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這一次科舉考試的狀元名為徐柳青,他的年紀三四十歲,家中已經有髮妻,膝下更有孩子,是個厚實老道的人。
這一次翰林院新進的那些庶吉士,大多都被他安排到不錯的去處。雖說被選入翰林院,可比其他人的去處要好上太多,但是庶吉士,也不像前朝那麼的皇帝重視。
前朝有非翰林不入內閣的潛規則,而如今倒是沒有這麼看重這一條,皇帝身邊的權許多臣都是由內廷侍衛走出去的,這無疑是給勛貴的道路。
可這不代表皇帝不看重這些庶吉士。
要不然也不必堅持這些規則。
庶吉士在入翰林院后,過一段時間就有可能依據他們不同的表現,或是給皇帝講經文或是送去給太子當老師,又或者整理卷宗當個編纂,總歸是有的。
依據他們的職位不同,他們進出面見聖上的機會也比人比其他人要大得多。
有句老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們這些人在皇帝的身邊進進出出,總能有混個臉熟的時候能叫皇帝記住的人,可不是得比那些鞭長莫及的人要更加有機會?
別的不說,至少皇帝能叫得出這人的名字,想得起來他是個怎樣的人,以後若是有個什麼安排,隨口便會囑咐身邊親近的人去。
這種潛移默化的作用,方才是許多人擠破頭想要成為庶吉士的原因。
縱然或許要在翰林館內呆上一些時間,可這樣的好處,任誰來都不願意換。
當然這個前提,也得皇帝在才行。
眼下皇上御駕親征,帶着幾位王爺將軍以及大皇子奔赴邊關,這時候只有太子殿下監國可就沒了他們的用武之地,所以這些新進來的庶吉士就有些閑散。
正巧在這個時候又有了賈珠入宮面見太子一事,一下子就引發了眾人的關注。
徐柳青倒是覺得這件事沒什麼要緊。
畢竟人從前就是太子身邊的伴讀,這麼些年下來這感情擺在那裏,是誰拍馬都比不上的。太子殿下想念自己從前的伴讀,叫人進去見上一面那也正常,有什麼好問的?
可其他人卻不是這麼想。
這一次二甲里,有一個叫范茂的人,便有些嘴碎,在一日午後休息時,便忍不住問起此事。
“賈珠,都說太子殿下性情矜傲,你在殿下身邊多年,可也是這麼覺得的?”
這話一出,就惹了不少人皺眉。
這個范茂哪裏都好,問題就出在他那張嘴巴上,有些人說起話來會叫人知道他只是心直口快,沒帶惡意,而范茂確實不同,不管什麼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都帶着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
尤其是這樣的話,若是擺在明面下,跟自己的朋友說上幾句,那實也難免。
可是這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上一句這樣的話,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賈珠彼時正在思忖着公務上的事,聽到范茂這麼說也沒什麼表情,淡淡看了他一眼,勾起一個沒什麼意味的微笑。
“大家眼中的太子是什麼模樣,在某眼中便也是如此,沒什麼不同。”
“誒,這話說的就有些謙卑了。這誰不知道,太子從前最看重的伴讀就是你,在你面前太子自然會是不同的。”范茂擺了擺手,“沒看這剛來翰林院沒多久,殿下就先找了你去,這不是惦記着你,又會是什麼呢?”
賈珠蹙眉,他沒想到只是這麼一次見面,也會惹來別人的妒恨。只是范茂這話確實有些說錯了,這一次可不是太子要召見他,而是他自己巴巴地自投羅網,自找麻煩去了。
賈珠只要一想到那日的事,臉一下子就黑了。
那天的事情對他來說到底是一樁恥辱。
誰能想到太子殿下的欲/望根本填不攏,他就是個饕餮大王!這輩子都從未見他如此“貪吃”之人,吃了一次又一次,差點沒把賈珠給吃虛脫了。
他現在只要一想到太子就有點腿軟。
真,腿軟。
太子還振振有詞,說什麼他知道賈珠的身體有些虧空,所以不能夠放浪行骸,只能少量多吃。
這話說得賈珠好像什麼豬豬,需要好好養一段時日,等養肥了再開宰!
難道他養好身體就是為了讓太子殿下開吃的嗎?
