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給你依靠
第七十章給你依靠
哈爾濱冬季天黑得早,下午四五點鐘基本就天黑了,白晝時間短,總給人一種可以睡很久很久的錯覺,以至於岑野早上快六點鐘睡醒一覺起來之後,發現天色還是昏昏暗暗的,大家約定好七點鐘起床準備,其他人都還沒有動靜。彼時天空也下起了小雪,紛紛揚揚的雪花悄無聲息地疊在帳篷上,整個世界安靜如初,白皚皚一片。
冰凌凌的冷風順着帳篷拉開的縫隙鑽進來,拂過蘇意梨裸露着的皮膚,讓她覺得這個感覺有點熟悉。
她做了個夢,但似乎又不像是夢,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因為這件事她昨晚才完完整整地經歷過,夢裏的她和現實的她一樣,都被岑野弄到了身上,他故意問她:“硬不硬?”
“……”
是她腦子裏廢料太多了,她承認,臊着張臉想從她身上躺回到睡墊上,乾巴巴笑了下,說:“不硬不硬,挺軟的……哈哈。”說完又緊接着強調:“我說睡墊。”
岑野掐着她的腿窩,一使勁兒又把人給扯到了身上,道貌岸然地問:“但我剛才問的不是睡墊。”
蘇意梨:“……”
能不硬嗎?她沒說睡墊。
岑野抱着她坐起來,她攀着她的雙肩,稍稍垂着些頭,總感覺自己現在渾身發軟,與硬是兩個極端。
“那又不睡了嗎?”蘇意梨下意識問了句,聲線都在發軟,又覺得自己很無語:“但是你怎麼回事?我可什麼都沒幹,你別賴在我身上。”
“嗯,已經早上六點了,”岑野把她裹到懷裏,“估計大家也到點兒該起來了,還喝不喝?”
蘇意梨還困着,渾身還是軟,她窩在岑野身前黏人,“不想起,累,困,再睡十分鐘好不好?”
岑野”噓”了下:“你他媽小點兒聲。”
至少遊走在她身上的手是不着四六的,明明剛才還規規矩矩地支在身體兩側。
剛說完,蘇意梨就沒聲了。
岑野立馬把拉鏈拉好,擰了瓶水回到她身邊親了親她的唇角,“水剛好不涼,起來喝口?”
岑野失笑,怎麼回事啊,他女朋友這體質也太差勁了吧,他昨晚收了又收,都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她怎麼就跟弄了一整夜似的。
衣服被徹底扯開,涼意瞬間侵襲而來。
岑野大致掃了眼手機,一眼就看到網友留言說他倆不結婚真的收不了場,而後好心情地上下翻了翻,心裏大致有了個數,估計天亮這熱度就能自己下去,雖然昨天是無意識就跟她牽手擁抱了,但過後也沒覺得有什麼緊張害怕的,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有什麼不好,可還是在心裏盤算起一些事,於是又把手機給他扔回去:“這才早上六點,你出來幹什麼?”
這個體質得好好改改啊,他想,不然以後可太耽誤事了。
“你幹什麼啊?”蘇意梨眯瞪着眼睛往帳篷門口看,“好冷啊。”
他輕手輕腳把她放到睡墊上裹得嚴嚴實實,拉開了帳篷,剛從帳篷里出去,孫述安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抱着臂,冷呵:“呦,睡醒了?”
蘇意梨裹着被子被他抱起來,保溫杯遞到嘴邊,她閉着眼睛仰頭喝了口,嗓子總算是舒服了些,“外面還黑啊,你要回去了嗎?”
“不賴你?”他痞痞地扯唇,“不可能,不然我怎麼一抱你就五迷三道的?”
