本塞到自己的書包里,然後對着課代表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她沒有回頭去看數學課代表臉上的欲言又止,背上自己的書包就走了出去。

然後把自己的作業本扔進了校門口拐角處的垃圾桶里。

謝付琳看着阮弈秋漸行漸遠的背影,一腳踹翻垃圾桶,把那破破爛爛的本子從地上撿了起來。

【垃圾】

【白送給我我都不要】

【表子】

……

她皺着眉頭一頁頁的翻過去,然後看着翻閱完了之後的作業本化作沙子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已知這裏是阮弈秋的記憶,那麼她所翻閱的東西也都是阮弈秋自己看過了的。

這些污言穢語,她都看過了,不僅看過了,還記住了。

-

畫面一閃,謝付琳再一次站到了那個熟悉的鐵門前,看到阮弈秋拿着個鑰匙垂着頭站在門前,一動也不動。

老舊小區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是以站在那個有些生鏽的鐵門外面,能夠輕易的聽清裏面的爭吵聲。

“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是喝得醉醺醺的再回來!你讓孩子看到了怎麼想!”

“我這是陪着客戶應酬,我不喝他們也不喝,生意從哪裏來?”

“那你也不用喝得這麼多吧,不就是你自己饞酒了嗎!”

“我,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掙那幾分破錢,不還是為了你們娘倆?你又沒有工作,孩子長大了還要上大學,錢從哪裏來?從天上掉下來嗎!”

“姓阮的,你當時讓我在家裏安心當個家庭主婦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這麼多年來,秋秋的事全是我一個人在勞心費力,你呢?你什麼都不用干!你就是好爸爸,就你扮紅臉,不得罪人!”

謝付琳皺着眉頭聽着門后的爭吵聲,看了一眼阮弈秋,後者低着頭,看不到她的表情。

在教育中隱身的父親,控制欲強盛忽視孩子的母親……

而且看她這個樣,不像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更像是習慣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外面的天變得黑了起來,裏面的爭吵聲才漸漸的停歇。

“咔吧。”

阮弈秋用手中的鑰匙打開了自家的大門,裸露出來的手臂上傷痕看上去分外的扎眼。

“媽媽,我回來了。”

她說道。

謝付琳看着她身上剛剛還沒有出現的傷痕皺了皺眉,這才反應過來這段記憶距離上一段又有了一個時間跨度。

阮弈秋沒有借給程英作業使得後者記恨上了她,程英那種人本就小心眼,之後對她的欺負肯定是一步步升級的。

她脫下鞋換上在家裏穿的拖鞋,然後往裏走。

而謝付琳跟在她的身邊,聽到了剛剛還怒火衝天的阮母招呼她,“秋秋,怎麼今天回來的這麼晚?飯我都熱了兩遍了!”

“發生了一些事情。”

阮弈秋的聲音淡淡的,拉開桌子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

餐桌旁只有母女兩人,剛剛和阮母吵架的阮父待在房間裏沒有出來,而阮弈秋表現得看上去像是習慣了一樣。

阮母把菜放到桌子上,剛想要說些什麼,看到了女兒胳膊上明顯不是磕碰而是被人打出來的傷后,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她走到女兒身旁,抬起她的手臂,“……有人欺負你?”

阮弈秋抬眼看了看她,眼中帶着少許的希冀。

或許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負都是想要找家長庇護自己的,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但是阮母沒有說話,只是把袖子拉下來遮住了那些傷痕,好像這樣那些傷痕就可以消失了一樣。

阮弈秋的手臂微微顫抖了一下,一看就是衣服摩擦到了還沒有癒合的傷口。

“高中生活很短暫的,還有兩年,你就高考了,考上了好大學,也就不會再和那些人見面了。”

阮母低聲說道。

她用手摸了摸阮弈秋的頭髮,“媽媽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沒有好好高考,不然也不會跟了你爸。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不然你就對不起你自己。”

“……嗯。”

