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高三下的第一次模擬考,十七班的所有人都繃緊了皮。
祝泳皓一直都覺得自己不需要高考改變人生，差不多做做樣子敷衍下他爹就行了，但發現兄弟們都在努力搞學習,沒人陪他玩,他也只能隨大流做起了題。
等到成績出來,他第一個擠到佈告欄看成績，看到自己提高了五十分的總成績：“我他媽的真牛……艹！”
尋找兄弟排名的視線在鎖定了“邵”字后，祝泳皓卡了詞,反覆看了三遍確定自己沒看錯,祝泳皓衝到了宋熹面前，“宋老師，也帶我學學吧！”
那麼會的工夫，班裏大多人都看到了邵睢的成績，聽到邵睢進了全班前二十,宋熹怔了怔，這幾個月她一點點的輔導邵睢,對他的程度有個大概的判斷。
他這次考試的成績比她預計的要再高上一截，意識到這可能是他想給她的驚喜,宋熹心情不受控的變得糟糕。
走到佈告欄前，看着邵睢上升的排名,宋熹想起了她在一中的第一次考試。
上天也太眷顧他們這種人了，在她一邊努力，一邊接受她的努力可能換來的成果很小,或是完全落空時,他們這種人輕而易舉就能讓她的拚命顯得可笑。
因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周圍的人說了幾遍讓她傳授秘訣她也沒理，有人的頭遮住了成績單上邵睢的名字,她才回神開口：“跟我沒關係，阿睢很聰明。”
“對啊，我哥以前成績好得要命，他只要願意學，這個分數還是考少了。”
邵睢成績進步，邵思瑜表現的比他本人還激動，一邊拍照把這件喜訊公佈到家族群，一邊張揚的為邵睢搖旗吶喊。
“你的意思是如果阿睢拿出認真的態度來，咱們班的第一名就要讓位了？”
“當然……”意識到班裏的第一是宋熹，邵思瑜緊急剎住了車，瞪了說話的人一眼，“什麼叫讓位，就不能有兩個第一！”
宋熹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退出人群后，她發現邵睢並沒有看佈告欄，而是在喝水，用那個她用過的玻璃杯。
兩人之間隔了幾個桌子，宋熹先收回目光，接下來的時間，她視線沒有朝邵睢那邊斜一眼。
包括老師點名表揚，邵睢也沒有從集中在他身上的視線里找到屬於宋熹的那道。
這個認知讓他本來不錯的心情逐漸變差。
“爺爺說他要來接我們。”快放學的時候邵思瑜提醒了邵睢，“熹熹，爺爺說你要是有空，就跟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邵老爺子的邀請對宋熹來說跟通知沒什麼區別，一下課她就去跟趙一倫請了晚自習的假，順便發信息跟岳笛說了一聲。
從辦公室下樓，宋熹本來以為邵睢會先上車，沒想到他跟邵思瑜都在樓梯口等她。
就跟在教室一樣，她躲閃着他的目光，跟邵思瑜走在一起。
在教室的時候，邵思瑜沒察覺邵睢跟宋熹有什麼問題，現在倒是能感覺到兩個人在刻意疏遠。
不過她還以為兩人是怕長輩看出什麼，雖然她不確定兩人是什麼關係，但總不會太清白就對了。
“熹熹你別緊張，你之前給我哥補習，我就跟爺爺說過了，現在我哥成績上升，他只會高興，等會他一定會誇你。”
邵睢瞥了眼宋熹，沒在她身上看到什麼緊張情緒。
如邵思瑜安慰的一樣，邵老爺子見到宋熹后的確很和善客氣，宋熹能看出他比之前對她更有好感。
邵思瑜遞給了宋熹一個“我就說吧”的眼神，拉着宋熹上了後座：“我媽說她今天要下廚，熹熹你有口福了。”
相比於其他大部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太太，卓君雯婚後對做飯產生了興趣，開了個餐廳后，還考了幾種種類的廚師證。
當然認真比較起來，卓君雯的手藝比邵家的大廚還是差了點，但因為卓君雯不是經常下廚，所以她每次做飯，他們都會格外捧場。
“嗯。”
隨着點頭，宋熹稍微往邵思瑜的方向移了移。
不過也不知道邵睢是無意還是故意，她拉開狹小的縫隙沒有一秒，他的腿又繼續貼了上來。
隔着校服褲的溫度燙的有點曖昧。
宋熹低頭觀察了一眼，這輛車的後座很寬敞，足夠坐三個人，特別是她跟邵思瑜根本沒佔多少面積。
邵睢的腿會碰到她，是因為他一上車就往裏坐了一截，並沒有靠在窗戶邊，而且他的腿懶懶散散的敞開，這個姿勢讓她不管怎麼移動，只要他想他就能碰到她。
除非她跟邵思瑜換位子。
她不可能在邵老爺子面前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所以她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任由兩人腿部碰觸的位置越來越熱。
到了主宅后，邵睢先下了車，不過他步子不快，沒幾步就落在宋熹後面。
宋熹聽到他輕呵了一聲。
感覺着自己發燙的耳朵，她猜大概是熱氣從耳朵透了出來，讓他看到並嘲笑了她。
邵睢成績的進步，對邵家來說是件大事，哪怕邵睢本人興緻缺缺，也阻止不了邵家其他人的激動。
“這次小宋是功臣，還有上次你救了阿睢，你給我邵家的幫助，遠比我們給你的多。”
因為心情好，邵澤驊上桌沒吃幾口菜就舉起了酒杯。
