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風月
考場距離駕校很遠,他們趕到的時候,前面已經排了很多人了。
人家八點半上班,這才六點鐘,喬棲要瘋:“我不想考了!我國慶去迪士尼也沒排這麼長時間的隊!”
溫辭樹無可奈何看了她一眼:“我替你排吧,你在車上睡會。”
說完,他就下車了。
沒等喬棲接話。
而很不湊巧的是,這時天空又忽然飄起了雨,且是比剛才更大的雨。
車玻璃上掛滿了雨絲,喬棲遠遠看到了溫辭樹在人群中的背影,給他打語音電話:“下雨了,你快來車裏躲躲吧。”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沒事,小雨。”
她盯着他的背影,他恰好在這時候轉了下身,看了她一眼,對着聽筒說:“你休息吧。”
這一眼,是穿過人群和雨幕的遙遙對視。
她覺得心裏升起了好奇妙的感受,就像是真正的男朋友在幫女朋友排隊一樣。
她掛了電話,心念一動,拍下他的身影,發給了何平,配字:【兩萬五千里的長征,我已經走了五千里了。】
何平居然在線,並很快回復她:【差一米也不算勝利。】
喬棲頓時:?????
何平又緊接着發來消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喬棲呸了一聲,拿起車上的黑傘,下車之前給他回:【今天我不為革命。】
我要和我的征途站在一起。
她撐着傘走到他身邊去。
他聞到一股熟悉的馨香,又察覺到頭上不再有雨落下來,才轉過臉來。
她一笑:“一起等嘍?”
他目光深深,看了她好久。
那一刻很複雜,想讓她到車裏舒舒服服的休息着,又為她願意陪他一起遭受風吹雨打而歡欣不已。
最後他決定讓她留下來。
他接過她的傘:“我來撐吧。”
她不置可否:“嗯,你個子高,比較好撐。”
“……”
他們不知道的是,剛才把自己的練車機會讓給喬棲的三個男生,正在身後大眼瞪小眼。
第一個男生問:“怎麼,她有男朋友?”
旁邊那人答:“你沒看那男人把傘都給她打了,自己身子濕了一大半?”
第三個人嘆了口氣,總結道:“怪不得一開始拒絕我們呢,看來的確是名花有主了。”
他們酸酸的看着溫辭樹和喬棲的背影,兩個人又高挑又時髦,別提多般配。
他們有點後悔把練車的機會讓給喬棲了。
……
等啊等,終於等到監考人員上班了。
喬棲給溫辭樹道別,隨後刷身份證,去大廳候考。
可是雨還沒停。
並且在喬棲考試的時候偏偏小雨轉大雨。
喬棲悲催死了,因為大雨看不清車鏡,掛科了。
她出來后暴躁輸出一通髒話,先是對着溫辭樹罵,之後又打電話給王富貴罵,掛了電話又打給孫安琪罵……
溫辭樹則清風霽月,一片安和——他早就對她的小孩脾氣見怪不怪了。
喬棲卻覺得他太不夠義氣,連她掛科了都毫無感覺。
他把她送到HankyPanky門口,她下車之前凶氣畢露的剜了他一眼,牙縫裏擠出一聲嗤外加三個字:“溫。辭。樹。”
然後就摔門下車了。
這三個字,埋怨,嗔怪,撒嬌……似乎包含了很多。
溫辭樹不想瞎解讀,卻還是耐不住心裏泛着漲漲的歡欣。
他失笑,她開始對他有要求了,這是一件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事情。
不過她還是不太懂他。
她掛科了,他怎麼可能不哄她呢?
喬棲下車的那瞬間一定想不到,一個小時后,她會收到一束花,外加一份披薩。
進店之後,她就坐在一樓的等候區唉聲嘆氣。
因為下雨,外加工作日,店裏沒有客人,全店所有的人都在那聽她說考試的時候有多倒霉。
說著說著,有個外賣員推門進來:“哪位是喬小姐?”
喬棲沒說話,周可指了指她:“她是,咋了?”