蘇意梨被凍醒了,她這才發現剛剛那是個夢,只不過夢到的事卻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她嗓子都在冒煙兒,乾渴得厲害,總覺得自己太缺水了,昨晚消耗的有點多,下意識往被窩裏鑽了鑽,手往旁邊摸了下,本以為會摸到她男朋友硬邦邦的肌肉,然而卻撲了一手空。
岑野想說他已經聽到帳篷外頭有輕微的說話聲了,但女朋友黏人得厲害,他只好說:“睡吧,我等等叫醒你。”
沒等他說話,岑野輕嗤:“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述哥,擋擋自己脖子。”
蘇意梨看着他:“……明明是你不着四六。”
岑野不但沒有改,反倒更得寸進尺了,甚至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方便他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她的衣服亂了,呼吸也亂了,而他身上的衣服卻還是整整齊齊的,臉上一副神清氣正的表情,她自上而下睨着他的手,“看着倒是衣冠楚楚,一表堂堂,但心裏是個衣冠禽獸啊你。”
他溫熱的手掌覆到前面來,狹長的眼終於有了抹欲色,指尖輕勾,跟她說:“那不然我讓你還回來?你怎麼亂我就怎麼亂,也好讓你看看衣冠禽獸到底長什麼樣。”
“……”孫述安一時無言,瞥了他一眼,舉着手機給他看:“沒看呢吧?你倆昨天居然在中央大街還拉手擁抱了!?我一共就留了三十分鐘給你們在那麼大一條街上找碎片,你他媽還有空談戀愛?”
孫述安:“……”
他瞬間捂上自己的脖子,眼都瞪大了,岑野還壞心眼兒地補刀:“有印兒。”
孫述安:“…………”
從哈爾濱到漠河坐火車最快要十七到十八個小時,節目組在哈爾濱的任務已經全部完成,剩下的七個節點全在漠河附近,七人小隊需要在這七個節點裏完成二十一個小任務,拿到二十一塊任務碎片,解鎖剩餘的“馴鹿”、“北極熊”、“企鵝”,“亞洲象”以及“野生赤狐”燈牌。
《斗轉星移》錄製第二天,大家基本都是在火車上度過的,節目組大手一揮給他們七個買了軟卧票,整整十七個小時,節目組看了五部野生動物紀錄片,孫述安後續還設置了問答環節,七個人各自為戰,得分最高的人可以選擇後續在漠河最豪華的住所,第二名的住宿條件稍差,以此類推,而倒數第一的同學就只能睡帳篷,要是問原因就是經費有限。
七個人:“……”老套路了,拿住的地方做條件,大家也都打着哈哈信了導演組的鬼話。
孫述安從五部紀錄片里找出二十五道問題讓大家搶答,這下子是全憑運氣和短時記憶了,也考驗大家有沒有認真看紀錄片,總而言之競爭還是非常激烈的,賀煬這個咋咋呼呼的性子搶到了第一,盧明月拿到了倒數第一。
宣佈結果時,盧明月極為淡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蘇意梨憂心忡忡:“要不咱倆睡一起。”
盧明月擺擺手:“害,沒事兒,咱都睡過多少期帳篷了。”她朝前看,像是在衝著鏡頭,又像是在衝著孫述安說:“現在感覺不睡帳篷我都沒感覺了呢。”
孫述安:“……”
一下火車,睫毛立馬就被凍得粘到了一起,這地兒可太冷了,大家為了讓身子暖和一些便決定全程不行,正好也能給自己賺賺步數。
在漠河的第一天,七人小隊走了漠河九曲十八彎、白樺林和龍江第一灣,拿到了兩塊半燈牌,點亮了“北極熊”、“企鵝”和“亞洲象”的一半,下午四點半,天早早黑了下來,溫度也跟着驟降,大家有點兒遭不住漠河的溫度,便結束了一天的錄製,舒舒服服回到節目組在北紅村給他們準備的民宿。
大家走了一整天,基本都沒什麼力氣了,晚上民宿的小廚房還特意給他們準備了好多粘乎乎的東北麻辣燙,東北人爽朗的個性很有感染力,再加上這口極易被傳染的東北口音,給節目組添了不少樂子。
民宿老闆娘是個六十多歲的阿姨,頭髮白了一些,但人依然精神矍鑠的,熱情地給他們介紹民宿的構造,還邀請他們去民宿剛建好的家庭影廳里看電影。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吃過晚飯才堪堪到晚上六點多,七人小隊加上孫述安一共八個人,便鑽到了阿姨的家庭影院裏。
屋子裏鋪着地暖,熱意烘烘,讓人很想睡覺,大家琢磨了半天看什麼電影,又說看愛情片的又說看科幻片,七嘴八舌地吵了會兒架,最後一致決定看一個恐怖片兒,不然家庭影院黑咕隆咚又暖和,太容易讓人睡覺了。
岑野一聽說要看恐怖片,倒是沒主動反駁,卻在一邊悄悄蹙起了眉頭,他從小就聽他爺爺奶奶根正苗紅地教育他“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長大了也信仰科學信仰現實主義,但恐怖片這種東西還是給他留下了一些陰影,小時候跟孫述安調皮搗蛋在網上誤點了一部恐怖片,結果兩個六歲的小屁孩兒被嚇的哇哇大叫,自此,他就再沒看過恐怖片。
這次看恐怖片還是時隔將近二十多年第二次看,一下子就讓他回憶起小時候的丟人事迹。
這會兒沒鏡頭,就他們八個老熟人,蘇意梨就在他身旁緊挨着他坐着,看他這幅表情還覺得挺有意思,好像抓住了岑野的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吧岑狸狸,你害怕看恐怖片兒?”
