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小霧既然說了,我便想……
宮霧再瞧見狐狸祖宗能自如走路了,好奇問了一句輪椅的下落。
秦簇華笑吟吟說還留着呢,哪天他懶得走了一樣能被推着到處玩。
“仙祖爺爺瞧着要滿千歲了,有時候也一副小孩子脾氣。”
胡豐玉把頭偏到一邊:“走了,去竹戲齋。”
她想起正事,抱着墨傘快步跟上。
法器常有四重境界,極、天、地、人。
各地雖都有鑄器鋪子,幾大門派還自設熔爐鑄具一概物事,但最後做出來的法器等級一半看用料,一半看天成。
極差的石料若走了千萬分之一的福運,一樣能得到天地靈氣的庇佑,化成一等一的獨特法器。
不過大眾都是用着地或人級的器具,唯有宮主長老一類的尊貴人物能挑挑揀揀,用上天字級的好東西。
如果出手闊綽,還能好上加好,給法器增添諸般加成,讓物具擴展出更強的用處。
但後期鑄造……據說無論如何都上不了極字。
唯有定海神針之類的天然靈器,才能當得上這樣的稀罕品級。
宮霧進竹戲齋時,還未見到齋中夥計的模樣,已一眼瞧見高牆上靈光流轉的諸多天階法器。
有的劍哪怕還在入鞘狀態里,一樣能光芒四溢,周身如有龍氣環繞。
她抱緊自己的傘,心道這若是叫劍痴瞧見了,怕是要一擲千金拚命買下。
齋內生意極好,有許多修道之人遠赴京城只為一見天器。
他們囊中羞澀,買不起這樣的好東西,只能目不轉睛的看了又看,捨不得走。
有聰明夥計一嗅到妖氣就反應過來,快步喚掌柜一起出來迎接遠客。
“許久未見,失禮失禮!”
胡豐玉笑道:“我陪恩人前來鑄傘。”
宮霧遞出銀鶴點墨傘,夥計當即開傘旋轉,贊了一聲。
“物料雖朴,用心地道,很少見到這樣規整的好傘,一看便是老師傅做的。”
宮霧心裏再度感謝一番師父對她的照拂,不確定道:“還有哪兒需要改改嗎?”
“那可就很多了。”夥計見她猶豫,笑着安撫道:“貴人放心,這傘不會改變外形,即便增減一二,也只會更添華光。”
“還請姑娘入雅座稍用熱茶,我們得把傘送去裏頭,讓師傅們評定一下改的法子,稍後開單子出來給您過目。”
宮霧點頭應了,胡豐玉卻沒有走。
“你是不是還沒有摸過天階的法器?”
宮霧看向他:“你平時用什麼?”
“燈燭。”狐仙從容道:“只是許久未回家,它還留在虹陵。”
他一伸手,高處天階長劍騰飛而來,引得一眾看客都齊齊回頭。
竹戲齋的寶貝,居然對這大妖毫無禁制,他是這地方的什麼人?!
“你試一試。”
“我很少用劍。”
“無妨。”
宮霧接過仙劍,第一次把這樣的寶具捧在懷裏,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她不是劍修,但一靠近它都能感覺心神激蕩,連靈氣都在與它快速交融,好似修為也在不斷加固壓實。
好劍,好劍!
劍鞘有龍氣流轉騰卷,略一開鞘,竟能聽見雛鳳清啼之聲!
她僅僅是開了一條縫,便有滿堂看客應聲喝彩。
宮霧把指尖附在冰涼劍身上,一瞬如浸入深重寒冰里,如若失神。
她快速抽開手,從未想過自己會被劍奪魂,即刻把仙劍還給大狐狸。
“多謝,請放回去吧。”
胡豐玉隨手拔劍挽了個劍花,駕馭仙劍時從容不迫,尚有回味。
“還是差了一點。”
“這劍長期被供在高處,未飲飽血,也未完全開刃。”
“當下如此,僅僅算是一漂亮瓶子。”
他這話說得讓在場好些人牙酸,其他人連摸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在一眾天階法器里挑挑揀揀。
狐狸祖宗自顧自地又玩了幾樣,搖頭道:“總該給你找個更好的。”
“我師父送我的傘就很好。”宮霧淡淡道:“不用換了。”
未等兩人鬥嘴,有夥計捧着單子過來,笑容滿面道:“齋里剛好新得了東海來的結織黃玉,印山掘的霞光鐵,一樣樣都是姑娘這法傘用得上的好東西!”