外賣員說道:“您的披薩,請慢用。”
喬棲尋思,我沒點披薩啊。
念頭沒閃過,又有人進店。
那是個抱着花的小姑娘,笑得甜甜的:“您好,找一下喬小姐。”
周可眼疾手快,又指了喬棲一下:“她是!她是!”
那小姑娘沒有同外賣員一樣站在門口沒進來,她抱着兩隻手幾乎抱不住的大捧花,走了到喬棲面前:“你好,有人給你訂了鮮花,查收一下吧。”
喬棲連屁股都沒挪一下,問:“誰?”
小姑娘笑:“姓溫。”
喬棲眼睛恍然亮了一下。
是那種要配樂“撒星星”音效的亮,帶着不可忽視的少女心,不激動不浮誇,卻顯得尤其春心蕩漾。
她在單子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等那送花的小姑娘走了。
周可“哇”了一聲:“好大一束……”她哇了一半又噎住了,“這什麼花來着?”
“火焰蘭。”喬棲屏着呼吸說。
“對,火焰蘭!他上次也送的這個!”
花的中間夾着一張卡片。
喬棲拿起來,在大家的注視下,打開。
上面這麼寫道:【七:下雨了,看到鮮艷的東西,心會放晴嗎?——樹。】
字很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親手寫的,如果是的話,那麼花一定是他親自去花店挑的,而不是打一個電話動動嘴皮子預定的。
她在這邊失神。
周可在旁邊數數:“一、二、三……”
大家商量好似的屏息聽她數。
“二五五、二五六、二五七……媽呀累死人了,一共兩百五十七朵。”火焰蘭無法數花苞,只能數花枝,可把周可累壞了。
店裏的小姑娘們都眼冒紅心:“二五七,愛吾妻,我不行了啊啊啊好寵!”
周可作捂牙狀:“小喬姐姐,人家會酸死的!”
喬棲咯咯的笑,嬉皮笑臉的把花抱進懷裏,這花不比玫瑰,哪怕九十九朵放在一起也不顯得多氣派,可是兩百多枝扎在一起,已是抱都抱不住的一大束了。她好像撲進了開滿火焰的花海,渾身都香透了!
她沒有店裏的姑娘們那麼激動,更多是嘚瑟,嚷道:“快給我拍照,這時候不發朋友圈還等啥時候!”
“……”大家一個接一個的丟白眼,說她沒情趣。
卻沒有掃她的興,還是替她拍了好多照片。
店裏一個新來的小姑娘甚至問她:“姐,我也能和這花合個影嗎,發朋友圈虛榮一波。”
喬棲哈哈大笑:“來來來,誰想拍誰拍。”
周可扶額:“要是我,肯定連看都不捨得讓別人看的。”
喬棲卻無所謂:“這有什麼,我不僅讓大家看,披薩也分給大家吃呢。”
她起身把披薩打開——很大一份瑪格麗特披薩。
有小姑娘說:“別人都送小蛋糕,他卻送披薩……”
喬棲笑:“你懂什麼,給我送爆辣牛肉串才好呢。”
送蛋糕是顯得浪漫一些,但對不愛吃甜食的她來說,更多的是送得人喜歡,可送披薩是她這個收的人喜歡。
話剛落,店外又來一個外賣員,手裏拎着小蛋糕。
大家齊聲說:“不是吧……”
喬棲也正疑惑。
正好手機響了,竟是段飛揚發來消息:【掛科不可怕,吃點甜食補充補充能量!】
周可問:“怎麼,你老公來消息了?”
喬棲收回手機,搖頭說:“沒有。”
她看了眼那個蛋糕,忽然不想把披薩分享了。
她趕忙把披薩蓋上蓋子,連同那束抱都抱不動的花一起拿起來,交代大家:“既然有蛋糕了,披薩我自己吃吧。”
她轉身要上樓,周可喊:“披薩那麼大,你一個人吃得了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喬棲笑着回。
外面的雨還在下着,可她這裏早已放晴了。
回到屋裏,她看到何平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看到你朋友圈秀的花了。】
她回:【美吧?】
何平飛快發來兩條消息:
【這種花不常見,買兩百多枝玫瑰還得提前預定呢,他一下子給你送了兩百多枝火焰蘭,絕對是提前就預定好的。】
【他送你的花里插卡片了嗎?我估計他一定準備了兩張卡片,一張是慶祝你考試通過,一張是安慰你考試掛科。】
這……是嗎?