在他熱情的態度下，宋熹略顯得不自在，她搖了搖頭：“邵爺爺還有邵叔叔你們幫了我很多。”
“我們為你做的不算什麼，你為阿睢做的才真的算是恩情。”
看出自家老公有點醉，卓君雯剛想開口結束話題，就聽到女生軟軟的聲音響起：“不是叔叔你們的幫助，我現在或許應該已經嫁人了，所以我很感恩，感恩你們讓我擁有新生的機會。”
“熹熹！”邵思瑜握住了宋熹的手，明顯是知道了“嫁人”是怎麼一回事，心疼她提及曾經。
卓君雯看向坐在女兒身邊的小姑娘，對趙秘書評價的成熟懂事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一個十八歲沒到的小姑娘，竟然能那麼坦然的在同齡人面前剝開自己的傷口。
作為一個接受了邵家恩惠的受惠者，以及往後也希望繼續受到庇佑的人，宋熹擺正自己位置的態度，無疑展現了她的聰明。
“一碼歸一碼，阿姨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乖孩子，兩方都付出感情，只會讓感情變得深厚，而不是抵消感情，你認為你做得是應該做的，也不妨礙我們覺得為阿睢做的值得我們一家子感激。”
卓君雯開口算是結束了話題，宋熹點頭，說了句“知道了，阿姨”，之後在餐桌上就是一個半透明人的狀態。
之所以不是全透明，是因為邵睢會時不時用視線掃過她。
沒什麼情感波動的目光莫名的讓人覺得壓抑。
晚餐結束在邵澤驊懷念妹妹的話語中，察覺邵老爺子因為兒子的醉話心情低落，卓君雯這個做媳婦的不由繼續打圓場：“思瑜你帶熹熹去你房間玩會，等下讓司機送她跟阿睢一起回去。”
邵思瑜早就在餐桌上坐不住了，聞言拉着宋熹上了樓。
“我爸酒量淺，但又喜歡喝，喝多了話就多，幸好不管他醒着醉着都怵我媽，熹熹你沒嚇着吧？”
宋熹搖頭：“叔叔和阿姨感情真好。”
“他們倆超相愛的。”想起父母的平時的點滴，邵思瑜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我爸比我姑姑，也就是邵睢他媽媽大十多歲，跟我媽很早就結了婚，但因為想過二人世界，所以我還比我哥小几個月。”
在宋熹旁邊坐下，邵思瑜感嘆：“明明我都那麼大了，他們有時候還跟才墜入愛河的小年輕一樣，之前我媽跟我一起追愛豆，我爸竟然去copy我媽喜歡愛豆的打扮，你能想像嗎，我爸那個樣子穿緊身牛仔褲，還有無袖的骷髏頭衛衣。”
宋熹的確無法想像嚴肅的邵澤驊做出邵思瑜形容的打扮。
看到宋熹因為想像那個畫面，眼角帶了笑意，邵思瑜鬆了口氣：“熹熹，你比之前開朗多了，以前你都只對我哥笑。”
說實話她之前還蠻討厭這一點的，後面從她媽那裏知道了宋熹遭遇的事，她再看宋熹對她哥笑，就覺得宋熹的笑其實帶了點勉強僵硬。
相比於覺得她哥比她更值得討好，或許是宋熹的狀態只夠應對一個人吧。
再者就跟她哥接受宋熹補習，做出改變一樣，宋熹的開朗也明顯是因為她哥。
兩個人的關係都到這步了，她在旁邊嘰嘰歪歪的爭寵只會顯得她格外不知趣。
“阿睢在外面的時候喜歡熱鬧，但在家裏的時候他喜歡安靜，所以他寧願忍受偶爾的不方便，也只在公館留一個家政。”
宋熹第一次跟邵思瑜談起她對邵睢的看法，她的神態很寧靜，但邵思瑜卻止不住的幻想出各種情緒，陷入宋熹敘述的語句里。
“雖然沒人跟我說過，但見到阿睢之後，就知道他是個好人，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憐憫我的遭遇，他不會忍受一個陌生人住進他的公館。”
“他很善良，所以我想回報他，但我除了學習外，其他方面都很笨拙。”
說到最後，宋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只對他開朗，我是想努力對他開朗，想回報他對我的善意。”
回應她的是邵思瑜嗚嗚叫的擁抱。
“熹熹你好溫柔，怪不得我哥會因為你改變，你都不知道我姑姑去世后，我哥改變有多大，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總覺得姑姑是故意在他面前自殺，因為後悔生下他，但那時候姑姑已經生病了，我們都知道姑姑不會恨他的……”
宋熹輕輕拍着邵思瑜的背，緩解她哽咽的情緒。
過了片刻才緩緩問道，“為什麼會自殺？”
大概是因為她首先的真誠以待，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宋熹靠着邵思瑜的話，還有平時聽到的閑言碎語拼湊完整了邵睢之前的人生。
跟她之前猜想的差不多，有一個抑鬱且瘋狂的母親，還有一段為了討好這樣母親，努力做好孩子卻被拋棄曾經。
當然在邵思瑜無所不答的過程中，宋熹還得到了不少驚喜，比如說邵睢的生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相比他生父，邵睢的性格明顯更像是他媽媽，有着自毀傾向的瘋狂。
“思瑜，我會努力地對他好。”
離開前，宋熹看着邵思瑜通紅的眼睛，姿勢溫柔地抱了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