“還請看看單子裏預備添減的鑄靈流程,十五日後定還姑娘一把天階好傘!”
宮霧想起剛才的奇異體驗,怔怔道:“我那把傘,在你們這兒能加鑄到天字級別?!”
“也是有緣,”夥計作了個揖:“您旁邊這位胡老太爺,先前鑄器時來過十幾回,其中有八回都用料不全,還給我們賠禮請走了。”
胡豐玉頷首點頭。
“小恩人是有福氣。”
“我再添一樣。”他一抬袖,掌中托出一塊雙拳大的靈玉,隨意道:“幾百年前我獨入夜鴆山,尋得寶玉一對,其一送給了昨日的小簇,其二送你好了。”
夥計在旁邊看得羨艷:“夜鴆山的貨,我們花錢都進不到……回回是在黑市裡輾轉着買,還是胡老太爺有能耐!”
宮霧有些猶豫:“至於嗎?”
她知足常樂,現在已覺得有些鋪張。
狐狸祖宗隨手就把偌大靈玉丟給了夥計。
“細細剔成晶片,附在那鶴羽上製成千百細翎,你們師匠知道該怎麼做。”
“至於邊角料……賞了你們各位便是。”
夥計樂得不行,抱着沉甸甸的大玉不住作揖。
“是!多謝大爺,多謝貴人!!”
宮霧端詳清單的時候,因細微察覺神色一凜,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有魔氣混了進來?”
“像是一隻鳥。”狐狸也在細細辨認,沒有貿然回頭。
於此同時,姬揚邁步向前,肩上黑鸞歡鳴一聲,嗅到當年附在鳥蛋上的另一重熟悉氣味。
他察覺到小枳情緒有變,同一時間察覺到雄渾妖氣。
下一秒,被易容術修飾形貌的宮霧轉身看去,一眼穿過人群望見肩附鸞鳥的青年。
像是連時間都倏然靜止。
青年立在梨花樹下,好似漫天霰雪裏以丹青勾勒的畫妖。
雙眉修如墨痕,眸中英氣灼灼,明明有極濃的容貌,又因無情道有着相逆的疏離氣場。
此道無情,如琢瑰心。
世間愛欲愁怨於他不過袖外雲煙,更修得神色清逸,不染凡塵。
——只能是他,一定是他。
她一瞬間雙眸圓圓,喉頭還未發出聲音,便已經快步奔去。
兩人中間隔着許多旁人,宮霧一路繞開擠開他們,向她心心念念許久的人奔去。
直到快要衝到姬揚面前時,她才想起來自己臉上的法術不便公然解開,只怔怔看着姬揚的臉。
青年注意到眼前人的唐突盯視,垂眸淺聲道:“哪裏來的小狐妖,不怕我把你捉走?”
宮霧在他面前幾乎發不出聲音,無數情緒快要炸作煙花。
你見誰都要捉走是嗎!無情道修還會逗小姑娘呢!
她心有微惱轉頭就要走開,下一秒被緊緊握住手腕,連同深深掌紋扣在她的手臂上。
“還要去哪?”姬揚低聲問道:“知不知道我找你多久了?”
宮霧眼眶紅紅嗯一聲,直接撲到他懷裏用力緊抱,許久才鬆開姬揚,揉着眼睛道:“我長這樣你都認得出來?”
