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是你動的手?”
上方洛迎風用食指與中指的指尖輕輕夾住金珠,輕描淡寫的向下點了點,指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孟如寄眉心。
而隨着這一點,一記金光倏地射出,穿過洛迎風腳下的金色陣法,直衝孟如寄而來。
孟如寄雙目微瞠,催動身側四個銅板,立即貼在了結界的四角方位上,銅板內也散發出了古銅色的陣法光芒,古銅色的光芒與銀珠的銀光疊加在一起,這才堪堪將洛迎風隨手一擊擋住!
然而孟如寄還是聽到了“咔”的一聲,被金光擊中的結界上,已經顯現出了破碎的裂紋。
“這個臨嵐山主……”孟如寄暗暗咬牙,“不好對付。”
自然是不好對付的。
牧隨心裏暗忖,在無留之地,金銀錢財的重要性正是如此,一個銅板,一個銀珠和一個金珠,能操控的靈力強度,使用的術法階層就是不一樣的。
貧窮與富貴,在無留之地,會顯現出更可怕的差距。
孟如寄光靠一顆銀珠和四個銅板結成的陣法,就擋住了金珠的攻擊,在尋常人眼中,已是不可想像之事。只有將靈力陣法運用得極致巧妙,才可如此。
“還當真是個高人吶。”
空中的洛迎風果然也很驚訝,他看着下方的結界,結界背後的兩人,面目都有些模糊,雖然他心裏生了好奇,但他卻也並沒有收了金珠,從空中落到地上去,讓自己染上山中塵埃。
“你們若未動我的兄弟,我或許,還能網開一面,納你們入我麾下,可惜了……”洛迎風拈着金珠,玩味的說著,“與我臨嵐山結義的人,我還得為他們的生死負責。”
看着洛迎風要蓄積力量再次出手,孟如寄面前的結界銀光卻開始閃爍,銀珠撐不了那麼久,那四個銅板更是因為在剛才那一擊中被消耗光了陣法力量,從空中落到地上。
孟如寄琢磨了一下能不能用這銀珠去搶奪那山主的錢,但見他就將金珠握在手裏,沒給她絲毫可趁之機。孟如寄暗恨咬牙。
而在孟如寄身後,牧隨伸手摁住自己腰間。
在那裏,他藏着白日裏拿回來的六銀十八文。
要用嗎?
牧隨眸光微涼,六銀,出其不意,他可以擊退洛迎風,但卻無法阻止洛迎風再次追上他們。
而且,若是用了,他又要如何與孟如寄解釋,這銀錢的來路?
“去往生吧,走得安詳些。”洛迎風說著,他捏着再次蓄積好力量的金珠,對着兩人便彈了過來。
牧隨腰間,六顆銀珠霎時拿了出來,而在他催動陣法前的一刻,孟如寄卻先他一步也從腰間摸出了個東西!
牧隨錯愕:她還有后招!?
但見孟如寄抬手就把手裏的灰黑色石頭沖金珠砸了過去。
石頭?
牧隨要收回銀珠的動作又頓住了,普通的石頭根本無法……
沒等他想完,卻見那灰黑色的石頭撞上了金珠!
“嘭!”
一聲巨響!
帶着燦燦金光附和着陣法靈力襲來的無留之地最貴金屬,直接被這塊灰黑色的石頭給干爆了!
金色粉塵散了漫天,如牛毛春雨灑落林間。
有些落在了孟如寄的銀光陣法上。
牧隨:“……嗯?”
而更離譜的是!在那金珠□□爆的瞬間,黑色的石頭並沒有被阻攔去勢,仍舊直衝臨嵐山主而去!
最離譜的是!
當石頭飛上了臨嵐山主的金色浮空陣法后,在臨嵐山主瞠目結舌之中,灰黑色的石頭直接變成了一個穿着暗色長袍,披散頭髮,白面紅唇的絕色男子!
這誰!?
石頭成精了?
莫離落在臨嵐山主的浮空陣法上,與臨嵐山主近距離、面對面、干杵着,站了一會兒,大眼瞪着小眼。
就在臨嵐山弟子、臨嵐山主、莫離、牧隨都愕然怔愣的目光中……唯一鎮靜自如的孟如寄頭腦清晰,動作麻利的一揮手,直接將銀珠的結界陣法轉到了自己和牧隨的腳下。
順帶還收了陣法上灑下的金粉。
銀光結界陣法上的線條瞬息變動,當即組成了另一個御風陣法,陣法載動孟如寄和牧隨,“唰”的一聲,原地啟動,直接向遠方飛行而去。
離開前,孟如寄還不忘往後倒了一下身子,把地上的四塊銅板也給撈走了。
所有動作,不過轉瞬,片刻后,夜風吹過的林間,只剩下了地上干站着的臨嵐山弟子。
空中,金色陣法上,莫離和洛迎風還在面面相覷。
“哎……”莫離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望了眼孟如寄飛走的方向:“不孝女,丟下我老人家跑了。”言罷,他又轉頭回來,抱起了手,好整以暇的看向面前的洛迎風:
“咱們聊聊?”
洛迎風還沉浸在金珠被面前這塊“石頭”擊碎的震撼之中:“你……聊什麼?”
