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太子的話,叫賈珠有些啞口無言。

他的身體,正如太醫所說,從面色來看,是沒什麼問題,如果不是親自診脈,根本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虧空至此。

然,這是系統的幫助。

賈珠性格端正如玉,瞧着軟綿,實則堅韌。一旦打定主意的事,縱然是誰,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他既已經決定和太子走下去,便早就開始了佈局。

家裏人從幾次大夫的診斷中,已經逐漸知道這個“可怕”的消息,雖然大夫一直瞞着他,不敢與他這個事主說什麼。然從他們來來去去的神情,賈珠也能猜測出少許。

家裏人不敢告訴他,是生怕賈珠擔憂,也是心有不甘,許是認為……

或許,是診斷錯了呢?

畢竟他人看着好好的,進進出出,怎能設想到大夫說的那樣?

只是還未等家中做些什麼,賈珠便被選中跟着太子離京,反倒打了賈府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回,康煦帝突然叫了太醫,乃是在賈珠的預料外,可他沒有推拒的理由。相反,賈珠要是流露出抗拒,以康煦帝的敏銳,說不定會發現些什麼,故賈珠什麼都沒說,默然接受了。

然,另外一件叫賈珠詫異的是,太子殿下的態度。

賈珠早早與太子說過此事,如今見太子發怒,他着實有些茫然擔憂。

直到此刻聽到太子的問話,賈珠才有些好笑,輕聲說道:“殿下,難道你是忘了我從前與你說過的話?”

太子硬邦邦地說道:“孤是沒忘。你知道剛才那個給阿瑪,給你診斷的許太醫,是誰嗎?”

賈珠不解地搖頭。

“他是太醫院首下第一人,阿瑪的身體,多是由他來看顧。”太子的眼眸陰沉地盯着賈珠,“別說是遊方大夫的藥方,就是這京城中聞名的大夫,也幾乎沒有他不能脈出來的。”

賈珠一愣,緩緩看向自己的手。

方才許太醫按在他手腕上的力道,他現在都還記得。

沒想到那位老人家,居然是這麼厲害的人物。

可賈珠還是堅持自己的態度,“保成,如果我真的如他們說的那般,那以我的身體,這一路還能跟得上嗎?我難道不會在半道就暈厥過去?”

太子皺眉,打量着賈珠,半晌才說道:“你說的那個遊方大夫是誰?”

賈珠毫不猶豫地說道:“秦少尚請來的。”

太子頷首,“好,阿珠執意要說自己的身體沒問題,而許太醫診斷出來的結果是如此,那接下來的葯湯,你吃,還是不吃?”

賈珠斂眉,這倒是一個問題。

【宿主可以吃。】

系統的話驀然在賈珠的心裏響起。

賈珠一愣,他沒想到系統會在這個時候打岔。

系統甚少如此,因為人的交談,注意力在不在彼此身上,是非常容易發覺的。只要交談時一個不留心地走神,與其交談的人就容易發覺。

“為何?”

賈珠還是儘可能快地丟下這句話,而後看向太子殿下,“吃幾口,吐幾口。殿下,難道這種把戲,不是小時候你教會我的嗎?”

【這對宿主的身體有益。】

賈珠心裏的疑問已經幾乎凝聚成實體冒出來,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他的身體,真的如脈象所說,太子說對了?

賈珠心裏雖有猜測,面上卻是一點都不顯露,好聲好氣哄好允礽后,兩個人這才一起回去。而在這時,許太醫就已經給賈珠開好了藥方,交給皇帝過目后,這就讓葯童下去熬藥了。

康煦帝看着賈珠的眼神更加溫和,問了他好半天,這才看向太子。只太子看着仍是一副鬱結的模樣,叫康煦帝看了無奈又好笑

他也知道太子不過是擔心,然這小兒姿態叫皇帝的心也軟了下來,雖然成熟,可有時候卻又有些稚氣,然這份關心體貼的心,是好的。

太子帶來的人不多,頭一天能見到康煦帝的,只有太子和賈珠。

等翌日,他們歇息好后,康煦帝這才召見了他們。

這其中也包括了徐柳青。

科考結束后,徐柳青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康煦帝,如今在這麼一個時機下,他居然和皇帝又說上了話,哪怕只是康煦帝的幾句慰問,徐柳青都覺得這一次的辛苦值當了。

退出去后,他原本是想找賈珠好好說上話,卻看到太子和賈珠並肩離去的身影,身後還跟着不少侍衛浩浩蕩蕩,叫他駐足瞧着,確有些羨慕。

只除了這樣的想法外,徐柳青便沒再多想,老實地回去了。

而賈珠那邊,卻是因着這一次的診斷,攤上了麻煩。

太子看起來並不太相信賈珠的話,將那位遊方大夫的身份背景問了又問,再聽聞葯散已經都被賈珠吃下后,太子陰測測地看了眼賈珠,那眼神瞧着像是要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賈珠心中難免不安,當初系統給予這個幫助時,他之所以會答應,是因為這樣神奇的手段,的確會叫人無處查探。

只有這樣,才不是“虛假”,才不怕被人診斷。

然太子卻也為此成了擔憂的一員,這卻不是賈珠的本意。

賈珠坐在靠椅上,看着太子轉身出去的身影,在心裏和系統說道。

“你方才說,讓我將湯藥都吃了,這對我的身體有益。這話,是何意?”