青年拿帕子給她擦淚珠,聲音很暖:“一望神態便知道是你。“
“改得了皮相,改不掉神貌。”
一人如妖,一人似魔,此刻卻都在望着對方直笑,哪管前塵多舛。
言語裏,黑鸞撲棱着飛到宮霧肩頭,很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宮霧伸手喂它吃月宮酥的餅渣,好奇道:“我記得信里說,它叫小枳?”
剛好和小橘湊一塊兒,也是巧了。
姬揚正要接話,一眼望見她身後走來的紅髮大妖,揚眸道:“這位是?”
宮霧還在逗小黑鸞,隨即快速解釋前因後果,將雙方身份略作介紹。
不知怎的,她覺得氣氛好像有些怪。
聽到她深窟救人,又見她已入開陽,姬揚方才漾在眼裏的笑意消散大半。
胡豐玉看得清楚明白,失笑拱手。
“我算是始作俑者,不敢說望兄恕罪,今後必會一樣樣竭力償還。”
青年仍未鬆開緊握她手腕的手,聲音失了溫度,很是冷冽。
“孽緣一段,斬斷便罷。”
宮霧仔細一回想,知道自己是被逼着數生數死,確實沒法幫這狐狸祖宗說情。
“你終於尋到至親,我便能放心了。”胡豐玉仍望着宮霧,笑容溫潤:“剛好我也要辭別遠行,回虹陵長留修行。”
他取出半枚扇貝遞到宮霧手中,雲淡風輕地就此告別。
“如遇險情,隨時喚我,或託人去緞紅坊傳話,不要猶豫。”
宮霧輕嗯一聲。
“一路順風。”
狐仙莞爾望她,即刻揚袖踏風而去,痕迹全無。
宮霧隨手把兩瓣半貝拿出來,同姬揚講其用處。
她掰開完好的整對呼來貝,遞到師兄手中。
“昨晚我還在貝殼裏對着師父絮絮念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你。”
“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為要再等好久好久。”
姬揚輕嗯着接過,低聲問:“我身上魔氣重嗎?”
此刻再度能夠重聚,他們像是都在半年裏歷劫數重。
他並不在意旁人如何議論,但在意她如何看他。
魔氣……終歸是髒的。
宮霧湊近嗅了嗅,搖頭道:“幾乎沒有。”
“倒是小枳魔氣很重,你帶她過來時,齋里好些人都嚇一跳。”
她攤開手掌任由鳥兒繼續啄食餅渣,好奇道:“所以那隻六眼豹子,其實是掠來魔蛋給崽子們當零食,後來孵出了小枳?”
“它吃了許多蟲屍,魔氣染得很重。”
“等再過些時日,更換飲食慢慢調理,也就沒有異氣了。”
“那我們不急着回谷,”宮霧笑道:“剛好我也在這加鑄法傘,還要按規矩齋戒十五日,焚香敬拜后再去接它。”
姬揚同樣為此而來,聞聲展開手中摺扇,給她看其間麒麟踏焰的紋路。
“師姐那把舊劍被沙蟲一口咬碎了,我後來只找到些許殘片,回頭得同她道歉。”
他講起自己在魔界的許多見聞,任由宮霧接扇細看。
扇柄乃是沉檀墨色,扇骨好似雀翎般狹長輕盈,一折一展間泛着寒光。
但更重要的是,這一看同樣是天字重器,哪怕折束不開,一樣能見雪色光華流轉縈繞,映得墨色更深。
宮霧想起先前自己被那柄仙劍掠去冰窖一般的排斥感受,再開扇時很是小心,怕又被拉進火海一回。
她揚腕展扇,扇間麒麟踏焰而出,筆畫丹色均是仙氣凜然。
一瞬里雪色散盡,有強勁靈氣卷上她的手腕,緊接着有溫融熱氣盤繞而上,先暖掌心,后溫心肺。
少女像是倏然抱了滿懷春風,許久才想起放下這扇子。
再睜開眼,宮霧喃喃道:“我還以為會被燙一下。”
姬揚笑道:“看來它與你靈緣相投,旁人才拿不了這麼久。”
言語之間,兩人已走近櫃前,小夥計剛去叮囑完靈玉的事,轉道回來愣了一下:“哎?這位是——”
他剛看向姬揚,臉色都變了,方才的伶俐口齒有些結巴:“你,你是誰?!”