阮弈秋低下頭,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感覺有點想吐,但她忍住了,捏着筷子夾了一塊燒茄子塞到自己的嘴裏。

“嘔。”

阮母抓着她的手,一臉關心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而阮弈秋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按住傷口處,看着她笑道:“沒事的,媽媽。”

“我只是有些,牙疼。”

那希冀的閃光就如同從沒有存在過一樣的熄滅了。

-

【麥子黃了:昨天碰到的委託人可有意思了,他腳踏8條船,結果手機掉了,找回來之後那八條船的信息被人亂填,結果他指着第一條船喊第三條船的名字,狠狠的翻車了!】

【李子有毒:好抓馬的感覺,我昨天的委託人委託我找他丟失的遊戲賬號,說是密碼忘了手機號也換了】

【麥子黃了:……你確定你這個客戶,他不是想要盜別人的號?】

謝付琳看着阮弈秋的表情在看到群里信息之後才變得緩和了一些。

如果說阮弈秋的生活中處處都很窒息,那麼達摩克里斯之劍的群估計就是她唯一能夠喘一口氣的地方。

就在這時,她的桌面右下角突然彈出了一條信息。

【您的好友:雷聲,已退出群聊】

表情剛剛變得柔和了一些的女孩,一下子僵在了電腦前。

良久,她鬆開了握緊的拳頭,調出了單獨對話的頁面。

【異者:為什麼要退出群聊?】

【雷聲:因為我已經受夠你的無聊,濫好心、做作了,天才。】

回憶結束的漩渦將還想繼續看下去的謝付琳吞噬了進去。

-

在說完那句懲惡揚善之後,謝付琳沒有管那群人什麼反應,自己低着頭從那群躺着的混混中尋找程英的身影。

像這種校園暴力的慣犯,一般都喜歡拍攝些視頻用來威脅被霸凌者,或者收藏當作戰利品。

謝付琳一腳踢開擋路的混混的身體,蹲下從程英身上的口袋中掏出他的手機。

然後用自己的手機簡單的操作下打開了他的手機。

看到那些他所拍攝的各種各樣的不只包括阮弈秋一個人的‘戰利品’,還有非法買賣某些違禁品的交易信息,謝付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戾氣。

她剛剛顧忌着不想給阮弈秋的檔案留痕迹,所以下手比較輕,只是把人踢暈了過去。

現在看來,當時果然打輕了。

謝付琳用力地一腳踩在程英的腿上,然後把所有的證據全都拷貝到了自己的手機上的同時,將那些違禁品信息全都發送給了臨海市警局。

“阮弈秋,你聽我說。”

班主任抓住她的手,擺出一副我為你好的表情。

“你馬上就要高考了,萬一落個犯罪記錄沒法考個好大學,這不就白學了這麼多年了!”

一旁的同學們指指她又指指地上的混混們,竊竊私語。

“一個女的把十個男的給撂倒了,牛啊!”

“所以說不要欺負老實人,你看阮弈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還是個練家子。”

“就算程英有錯,阮弈秋就一點錯都沒有?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誰知道她幹了些什麼。”

班主任:“你仇也報了,也該消氣了吧?這樣吧,我會叫程英的家長過來,讓他們當面給你道歉,你就原諒他吧。”

同學們:“程英也挺可憐的,他父母家長會都不來。”

……

吵死了,像蒼蠅一樣。

而在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之後,風嗚嗚的吹着,颳得樹上的葉子發出了嘩啦啦的響聲。

謝付琳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消氣?人都死了,又不能起死回生。

可憐?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被霸凌的阮弈秋才可憐吧。

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謝付琳抬頭看向天空,用沒有被班主任握住的那隻手在衣服兜里摁下了手機中她設置好的快捷鍵。

【噪音污染】啟動。

“滴!!!”

不遠處路燈上的揚聲器發出了震天一般的刺耳聲響。

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謝付琳雙手插兜站在原地。

神色懨懨,表情淡淡。

“我不原諒。”

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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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馬甲強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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