【系統採取的方式,無人可以發覺。但是宿主的身體的確需要滋補,那些湯藥對宿主的身體有益。】

賈珠:“你應當知道,太醫診斷後,都是對症下藥的吧?我的身體並非那樣的癥結,就算吃了葯,也是無用。”

【系統在宿主的身體裏,自然可以幫助宿主抽取有用的成分,將無用的剔除。】

賈珠:“……”

他想起太子方才臉上狠厲之色,喃喃說道:“若是你沒欺騙我,為何要對這件事如此上心?”

【宿主今年十九歲,在書中的歷史,本就會有一場關乎你身體的大劫。】

【書中的賈珠熬了幾年,方才度過,但也為此錯過了賈府後來許多事情,畢竟纏繞病榻的賈珠並無能為力。】

【賈府快要出事時,書中賈珠的身體才逐漸好轉,直到落敗時,賈珠欲要再挽救,已是無力回天。】

系統很少會和賈珠說關乎歷史,關於那本書,關於那些或許會發生的事。

賈珠聞言挑眉,有些驚奇地說道:“我在十九歲這年,會有一場大劫?”

他的身體一直不好,這是賈珠心中有數的。

然聽到系統這麼直白地說出,他在曾經,或者未來的那本書里,險些因此喪命,那種感覺還是不太一樣。

賈珠凝神片刻,忽而說道:“你讓我身體呈現出來的狀態,難道就是……那些所謂歷史中,我本該會有的模樣嗎?”

【正是。】

賈珠慢吞吞吃茶,想着那時幾個太醫的表情,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賈珠真的要死了……或者快死了,反正也沒什麼差別。

“他的身體,也太差了點……”

若真是如此,那個賈珠能堅持着走到後來,可真是個堅韌不拔的性格。

【宿主應當知道,他也是你吧?】

“至少,不完全是我。”賈珠平靜地說道,“我不是否認我們的相似性,當然,我們也是一個人。”

可他到底沒經過那些苦難,不是嗎?

賈珠揉了揉臉,嘆息了一聲。

要這

么說,豈非他也得感謝這個倒霉的系統?如果不是這如同精怪的東西出現了,他的命運,賈府的命運,或許會如同系統所言,當真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而這系統,時間久了,倒也不像是它最初表露出來那樣冷酷無情,反倒在偶爾間,還會透着一絲……溫情?

稀罕,它可不是人。

系統雖未明確地提及賈珠的身體問題,可交談中,賈珠也感覺得到它的言外之意——哈,系統也學會了人類的狡猾——他的身體不至於太醫說的那麼嚴重,但靜心養着,總歸是必要的。

等太子回來時,就發現賈珠的態度,遠比他出去時要更加乖巧。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都沒打算反駁。

這大大滿足了太子的掌控欲,可也叫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阿珠在謀划著什麼?”

賈珠為自己叫屈,“殿下不是擔憂我的身體?我真打算什麼都不做,只安心聽着殿下的話呢?”

太子斷然說道:“這聽起來不對。”

賈珠沒忍住挑眉。

太子摩/挲着賈珠的眼角,此時在外,允礽一直很克制自己,少有對賈珠做出親昵的動作,此時這麼一碰,已然能看得出來他的情緒激蕩。

允礽抽回手,背在身後,緩緩說道:“阿珠,莫要讓孤抓到你在騙孤。”

賈珠知道,太子肯定是去查那個遊方大夫了。

他隱約記得,當初秦少尚說那個人離開京城后,就打算一路南下,去江南水鄉。那賈珠只能希望太子找到他的時間越晚越好……

畢竟那葯散雖然類似,可遊方大夫肯定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耐能夠瞞過醫術高超的太醫……

此事看着了了,然賈珠從自己身邊緊跟着的人看得出來,太子並沒有真的放心。

那些侍從看着他的模樣,就好像賈珠一個轉身都能暈倒似的。

康煦帝聽到賈珠抱怨時,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位皇帝看起來也沒比賈珠好上多少,瞧着太子每日緊迫盯人的姿態,康煦帝都快被允礽看得渾身發毛了。

康煦帝評價,“他盯着朕的模樣,彷彿朕才是那個孩子。”

賈珠看了眼康煦帝是手裏還捏着的軍務,遲疑地說道:“從皇上不遵醫囑的次數來看……太子殿下會擔心皇上,也是理所當然。”

康煦帝佯裝生氣,瞪了眼賈珠,“好歹給朕留些顏面。”

他方才可是替着阿珠將太子給趕走了!

賈珠捂着嘴輕笑。

康煦帝和太子兩位,可真是冤家父子。

他們一行人在此處待到七月,康煦帝的身體大好后,方才打算離開。

而七月,連續幾個消息傳來,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康煦帝臉上時常掛着的笑意也消失不再,變得非常嚴肅。原本將要離開的太子也留了下來,一起參與商議。

然到了七月中,康煦帝還是讓太子先行回去。

國不可一日無君,既然康煦帝還不打算回去,自然要讓太子先行歸去監國。

而至於八月,福全總算傳來好消息。

美中不足的是,賊首並未拿下,然這利好的消息,已經足夠鼓舞士氣。

等到了九、十月,事情將將處置完了,大軍方才回朝。

而這時,太子監國了好幾月,朝中上下已是習慣了這位儲君的手腕,端得是服服帖帖,並未再鬧出什麼事故。

這些朝面上的事,暫且都和賈珠這個小官毫無干係。

他自打和徐柳青回來后,就能悄然感覺得到一些同僚的觀察,只面上無人說他們,賈珠就只當做不知。

後來,在給他們接風洗塵的宴席上,徐柳青曾私下找

過賈珠,說是那些范茂私下拉攏了好幾個同期的庶吉士,讓賈珠小心些。

賈珠聞言,有些好笑,“大家不過是同僚,各有機會,各有機遇,自行爭取便是。他這又是想做什麼?”