宮霧自己戴慣了易容術,轉頭一瞥師兄的清俊容貌,聽得茫然。
“他也被懸賞捉拿了?”
小夥計都沒細想那個‘也’字,很是失禮地盯着姬揚看了又看,像是覺得離譜。
“不可能,不可能啊??”
姬揚平靜道:“有話直說,到底怎麼了?”
“您二位隨我來內室一觀,請一定過來!!”
說罷那夥計竟然打開了櫃枱的暗格,邀他們兩位進入竹戲齋的內室。
——便是方才胡豐玉在這裏,都沒有得到過這樣的殊榮!
任何鋪子都不會輕易讓外人走進後台,更何況是竹戲齋這樣的至寶所在!
宮霧不敢進去,拉着師兄的袖子有些警惕:“該不會是什麼陷阱……”
“我搞不好還要給這位爺磕頭,”夥計哭笑不得:“請進請進,兩位一看便知!”
三人隨即進入更深處,裏面的確是鑄鍛各室,還有好幾個倉房堆積着各類材料,有琳琅滿目的各類寶珠法符。
但那夥計竟然領着他們穿過這些走到更深處,直到空叩兩聲門扉后,一手推開了齋主人的茶室。
“此乃我齋尊主與亡妻的畫像,請二位親眼看看。”
泛黃畫像上有夫婦立在碧竹之下,年輕女人笑得溫婉和藹,男人劍眉英目,俊朗不凡。
雖然蓄着長長鬍子,可一看便是姬揚行至中年的模樣!
宮霧看得訝然,不住對比幾番,遲疑道:“請問貴齋主……是何方人士?”
“他乃是江南第一劍修,溫築仙尊!”
“那這位亡妻……大概是什麼時候過身的呢?”
夥計連連說了聲福生無量天尊,也是面帶敬畏地看了一眼畫卷,不確定道:“大概是兩三百年前?”
那沒事了,她師哥今年才二十一,怎麼可能橫跨幾百年做人家的兒子。
姬揚同樣也想到這裏,垂眸道:“巧合罷了。”
夥計也是頭一次看到這般奇事,甚至悄悄拿兩根手指擋住自家齋主的長長鬍子,給他們看沒鬍子的版本:“你們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可惜齋主常年雲遊在外,上一次回來還是二十二年前,不然小的一定請示稟告!”
看完畫像,小夥計把他們帶回外齋,不住感慨有緣。
“真是長得像親父子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的多想了。”
宮霧暗覺遺憾,側耳道:“溯舟,你上次入幻海之劫時,似乎親眼見過父母的樣子,和剛才那畫像里的相像嗎?”
“很難回想。”
他一直記得,夢裏的父親是個鄉野樵夫,母親是溫柔織娘。
他們陪他在鄉野間生活了許久,還一起在牆壁上用石子畫了三隻小鴨子。
但面貌……平日夢境裏的陌生面貌都會在醒來忘記大半,現在隔了許久,更難追憶。
小夥計一說有緣,連賬單都一併免了,接過他的法扇痛快開單,一路絮絮不止地念叨着有關齋主的事。
姬揚早已備下金銀,此刻推到夥計面前也被連連推拒,像是生怕面前人就是未來的少東家。
宮霧怕夥計日後被叱罵連累,勸道:“我哥哥才二十一歲,怎麼會跟齋主有親緣關係?”
夥計嘿嘿一笑:“沒事沒事,這單我買了!”
兩單一出,均是隔着十五日再來交付,期間需要法器主人每日齋戒茹素,焚香修心,以裨益法器本身的靈性增長。
宮霧本還想嘗嘗京城很是出名的果木烤鴨,暫時打消了這些念頭,連沾油腥的湯都不敢碰。
他們找了個客棧暫且住下,當即憑呼來貝給師父留言數十句,說等鑄器完畢之後便會快速回谷,讓師門早日重聚。
姬揚雖記得老婆婆狀似瘋癲的那幾句,但一樣記得師父平日裏對他的所有好。
有些事當面問清再說,他不願私自揣測。
當天夜裏子時,塗栩心的迴音遙遙從貝內傳來。
“你們留在京城不要走!!我跟你們師叔師伯一塊過來!!”