那玩意兒有什麼好……
賈珠越想這個,臉色就越黑,表情就越難看。
然而其他人並不知道他的心中想着什麼,還都以為他是被剛才那個范茂的話,給真的冒犯到了。
徐柳青就連忙出來打圓場,三言兩語就將范茂針對的話給岔開了過去,不讓他們繼續交談。
而這午休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倏地又過去了,於是范茂也只能訕訕將此事放下,預備回頭再說。
要說范茂真的有多大惡意,那也沒有,只是有些妒忌,所以說起話來就夾槍帶棒,有些難聽。
事後,徐柳青還特地過來找過賈珠一回。
賈珠被找上時,還有些吃驚,以為徐柳青是為了剛才的事兒,又來打圓場的,不過徐柳青除了的確為此之外,也還有另外一樁事情。
他說:“我們這十來個人能在翰林院相聚,也算是一場幸事。幾日後我做東,在天香樓設宴,還望賢弟莫要推辭。”
賈珠一聽徐柳青這話,便知道這位狀元郎雖然憨厚實在,但也不是個傻。
這種人情往來,籠絡感情的交際,徐柳青也是做得頭頭是道。
賈珠對徐柳青沒什麼惡感,看他幾次行事手段,人還算不錯。
再加上他本來就是這一屆的狀元,由他來挑頭,那是再正常不過。
賈珠想了想,便也就答應下來。
徐柳青高高興興地走了,留下賈珠來,想起剛才提及的地點,又是天香樓。
之前他派人去查天香樓的時候,只查出了一些端倪。
尤其事關寧國府送回去的那個菡萏姑娘。
按照當初賈珍的說法,這個姑娘是他的朋友,買下來送給他的,他自然非常高興,就將人帶回了寧國府。
府上養這個跟嬌小姐似的人,當然不可能只是白養着她,跟賈珍到底是什麼關係,這私底下的人都一清二楚。連那白日宣淫,弄得滿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兒,這也沒少做。
就這樣在府上呆了好些日子,這位姑娘就突然患了急病。
起初只是臉上長了一些疹子,後來就連身上也長滿了紅疹,到處都是,抹都抹不掉。寧國府上自然是請來了大夫給她查看,可是怎麼也治不好。
這位姑娘本來就是靠着自己的美色方才能長留在附上,可眼下卻是連立身之本都丟了,賈珍一看到她就覺得噁心。更別說他的媳婦兒尤氏,早就對這位菡萏姑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她害了病,又是個軟倒在床上的腌臢模樣,自然趕緊勸着自家爺,把她給挪出去。
賈珍這個時候已經對菡萏姑娘棄之如履,早不上心,反正這花的也不是他的錢,他自然也不心疼。一聽到媳婦兒說的這話,便覺得有理。
可是挪,要挪出去哪裏呢?
她臉上的疹子,看了就叫人害怕,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可不能隨意處置。
就在這個時候,這位病虛虛的菡萏姑娘,便苦跪在床上求情,讓賈珍把她送回天香樓去。
說是送回天香樓去,其實也就是送回她的媽媽手中。這裏說的媽媽,可就是那些管着揚州瘦馬的老鴇。
賈珍雖然是個沒人情味的,可眼
前這姑娘到底是自己曾經享用過的,看她這麼求情,便也就多了幾分耐心,派人回去天香樓說了一聲。
天香樓那回過來的消息是願意把人接回去。如此一來此事便算了了,在談妥的第二天,菡萏姑娘就被送了回去。
當時天香樓的消息還沒傳回來,賈珠一聽到這個說法,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位菡萏姑娘,在病中大概也是看清楚自己沒有後路,所以才會求賈珍把她送去天香樓,那裏到底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能夠或許還能有別的辦法。
這個道理,看起來好像也是那麼回事兒。
然這個疹子……
當時他就問過系統,系統表示,受朝代限制,有最少不下於十六種辦法,能夠讓人在沒有真正染病的情況下生出這些疹子,停止后,人其實是毫髮無傷的。
賈珠猜測,菡萏姑娘從一開始,或許根本就沒有染上那個可怕的疾病,她只是想藉此從寧國府退出來。
或者……
從一開始她進寧國府,就是別有目的。
退出寧國府,只不過是因為她的目的達成了。而那個時候又剛好發生什麼事情了呢?