徐柳青也有些為難。

他的人緣不錯,出身也還可以,然他的性格較為憨厚老實,聽着這些,也認為不雅。

“反正,你往後小心些,莫要給他們中傷的機會。”

賈珠搖頭,“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徐大人,我們做好自己便是。若有人真的要設計你,是怎麼都防不住的。”

徐柳青聽着賈珠的話,一下子想起他曾經的那些遭遇。尤其是那些流言蜚語,再加上賈珠到現在都一十九歲都還未嫁娶,便以為也是受了這些事情的影響,心中更有不忿。

在還未見到賈珠前,徐柳青對此子的印象確實淡薄,可實際接觸下來,徐柳青卻非常喜歡賈珠的性情,這心自然也偏向於他。

他們兩人交談時的模樣,落入范茂的眼中,便覺得有些刺眼。

范茂除了偶爾說話不好聽之外,人長得不錯,家世也不錯,成績也還可以,出手又大方,自然在翰林院混得不錯。

這就讓翰林院這些新進的庶吉士不知不覺,就隱隱成了兩個派系。

有些老翰林似乎覺察到了,可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說到底,除了狀元那幾個是定數外,那些庶吉士們在翰林院待着的時間也不過二三年,等散館了若是沒被分配到好去處,這些鬧事自然就散了。

現在爭來爭去,又有什麼用?

誰不都是盯着散館時的成績?

除開這一點小小的糟心事外,賈珠每日上值,倒是沒別的麻煩。

真正的麻煩,在於回家。

這日下了值,賈珠一想到要回府上,就有些頭疼。

可是不回去又不成。

他默默上了馬車,就見郎秋快/手快腳地給賈珠塞了一個湯婆子。然後,又是毯子蓋住了膝蓋,旋即,還取着厚實的大氅要給賈珠蓋上。

賈珠無可奈何地說道:“這剛入冬,也還沒到這個地步吧?”

郎秋認認真真地說道:“大爺,這可是太太吩咐的,她說只要大爺出來,便需要如此。”

賈珠想說什麼,又都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只得痛苦地閉上眼。

他不是不知道王夫人擔心他,可這也太過了些。

郎秋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毯子給賈珠掩好,一邊說道,“大爺可是不知,上一次你暈倒的時候,可是將府上的人都嚇了一跳。”

賈珠:“……我沒暈倒。”

郎秋幽幽地看着倔強的青年,可真是不知道說什麼,便只得順着他的話頭哄騙着他,“是,是,大爺沒有暈倒,是素雲看錯了。”

賈珠頭疼。

郎秋說的素雲,是他院子裏的大丫鬟。

雖然賈珠喜歡用書童,可院子裏也還是有大丫鬟與二等丫鬟的。

郎秋說的事,賈珠是記得的。

可那一日的確是誤會。

那時,賈珠剛跟着太子回京城,經過賈珠的一通努力,儘管太子的情緒還是不高,可是那黑化值總算是降低下來。

而他回到京城后,總有些堆積的事務,賈珠一時忙上頭,每次下值都很晚,回到家裏,有時只吃了飯就睡下。

這日子過了好幾天,正巧一日,賈珠累極,便靠在軟塌上睡了過去。

不知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遠在毓慶宮的太子殿下居然也眠了。

這本該是個有些太早的時間,可偏生就是這麼巧,太子殿下做了“夢”,賈珠也跟着入了“夢”,而夢裏自然又是一片殘酷的廝殺。

賈珠

都想不通哪來這麼多人可以殺,難道太子在歷史裏真的謀反了?

然這些都是事後的思忖,最要緊的是,賈珠沉浸在那“夢境”時,是很難被外力叫醒的。

他每一次要麼是自己承受不住醒來,又或者是被夢境給彈出來,故而那時在屋外守着的素雲久久沒聽到動靜,就着急着入了屋,卻發覺大爺“暈”在軟塌上。

她叫了幾聲,賈珠卻毫無反應,她嚇得要命,恰巧院裏兩個賈珠慣用的小廝郎秋和許暢都不在,素雲就急頭白臉叫人去求王夫人。

等王夫人帶着周瑞家的趕過來,看着是暈倒的賈珠,又是抱着他哭,又是喊人去請大夫,整個屋裏一團亂糟糟的景象,直到賈府老太君親自過來坐鎮才好了些。

而賈珠,就是在那個時候醒來的。

那夢中的場景叫人難忍,這一回又沒有別的場景緩衝,賈珠將將醒來,就臉色蒼白得難看,捂着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他隱約感覺得到,屋內似乎好多人。

然賈珠那時的五感都蒙蔽在那滔天的血紅中,根本無暇他顧。他的視線掠過那些人,只照着那時的想法走,搖搖晃晃地繞到了屏風后吐了出來。

他本來就沒吃東西睡着的,自然也吐不出什麼,只乾嘔得難受。

賈珠直吐得身體軟弱無力,花了好一些功夫,才強撐着自己站起身來。

他的意識逐漸回籠,下意識去扯下巾子擦拭嘴邊,又去漱口,直到做完這一切,賈珠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在醒過來時,好似在身邊看到了些什麼……人?

