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和怪談同居了
等陳乙回到市中心的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陳浮玉和陳文霍都還沒有回來,餅餅年紀小不能熬夜,已經被保姆督促着去睡覺了。陳乙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房間,他前腳剛關上房門,後腳李棠稚就輕快的跳了出來,好奇的打量陳乙的房間。
陳乙的卧室合併了書房,所以空間頗大,有單獨的衣帽間和陽台。牆壁上貼着他從小到大的獎狀,架子上則擺着各類獎盃——少年宮射擊比賽的,少年宮劍術比賽的,少年宮合氣道比賽的……
李棠稚感慨:“好多少年宮的獎盃啊!”
陳乙解釋:“因為剛到市中心的時候沒有認識的人,課餘時間只好去少年宮參加興趣小組。”
雖然名義上是普通的興趣小組,但實際上作為市中心資源傾斜最多的少年宮,星符市中心少年宮的興趣班老師們都很有真才實學,師資力量完全不輸給市面上的那些補習班。
李棠稚脫了鞋子躺在電腦椅上,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腳在地面一蹬;電腦椅底下的滑輪頓時咕嚕嚕轉動起來,在空曠的地面划來划去。
陳乙隨便她玩,也不心疼自己的椅子。
在李棠稚興沖沖玩滾輪椅子的時候,陳乙把自己行李箱裏的東西清理出來。刨除他一開始從這邊帶回林下縣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外,剩下的就是他從林下縣帶回來的東西了。
只剩下一顆秘銀子彈的手/槍。
兩盒血清——李棠稚說這是給普通人用來抵抗精神污染的抑製劑,但它只能短暫救急並不能完全隔絕精神污染。如果是直面了自身力量強大的怪談真身,那麼不管打多少抑製劑都無濟於事。
一個黑色的奇怪盒子——裏面裝着李棠稚真身的腦袋。這是人類專門製作出來收納一些怪談的‘囚籠’,李棠稚說人類管這種盒子叫【箱庭】。
陳乙先將箱庭拿出來放進保險柜鎖好,然後又用兩條毛巾將血清與□□包起來,放進自己的背包里,打算明天將它們帶去其他地方藏起來。
箱庭裏面裝着的東西對陳乙來說過於重要了,所以哪怕是冒着暴露的風險,他也一定要把這樣東西放在自己的房間裏鎖起來。
在回來的路上陳乙仔細詢問過李棠稚了——雖然現在陳乙可以看見她,但也只是因為他的眼睛是李棠稚的眼睛,所以才可以看見她。而其他的普通人,不藉助特殊手段的話,是無法在表世界中看見李棠稚的。
就算是藉助一些特殊手段,頂多也就是可以察覺到李棠稚的存在。但要像陳乙這樣清楚的看見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想要看見李棠稚,就要進入里世界;只有在里世界,李棠稚才是可以被看見的。
但李棠稚也說了,人類整體基數大,想法也總是千奇百怪的,指不定億萬人里會出那麼幾個罕見的怪胎,生來就非人,光靠一雙肉眼就能捕捉到怪談的存在。這些人有不少通俗的叫法,陰陽眼啦通天眼啦,都是指的他們。
至於除了腦袋以外的其他部分——李棠稚只有在靠近了那些殘肢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它們的所在。如果離得遠了,就算是李棠稚也不知道自己身體的其他部分被藏在哪裏。但李棠稚也說不用太擔心,畢竟是她是頂級的怪談,就算是被分出去一部分的身體同樣具備常人無法理解的力量。
也就是說,不管地心會的人怎麼藏那些殘肢,殘肢的力量都會引來其他怪談聚集。陳乙只要往有怪談的地方湊,總有機會抓住地心會的尾巴,找出被他們藏起來的東西。
不管比起這些一時半會還不着急解決的事情,陳乙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董維繫曾經說過地心會總部向林下縣派遣了地使。但是直到參與祭祀的地心會成員全部被拘捕,他也沒有見到那位地使出現。
是董維繫在說謊,還是那位地使在事件結束之後都沒來得及趕到林下縣?又或者說,那位地使早就在林下縣了,但是一直藏身暗處觀察一切?
