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皮狗

“真的假的？！真成了？”

“成了成了！聽說一結束秦團長就匆忙去了縣裏供銷社，八成是置辦結婚物件去了！”

“哎呀，這秦團長還真是積極，看來他對咱們雪蓮還挺滿意的！”

聽到兩人見面順利，甚至已經進展到走結婚程序的地步，宋美紅一家子別提有多麼開心。

宋雪蓮到家時，才發現家裏人還沒等她回來就已經提前慶祝上了。

她一回來，家裏人連忙簇擁上前，卻沒一句話是祝福，反而都急着詢問結婚過禮和彩禮的這些事。

宋雪蓮這會兒有些乏了，簡單應付了兩句，就急着回屋裏想小眯一覺。

畢竟昨晚“飛”了一整宿，再加上起了個大早，這會兒困意上來，也挺熬人的。

若是以往，宋雪蓮甭管多累多困，這做午飯的任務也肯定是推脫不了的。

可一想到她馬上就要嫁給團長成為軍官家屬，一家子誰也就沒再說什麼，任由她去了。

沒想到這丫頭一睡就是大半天，等一家子午飯都吃過了，她仍在房中呼呼大睡，誰都叫不醒！

要知道以前宋雪蓮可是勤快得很，長這麼大都沒睡過一天懶覺，怎麼今兒大白天卻睡得跟頭死豬似的？

真是邪了門了！

正當一家子瞎琢磨時，院子外突然傳出了中年婦女不太友好的喊叫聲。

“陳家妹子，你給我出來！”

“快點兒出來！”

眾人聞聲出了門，才見原來是那不要臉的胡進寶又拉着他家老娘來找不痛快了！

自打胡進寶聽說宋雪蓮找了男人，胡家這幾天就一直沒安生過，如今又聽聞她要嫁人的消息，胡進寶更是鬧得厲害，幾乎都快把年過半百的胡家老兩口折騰散架了。

胡母實在拗不過兒子，這才又找上門來理論。

“我說陳家妹子，你這事兒辦得也忒不地道咧！咱之前不都說好了，雪蓮若過了二十還找不到婆家，就答應嫁給我家進寶！這轉眼年都過去了，你咋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又給她尋了婆家？”

“你這不是玩人呢嗎！”

宋美紅聞言眉頭一皺，“胡家嫂子，我啥時候說這話啦？我不是說到時再考慮考慮嗎！再說了是雪蓮她要死要活就是不嫁，我能有啥辦法？”

的確，她之前也想過讓侄女乾脆就嫁了胡進寶，可宋雪蓮模樣出眾，幹活又勤快，配胡進寶不知差出去幾千幾萬里！

宋美紅一直覺得，能找到更好的侄女婿。

哪成想饞鬼搶生肉，貪多嚼不爛。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對面的胡母此時依舊不甘示弱，嗓門音量分毫不減。

“陳家妹子，這麼多年我兒子對你們雪蓮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今年都二十八的大小夥子了還一直打着光棍，不就是等你家雪蓮呢嗎！你何必把事兒做這麼絕？硬生生斷我們後路？”

一聽這話，宋美紅差點沒忍住撕破臉皮。

要不是胡進寶這厚臉皮的混蛋纏她侄女這麼多年，把她名聲搞毀了，雪蓮至於到現在還找不到好婆家？

可如今胡家竟還敢舔着臉說出這話！

真是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

宋美紅越想越氣，可礙於村子的面子也不好與胡母多加爭辯，只能氣得牙根痒痒。

這時胡進寶突然喊了句。

“我要見雪蓮！”

一旁王蘭正好憋了一肚子火，剛巧就撒在胡進寶身上，“雪蓮不在家，和秦團長約着去縣城了！”

氣不死你個癩皮狗！

“啥？！不可能！”

胡進寶瞪大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宋雪蓮竟會和一個陌生男人進展如此之快！

可他倆都認識二十年了！宋雪蓮卻連正眼都不願意瞧他！

憑啥？！

想到這，他眼底不自覺閃過一絲陰暗兇狠。

胡進寶是什麼德行，村裡都人盡皆知。

年近三十的小夥子還啥事兒都讓親娘出面，就沖這點也能知道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慫蛋！

鄉親們表面上對他笑臉相迎，可背後誰也都忍不住罵兩句丟人顯眼，更沒人會怵他。

然而惡魔往往都藏得很深。

表面上他們和正常人一樣，甚至大部分還不如。可一旦他們動起手來，卻都是下手最狠的。

正因如此，當後來宋雪蓮遭到毒打向別人傾訴求助時，才壓根沒人信她。

——胡進寶那種性子，挨女人打還差不多！

怎麼會打女人嘞？

見胡家母子仍不罷休，王蘭突然心生一計，故意刺激道：“人家秦團長可是不光準備了彩禮，三轉一響也一樣都沒少！胡家伯母，您兒子想娶雪蓮，您能捨得出這些嗎？”

胡母一聽頓時瞪大眼珠子，“啥？不光彩禮，還帶三轉一響？！”

