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楊大力走到陳乙身後,隔着衣服按了按他的衣服和褲子口袋。就在他要去掏陳乙的上衣口袋時,陳乙用力抓住他的手腕,轉身屈膝再度撞到楊大力臉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楊大力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陳乙把昏迷的楊大力扔開,迅速衝到西裝女面前,扭住她手腕奪槍。
這一系列動作只發生在眨眼間,無論是西裝女還是楊大力,都完全沒能反應過來。
陳乙奪槍后單手拉開了保險栓,抬手將槍/口抵住西裝女額頭:“別動,我的槍可不長眼睛。”
這是之前西裝女拿槍抵着陳乙後腦勺時說的話,現在被陳乙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了。她瞪大眼睛盯着陳乙,反應過來后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但感覺着抵到了自己額頭上的槍/口,還有剛才陳乙拉開保險栓的動作,西裝女最後還是選擇了把雙手舉起來。
她一邊慢慢舉起雙手,一邊注視着陳乙:“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有什麼誤會,你看,剛開始的時候我連手/槍的保險栓都沒有拉開,這說明我一開始就不想傷害你。”
“我們可以談談的。”
陳乙向牆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過去靠牆站着,乖乖按我說的做,我自然不會開/槍。”
西裝女沒辦法,只好轉身朝牆壁走去,嘴巴仍舊沒有放棄的在試圖說服陳乙。
“我知道你是地心會的人,你……唔!”
西裝女的話還沒有說完,陳乙一槍托砸在她后脖頸。
她發出一聲悶哼,暈倒在地。陳乙謹慎的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確認她已經陷入昏迷后,才上手用牆壁上掛着的繩子,把楊大力和西裝女二人手腳都綁了起來。
他特意打了死結,綁得十分結實。為了防止這兩人醒來后大吵大鬧,陳乙又把床鋪上的被子撕開,掏出裏面的棉花塞進二人嘴裏。
做完一切防護措施后,陳乙拆出手/槍彈匣看了眼子彈——裏面整整齊齊躺着六顆子彈,還沒有被使用過。
不過這些子彈和陳乙以前見過的子彈不太一樣,是一種飽和度很高的銀色,上面還雕刻着類似於符文一樣的東西。
陳乙取出其中一枚子彈,放進自己上衣口袋裏。將子彈放入空蕩蕩的上衣口袋,陳乙正要將手抽出來時,動作又忽然停住。
他遲疑片刻,手伸回口袋裏,又摸了摸——只剩下他剛剛放進去的那枚子彈,他之前在廢墟里摘的小雛菊不見了。
這讓他想到了無故出現在自己手上的水仙花,嘴巴上菠蘿冰棒殘餘的甜味。
……不會是被李棠稚拿走了吧?她拿兩朵焉掉的花去幹什麼?
陳乙想不明白,但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費功夫。他把整個房間都細緻的翻了一遍,連枕頭縫裏都沒有放過。
這是一個單間,沒有廁所和廚房,雖然處處留着有人生活過的痕迹,卻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甲或者頭髮。陳乙在漱口杯上也沒有發現遺留的唇印或者指紋。
他沒有帶專業搜證的工具,能收集的東西也很有限。但經過一番調查,陳乙很是確定:原本住在這個房間裏的人絕對不是楊大力和西裝女。
那麼,雀占鳩巢的這兩人,和這間屋子的原主人認識嗎?
陳乙若有所思的看向地面二人,最後還是決定先搜身。
大多數人會把必要的資料隨身攜帶,這就和現代年輕人的手機永遠捏在手上是一個道理。
最終陳乙從楊大力身上搜出一個錢包,一個手機,一盒煙,兩個廉價塑料打火機。
西裝女身上的東西就要簡潔許多,一部手機,一枚藏在文胸裏面的內存卡。
外面天色漸晚,陳乙不打算繼續在這兩個人身上下功夫。
他把搜出來的東西全部裝進一個膠袋裡,離開宿舍後步行前往鎮子。走了大概十來分鐘,遇到一輛電力三輪車——司機認出陳乙,友善的和他打了招呼后,讓他上車,說自己正好回村裡辦事,順路載他一程。
三輪車裏除了陳乙之外,還坐着一個帶背簍的老人。
兩人面對面坐着,陳乙垂眼,覺得有點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哪怕是和不太熟悉的人對視,他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兩手搭在膝蓋上,手指緊張的搓了搓褲子布料。
“都說了你這樣躲躲閃閃的,是交不到朋友的!”
