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第3章
祁湛重新穿上白大褂，又戴上口罩。
診室的門沒關，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祁湛微微皺眉，出門去看，便見走廊上一群人圍推着一張輪椅過來，輪椅上坐着一個臉色煞白的古裝女生。
“醫生醫生！快幫我們看一下！”
“她這疼的都冒汗了。”
“要不要先做個檢查啊？我記得摔到頭了？”
“沒有吧？我好像看見就碰到腳了。”
“快快快。”
七吵八嚷。
七嘴八舌。
亂糟糟一片。
祁湛忍不住冷聲呵斥：“安靜，吵什麼吵，這裏是醫院不是菜市場！要吵出去吵！”
霎時間，在場的人都被醫生髮飆驚住了。
但很快，他們又開始不滿：“哎你這大夫怎麼說話呢？怎麼這麼橫啊？我們不是着急嗎？”
“就是啊，你看看這疼的。”
“就是就是。”
祁湛瞥了一眼輪椅上的人，“有吵架的時間病都看完了。”
“誒——你這人，信不信我投——”
“先別說了。”宋詩謠白着一張臉，拉住開口的工作人員，“現在凌晨了，我們小聲一點。”
宋詩謠在劇組人緣還是不錯的，出了意外大家都很擔心，但出於對一些外部因素考慮，陪宋詩謠來醫院的都是中等工作人員以及她的助理睿睿。
睿睿因為目睹宋詩謠從威亞墜落，整個人都還處在後怕中，到了醫院時也因為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所措，直到醫生呵斥他們，睿睿才冷靜下來。
“醫生，麻煩您先幫她看看。”睿睿掐着自己的手讓自己別慌，“大概五六米高，摔下來的時候腿在攝影機機械臂上撞了，頭...我沒注意有沒有撞到。”
“先進來。”祁湛看了一眼睿睿，“你推着病人進來，其他人留在外面。”
“哎？那不行啊，我們——”
“要吵出去吵，病人腿瘸了你們負責嗎？”
幾個工作人員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吱聲了。
睿睿推着輪椅進去，祁湛順口道：“把門關上。”
“好。”
“什麼態度...”很小聲的吐槽順着門縫鑽入診室內三人耳中。
宋詩謠一臉歉意：“對不起醫生，他們是擔心我才這樣的。”
祁湛無所謂，這種狀況他見的多了，“理解。”
祁湛坐在診桌后，讓睿睿推着宋詩謠到他面前，祁湛這才注意到宋詩謠穿的古裝有些破破爛爛，還沾着泥點，因為疼的出汗，臉上妝也花了。
祁湛彎腰掀開她的衣服下擺，“哪條腿。”
“左腿。”宋詩謠抿唇，抓着身旁睿睿的手捂住自己眼睛，聲音又急又輕：“睿睿我害怕嗚嗚嗚——”
祁湛托起宋詩謠的左腿，這邊剛搭上手那邊就喊起了疼。
睿睿連忙道：“醫生，麻煩您輕點，輕一點。”
祁湛恩了聲，但手上動作卻是一點不含糊，宋詩謠疼還不敢大聲哭，只能抽噎着喊“睿睿”，此時的她才有點小女孩兒的嬌氣勁兒。
祁湛慢慢放回她的腿，“初步判斷沒有骨折，去做個腦ct和腿部ct，拍完就回來。”
“好。”
“找個人先去給她辦挂號，她這種情況可能需要住院觀察。”
“好。”
宋詩謠一聽自己沒骨折，頓時情緒平穩不少，她看着睿睿，小聲說：“紙巾，我想擦擦眼淚。”
“哦哦好。”睿睿拉開拉鏈，從裏面找到紙巾給宋詩謠。
“謝謝睿睿。”宋詩謠連抽幾張，將小臉簡單收拾了一下，“謝謝醫生。”
祁湛正在開檢查單，聞言只是恩了一聲，看都沒看她一眼。
檢查單出來，祁湛交給睿睿，並且告訴了她繳費和放射科的方向。
睿睿連連道謝，然後推着宋詩謠離開。
外面等候的劇組工作人員見門打開，“呼啦”一下全圍了上去，“怎麼樣了？嚴重嗎？”
睿睿說：“沒骨折，要先去拍ct。”
大家鬆了口氣，繼而討論道：“那什麼，咱們留兩個人幫睿睿，剩下的就先回去跟導演他們說說情況，省的大家都擔心。”
“那也行，可是咱們誰留下啊？”
眾人面面相覷。
跟着來的都是一群男的，只有睿睿一個女生。
宋詩謠說：“辛苦大家了，你們都回去吧，我可能還得住院觀察，有睿睿陪着我就行了，等我這邊安頓好了我給鍾導打電話。”
“好像也行。”
“那就先辛苦睿睿，我們先回去讓導演放心，等明天再另外安排人過來替睿睿。”
睿睿連忙道：“沒事沒事，我可以的。”
商量妥當，其餘人就先回劇組，睿睿帶着宋詩謠去辦手續，做檢查。
幾分鐘后，一個護士敲門，“祁醫生。”
祁湛抬眸：“進來。”
護士臉上帶着興奮，坐在凳子上，“祁醫生，你認識剛才那個女生嗎？”
“不認識。”祁湛覺得莫名其妙，他為什麼認識病人？
護士有點激動：“她是宋詩謠啊！演員，上個月還拿獎來着。”
“宋詩謠？”祁湛搖頭，“不認識。”
護士打趣祁湛：“也是，祁醫生只喜歡跟骨頭有關的紀錄片，又哪裏會看電視劇呢？”
祁湛抱着雙臂，“工作時間不要討論八卦，不管她是演員還是歌手，在這裏只是病人，你們聊天歸聊天，不要泄露病人私隱，小心投訴你。”
“哇！”護士驚嘆，“竟然能從祁醫生嘴裏聽到‘小心投訴’這幾個字，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
祁湛挑起眼皮瞥她，護士連忙起身，“我出去工作了祁醫生。”
“恩。”
.