而到了此刻,賈珠那好似被屏蔽了的五感才逐一回來,他立刻察覺到了屏風之外的竊竊私語,還夾雜着擔憂的啜泣聲。

那聽起來,似乎是王夫人。

賈珠嚇了一跳,連忙走出來一看,卻發現整個屋內都是人。他的父親母親,大伯母,就連幾個兄弟姐妹,甚至連老祖宗都在,這齊聚一堂的模樣,叫賈珠愈發茫然,“老祖宗,父親,母親,大伯母……”他叫了一圈,“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被周瑞家攙扶着的王夫人撲了過來,哭着說道:“你這倒霉孩子,你這倒霉孩子,你方才暈過去了,你可知道我們這麼多人叫你,你卻是毫無反應……素雲與我說,你最近院子裏總是在熬藥,為何不與我說?”

方才怎麼都叫不醒賈珠,他醒來后卻又去嘔吐的行為,當真是將王夫人給嚇壞了。

賈珠下意識攙扶住王夫人,便要解釋,“我沒有暈倒……我只是睡著了。近來有些累,就睡得有些沉。”

賈母拄着手杖,沉聲說道:“那你方才的嘔吐是怎麼回事?這屋內的藥味,又是怎麼回事?”

賈珠是個孝順孩子。

每次回來時,都會去幾個長輩屋裏拜訪,根本少有需要讓長輩親自到他屋裏來的事情。而他御下又不錯,這院子裏的消息也不會見天地往外漏。

所以,他們在賈珠回來后,還是到今日,方才知道賈珠院子裏一直在熬藥。

賈珠沉默了,這兩個問題,都不那麼好回答。

他為何會吐?

這自然是受了夢裏的刺激。

允礽的夢可不只是夢那麼簡單,那就好似是親眼經歷的事情,看似朦朦朧朧卻是身臨其境,血肉模糊的模樣,哪怕是神經再堅韌的人瞧了也容易崩潰,賈珠卻一直堅持到今日……

只是吐一吐,都不算嚴重。

至於那葯……

賈珠小心翼翼地說道:“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帶我一起去探望皇上時,皇上憐我們舟車勞累,就讓太醫也給我們瞧了瞧,那是太醫開的藥方。”

“藥方呢,還有開的葯,都拿過來瞧瞧。”賈母的語氣不緊不慢,卻透着一股勁,“剛好,大夫

也請來了。”

賈珠望着賈母的堅毅神情,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到底是叫人去了。

自從系統暗示了賈珠的身子骨也的確不怎麼好后,賈珠當然也想過要好好養着,不管是吃食上,還是湯藥上,他連最喜歡的甜點都戒掉了不少。

而太子更是端莊正直了起來,這幾個月根本沒再碰過賈珠,兩人瞧着親昵,偶爾也會擦槍走火,但太子每次都非常克制地避到一邊自己去解決,更別說試圖挑起賈珠的火氣……

可以說,太子一瞬間成為了剋制的代名詞。

賈珠好笑又無奈,但也默認了此事。

只是,賈珠這些克制,這些舉動,再算上這藥方,以及太醫的診斷,無疑是讓賈府的人更加確信賈珠的身體出了問題。

賈母和王夫人原本在賈珠回來時,就準備讓大夫再看一看,偏生賈珠忙得腳不沾地,這才暫時推遲。如今又碰上賈珠“暈倒”這件事,更是立刻讓大夫給賈珠診斷。

而那大夫的醫術雖然比不得宮內的太醫,卻也得出了幾乎相同的判斷。

而這,已經是第五個大夫了。

賈母聽聞這消息時,閉了閉眼。而王夫人再次哭出聲來,將賈珠往自己的懷裏攏着,就連賈政,也閉了閉眼,捏着鼻樑不說話。

大夫看了眼許太醫開的藥方,輕聲說道:“這開藥方的聖手,我遠不如也。要我來,怕也是不能比的。就照着這藥方繼續吃便是。”

賈珠的嘴唇動了動,半晌,還是沒說話。

【宿主愧疚了?】

系統驀然說道。

它近來似乎越來越喜歡和賈珠交談。

賈珠在平靜地說道:“不管是與太子在一起,還是這身體的事,總歸會有一樁會讓他們難受。不是前者,就是後者罷了。我不是為了這個愧疚……我內疚的是,我的欺瞞。”有些事情可以說,有些事情,卻不能說。

如果只是關乎賈珠也就罷了,事關太子的名譽,賈珠是不可能會泄露分毫。

他是個卑劣之徒。

【宿主對自己太刻薄了。】系統公正地說道,【系統已經說過,宿主的身體的確需要調理,這頂多只能算是經過潤色的事實。】

賈珠心裏搖頭,卻不再言。

他抱住王夫人的肩膀,輕聲說道:“母親,別難過。”他擦拭着太太的眼角,笑了笑,“我不會有事的。”

經過這一次,賈家人對賈珠的身體甚是擔憂,就連賈珠身邊這幾個小廝丫鬟都被責罰過。賈珠暗地裏給他們都補齊了被罰的月錢,沒想到素雲卻直接哭了出來,叫賈珠有些為難。

素雲忙避到外頭去,郎秋這才小聲說道:“素雲對大爺,一直有些,仰慕之情。”

賈珠頓了頓,“我記得,她不是下月要成親了?”

