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趙希的情緒一般情況下沒什麼波瀾，就算有，也都是無止境的下沉，這地球上能讓趙希高興起來的就只有橙子還有她追更的文突然爆更十萬字。
前者能讓她失控的情緒恢復平穩，後者她還沒遇到，但想遇一下。
今天有點特殊，今兒一整天她的情緒變化都比較大，發生的事情也很多，多到趙希想趕緊過個生日許個生日願望。
趙希的房間就開了一盞枱燈，她躺着床上抱着自己的枕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外面的電視機在這個晚上仍舊努力工作着，期間還能聽見小陳阿姨打電話的內容。
昏暗的燈光讓趙希再次陷入到情緒循環當中，她戴上耳機轉了個身，努力屏蔽掉客廳的聲音。
屏蔽掉外面的後果就是，剛剛在車站的丟人畫面又擠進了她的腦子。
“……”
趙希胡說八道慣了，因為胡說八道真的能讓她少許多不必要的交流，結果沒想到今晚就在河邊濕鞋了。
敵沒怎麼傷到，自損就先把自己干掛了。當趙希坐上開往西郊的那輛公交車時，人是想死的。
從他們小區走到公交站也就幾步路，趙希在那幾步路的時間裏腦子裏閃過了許多借口，正當她準備找借口讓自己開溜時——
熱心市民李牧赫忽然發現開往西郊的720路公交車正好就停在站台前，並且其他乘客都已經上去了。
“車！”
李牧赫第一反應就是上前攔住，他提着貓包跑了幾步，招手讓司機把車門打開，然後回頭叫趙希，“快，上車！”然後又轉過來跟司機師傅說，“我不上去，麻煩您等一下。”
趙希當時真的很想死，但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她現在不上去就有點對不起李牧赫這麼努力的幫她攔車了。
說白了還是要面子。
“拜拜，路上小心。”李牧赫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還幫趙希把貓包背好，見趙希上去了，司機師傅也關了車門，他才重新回到站台。
只不過趙希看起來有點怕生，一路上都沒怎麼抬眼看他。
沒有抬眼看人的趙希：“……”
有一種東西叫心虛。
當趙希抱着貓包坐上開往西郊的車時，人已經在開始懺悔了，這輛車不僅往他們家相反的方向開，甚至下一站直接兩公里開外，別說路上小心了，今晚能不能回到家都是個問題。
在趙希發愁一會兒下車后是打車回家還是過個天橋再坐車回去時，李牧赫也捧着個手機正在搗鼓什麼。
他在他們班企鵝群的列表的翻了一下，找到了趙希，就在他打算申請好友時忽然頓住，“現在是不是都沒人用這個了？”說著他又翻出他們班的微信群，結果在申請好友時彈出一條提示：「無法通過群聊添加對方為好友」
“……”
李牧赫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默默地又把手機塞回了兜里。
為自己胡說八道而買單的趙希在下了公交車后擋了輛出租車，這下更巧了，出租車司機是她爸。
坐在副駕駛的趙希抱着貓包，視線一直衝着窗外，外面的車尾燈閃着紅光，橙黃色的路燈籠罩着一切，偶爾鳴起的喇叭聲和呼嘯而過的摩托都是這夜晚的一道風景線。
她爸跟她都是寡言的人，上車后問了她句去幹嘛了后就沒再開口了。
趙希的回答一如既往，亂編。
夜裏的溫度降下來了一點，當車子開起來時，那微涼的風才能讓人感嘆一句夏天真好，趙希閉眼靠在車柱上，感受着這短暫的平靜。
“暑假打算幹嘛。”
趙希聞聲睜開眼，這回倒沒有瞎謅，而是如實說，“去游泳館兼職。”
“多錢？”
“一百二一天，早上十點到晚上八點。”
“去那兒幹嘛，教小孩兒游泳？”
“去游泳館的商店給人家看店。”
“賣烤腸的那種？”
“嗯。”
“……行，那你先去，累的話就跟人家說不幹了，夏天熱，別老往外跑，容易中暑。”
“知道了。”
車內再次變得安靜，但不知為何，趙希的眼眶有些溫熱，她覺得可能是風吹的，所以坐直了身子，把車窗重新合上。
快到小區門口時，趙希忽然開口問了句，“你今天跑大班？”
“嗯。”
“幾點回來？”
“十一點多吧，咋了？”
“沒咋。”
下了車后，趙希朝着小區大門走去，身後的出租車也在這狹小的車道上掉了個頭。
可能是這幾天城管沒來這邊轉悠，他們小區門口熱鬧極了，賣什麼的都有，趙希原本打算回家的，但一想家裏肯定沒有吃的，所以轉身到小車攤上買了份炒麵。
橙子可能是習慣這種吵鬧的環境了，一路上也沒有吵鬧，也沒有表現出恐慌的樣子，甚至還在貓包里蹭來蹭去，試圖頂出一個出來的出口。
就在趙希吃着晚飯時，揣在兜里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她媽打過來的視頻。
“幹嘛？”
趙希把手機擺在前面，一邊吃一邊看手機畫面。
畫面中的人一副疲憊樣，就這樣還不忘關心趙希，“在哪呢？”
“在小區外面，買了個炒麵吃。”