岑野:“……”
他不屑一顧:“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樣子?我是怕你怕。”
蘇意梨拖着長音“哦”了聲,揶揄地看着他:“你不用擔心我,我從小看恐怖片兒長大的,什麼《床下有鬼》啊什麼《咒怨》啊,我都是當睡前故事看的。”
岑野聞言不咸不淡地看了她這幅想要看好戲的表情一眼,懶懶散散地說:“我靠,這麼厲害啊你。”
蘇意梨:“那當然,沒事兒,待會兒你要是害怕你就抱着我。”
她甚至還拍了拍自己單薄纖瘦的肩膀,滿臉寫着“給你依靠”。
岑野:“……”
何雲早選了部美版《咒怨1》。
這電影從片頭那個女人雕像開始就透露着一股陰森的氛圍,BGM一聽就不是很陽間,岑野沒有靠着蘇意梨的半邊兒身子都涼了,但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
女生雕像過去之後,畫面放到一扇推開的門,門又忽然被關上,鏡頭推到門把手下的鎖芯里。
蘇意梨湊到岑野耳邊,善意提醒:“那個鎖芯里有害怕的東西。但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電影。”
意思就是你別往心裏放,別往腦子裏放。
岑野登時覺得自己真是太丟人了,尤其是在他女朋友面前,他真丟不起這個人,於是掰着她的下巴,憋着口氣,壓低嗓音說:“謝謝你,好好看吧。我他媽不怕。”
倆人剛把頭扭過去,鎖芯里的東西就出來了,沒有心理準備的幾個女孩子嚇得連連尖叫,甚至幾個男人都有點驚到了,但就是沒表現出來,岑野得益於女朋友的提前通知,沒有被嚇到,轉頭一看,蘇意梨在一邊淡定地吸着凍梨汁。
還真是一點都不怕。
她對視回去,瞅着她男朋友的淡定,心裏那點兒猜測隱隱放下來,“你不害怕啊,那我就不跟你劇透了,免得影響你看電影。”
說到做到,她後頭真就沒提醒。
岑野盯着屏幕等着下一個不知道哪分哪秒會出現的恐怖鏡頭,但其實根本就沒怎麼看,全程壓着眉眼,然而漸漸發現真沒什麼好怕的,這類片子就是放點暗色的畫面加陰森BGM,沒什麼好怕的。
可剛給自己做好這個思想工作,下一個鏡頭猛然厲害了點兒,岑野毫無準備,一時沒忍住,“卧槽”了一聲。
蘇意梨沒被電影嚇到,倒被她男朋友給嚇到了,岑野回過神,煩躁地蹙了蹙眉,怕她發現真相笑話,便先下手為強摟過蘇意梨的後腦勺壓向自己,哄着她:“嚇到你了?”
然後毫不猶豫親了上去,觸碰到柔軟的唇瓣時,心裏那股子撲通撲通的感覺才稍稍緩和了一點。
一整場電影,前頭六個人都在仔仔細細看電影,就他倆趁着屋子裏黑在角落裏接吻,孫述安中途鬆開盧明月起身出去給她找水喝才發現角落裏親的難捨難分的這一對,心裏默念了三遍世風日下,但轉念一想自己沒資格說他倆,剛剛他又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直到電影結束,岑野才鬆開蘇意梨,將她無力的身子扶正坐好,八個人就此散夥,各回各屋睡覺。
雖然沒看成電影,但某些BGM岑野卻聽的一清二楚,以至於躺到床上陷入深度睡眠之後,他居然夢到了有“白飄飄”來找他。
“白飄飄”在他身邊轉了一圈,看向他的頭,剛準備伸手,但仔細一看,又把他給鬆開了,還狠狠“呸”了一下,表情厭惡地說:“這他媽什麼腦子?”
“戀愛腦?鬼都不吃!”
而後飄飄走了,岑野醒了。
操,沒有天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