郎秋哂笑了聲,“大爺,這有什麼。你是不知道,家中喜歡大爺的,哪只一二個,只是大爺一直不開竅,也不喜歡這事,就從來沒有人敢在你面前提過。”

這仰慕,未必是多深刻的喜歡,然年少時,總歸會有這樣淡淡的愛慕。

一想到仰慕之人的身體卻是如此,自然會感傷難過。

賈珠斂眉,後來在素雲出嫁時,又給她添了點錢。好叫她在夫家那邊,有些顏面。

馬車軲轆軲轆,賈珠揣着湯婆子,蓋着毯子,披着大氅,緩緩回過神來。

風雪颯颯,刮著車廂。

素白的雪色鋪滿了街道,車輪碾壓而過,留下幾道深刻的印痕。

“素雲後來找過我。”賈珠忽而說道,“她問我,你是不是將她的心事告訴我了。”

郎秋尷尬地搔了搔臉,小心地看着賈珠,“那大爺,是怎麼說的?”

怎素雲能直接

找到大爺那裏去呢,這可得多難為情。當然想來想去,也該怪他自己嘴賤。

賈珠慢悠悠地說道:“我說是。”

他記得,那時的素雲有些倔強地搖頭,“那是婢子的事,大爺無需為此多添錢財,這會叫婢子……”

賈珠從未想過,素雲會來找他說這些。

他輕輕搖了搖頭,“你以為這是憐憫,或者施捨?素雲,我不是為著這些,方才如此。”青年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溫柔了些,“是因為你是院子裏的人,是我的人,從我這裏走出去的,該有的,自然都要有。”

更不用說素雲的關切,甭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這都是真心的。

自來真心難得。

素雲不知從賈珠的臉上看出了什麼,她的眼睛微紅,卻是跟着笑了起來,有些釋然地說道:“既是如此,那婢子,就收下了。”

過了一會,她又輕聲說,“婢子也祝願大爺,能夠和心上人結締良緣。”

“心上人?”賈珠怔然。

這家裏,知道這件事的人,應當也就只有王夫人與身邊的小廝罷了。

素雲的笑意更濃,點了點自己的眼角,與唇邊,“大爺如果不想叫人知道,就莫要再這般笑了。”

想起喜歡之人時,那笑,是瞞不住人的。那種溫柔歡喜,素雲從未見過。

康煦二十九年的冬日,沒有幾個月前皇帝御駕親征、討伐噶爾丹的風起雨涌,就連風雪都好似變得溫柔起來。

暢春園內,偶有各色衣裳的宮人走動,間或窸窸窣窣聲,在悠閑的午後透着一番別緻趣味。

自從暢春園建成后,康煦常在此居住,就連太子允礽也常於暢春園西路的無逸齋讀書。

不過這閑暇的日子,康煦爺也有了別樣的興趣,在這午後,把太子和幾個年長的阿哥都叫到了暢春園,就在這無逸齋考校起他們的學問來。

這是難得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機會,幾位皇子自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只是這靜謐和諧的氛圍,很快就被一連串“嗷嗚嗷嗚”的聲音打破。

坐在上頭的康煦帝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梁九功就暗道不好,他用眼神去示意門外守着的那幾個內侍,立馬就有人點頭去處置。

只是沒想到,外面的動靜非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越來越喧嘩,期間還能聽到幾句“哎喲”“往那邊去了”“快攔住它”“不可以進去”云云的話。

就見在下一刻,一隻雪白的小奶狗從門外撲了進來,似乎是被門外的宮人嚇壞了,慌不擇路地竄進幾位皇子的桌肚底下。

它幾個愣沖,最終選擇了皇太子的位置,一個閃身趴到了允礽的腳背上,小小的雪糰子可憐兮兮地哼唧了幾聲,尾巴瘋狂地甩動起開,帶着別樣的委屈和可憐。

允礽倒不是避不開,只是猝不及防之下,總不能當著皇父和一干手足大臣的面把奶狗踢出去,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小東西撲了過來,霸佔着了腳背。

那小奶狗看起來不過二三月大,通身雪白,毛髮蓬鬆光滑,瞧着便知在養狗處得了精心的侍弄,方才有這樣柔順的毛髮。

可這小狗雖然可人,卻不該出現在這裏,立於康煦身旁的梁九功眼見那幾位皇子都去看那莽撞小狗,而萬歲的臉色卻高深莫測起來的時候,心下不免一突。

今兒上駟院、養狗處、鷹院等過來人,梁九功是知道的。但養狗處竟還帶來了這麼胡來的畜生,就直接大禍臨頭了啊!