劇組的工作人員在離開醫院返回劇組的途中就給鍾導打電話說明了情況，鍾導讓他們回來時開車注意安全，便去忙調整拍攝的事情了。
儘管劇組在宋詩謠出意外一事上處理及時，但到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救護車來去時那“唔哩~唔哩~”的聲響，就算是大半夜，也很快讓好事者鎖定了《九天雲月》劇組。
#宋詩謠劇組出意外#的話題，很快頂上了娛樂榜前排。
暑期紅了以後到進組之前，公司安排宋詩謠上了兩檔熱度較高的綜藝，爽朗的性格，玩遊戲也玩得起，自然就圈了一波粉。
雖然進組以後露面較少，但粉絲熱情不減，將她過去做配角時拍的所有劇拿出來考古，在裏面找她的戲份，粉絲這才發現原來在她沒有名氣的時候，參與拍過這麼多劇。
那段時間，網上關於宋詩謠的剪輯合集很多，加上公司見她紅了后也開始宣傳，這才沒讓她埋沒。
上個月她得獎又加了一波熱度，這才半個月過去，人就出了意外，熱情高漲的粉絲又怎麼能不鬧？她們齊齊去幾微娛樂的官博底下要個說法，畢竟從發生意外到現在，沒有任何平台知道宋詩謠到底傷成什麼樣子。
此時的宋詩謠剛拍完ct，和睿睿倆人誰也沒有想到要發微博報平安這件事。
“醫生，怎麼樣？”
許是經過這一趟折騰再加上知道沒骨折后心態平穩了，宋詩謠覺得腿好像也沒有剛來時那麼疼了。
祁湛在電腦上看着宋詩謠的ct片，“頭部ct沒事，腿是骨裂，要打石膏。”
“啊？”宋詩謠看了眼腿，“那得多久能好啊？”
“你的情況不是很嚴重，差不多一個月左右，具體還要看你自身的恢復情況。”祁湛道：“不過考慮到你撞到了頭，建議住院觀察幾天，確認沒問題了再出院。”
宋詩謠看了眼睿睿，“要住院啊...”
睿睿說：“要不...你就住吧？”
“可是組裏肯定會受影響的。”宋詩謠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別人，便試探着問祁湛：“醫生，我工作性質特殊，我想問一下打着石膏能吊威亞...啥的...嗎？”
宋詩謠在祁湛銳利目光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咳。”宋詩謠輕咳一聲，乖巧點頭，“麻煩了，我住院。”
祁湛這才收回目光，給她開住院通知書。
宋詩謠身體后靠，朝睿睿勾勾手指，睿睿附耳過去，只聽宋詩謠小聲道：“這醫生好凶啊，我有點怕他。”
睿睿贊同的點點頭，“我也是。”
“我聽的見，宋知知女士。”
宋詩謠抱着睿睿，埋頭在她懷裏，羞的耳朵都紅了，被叫真名好羞恥。
祁湛睨了她一眼，心想真是年輕人無所畏懼，腿傷不好好養，萬一留下後遺症，以後後悔都來不及。
“先辦手續，然後去打石膏。”祁湛把一應單子交給睿睿。
睿睿有些犯難，辦手續倒是行，但她要是推着宋詩謠來回不太方便。
宋詩謠見狀道：“睿睿，我現在感覺好一點了，你先去辦手續，我在這裏等你，辦好了你再來接我，你一個人還能快一點。”
“可是——”
宋詩謠看向祁湛的名牌，“祁醫生，我能先在你這裏呆一會兒嗎？”
“可以。”祁湛點頭。
“謝謝祁醫生。”宋詩謠朝他笑了下，隨即看向睿睿，“你快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
“好。”睿睿拿好證件和單子，“我會快點辦的，你千萬別亂動，等我。”
宋詩謠乖乖點頭。
“辦好手續去住院樓16樓骨三區找我。”祁湛突然開口。
宋詩謠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一緊，“祁醫生，你要走了嗎？”
“恩。”祁湛起身，朝宋詩謠走過來。
“詩謠...”睿睿一臉擔憂。
宋詩謠道：“沒事的睿睿，你去吧，我在門口等你也行。”
宋詩謠話音剛落，祁湛已經走到她身後握上輪椅把手。
“祁醫生？”宋詩謠愣住。
祁湛推着她，“帶你去打石膏。”
宋詩謠驚訝過後，臉上露出了笑容，“謝謝，麻煩您了。”
“謝謝醫生。”睿睿衝著祁湛鞠躬，然後小跑離開了診室。
路過護士站時，祁湛告知她們自己要回骨科一趟，有事找王醫生。
護士應了，祁湛這才推着宋詩謠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而護士們悄悄觀察着祁湛的背影，面面相覷：“難道跟祁醫生有關係？”
否則的話，這推病人的活兒這輩子也輪不到祁醫生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