不論哪種猜測都令人不快——至少對於陳乙這種多疑又容易不安的人來說,過於未知的敵人就像茶梗扎在水杯里那樣令人難以忍受。
陳乙收拾完東西,再抬頭時,房間空地上只剩下一個隨着慣性慢悠悠滑動的電腦椅,李棠稚人影早就跑不見了。
天色不早,陳乙隨便洗漱了一下就去睡覺了。
第一天早上。
陳乙早起,閉着眼睛走到廁所解褲腰帶,身邊響起輕快的女聲:“早上好啊~”
陳乙下意識回答:“早……”
他解褲子的動作停住,猛地轉過頭去,正對上李棠稚笑眯眯的臉。
李棠稚身上穿着陳乙的蠟筆小新睡衣——陳乙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大得有些過分,袖子長出一大截,領口也鬆鬆垮垮。她烏髮鬆散,笑容甜美,一副剛起床沒多久的樣子。
陳乙:“……”
李棠稚提醒他:“你褲子還沒脫呢。”
陳乙臉上肌肉抽動了兩下,兩手提着自己褲腰帶死死按住:“你先出去!”
“真小氣。”李棠稚皺了皺臉,不情不願的飄出去——陳乙回頭,惱聲:“門也關上!”
李棠稚:“小氣鬼!喝涼水!”
廁所門‘砰’的一聲給關上了,陳乙扭回頭,但也實在沒有了尿意,只好擠了牙膏先洗漱。
迅速洗漱完出門,陳乙便看見自己衣帽間門大開着,李棠稚正興緻勃勃的在裏面挑衣服。她手上撈着不少衣服,腳邊還堆着很多,小巧的個子幾乎要被完全埋進衣服堆里,明明都移動得十分艱難了,但仍舊樂此不疲。
陳乙目光在她身上那件睡衣上停留片刻,又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兩人都穿着一模一樣的蠟筆小新睡衣。
為了方便換洗,陳乙衣櫥裏面自然不止一件睡衣。他喜歡看蠟筆小新,所以一氣買了四五套印花完全一樣的睡衣,但是……
陳乙:“其他人又看不見你,如果你穿着我的衣服亂晃,那他們是不是就只能看見一套衣服在那晃來晃去?”
李棠稚回頭,錯愕的看着陳乙:“那也太驚悚了吧?!”
“……倒也不用這樣吐槽自己。”陳乙看着李棠稚詫異的臉,有些心情複雜。
有時候他都會懷疑:就李棠稚這樣的?怪談?操縱人類時間的操盤手?
他只是在心裏想想,但李棠稚卻好像有讀心術一樣,輕鬆回答了陳乙的疑惑:“是看不見的哦!都和你說了,像我這樣厲害得名列前茅的怪談,可是很強的!我不止能輕鬆污染人類,也能污染人類創造出來的日用品,被我穿上身的衣服也會變成污染物……所以你要注意哦!可不能把東西隨便借給其他人,把其他人類污染了那就麻煩了。”
“哼哼~別看我外表好像是純潔無害可愛的女高中生……”
陳乙:“不是初中生嗎?”
李棠稚大聲:“是高中生啦高中生!只是沒來得及去念高中而已!反正只是外表而已!按照年紀來說的話就算是當女大學生也沒有關係的!”
陳乙沉默片刻,輕輕點頭,同意了李棠稚的說法。
雖然他確實沒有什麼道德感,但和女初中生同吃同住聽起來是有點變/態——不,說真的,好像和女大學生同吃同住聽起來也有點不對勁吧?明明什麼都不會做的,但光是讀一下這段話都讓人感覺空氣里都是薔薇花的味道。
他有點走神,思緒在短暫的瞬間跑偏了軌跡。這時李棠稚拎着兩件衣服蹦到陳乙面前,催促他:“快看快看!我這樣穿好看嗎?”
陳乙迅速回神,看向李棠稚。他的衣櫃裏自然只有男裝,李棠稚挑出來的自然也是男裝,一件橘白格子襯衫,黑色五分褲。
“這兩件對你來說都大了點吧?”陳乙皺眉,“褲子都到你小腿肚了。”
而且腰圍應該也穿不上。
李棠稚小臉一擰,不高興:“你這個沒有審美的傢伙!”