想啥美事兒呢？

秦團長又不傻，挑黃瓜還得問問價呢，更別提是選媳婦。

宋雪蓮在村裡名聲不好，年齡又太大，婆家本來就不好找。人家秦團長願意要她都算燒高香了，哪還敢提要求？

再說秦團長好像本來就是二婚，總不能比頭婚還重視吧？！

準是陳家人在故意唬她呢！

呸！還真當雪蓮是啥香餑餑了？

胡母在心中暗罵陳家人不識時務，感覺自己簡直是白費口舌。

沒想到拉着胡進寶剛出陳家院子，就見有輛驢車正往這邊走來。

上面坐着個俊得不像話的青年，還有一台嶄新的鳳凰牌縫紉機。

聽聞旁邊其他村民的議論聲胡母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宋雪蓮要嫁的那個秦團長！

胡母大驚：原來剛才陳家人說得都是真的！

她頓時沒了剛才的氣勢，拉着胡進寶就往家走，任憑他怎麼折騰都不帶回頭的。

“進寶，聽娘的話，咱不娶雪蓮了，娘再給你找個更俊更好看的行不？”

“這個咱是真娶不起呀！”

胡進寶不信邪，仍是大吵大鬧的要回去找雪蓮。可這回不管怎麼折騰，母親都是鐵了心要拉他回家，最後胡進寶也終於沒了法子，只好乖乖跟着母親離開。

看來，雪蓮這回是真要不成了。

——

相親一結束，秦碩就馬不停蹄去了躺縣城。

早上來的時候是牛浩廣從鄰居家借了驢車將他拉來的，一聽他要去縣裏採購，也吵着喊着要跟去。

說是要買個很重要的禮物。

聽到禮物倆字，秦碩很敏感地綳起神經，“禮物？送誰的？”

眼瞅着牛浩廣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

好像還有點兒羞澀？！

“哎呀秦團，你就別問那麼多了，要真成了，準是第一個告訴你！”

說這話時，牛浩廣幾乎都合不攏嘴，心中別提有多麼驕傲。

自打他十六就入伍跟在秦團身邊，到如今的十九，整整照顧了秦碩三年。可這些年來他卻一直是獨身帶着倆娃，任憑周圍人怎麼勸說，就是不急找媳婦。

雖說之前也相過不少次親，其中也有一兩個稍微合適點的，可人家來了一見家裏那倆熊娃，也就不由得都打了退堂鼓。

外人都傳言，說是秦碩這倆娃實在太淘氣，才給他拖了後腿。

可牛浩廣知道，其實事實是這些女同志里，沒一個能讓秦碩打心底里喜歡上的。

大部分姑娘其實牛浩廣都見過，她們外貌條件都還不錯，可不知為何秦碩就是對人家積極不起來。

牛浩廣表示，他心裏也納悶得很！

後來次數多了，他也就漸漸明白了一個問題——這秦團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甚至部隊裏還流傳起一句話，說沒準等哪天牛浩廣都結婚了，秦碩這事兒還八字沒一撇！

當時牛浩廣還沒往心裏去，可沒想到如今這話好像還真有可能應驗了！

秦碩見他支支吾吾不願細說，也就沒再多問，倆人分頭行動，各自去買需要的東西。

牛浩廣直奔供銷社而去，不出十分鐘就麻利地買回來了。

“禮物”已經被他小心揣進懷裏，神神秘秘的。

見到秦碩正在買半導體收音機，牛浩廣並沒太多驚訝，還以為是他想帶去東北那邊給自己解悶聽的。

後來見他又對着女士手錶精挑細選，牛浩廣才感覺不太對勁。

直到見他直接買了台縫紉機，這才徹底醒悟——原來這是要準備結婚四大件！

難不成早上才剛見一次面，下午這就成了？！

這這這還是以前那個秦團嗎？！

“大磨嘰”怎麼突然變成“老麻利”了？！

牛浩廣聽說了陳玉瑩和孫宏偉的事，也知道早上秦碩是和宋雪蓮，也就是那個舞台上的“銀環”相親去了。

可他壓根就沒把這事兒當真，還以為秦團只是抹不開面子走個過場。

哪成想這回秦碩竟然認真了？！

牛浩廣下意識摸了摸胸口揣着的物件。

鬧了半天，自己這還沒來得及送出“見面禮”，秦團那邊已經準備結婚過禮了？！

回去的路上，牛浩廣全程都是繃著個臉表情凝重。

不行，看來他也得加快速度了！

過了村沒這店，等他跟着秦團去了東北，再回來不定猴年馬月了！

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他可不想最終也熬成個“老磨嘰”！

於是剛到村口，牛浩廣就急着下了驢車，說是有點急事兒要辦。

秦碩也沒多過問，就獨自載着縫紉機往宋雪蓮家趕。

宋美紅大老遠一看到驢車上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和縫紉機，瞬間眼睛都亮了！

“哎呦我的天，蘭兒啊！還真讓你說准了！”

王蘭見狀也十分詫異，“啊！真的假的？”

自己的嘴難道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