正好是賈珠出事。
這件事看起來可大可小,或許根本就沒有聯繫,只是他多心了。可是人多想想,多折騰折騰,也沒壞事兒,畢竟多個想法多條路。
幾天後關於天香樓的事情,便有了反饋。
果不其然,他們從來都沒有真正接到那位菡萏姑娘。
關乎這件事,在天香樓內也有不同的說法,有人覺得那位姑娘是跑了,也有人覺得是出事了。只不過不管是哪種原因,他們顯然都沒有對寧國府通報一聲的打算。
因為這對他們來說並不光彩。
賈珠想想,或許就連這樣的心理也被納為菡萏姑娘給拿捏了,所以才能順利跑了。
而就在他查出天香樓有問題,還想着繼續往下挖的時候,背後的擁有者,悄無聲息換了一個人。
這還是郎秋嗅覺靈敏給發覺的。
那天他本來還要繼續去天香樓那邊踩點檢查,卻正好看到了大清早的有馬車,停在了天香樓的前頭。而那些從前趾高氣揚的掌柜小廝全都謙卑地在馬車面前低下了頭。
郎秋覺得有些奇怪,特地裝作普通的路人從邊上經過,正巧聽到掌柜諂媚的聲音,“是,是,您說得極是。既然您買下了天香樓,又不打算大動裏面的佈置,那隻要給小的兩天時間,就一定能夠讓天香樓重新……”
買下!
儘管那一段話郎秋並不聽得非常清楚,可只要聽到這個關鍵詞就足夠了。
天香樓已經重新被人買下來了!
這就說明不管之前賈珠有什麼想法,都不能夠付之於動了。
天香樓背後的人溜得賊快,也不知到底是因為察覺到了別人的刺探,還是發現了行蹤暴露了?
而後來賈珠才從太子的口中得知,同一時間,皇帝,太子,大皇子,以及賈府都同時在查天香樓,如此層層疊疊的壓力,也無怪乎背後的人緊急撤走。
賈珠記得那時太子曾說:“我對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已經心中有數,阿珠莫要擔心,他們總會有應得的懲罰。”
如今想來,賈珠已經能隱約猜得到,天香樓背後的前一批擁有者到底是誰了?
或許是佟家。
他知道,先皇后曾針對他的事情,也知道這件事跟太子有關,更是清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人只是想隔山打牛……
可這件事想要真的對賈珠動手,有個前提條件,便是要詳細清楚知道他身邊的情況。餘慶蘭和他有矛盾,這是眾所周知,想要查出來並不難,可是王仁和他的摩擦,就只在自家人里才能知道。
而且王仁和餘慶蘭能搭上邊兒,肯定也不是很久的事兒。想必王仁身邊,當初也有人時刻盯着。
從賈府再到王家,這間接的跳躍足以說明賈珠的身邊一定有什麼渠道,在不知不覺地泄露出消息。
榮國府上雖然不算固若金湯,但是想要輕易刺探點消息,也不如前幾年那麼容易了。而賈珠的身邊有那些侍衛,將他保護得非常周到,也不會輕易叫人近身。
唯獨寧國府。
榮寧兩府,向來是攜手共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榮國府對哪一家再戒備,也從來不會對寧國府戒備。自家人,哪有可能防備自家人呢?
賈家的確沒有想到最大的疏漏,不在外部,而在內部。
自然這件事的真相,伴隨着王子騰夫人親自登門拜訪,才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個究竟。
又有賈珠從旁補充,將最後的真相徹底揭露出來,彼時榮寧兩府上下,並着王家都是心驚不已。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在眾位皇子如此年輕的時候,有些殘酷事,就已經開始發生碰撞。
而他們幾家人因着賈珠的緣故,已經被徹底綁定在了太子這條船上。
誰讓他們四大家都是共同進退的呢?