下一秒陳乙就被扔出了衣櫥間,衣櫥間的門當著陳乙的面哐當一聲關上。陳乙摸了摸自己鼻子,心想:我自己要換的衣服還沒找呢……算了,還是穿高中校服吧。
他的高中校服倒是就掛在床頭,拿來就能換。校服這種東西,陳乙穿了三年,換起來自然速度飛快;他換完衣服原本還打算等一下李棠稚,但門外卻傳來了保姆的聲音:“小乙!有你的快遞!”
陳乙想了想,覺得暫時把李棠稚一個人放在房間裏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她畢竟是一個怪談又不是哈士奇,總不可能幾分鐘不在自己視線里,就把家給拆了。
這樣想着,陳乙就放心的出門下樓去拿快遞。
快遞是從林下縣寄過來的,外表包裝得很嚴實。快遞員把快遞單遞給陳乙,陳乙迅速簽了名,快遞員嘀咕:“這買的什麼啊?這麼大一件,電梯應該也塞不進去吧?”
陳乙沉默片刻,沒有回答,只是垂眼瞥了下快遞員。他並無惡意,只是想不出該回答什麼,只好看着對方,但快遞員明顯不這麼想。
他被陳乙看得頭皮有些發麻,訕訕笑了兩下,拿過陳乙簽名的快遞單飛速離開了。等到快遞員離開,陳乙才轉移視線重新看向那個巨大的,包裝嚴實的快遞箱。
陳乙自然知道快遞箱裏裝的是什麼——是沼澤地里的受難十字架。
當初從里世界出來時,陳乙就想試試能不能把這東西搬走。結果他只是稍微用了點力氣,沒想到還真的把受難十字架給撬動了;想到這東西可以用來打開里世界,還可以用來請求降神,好像也挺有用處,就乾脆把它扛回家打包給快遞,直接寄回了市中心。
雖然這點重量對陳乙來說不算什麼,但受難十字架的的體積確實很大,完全沒辦法將它塞進電梯。陳乙只好扛着快遞箱走樓梯,好在他家樓層不高,也就四樓,沒一會兒就走到了。
把快遞搬回自己房間后拆開快遞箱,看着裏面巨大的黑漆漆的篝火架,陳乙又回頭看了眼自己房間。他本意是想找找自己房間有什麼地方能放受難十字架,沒成想一回頭就看見換上了自己衣服的李棠稚。
那件襯衫底部被她抓起衣角打了個結,有效將下擺拉到了腰部。褲子……也不知道李棠稚是怎麼改的,總之她穿上去了,褲腰還沒掉。
她踩着陳乙的拖鞋,好奇的跑過來,扒在快遞箱邊緣往裏看:“哦豁,這個寄到了啊?”
陳乙:“嗯,我在想要把它放在哪裏——這東西體積太大了,感覺放在家裏的話,不管放哪裏都很顯眼。”
李棠稚摸着自己下巴,思索片刻,忽然單手握成拳一錘自己手心:“不用藏嘛!反正你不說,誰知道這是地心會的東西啊?你就把它擺在房間裏,和其他人說這是個裝飾品不就好了?”
陳乙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雖然過於明目張胆了一點,但他家裏又不可能有地心會的成員,就算堂而皇之的把受難十字架擺在房間裏,也不可能被認出來。
……總不會有人在他家裏召喚怪談吧?
想了想,陳乙覺得自己家還是挺安全的。於是他把受難十字架擺在床頭,又隨手拿了兩頂帽子掛在十字架上面,自己後退兩步看着受難十字架,在心中暗暗點頭:嗯,這樣看起來就像個衣架子了。
安置完受難十字架,陳乙便和平時一樣繼續去少年宮上興趣班。
市中心少年宮,圍棋社。
陳乙在門口換了鞋子進去,和幾個眼熟的社員打過招呼,便走到自己平時坐的位置上坐下,開始打棋譜。
李棠稚第一次進少年宮,抬頭看見棋社天花板上燦爛的群星,發出‘哇’的一聲,側頭看見窗戶外面光粼粼的高樓大廈,發出‘哇’的一聲,看見貼着窗戶飛過去的廣告熱氣球,又發出‘哇’的一聲。
在她忙着驚嘆人類城市的精巧時,陳乙已經把棋譜打好了,正低頭往裏面下棋子。
李棠稚坐在他對面,單手托着臉頰:“其他人好像都有搭檔耶!你沒有搭檔和你下嗎?”