一隻手提溜着小狗的脖子,將他從胡亂趴着的靴子拎了起來,“這狗倒是長得別緻,就是活潑了些。”那人一邊說著,一邊還晃悠了兩下。

這動手的人,當然是喜歡狗的四皇子。

允禛看着這小狗

,可是喜歡得很,只他也沒忘記這狗胡來的行為,下意識看向上頭坐着的阿瑪。

康煦帝記得上半年允禛的情緒低落,如今見這隻小狗討得了他的歡喜,自然也就熄了發火的念頭,含笑說道:“禛兒想要養它,倒也不是不成。若是今日的考問能過,朕就將它賞給你。”

原本只打算撐過這次考問的允禛立刻精神抖擻起來,抱着那隻小狗,有些興奮地說道:“阿瑪可要說話算話。”

康煦帝揚眉,笑吟吟說道:“朕何時說話不算數?”

大皇子懶洋洋地坐在邊上,笑了起來,“那可多了去了,阿瑪,您之前分明說,只要我能背下來,您就讓我過關的。可我都背下來了,您可不還是生氣了?”

皇帝聽到大皇子這麼說,那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可就有些微妙。

這一次大皇子跟着皇帝御駕親征,跟隨在隊伍裏面,倒是也闖出了一些名氣。只不過皇帝當然不可能把大兒子放在軍隊裏面,最起碼現在不會,在例行嘉獎之後就將人帶了回來。

如今大皇子在見識過了沙場上的氣息,就更坐不得學堂。

當然他雖然不喜歡讀書,可不代表他不知道該做的事。他既然一心想要去軍隊,那自然總該做出點什麼表率。康煦帝可是聽說,大皇子閑着沒事兒,就在讀兵書。

大皇子想做什麼,皇帝並沒有阻止,只是他說的這句話卻叫康煦帝挑起了眉頭,似笑非笑地說道:“就你背的那一篇,也好意思在眾位兄弟的面前說。怎麼不說你背得磕磕巴巴,不顧前後,如果不是有人給你偷摸着暗示,你都未必能背得下來,就這樣的結果,你想叫朕認可?”

偷摸着暗示的八皇子心虛低下頭。

皇帝就坐在上面底下,底下的人動些什麼手腳,做什麼功夫,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說,只不過是懶得說,可又不是真的看不出來。

大皇子臉皮厚,已經是滾刀肉了,就算被皇帝這麼似笑非笑地罵,他也笑嘻嘻的。

康煦帝悶悶咳了幾聲,倒是覺得大皇子歷練了起來。

允禔看了一眼剛剛被小狗直接撲上去的太子,“要說緣分,這狗其實跟太子的緣分才深吧,畢竟剛才慌不着路直接就撲了過來,誰都不找,偏偏就找太子呢。”

太子懶洋洋地說道:“大哥可別想禍水東引,我可不喜歡這些小生物。你若是看上了,就和四弟說,瞧瞧是不是臉皮子真這麼厚。”他隨口貶了一下大皇子,又看向皇帝,“阿瑪的身體如何?方才可是咳嗽了幾聲?若是太累了些,就讓這些小的們散了吧。”

聽了太子這麼一說,幾個皇子紛紛看向皇帝。他們都知道之前皇帝可算是大病了一場,如今聽了自然忍不住擔憂。

康煦帝大笑着說道:“太子,朕不過小病了一場,莫要再將朕看作柔弱病人了。”

太子輕哼了聲,“不論是阿瑪還是阿珠,這說的話都不算數。聽聽就罷了,要是真信了,可要被騙得血本無歸。”

康煦帝饒有趣味地說道:“那太子說說,朕騙了什麼了?”

太子黑着臉,“前頭阿瑪說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讓孤離開,可回頭太醫又是怎麼說的?您又病了半個月,方才真正好起來,這說的話,就相當於白說了。”

太子舊事重提,到底讓皇帝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

這件事說起來也的確是皇帝有些不妥,被太子抓住了把柄,此後一提他就總愛說這事兒。

康煦帝苦笑了聲,“就只這麼一回,太子還要掛在嘴邊說多久。”

“說到阿瑪下次也不敢。”

“那阿珠呢?”大皇子在旁邊看戲,看着看着,發現太子少說了一人,便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挑了起來,“阿珠那乖巧的性格,總不會騙人吧

?”

太子冷哼了一聲,“他要真的不會騙人,孤就不會被他險些氣死。”

允祉清了清嗓子,忽而說道:“阿瑪,還是讓人將這隻狗帶出去罷。若是四弟待會真的得了賞,再將這小動物給他。不然總是有些吵鬧。”

允禛抱着小狗的動作緊了緊,剛才小狗根本沒怎麼叫喚的!

康煦帝憐愛地看了眼允禛抱着小狗的歡喜模樣,淡笑着說道:“罷了,瞧着允禛這麼喜歡,不管過與不過,待會都可以帶回去。”

允禛高興壞了,抱着小狗蹭了蹭。

允禛一直都喜歡狗,可是當時他的養母身體並不好,養着小狗也不合適,到了後來去了乾西五所,來去都是兄弟,若只有他自己養着,就顯得有些特異獨行了,再加上後來德妃的事情,允禛就再也沒想過這事。

如今得了康煦帝的允許,這件事自然是光明正大。

就算離開了無逸齋,允禛也是高興的。

幾個小的跟在允禛身後,探頭探腦地看着小狗。甭管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可是看到這麼個活物,總歸是喜歡逗弄的。允禔和允礽兩個,倒還在他們的後面,正不知說什麼。

唯獨允祉單獨走。

他和其他個兄弟的關係並沒那麼不好,只是他知道,要是湊過去,肯定還是會聽到他們說一堆和賈珠有關的事,可他現在並不想聽着些,就自己一個人走在前面。

後頭的允禔突然抬頭,看了眼允祉,若有所思地說道:“他的性格,要是再這麼下去,可容易偏激。”

“偏激的人,還少了他一個?”允礽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些兄弟,難道個個都是好的?”