當然王子騰對這個事實也並沒有感到失落。
他從來都是個堅定的保皇黨,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轉頭另一方。
而眼下皇上重視太子,他自然也會擁護太子,這與他的利益不謀而合。
榮寧兩府在這個時候才知道餘慶蘭和王仁的下場,頓時不寒而慄,甚至都沒來得及去聽王家對王仁的懲罰。
是的,懲罰。
他們幾家這樣的關係,王仁卻居然要幫着外頭的人來陷害賈珠,縱然是在其他的時候,王子騰要收到這個消息,必然也是要責罰他的。
如今他看起來雖然可憐,可該罰的還是要罰,王子騰不僅罰他抄寫千遍家規,同時還把他狠狠揍了一頓,打了三十板子,還是親自動手。
王仁眼下還躺在床上,沒能下來呢。
王子騰夫人又道:“等他能夠走動了,我便讓他來府上親自賠罪。”
賈珠那時只是搖頭,不急不慢說道:“賠禮道歉倒是不必了,他遭受的懲罰已經足夠,只不過,我想,他還是別留在京城為好。”
賈政當時敏銳看了他一眼,或許是覺得他這樣對王子騰夫人說話的態度,不太尊重。
然賈珠說的是實話。
皇后已經死了,餘慶蘭離開了京城,如今擺在明面上的,就只剩下一個王仁。
太子向來睚眥必報,小肚雞腸。
別以為他報復完了之後,就會收手。說不定哪一天太子又想起這憋屈的事兒,回頭又將人揍了一頓。
王子騰打自己的侄子,再是痛恨,也不可能真的給人打壞了。
要是太子授意,那可就不同。
可能一棍子,就將人的腿都打斷了。
王子騰夫人雖然沒能理解他的意思,也以為賈珠是不願意再看到王仁,心中厭惡,方才想要把他趕出去。
然而要將王仁送回金陵老家的決定,是早就已經做出來的。等他的傷勢稍微恢復之後,人就會立刻被打包送回去,所以這個想法,王子騰夫人自然連忙答應了。
兩家本來就是姻親,再看王子騰夫人與他們說話時任人提的態度,心中雖有些不快,但礙於賈珠說出的話,到底也就捏着鼻子,不再說什麼。
畢竟王家的賠罪,還是有誠意的。
他們府上可不看重什麼賠罪禮,他們要的是對王仁的懲處,如今看他們能拿得出來這個結果,也還算滿意。
畢竟他們是知道之前王家是怎麼
疼這個男丁的。
只是當這件事兒擺在明面上的時候,人就不由得討論起來裏面一些奇怪之處。從餘慶蘭和王仁這兩個人來看,足以看得出來太子的狠厲果斷。
當然,不管是太子還是賈珠,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做下此事的人是太子殿下。
可是這件事的真相卻是從太子的口中說給賈珠聽,又有賈珠說給自家人聽,便清楚此事是不能夠上三堂會審的,畢竟這勉強也算是皇家的醜聞。
走不了明面上的懲罰,而私底下這兩個人又接連出了倒霉事兒,還是如此殘酷的結果,如何叫他們不想到那位一貫嬌蠻任性的太子呢?
猜測。
可猜測,才最為可怕。
如果這兩個人只是作為參與者,就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那皇后……呢?
他們沒有談。
不敢談。更不敢認為。
有些時候一些事情只停留在朦朧的狀態就已經足夠,未必需要追根究底,查個清楚。
畢竟皇后的身體一直不好,在床上躺着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就連宮裏傳出來的消息也隱約說那時候的皇後娘娘,差不多也就在今年內……
既然人註定是要去的,身體突然惡化,早了點,也是常有之事。
這件事在賈家引起的波瀾就這麼結束了,寧國府回去之後,頭一次悄然加強了府中人的約束。
據說,賈敬從廟裏回來,將賈珍噴了個狗血淋頭,同時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他緊急給支了出去,離開了京城。
因為……
賈珍的朋友死了。
要和賈珍交上朋友可不是一件難事,只要手頭有大把的錢,又或者有足夠多漂亮的姑娘,就足夠吸引賈珍,走不動道。
他所謂的那些朋友眉來眼去,好多個可能都只是場面上的來往,私下要有什麼交情就不能夠了,平時也有人看在他的出身巴結他,給他塞錢,又或者送一些古玩器具,送人也不是沒有,可是將斥巨資送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卻是少的。
賈敬知道了榮國府上的事情后,便立刻派人去查賈珍的那位朋友。
卻發現,他那位所謂的朋友,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暴斃身亡,身家財產都在一場火災中燒得一乾二淨,連一點殘痕都沒留下。
這種感覺讓賈敬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對勁,當機立斷就把賈珍給送了出去。
雖然離開京城也算不上非常安全,可是賈珍到底只是個不起眼的棋子,總不會有人為了一顆無謂的棋子派人特地去追殺吧?