陳乙拿棋子的動作一頓,情緒上流露出些許喪氣,低聲:“我是業餘五段,比這邊的老師還高一段,所以平時都是我自己打棋譜自己下,其他學員和我對下也沒什麼意義。”
李棠稚:“……你不是進圍棋社來交朋友的嗎?”
“我是來圍棋社交朋友的啊。誰知道圍棋這麼簡單,隨便下下就五段了。”陳乙也覺得很委屈。
李棠稚拍拍手:“那我來陪你下好啦!我要白色的棋子!”
陳乙把棋盤轉了個邊,將裝着白色棋子的小盒子放到李棠稚面前。李棠稚掂起一枚棋子,俯身認真看着棋盤——棋盤上是陳乙之前打好的棋譜,原本他執白子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但現在又把白子讓給了李棠稚。
李棠稚彎彎的眉蹙起,秀麗白皙的小臉面色凝重。她臉色一嚴肅起來總是習慣性的先皺鼻子后壓眉,若是遇到非常凝重的問題時便會想得整張小臉都慢慢跟着擰巴的皺起來,像一隻煩惱很多的貓。
對着棋盤觀察良久,李棠稚皺巴巴的臉瞬間舒展開,手中白子信心十足下到棋盤山:“哈!三子一線!我贏了!”
陳乙:“……李棠稚。”
李棠稚抬起臉,興沖沖的望着他:“嗯?”
窗戶外照進來的晨光恰好照在她嬌嫩的臉頰上,連少女皮膚上一層柔軟細小的絨毛都被照得清晰可見,她抬頭時臉上的笑意都還沒下去,眼睛略略彎着,唇角露出一點若隱若現的酒窩痕迹。
陳乙望着她的臉,沉默片刻,道:“嗯,恭喜你贏了。”
三子棋就三子棋吧,反正只是陪李棠稚玩而已。
他把黑色棋子一顆一顆撿回棋框裏,對面的李棠稚正因為贏了而高興,兩手撐着地板快樂的搖頭晃腦,橘白一色的寬鬆格子衫顯得她骨架小又纖瘦。
陳乙不禁在心裏思考:怪談平時都吃什麼呢?多吃點能把李棠稚的人形也喂點肉出來嗎?
李棠稚好瘦啊。
這時陳乙感覺自己的小腿被踢了一下。他低頭,正好看見李棠稚又踢了自己一下,於是陳乙抬頭,疑惑的看向李棠稚。
李棠稚往靠門的一個位置抬了抬下巴:“那個女孩子身上,有不詳的氣息。”
陳乙:“和你的殘肢有關?”
李棠稚搖頭:“我沒有感應到,應該是其他怪談。不過地心會的人對怪談都有一種別樣的熱衷,這個女孩身上有不祥的氣息,說不定會被地心會盯上。”
陳乙對他人的命運並不關心。
但如果是牽扯到地心會,他就打算稍微介入一下了。畢竟地心會是非常極端的邪/教,放任這種邪/教組織破壞城市,是任何一個普通市民都無法容忍的。
不過,即使陳乙想要介入,現在也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擺在陳乙面前。
他掂着棋子,陷入沉思:……我不認識那女的啊!要怎麼調查她牽扯到的怪談?
李棠稚在旁邊給陳乙出謀劃策:“先去打個招呼嘛!她看起來也是圍棋社的,你去打個招呼也很正常啊。”
陳乙覺得李棠稚說得對。
他放下棋子,站起身,若無其事走到那女孩身後,垂眼一看棋盤:啊,下得真爛。
李棠稚在旁邊戳陳乙胳膊:“不準說人家棋下得爛哦!你這樣搭話是會被拉黑的!”
陳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