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林紓花追着董維繫進入製片廠舊宿舍,在踏上樓梯的瞬間,她環顧左右,不知為何,卻對這截樓梯感到幾分熟悉。
她躊躇片刻,還是拿出自己手機,悄悄給郁隊長發了條短訊,才躡手躡腳上樓,貼着樓梯轉角,斜斜探出一點腦袋。
林紓花也不敢靠太近,害怕被發現。
董維繫在一間宿舍門口停下,深呼吸后抬手輕輕敲門。門內無人回應,董維繫將宿舍門推開了一條細縫,謹慎的環顧左右,確定無人跟蹤後方才閃身進去,反手把門關上。
隨着那扇門關上,藏在走廊拐角的林紓花也迅速走到門后,悄悄將耳朵貼到了門上。
門內。
寸頭男和楊大力還昏迷着,空氣中瀰漫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董維繫白嫩的娃娃臉皺起,頗為嫌棄這股味道。他看向蹲在寸頭男面前的中年男人:“有搜到什麼嗎?”
李成華搖頭:“動手的人很謹慎,連內褲都給扒了,一點多餘的信息都沒有留下。”
董維繫心知肚明是陳乙動的手,但在李成華面前仍舊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眉頭緊皺:“你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
“……你去警察局給那群條子洗記憶,就沒有找到動手的人?”李成華瞥他,神色不善。
董維繫故作鎮定:“只知道這個男的和楊大力都是市公安那邊帶來的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銅鈴只能洗掉一部分記憶,又不是真正的催眠。市公安那群人想幹什麼,我也不知道。”
李成華冷笑:“你最好是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我出事了,你也跑不掉。”
董維繫砸了咂舌,面露幾分不快。他兩手揣在警服外套里,不緊不慢轉移了話題:“楊桃找到了嗎?”
提及楊桃,李成華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甚至於陰冷起來。
無需他回答,光看他這臉色,董維繫便知道結果了。
片刻沉默過去,李成華冷笑:“反正她跑進了神廟裏面,不可能活着出來。”
董維繫:“人不齊,那祭祀還要繼續嗎?”
提及祭祀,李成華臉上露出幾分煩躁:“繼續——怎麼不繼續?不就是缺人嗎?剛好這裏暈了兩個,就拿他們補上!”
說完,李成華眼神陰冷的瞥向地面暈倒的二人。他的目光令董維繫有些不舒服,董維繫皺着眉轉開臉,道:“那你先把這兩個人帶走,我來處理屋子裏的痕迹。”
李成華點了點頭,走過去將暈倒的二人拎起。
楊大力還好,但寸頭男體積着實不小,李成華第一下沒能將他拎起來,便決定先把楊大力拖下去,讓董維繫看着寸頭男。
門外林紓花聽見動靜,連忙閃身藏進隔壁宿舍。她動作又快又輕,若換成普通人必然無法察覺林紓花這一系列動作所發出的聲音——但偏偏托着楊大力從走廊而過的李成華,眼角餘光一瞥林紓花藏身的宿舍,目光往下移,落到宿舍門門縫上,那裏正露着一雙鞋子。
他嘴角翹起,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轉頭若無其事的拖着楊大力下樓。
屋內林紓花聽着李成華離開的動靜,咽了咽口水。
她身處的這間宿舍牆壁破了一個大洞,大洞隔壁就是董維繫和寸頭男。林紓花緊貼着宿舍門,小心翼翼挪到牆壁邊貼牆而站,手摸到自己外套內的槍/套上。
*
陳乙從望遠鏡里清楚看見林紓花躲進了隔壁宿舍,李成華拖着一個人從舊宿舍走廊過去。
當李成華的臉出現在鏡頭裏面時,陳乙有幾分意外。但他很快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李棠稚是沼澤地里的怪物,李成華自然不可能是她真正的父親。
李成華和李棠稚朝夕相處,不可能沒有發現李棠稚的異常之處。若李成華也是地心會的成員,而地心會又和李棠稚息息相關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過去了。
他把望遠鏡往書包里一塞,藉著幾個大塊的混凝土廢墟遮擋,迅速接近了舊宿舍所在地。
正好李成華拖着昏迷的楊大力從樓上下來,宿舍樓底下就停着李成華的改造輪。
改造輪四面都被封起來了,李成華推開拉門將楊大力塞進去,然後把拉門反鎖。拽了拽拉門上鎖,確認鎖很結實后,李成華滿意的點點頭,又折回舊宿舍樓。
但這次回去他刻意放輕了腳步,貼着牆根偷偷摸摸上去。
眼見李成華離開,陳乙快步走到拉門面前,湊近鎖孔看了看鎖芯:是市面上常見的老鎖,對於陳乙來說,要撬開這樣的鎖並不算很難。