允禔微頓,眯起眼睛看向太子,“我怎麼覺得你這句話,聽着有些夾槍帶棒呢?”

允礽微微一笑,“不用懷疑,的確是故意的。”

“嘿,保成你怎麼回事?”

砰——

砰砰——

小狗嚇得嗷嗚嗷嗚叫了兩聲,瑟縮着躲在了允禛的懷裏。允禛心疼地抱着小狗,回頭看着那兩個打起來的兄長,露出有些絕望的表情。

小九好奇地抓着四哥和八哥的褲子,從他們兩個的中間擠出個小腦袋,“大哥和太子二哥,在……打架?”

那咻咻過來的鞭子,叫他們都縮了縮脖子。

允禛猶豫了一會,抱着小狗轉身,“我想,我們還是當做沒看到吧。”

允禩心有戚戚地贊同。

哇,那一鞭子都抽到假山上了,硬生生抽/出一條白痕。哇,大哥從哪裏掏出來武器……

允祉腳步匆匆地走回來,捂住幾個小的眼睛,着惱地說道:“大哥,二哥,你們在做什麼呢!”

當著幾個小的面就內鬥,豈不是讓他們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允禔爽朗地說道:“三弟,你要不要一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呀!”

活動個屁!

自認謙謙君子的允祉到底破功,狠狠罵了一頓,帶着幾個小的就走了。

允礽驀然住了手,眼瞅着允禔差點要打到太子身上,他下意識卸掉了自己的力氣,弄得自己差點受傷。允禔揉着肩膀,沒好氣地說道:“你突然停下來作甚?”

“沒趣。”允礽神情散漫地說道,“還有,他不是回來了嗎?”

允禔愣了一會,差點沒反應過來太子說的是什麼,而後,他才想起了允祉。

“你這不是也挺關心他的嘛。”

“關心?”

允礽嗤笑了聲,有些冷漠地搖頭,“孤可不在乎他,大哥,別多事。不然,可是自找麻煩。”

允禔看着太子離去的背影,有些奇怪地嘀咕。

太子最近看來怎麼比以前還要冷了些?

不過……

這話誰都有資格說,偏偏太子卻是最沒理說這話的人罷。

如果不是太子,康煦帝可未必會改變主意。

大皇子搖了搖頭,背着手踩着皚皚白雪,沿着那些散亂的腳步走,不知不覺想起了最近經常登門拜訪的一些人……

大皇子的神情稍稍冷了些,看着這逐漸臟污的白雪,不知思緒去了何方。

天寒地凍,紅泥小火爐。

咕嘟咕嘟的聲音,伴隨着嘎吱嘎吱的燃燒聲,秦少尚手持蒲扇,頗有意境地煮水。

腳步聲自門外響起。

“是賈珠?快些進來。”

跪在門外的奴僕打開了門,賈珠低聲道謝,換過了鞋,這才進來。

這屋內燃燒着地熱,叫賈珠的身體都變得暖和了起來。他走到秦少尚的對面坐下,好笑地說道:“你可不擅長做這個。”

秦少尚得意洋洋地笑起來,“我怎麼不適合?瞧瞧,這可是我親手泡出來的茶,喝喝看。”

賈珠看了他一眼,笑着搖了搖頭,便依着他的話吃了一口。

他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品嘗着其中的味道。

半晌,賈珠不緊不慢地說道:“時間久了點。”

“你這舌頭可真挑剔。”秦少尚自己嘗了一口,可吃不出什麼差別。

賈珠淡笑着說道:“父親喜歡這些,少時便鑽研了一段時日。”

秦少尚白了他一眼,“你現在的年紀就很大嗎?說什麼少時,聽着就耳朵疼。”

賈珠的眉眼微彎,“不說這個了,還沒祝賀嫂子生下個小閨女,滿月酒我沒喝上,這禮物可是要送到的。”家中自然用着他的名義送了一份禮物,但賈珠還是又選了一份親自送來。

秦少尚喜笑顏開,接過了匣子,卻也說道:“你那時跟着長官離京,也是公務。”而後,他打量了幾眼賈珠,皺眉說道,“怎看着又清瘦了些。”

賈珠好笑地說道:“冬日不正是養膘的時候,哪裏瘦了?”

秦少尚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說瘦了,那就是瘦了,你要是不信,回頭自己瞧瞧。”

賈珠剛回來沒幾日,就趕來見秦少尚,可不只是為了送禮。

他微蹙眉,“你之前說太子透過你,要走了那遊方大夫的情報,如今,可還有別的消息?”

秦少尚有些為難地說道:“他居無定所,我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照着之前的說法去了江南。不過天下之大,太子想要找到他,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他看了眼賈珠,“你不會真的將那東西吃了吧?”