“終於能見面真是太好了,你們都吃點好的,把自己養圓點,這大半年真是可憐見的估計都沒少受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跟你們說啊,這次金煙渦為了保住名次,真是下了血本了。”
“小霧你還記不記得我先前跟你說過的那個福運大陣?它居然被金煙渦拿來當元賢仙會的頭彩了!這還得了!”
呼來貝每天只能留言一次,每次只能說半炷香的時間。
塗栩心收到消息以後緊急迴音,絮絮叨叨半天把這些天谷外的事講給他們聽。
元賢仙會六十年一辦,今年由緞紅坊做東,地方恰好就是定在京城。
按元賢仙冊的規矩,每次仙會上都有各派弟子一爭高下,最終排定次序高低。
金煙渦驟生禍變,先是老門主被殺,新門主又被姬揚一劍砍了,內亂成這樣必然是沒法調動額外人力來參加仙會的。
——可他們沒了這名門大派的名頭,今後諸多生意必然會被各界往死里壓價,連環雪崩下甚至有滅派的可能!
經過緊急商議,他們居然真拿出這太上無量福運行靈陣當作交換物,要求退會一次,名次仍留在三界第六。
六大仙門的排行里,金煙渦拿出血本求個最末等的名次,各大仙門樂得交換。
對於抱朴府緞紅坊這類的大派來說,若是退居第六才是奇恥大辱,他們回回爭搶頭籌,對這福運大陣更是勢在必得!
月火谷聽見還有這樣的事,臨時決定過去湊湊熱鬧,雖然並不打算參加仙會,但能親眼看見福運大陣的運行之法,對全谷上下的修行都大有好處。
塗栩心本來還想一頭扎進魔界找徒兒下落,一日裏突然能找回兩位徒弟,說話時聲音都樂得不行,連連喚他們兩按兵不動,等三日後師門相聚。
“就說這麼多時間不——”
貝內聲音戛然斷掉。
宮霧聽得眼睛閃閃發亮,流露出無限嚮往。
“那我們豈不是也能跟着看看了!”
“福運大陣,聽起來就超級厲害,聽說被庇佑的人能被庇佑十二時辰,開秘境時必是珍奇!”
姬揚手執牛角梳為她理順長發,狀似隨意道:“你是喜歡珍奇秘境,還是喜歡這福運陣?”
“唔,可以說都喜歡嗎?”
“自然可以。”
“我都很喜歡!”宮霧心情愉快,仰頭看他:“上次和師兄師父一起去玉露梅林,幸福的像做夢一樣!”
好漂亮的景色,好多吃不完的寶貝梅子!
師父也親口說過,一輩子能進一次珍奇都實屬不易,算是福運當頭才能碰到這麼一回。
“我真羨慕今年能拿頭籌的名門弟子,”她玩着簪花道:“也不知道最後歸大無相寺,還是歸緞紅坊……”
如果有機會,她真想去珍奇秘境裏再痛痛快快的玩一次!
姬揚不緊不慢地為她把烏黑長發梳到泛出啞光,這才徐徐收回漫在梳齒間的靈氣。
“不早了,睡吧。”
“師兄一替我梳頭,像是靈台都通透了好些。”宮霧直笑:“今天怕是我今年最開心的日子。”
“不一定。”
“也對,見到師父那天也會很棒!”
青年隨手為她綰好長發,編了個方便睡覺的側辮。
握慣長劍的手指依舊輕緩靈巧,指緣一如暖玉。
“小霧既然說了,我便想去試一試。”
“試一試……什麼?”
“元賢仙會。”姬揚從容淡笑:“不過是拿頭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