莫離人畜無害的笑了笑:“聊聊,你為什麼要欺負我的不孝女。”
月光如紗,落在林間,簌簌風聲里,孟如寄帶着牧隨一路御風疾馳,及至銀珠徹底沒了光芒,兩人眼看着要從陣法上跌落在地。
牧隨下意識的將孟如寄抱住,然後就地一滾,卸掉去勢,穩住了身形。
兩人都沒受傷,穩穩的躺在了地上。
夜間林里,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就只剩下了兩人喘息的聲音。
片刻后,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說了截然不同意味的兩句話:
“那個男人是誰?”
“呼,好久沒這麼刺激過了……”
孟如寄躺着,轉頭看向牧隨,牧隨也躺着,轉頭看向孟如寄。
不同的是,孟如寄眼神亮亮的,似乎還沉浸在興奮之中。而牧隨的眼神暗沉着,涌動着他自己也說不白道不明的奇怪情緒。
“刺激?”
孟如寄坐起身來,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懷裏的婚書,察覺婚書還在,她清了清嗓子,道:“你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我可以解釋。”
牧隨幾乎要忍不住自己的表情,快維持不了自己這個“傻子”的模樣了,他差點就冷笑出聲了!
解釋!
好好一個姑娘!在褲腰帶里藏了另一個男人!
有什麼好解釋的!
牧隨氣得牙都要咬碎。
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不!你不應該這麼生氣!至少你也不該氣這個!
但他的情緒就是在腦子裏瘋狂的摔桌子,摔板凳,把自己的腦海里的房子都要拆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孟如寄見牧隨是真的氣狠了,生怕這婚書更沒着落,連忙端坐起來,嚴肅解釋,“那男子是魘天君,魘天君你聽過嗎?一個很厲害的妖怪,他在人間的時候,差點把人間都毀了,搞得生靈塗炭的!”
牧隨也跟着坐起來,任由着自己的嘴脫口而出:“他為什麼會在你懷裏!還刺激!”
“不是!你誤會了!不是他在我懷裏刺激,是我把他扔出去,當武器砸!很刺激!我砸了魘天君你明白嗎!”
“不明白。”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跟我真沒什麼!我也是到無留之地才遇到他的!”
“重點是他在你懷裏!”
“重點不是什麼懷裏!他是塊石頭啊!我只能把他卡在腰帶里……”
“腰帶里……”
“說不清了……”孟如寄扶額:“他就是來找我給他養老的。”
越說越離譜了!牧隨咬牙切齒:“堂堂八尺男兒!”
“他……對……”
“容貌年輕,盛似少年……”
“他……也是……”
“需要你給他養老!?”
“他就是個老不死的!長就長成那樣,我有什麼辦法!”
牧隨看着孟如寄,她唇角向下,耷拉着眉眼,一副越抹越黑無法解釋的委屈模樣,牧隨一邊辱罵自己——這跟他有屁關係,瞎問什麼!一邊他又遏制不住的氣白了臉。
他看着孟如寄還捂着自己的衣服兜,想着她之前把婚書藏在衣服兜里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就她這樣,三心二意、負心薄情、腳踏兩條船、吃着碗裏瞧着鍋里的!還想簽婚書!?
“拿出來!”牧隨呵道。
孟如寄被吼得一愣,見牧隨盯着自己的衣服兜,便只好從懷裏把婚書拿出來:“也不用這麼氣吧……”孟如寄小聲嘀咕。
“筆呢!”
孟如寄乖乖的又摸出了筆:“喏,半截兒。”
牧隨抬手就抓住了筆,又把孟如寄手裏的婚書扯了過來。
孟如寄錯愕:“哎?”
牧隨也十分錯愕:“唔!……”
做什麼!
他要做什麼!
牧隨看着自己的手拿着半截兒筆在婚書上直接畫下了一撇!
也不至於因為另一個男人的存在就瘋得要簽婚書吧?
牧隨心肝都顫了,他阻止不了自己的手,只能渾身往前一壓,直接用筆尖戳破了地上的婚書,在婚書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破洞。
“啊……”孟如寄驚呼,“破了……”
呼……牧隨心裏鬆了口氣:破了……
牧隨用左手把右手捏住的筆掰了出去,然後有些狼狽的站起身來,他背對着孟如寄,不想再去直面自己鮮血淋漓的宿命……
“你別難過呀……”孟如寄是這麼理解牧隨的這個轉身的,“這個婚書破了沒關係,咱們再去領一份嘛!我願意和你成親,這也能足以證明我……唔……對你的……嗯……愛意了吧!”
牧隨現在是一點也不想聽到這些話,他咬牙忍住情緒,只邁步向前走。
孟如寄心急,蹭起身,抓住他,一時用力過大,只聽撕拉一聲,被孟如寄粗糙針腳縫起來的衣服就這麼被扯開了。
緊接着,“叮叮咚咚”幾聲,銀珠從牧隨破爛的衣服里蹦躂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場面一時靜默。
孟如寄和牧隨,看着叮咚蹦躂的銀珠,還有稀里嘩啦掉落在地上的十八個銅板,兩人,都沒有吭聲。
夜,很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急,私房錢被發現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