一雙白皙的手捧住了陳乙的臉,強迫他抬頭面朝著自己——陳乙眨了眨眼,在看見李棠稚的瞬間,那種緊張無措的心情陡然消失。
他鬆了口氣:“嗯……知道了。”
李棠稚揉了揉他的臉,不滿意:“你每次都回答知道了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陳乙:“真的知道了。”
李棠稚狐疑的看着他,身子往前傾,貼近了陳乙的臉。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年紀,男生的臉已經出現了一些硬朗鋒銳的線條感,深邃的眼,淺色琥珀一般的眼瞳,安靜清澈。
這樣的臉,似乎已經很適合用‘美麗’來形容。即使沒有任何一絲線條是柔軟嬌弱的,可你看着他的臉,轉折清晰的下顎線,仰頭時修長脖頸拉扯出的肌肉線條,你總會覺得是‘美’的。
被李棠稚這樣直白的注視着,原本鬆了口氣的陳乙又感到窘迫起來。如果不是因為李棠稚正捧着他的臉,他早就把頭扭過去了。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陳乙遲疑的問出聲。
李棠稚彎彎眼眸笑:“沒有啦,就是覺得——你一下子就長大了耶!”
“變成大人了呢,陳乙。”
“陳乙!到村口了!”
司機出聲提醒,陳乙猛然回神。坐他對面的老奶奶顫巍巍下車,陳乙連忙弓腰起身,搭手幫忙把背簍給老奶奶拎下去。
老奶奶連聲道:“謝謝啊——”
陳乙垂了眼,避開對方目光,小聲:“不客氣。”
三人回家的路並不相同,在村口分開后,陳乙獨自往奶奶住的老屋走去。
這幾年外面的城市飛速發展,距離鄉下最近的鎮子也開發了很多新的樓盤。村裡家庭情況允許的人家基本上都搬出來了——三年前陳乙也是因為母親工作調動跟着搬離了林下縣。
但奶奶年紀大了,不喜歡跑來跑去,堅持要住在老房子裏。
陳乙剛走到老屋院子門口,就聽見門口熱鬧的狗叫聲里混雜了章林江的聲音。
“陳乙陳乙——”
他坐在院子裏,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熱情的招呼着陳乙。奶奶養的兩條看門狗一邊繞着章林江打轉,一邊汪汪汪的沖陳乙叫。
他太久沒回來,家裏狗都不認識他了。
而且狗的鼻子靈,陳乙懷疑它們應該是聞出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不過好在有狗鏈子拴着。
章林江高興道:“奶奶煮的雞蛋蘑菇面,超級好吃!”
陳乙:“……你為什麼在我家?”
章林江震驚:“我不在你家要在哪?”
陳乙:“你沒有自己的家嗎?”
“……”
章林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陳乙,你沒朋友是有原因的。”
“要不是為了給你送行李,我早就回我家吃飯了好嗎?”
陳乙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還有行李。他頗覺不好意思,扭頭避開了章林江的視線:“我忘記了,不好意思。”
“算了,咱兩誰和誰啊?看在你誠心道歉的份兒上,原諒你了。不過,你去製片廠幹什麼啊?還呆了一下午,那地方不是早就拆掉了嗎?”
陳乙:“想去看看李棠稚……的那個沼澤池。”
章林江:“哦,那你看見了嗎?”
陳乙搖頭:“太久沒去過了,沒找到,在廢墟里轉了一圈,因為沒有等到車,走路走到現在。”
“嗐,下次我陪你去找。”
“……不用了。”
陳乙拒絕了章林江的提議,先回自己房間去了。
他的房間變動不大,書桌和床鋪上都蓋着防塵罩,行李箱則靠在門邊。
陳乙先把房門反鎖,然後掀開防塵罩,將床鋪上,從行李箱裏取出自己的筆記本,開機——在等待筆記本開機完成的時候,陳乙也不是乾等。
他先把裝着證物的膠袋取出來,然後又從運動外套內側拿出那把手/槍。剛剛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陳乙一直將手/槍夾在胳膊底下。
手/槍他在舊宿舍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除了子彈比較特別之外,並沒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他先把楊大力的煙盒與打火機都檢查了一遍:打火機只是普通的打火機,腦袋拆下來后裏面的丁烷迅速汽化,沒有暗藏什麼不得了的信息。
那盒煙也被陳乙里裡外外全部拆開,就連裏面的煙捲都沒有放過——只可惜,煙和打火機一樣,沒有其他信息。
陳乙並沒有感覺到挫折或者焦急。
他把已經檢查完的兩樣東西放到床頭柜上,又拿起楊大力的錢包打開查看。
錢包裏面有兩張銀行卡,一張信用卡,五張名片。
名片三張卡在外層,兩張卡在內層。陳乙把所有的名片都抽出來看了,發現外層的名片和內層的名片上,卻印着完全不同的內容。
外層名片上印着楊氏集團董事楊大力,內層名片上則印着Charlotte偵探所-周曆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