賈珠:“……”

他嘆了口氣,“是,你怎麼又問?”

秦少尚護着茶盞,像是做賊一般地靠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娘子本打算給你做媒,別打岔,聽我說完,她原本有個娘家姊妹喜歡上你,想要磨着家裏人去你家裏探探口風,結果有聽到傳聞,說是……”

賈珠平靜地說道:“我的身體不大好,是吧?”

秦少尚上下打量着賈珠,從他白凈漂亮的臉上,愣是看不出哪裏難受。

他知道賈珠有個心上人。

還知道,他和他的心上人不能在一處。

更知道,賈珠為了避免嫁娶,做出了何等事。

他當年沒有賈珠這樣的勇氣,如今見他這般痴情,自然不可能走漏消息。

“不過,太子是知道內情的?”

賈珠看了他一眼,頷首說道:“太子不信藥效如此好用,擔心我的身體,所以愣是要找到那遊方大夫。”他身邊關係能好到聊及這些事的人,也只有秦少尚。

秦少尚看着混不吝,實則口風緊。

太子之所以

能從他這裏拿走消息,不過是賈珠暗示過,若是太子想問無需隱瞞。

可要是他人,秦少尚是半個字都不會吐露。

秦少尚嘖嘖稱奇,“太子怕是也沒想到,自己身邊出了個痴情種。”他將糕點推給賈珠,“他就沒說什麼?”

他也沒想到太子和賈珠的關係好到這個地步,居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賈珠珍惜地,猶豫地挑了好久,才選了一個,心滿意足地啃了一小角。

“殿下能說什麼?”他道,“查遊方大夫,那是因為殿下在意我的身體。至於其他,那不過是我的私事。”

秦少尚嘆了口氣,“好在你和太子的關係甚篤,不然,你要是一直不娶,也影響你日後的仕途發展。”

賈珠無奈地說道:“你怎麼想到那麼遙遠的事。”

“不想可不成,”秦少尚吐槽,“我近來可快是被我大哥逼瘋了,逮住我就問我對將來仕途有什麼籌謀……我能有什麼籌謀,按部就班地走唄。”

賈珠慢吞吞地聽着秦少尚抱怨他大哥,手裏的糕點啃了半天,都只啃了一半,這讓秦少尚都好奇了起來。

“你怎麼回事,吃個東西都磨磨蹭蹭的?”

賈珠幽幽嘆氣,“雖然生病是假的,但養身體是真的,甜糕不能多吃。”

秦少尚看着賈珠可憐的小眼神,嘿嘿一笑,當著他的面把糕點全給吃了。

賈珠也不惱,慢吞吞地啃。

“擔心日後肥得嫂子嫌棄。”

秦少尚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嘀咕着,“我這也沒多少肉吧?”

賈珠:“呵呵,臉已經圓了一圈。”

秦少尚看似不在意,實則有些擔憂地又掐了掐。

待到他們離開時,秦少尚已經決定每天晨起,都要起來打套拳法。

甜食割捨不下,娘子也不能叫她生厭。

只能苦了秦少尚自個兒。

賈珠先行下了樓,走到馬車停放處時,臉上還帶着笑,聽着後頭秦少尚的嘀嘀咕咕,正想和他說其實都是騙他的,驟然一股外力,將他硬生生拖上了馬車。

秦少尚眼睜睜看着賈珠倏地沒了,一瞧那不是賈府的馬車嗎?

他幾步上前,正要問,卻聽到馬車內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退下。”

秦少尚的臉色一變,聽出來這是太子的聲音。

……太子怎會在這裏?

秦少尚的心一突,心裏有些狐疑,他瞧着馬車邊上守着的侍從……他恍惚有種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的錯覺。

賈珠的身邊,一直跟着太子的人?

太子對賈珠就這麼上心,上心到了連他的行蹤都要一直盯梢的地步?

秦少尚隱約覺得哪裏不妥,可一時間,又想不到別處去。

畢竟在他看來,賈珠已經有了心上人,他更是從未想過男子也可以喜歡男子,這一貫敏捷的思路就受了限制,怎也想不出緣由。

他的心裏思緒萬千,動作卻不慢,恭敬地欠下身來,“臣遵旨。”

秦少尚絲毫想像不到馬車內的場景。

青年被少年壓在車廂牆壁上,正曖/昧地舔舐着賈珠的唇,含糊咕噥着,“甜味……”

少年兇狠地咬了一口。

“阿珠破戒了。”

賈珠氣虛,小小聲說道:“就吃了一塊。”

允礽蹭了蹭賈珠的鼻子,“是嗎?”他在賈珠的唇上氣聲說著,“那叫我嘗嘗看。”

他輕輕磨蹭着,然後又下意識地舔了舔賈珠的上唇。

少年從前都是橫衝直撞,帶着一股兇悍之氣,今日卻不知怎麼,雖然許久未見,卻動作輕柔了起來,帶着些難耐的柔情。

賈珠往後躲了躲

,咕噥着:“癢……”

允礽在唇間悶悶發笑,黏糊糊說道:“怕不是癢,是阿珠心癢吧?”

賈珠怔然,微微紅了臉。

他看着太子,卻不說話,眼眸清亮得很。

允礽也跟着愣住,好似才反應過來他是何意。

那是羞赧,也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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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我家太子幼崽為何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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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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