喬棲掃了眼那張卡片,呼吸和心跳同時變亂。
何平又發了個“wink”的表情包,說:【恭喜你,兩萬五千里的征途,你已經走了一萬里了。】
喬棲形容不出她看到這些字的感覺,鼓鼓漲漲的小歡喜窩在胸口,她的指尖落在屏幕上,竟是一個字也打不出來。
最後只好隨便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何平那會兒正和孫安琪一起紋身。
這天下雨,孫安琪沒去公司,他也不需要坐班,於是就出來紋情侶紋身了。
圖案是孫安琪想的——他在身上紋了個天使,安琪,Angel嘛;而她紋鴿子,何平,是不是會讓人想起和平鴿?
真是一對看不出是情侶的情侶紋身,但何平卻很喜歡,他就是喜歡孫安琪神經大條的鬼點子,真是恨不得趕快娶了她。
於是他又要給喬棲做思想工作了:【你向他走了一萬里,換句說法,其實他也向你靠近了一萬里。】
喬棲收到這則消息的時候剛開始吃披薩,沒空打字,發語音問:【此話怎講啊?】
何平笑了笑。
孫安琪常說她的古靈精怪大多是受喬棲影響,何平明白,喬棲這種天馬行空又帶點嫵媚性感的女孩,在對付溫辭樹那種好好先生時一定別有一番滋味。
他恨不得趕緊把溫辭樹解決掉,便回:【沒別的,就想提醒你一下——記得有來有回。】
喬棲看着這行字,滿心不是滋味兒。
用不着任何人提醒,她知道,她好像什麼都沒對溫辭樹做過。
可是她能給他什麼呢?
她沒有錢,不貼心,也不懂如何浪漫。
和他相比,她真的是一個愚蠢的,輕佻的,二流貨色了。
不可以這樣。
她不能允許自己在任何關係中敗下陣來,更不能接受欠一個人這麼多人情。
她要去找他,要去感謝他,報答他,彌補他。
……
下午五點。
喬棲打扮的漂漂亮亮出現在溫辭樹的公司樓下,然後給他打電話。
她絲毫不知,那會兒溫辭樹正和領導在咖啡間閑聊公司二十周年晚會的事情。
看到來電者是她,溫辭樹的神情變得從未有過的異樣。
不是簡單的甜蜜或溫柔,也無法用深沉概括,只是感覺他的呼吸都被奪去了,注意力全落在來電顯示上。
領導也不是沒有愛過人,他看出了溫辭樹的內心活動,笑問:“是你妻子吧?”
溫辭樹抿抿唇說:“是。”
“接吧。”領導笑。
於是他點擊接聽:“喂。”
“樹神大人,小的來接您下班啦。”聽話音,她明顯笑着。
於是溫辭樹也扯了個無聲地笑:“你在哪?”
“你猜。”
他脫口而出:“我公司?”
“嗯……我在你公司樓下,等會兒有空嗎,賞臉和我吃個飯吧。”
溫辭樹呼吸變慢:“好,我這就下去。”
收了線,他對領導抱歉一笑:“我恐怕要先下班了。”
領導忙說:“你快去,快去。”
看着很體貼下屬的樣子。
溫辭樹沖他頷了頷首就離開了,離開時的姿態是從容不迫,可腳步卻將他的急切暴露無遺。
領導趕在他腳後頭衝進設計部辦公室。
硬是忍着等溫辭樹坐上電梯,他才激動地大喊:“放下手頭的活!你們老大媳婦兒來了,就在樓下,想去看新娘子的都跟過來!”
辦公室爆發了一陣轟然的起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