再則,留在京城,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遭到太子殿下的報復。
……雖然賈珍是無心之師,可是許多消息是從寧國府那走漏的,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讓原本以為回府只是件小事的賈敬不得已留了下來,他需要將寧國府好好清理一番,讓底下的下人都皮緊着點兒,莫要再出現如之前那樣的疏漏了。
“……大人,大人?”
陷入沉思的賈珠被小吏叫回了神,就看到眼前的人臉色焦急,頗為為難地說道:“大人,太子殿下有請,馬車已經在翰林院外停着了。”
賈珠臉色一僵。
自從上次那什麼的事情之後,他就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皇宮了。
……當然很長一段的時間,也沒有超過十天。
太子應該知道賈珠就是那樣端莊自持的脾氣,如果有些事兒超出了他接受的範圍,他便需要一點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情緒,因為以後見面的時候太過尷尬……如今殿下派人來找他,是因為有要事呢?還是覺得賈珠冷靜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大人,莫要讓太子等着急了。”
小吏眼瞅着賈珠聽完后還是不動,這就有些焦慮起來
。畢竟這些小官小吏平日裏沒有可能見到太子,這或許是他最靠近的一次。
賈珠朝着他歉意笑了笑,站起身來,“我這就去。”
等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有收到消息的好事者便來看了一眼,只是還沒來得及跟賈珠說話,便看着他大步匆匆地走了。
范茂也是其中一員。
他站在拐彎處看着賈珠離去的背影,眼底的神情莫測,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那頭賈珠在上了馬車之後,便被瘋狂趕路的車夫嚇了一跳。
也不知道車夫到底是得了太子怎樣的指示,竟然硬生生縮短了一半的時間,代價就是賈珠差點在馬車上吐出來。
他腳步虛軟地從馬車上下來,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坐這個車夫的馬車。
賈珠被這一番顛簸弄得臉色發白,就連見到太子的時候,也顧不上糾結之前的事情,便先擺了擺手,扶着太子軟坐了下來。
太子反手抓住賈珠的胳膊,一攙着就知道他腳底下沒力氣,驚訝說道:“阿珠這是怎麼了?”
賈珠:“……”
這不還是要怪太子?
想必太子肯定是吩咐下去,說要儘快將賈珠帶過來。
這命令經過層層傳遞再落在車夫的耳朵里,就變成了以“最快的速度”將人帶過來,可不得將馬抽得狂奔?
賈珠沒說什麼,免得給那個車夫找麻煩。
他輕描淡寫說了一句頭暈,便將話題轉入正事。
“殿下突然找我入宮,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然後,又乾巴巴補充。
“任何與床不搭邊的事兒。”
太子有些憐憫看着阿珠,看來阿珠是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得是不在床上做事兒的辦法。
不管是窗檯還是樹下,又或者是牆壁,也許是鏡面前,這些辦法都能做得盡興。
只是太子悄悄將這些想法藏在心裏,預備等日後,有機會時,再一件件提出來。
那時……肯定很有趣。
賈珠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覺得心裏毛毛。
太子立刻說道:“不,今天找阿珠來,的確是有一樁重要的事。”他拍了拍手,玉柱兒立刻端上來一個信封,交到了賈珠的手裏。
賈珠有些好奇看了一眼,到底接了過來,慢吞吞地拆着。
“這是一封,阿瑪寫給我的信。”
賈珠拆信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太子。
只見仗在他身前的殿下看起來還是從前的模樣,只是對他笑了一下,“我想請阿珠一起參謀參謀,這封信應該怎麼回。”
賈珠微愣,有些想不明白,只不過是一封信,太子為何要讓他一起來回?
這畢竟是皇上與太子的私事兒,哪怕他們兩人的關係再好,甚至有了私情。可正事兒歸正事兒,私事歸私事兒,那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賈珠面有猶豫,自然讓太子看了出來。
而太子嘆了口氣,在賈珠的身邊坐下,拍着他的膝蓋說道,“阿瑪病倒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許異樣。
賈珠微怔然。
“病得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