陳乙隔着窗戶玻璃的部分看了眼躺在裏面尚未醒來的楊大力:楊大力肩膀上的傷口雖然已經被陳乙妥善處理過,但因為李成華剛才的暴力拖曳,此刻又在雪白紗布下隱約透出一些血色。
但他還有正常的呼吸起伏,眼看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了。
於是陳乙放棄了開鎖的想法,只是拿出手機給六叔發了條短訊。他正低頭看着手機打字,舊宿舍上驟然傳來一聲槍響。
陳乙面色不變將短訊發送出去,同時轉身加快腳步向宿舍樓上走去,趕到宿舍門口時他倒是沒有貿然闖進去,只是貼着門框往裏面一窺:林紓花的槍/口偏向一邊,並沒有打中誰,她自己反而被李成華從後面偷襲勒住了脖子——董維繫連忙上前將槍從林紓花手中奪下,打開彈匣往裏面看了看,道:“是普通子彈。”
李成華聞言鬆了口氣,斜眼再看林紓花時臉上掠過一抹狠意。
董維繫將那把普通手/槍收入懷中,告誡李成華:“祭祀一次未必成功,若是此次再失敗,我們就還需要祭品,這個人還不能殺。”
李成華‘嘖’了一聲,只將林紓花打暈扛起,往樓下走去。董維繫緊隨其後,幫忙拖起暈倒的寸頭男,跟在李成華身後——他們開門時陳乙一轉身閃進隔壁宿舍,穿過牆上自己打出來的洞,又回到了一開始的那間宿舍。
原本還算整潔的宿舍卻因為多波人馬的來回進出而變得雜亂,僅有的兩把椅子也被壓折了。
陳乙把壞掉的椅子橫推落地,坐上去,思索。
他原本是看着眼前那一小片水泥地在發獃的,忽然視線中出現了一雙乾淨的小白鞋。
陳乙目光順着小白鞋往上,白色棉布襪蓋着腳踝,少女藕節似的小腿,嬌嫩的膝蓋,夏季短褲下露出一截肉乎乎的大腿。
和時下網絡流行的又長又筆直纖細的腿不同,少女的腿帶着柔軟的肉感,流暢漂亮的線條,膝蓋略微內彎,皮膚也不是全然毫無瑕疵的白——那是健康的透着粉的白,豐盈的軟肉上有幾顆褐色的小痣。
旋即那嬌柔的膝蓋在陳乙視線里曲了起來,一雙細長的手撐在了膝蓋上。
李棠稚兩手撐着膝蓋,彎腰,烏溜溜的大眼睛和陳乙對視。
她出現得突然,湊近得也毫無徵兆,陳乙眼皮急促的跳了跳,喉結滾動,無意識咽下去一口口水。
李棠稚:“你在看什麼?”
陳乙眼睫抖了抖,把臉轉開:“沒什麼。”
他把臉轉到了左邊,李棠稚便跟着繞到了左邊:“唉?真的沒什麼嗎?”
陳乙:“……在想李叔和董維繫到底要做什麼。”
李棠稚貼得太近了,陳乙總覺得有一股香氣不斷的從李棠稚身上散發出來,往他鼻子鑽。
不是香水味,有點像沐浴露混合洗衣粉的味道。陳乙第一次離女孩子這麼近,他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女孩子身上都會有這種乾淨好聞的味道,但他知道章林江身上肯定不是這樣的味道。
陳乙有些不適應,仰着脖子,身體往後縮。他往後縮,李棠稚便踮起腳尖,繼續往前湊,呼吸一下一下落到陳乙臉上,陳乙頓時覺得自己心跳迅速的又快了起來,喉嚨發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眼睫往下垂,眼皮半覆的眸子抖了抖,霎時不知道自己往哪裏看才好——陳乙屁股底下的椅子架晃了兩下,咔嚓一聲裂開。
陳乙連人帶椅子殘軀摔倒在地,尾巴骨生痛。他單手撐着地,太陽穴那突突亂跳,再抬頭看時,面前已經沒有了李棠稚的身影。
只有去而復返的董維繫站在門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在董維繫面前,陳乙迅速恢復了鎮定。他一翻身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到的灰。
董維繫:“小智!你怎麼會在這?”
陳乙坦蕩回答:“見你被女警跟蹤,擔心你出事,所以跟上來看看。”
董維繫:“……真的嗎?”
陳乙瞥他,神色鎮定:“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董維繫撓了撓頭,思索片刻,覺得陳乙說得好像也對。
地使騙他也沒啥好處。
“哦對了,”董維繫忽然開口,“今天晚上是祭祀的日子,雖然我們林下縣的分會已經沒落好幾年了,但祭祀畢竟是一件大事,小智你作為地使,應該也要來參加吧?”
陳乙盯着董維繫——董維繫滿臉誠摯的表情,不似作假。但他不相信董維繫的邀請,所以只是回答:“我自己會看着辦,不需要你擔心。”
離開舊宿舍樓,陳乙走路回家。
路上他順了順自己的思路:李棠稚是年前死的,死因不明。
製片廠是在年前被拆的,拆除原因不明。網絡上流傳着製片廠的都市傳說,不允許實習生進入的房間,他在製片廠建築廢墟里發現的屍體,董維繫曾經說過製片廠廢墟里有能量體殘留。
那麼董維繫所說的‘能量體’,會不會就是指廢墟里的那些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