“這都幾點了，你爸沒做飯？”
趙希低着頭，“我爸今天跑大班，沒時間做飯。”
視頻那頭的人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翻了個白眼后又問，“那個姓陳的呢，她不給你做飯？”
聽到這話的趙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我才回來，剛好走到小區門口了就買份炒麵吃。”
“那個姓陳的對你咋樣，對你不好你跟媽媽說，媽媽飛過去也得把她教訓一頓。”手機里的人越說越上頭，臉都跟着紅了。
趙希不想聊這個，於是打岔道：“你是才到家還是什麼？”
“我才到家，哎呦累死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這年頭保險根本就賣不出去，累得我飯都沒吃。”手機里的畫面閃了好幾下，能看出對面的人此時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見趙希穿着校服，她問了句，“你們還沒放暑假啊？”
“放了，今天有個參觀博物館的活動，要穿校服。”
“那你放假了來不來我這裏住啊？”
“算了吧，你那兒哪有地方，而且大熱天的，我也不想跑來跑去的。”
她媽其實就住在西郊那邊，那邊有她離婚後打拚幾年買下的房子，只不過是東拼西湊來的首付和三十年房貸。
那房子一室一廳，按道理住她們母女倆沒多大問題，但她媽有囤積癖，買東西永遠趁便宜和活動一囤囤一箱，導致家裏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住倆人都成問題，更別提趙希還有一隻貓。
“真是見你一面都難，媽媽上次見你都還是過年的時候呢，平時也不打個電話。”那邊說到一半轉了個話題，“你零花錢夠花不，媽媽給你轉點？”
一提零花錢，趙希也不一直低着頭了，臉上甚至都還帶上了笑容，“好呀。”
“切！一說給你發錢看你給樂的。”
一整天都沒什麼笑容的趙希可算是笑了一下，“嘿嘿。”
“行了，不說了，我也要去做飯了，你吃吧。”
收了錢后，趙希語氣都不一樣了，“謝謝媽媽！”
“嗯，拜拜。”
電話掛斷後，趙希看了一眼她媽轉過來的錢，“橙子，你這個月貓糧錢有了。”
她媽給她發了二百。
收完錢的趙希看了眼時間，來了句，“該回了，要不然明天兼職就該起不來了。”
“走吧橙子，進牢籠了。”趙希收拾好桌面，將她那份扔進一旁的垃圾桶，之後背起貓包就往小區的方向走，越走心情就越複雜。
她真是寧願去網吧通宵兼職都不想回家。
回去的時候客廳的燈還亮着，小陳阿姨正在衛生間，趙希快速換好鞋，然後提溜着橙子回了房間，當她卧室門關上，她那顆提着的心才放下。
“今晚洗漱暫緩吧。”
-
暑假這個詞自帶一種夏季的炎熱與愜意，當然，還有早上被熱醒的煩躁。
外面的暑意隔着窗帘加熱着室內，李牧赫熱得眯着眼爬起身去找空調遙控板，在嘀嘀兩聲過後他才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就在他準備繼續睡時，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
百分百是他姐的。
“叩叩！”門外的人也不等裏面的人開口，在敲完們后直接開門，“我餓了，給我買個早飯。”李牧語穿着睡衣，精神抖擻得就不像是個剛起的人。
似乎是感受到床上那人的煩躁，李牧語下一句就說，“跑腿費五十。”
“吃什麼？”李牧赫直接從床上起身。
“就是上回讓你去買排骨麵的地方，它旁邊有家胡辣湯，我剛看直播他們家剛熬好一鍋，我想吃那個，再買幾根油條吧，我轉錢給你，去吧。”李牧語說完就走，也不管李牧赫願不願意。
李牧赫的困意還沒消退就得被迫起床給她姐買早餐，這一天真是——
美好極了。
：）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昨晚勿擾開了后擋掉了許多消息。
「陸永陽：兄弟們兄弟們！游泳去不！夏天就是要游泳！我剛抖音刷到一家，團購的話一個人只要十九塊九！」
「卧槽，老闆這是打算干一票就走嗎？」
「新店開業活動吧，我好像也刷到了。」
「我好像知道你們說的哪個了，我們班幾個女生也要去，她們剛還在班群里聊呢。」
「沖沖沖，這個必須沖！」
「啥時候去？」
「明天，我們班女生明天去！」
「誰他媽問你們班女生了」
「求求了，咱們明天去吧，我暗戀那個明天也去。」
「叫爸爸。」
「爸爸。」
「好！明天去！誰來都是明天去！」
「明天幾點？」
「游泳館十點開門。」
「兄弟們沖！」
「我沒泳褲。」
「到那兒再買！」
這幾個人不僅安排好了自己，還把李牧赫給安排好了，甚至還給女生那邊放出消息，說李牧赫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