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宋熹她們在趙家住到了正月初五,走的時候，趙鵬飛趁着宋奶奶在跟他爸媽說話，把宋熹叫到了旁邊。
“宋熹，我到現在還是喜歡你,但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趙鵬飛想裝大方把事實說出口,但臉上兇狠的表情揭露了他的不爽,“你以後找了別人,他就算能給你很多錢,也不會有我那麼喜歡你。”
“是嗎？”
宋熹有些想笑，事實她也真的勾起了嘴角，只是她此時露出的笑容跟對着邵睢時完全不同，反倒有點像是邵睢的笑容——
帶着侮辱的譏諷。
趙鵬飛被這個笑容刺激,張口還想說什麼,但宋奶奶不放心兩人單獨待在一起,快速結束了寒暄叫走了宋熹。
“媽，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宋熹就是我媳婦了。”
看着宋熹漸遠的背影，趙鵬飛不甘心地說道。
宋熹離開了縣城幾個月，那張臉還是那張臉，但整個人的感覺完全變了。
以前住在他家的宋熹,再漂亮也是他能佔有的那種漂亮,而現在的宋熹，就像是長了翅膀，他伸手往上跳也夠不上。
而越是夠不上他就越是難受，明明當初他只差一點點。
沒想到兒子還惦記着宋熹，趙媽給了他腦袋一巴掌：“她的心是野的你看不出？就算之前如了你得意，她真嫁給你了,你也留不住她。”
“到時候生了孩子……”
趙鵬飛沒說完，趙媽就皺着眉打斷：“別想了，生了孩子又怎麼樣，她那個媽生了她還不是跑的無影無蹤，之前你有這個想法，我就不贊同，找媳婦哪能只看臉，她是個腦子蠢的就算了，偏偏人有腦子又精明，現在她有機會讀大學，往後不知道要過什麼樣的好日子。”
“能過什麼好日子，不過就是嫁個比我有錢的。”
“那也是本事！”趙媽扯著兒子的耳朵，“趙鵬飛我可警告你，你那點歪心思給我打消乾淨，以後她就是你的表妹，咱們家的正經親戚。”
“你想要她這門親戚，你看以後姨婆不在了，她還跟不跟我們來往！”
趙鵬飛過年聽了他們聊了半天墳地的事，聽下來宋奶奶都把自己的後事盤算的差不多了，只是他不明白她有錢為什麼不拿給宋熹，聽意思反而是要他們家保管。
“都是親戚，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怎麼會不來往！”
明知道宋熹以後差不到哪裏去，趙媽當然想沾光，“咱們家對她那麼照顧，你姨婆家又沒個能頂事的男丁，有什麼事還得靠咱們家幫忙，往後你見着熹熹少說點有的沒的，她跟我們家的關係就斷不了。”
趙媽想着宋奶奶這些天的意思，再看著兒子不甘願的痴相，忍不住還是多說了幾句。
“算了，有些事以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年紀小到處說，現在你長大了，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了，免得再惦記什麼不該惦記的傻事。”
趙媽沒繼續戳毛線，擺出了一副正經態度，“我當初不同意你跟熹熹，不止是因為我覺得你留不住她，還因為她不是你姨婆抱得野丫頭，熹熹她是你的親表妹。”
他們鄉下地方對這種表親不怎麼講究，但主要是宋熹還有個傻子老爹，誰知道宋熹往後生的孩子會不會是個傻子。
“媽，你都把我說糊塗了，什麼親表妹，你想讓我死心也不用編這些話。”
“誰編了，是你姑婆不想讓人知道她有個傻子兒子。”
趙媽沒好氣地說道。
宋奶奶早些年老公還在的時候，日子過得算不錯，雖然有個腦子不清明的兒子，但還有家底給兒子娶個媳婦。
但也不知道是買媳婦這事太缺德，還是那女人帶災，反正宋熹剛出生沒多久，宋奶奶的老公就意外淹死了。
“人一死，那女人就跑了，你姑婆那時候不會賺錢，哪裏養的了一個傻子一個嬰兒，宋熹就被她送人了，後面找到了事做，那家人生了孩子不想養宋熹，她才把宋熹接回身邊。”
趙鵬飛聽的一愣一愣的，覺得玄幻，但又覺得自個媽編不出那麼複雜的故事。
“所以咱們家那個傻子親戚是宋奶奶的兒子？”
他爸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鄉里給個腦子不好的親戚送米面，他還跟着去過幾次，只覺得那個人傻傻的連話都說不清楚，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宋熹的爸。
“宋熹她爸要真是傻子，她怎麼會那麼聰明？”想到那人邋裏邋遢，瘋瘋癲癲的樣子，趙鵬飛實在難以想像他能生出宋熹那麼漂亮聰明的女兒。
“誰知道，但說不定宋熹聰明，生出來的孩子又有問題。”趙媽頓了頓，“所以你也別想了，她往後就是讀了大學有了好工作，在嫁人的事上也不一定多好，反倒你往後找個知根知底的，日子過得不會比她差。”
趙鵬飛沉默消化了一會，片刻才繼續開口：“所以宋熹知不知道那個傻子是她爸？”
“不知道吧，我看你姑婆沒告訴她的意思，要不然怎麼會把事情都交代給我們家，希望她不在了，咱們能一直給她兒子送飯送菜。”
說起這個，趙媽覺得宋奶奶真是心疼宋熹，能把宋熹的身世瞞得那麼緊，臨到身體不好了，也只是想把傻子兒子託付給他們家，而不是讓宋熹去養那麼個傻子老爹。
“三重那麼小，宋熹又從小在鄉下長大，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趙鵬飛想了想鄉下人那些大嘴巴，覺得宋熹說不定早知道宋奶奶是她親奶奶。
“你管她知不知道，反正話我都跟你說清楚了，你往後就別打宋熹主意，老老實實的給我去打工存錢，等到過幾年我給你找門好親事，你早點當爹孝敬我跟你爸才是正經事。”
趙鵬飛癟了癟嘴，心當然不會因為他媽的話就死了，但知道宋熹是他的親表妹，他也不敢在大張旗鼓的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小聲念叨。
“又不一定會生傻子。”
而且生一個傻子也沒什麼，說不定第二個就能像是宋熹那麼聰明。
*
從趙家出來，宋奶奶和宋熹踏上了回翡市的火車。
初五的火車已經開始擠了起來，多的是買不到硬座的人，行李堆在過道，無所謂的坐在地上。
她們坐得是過路站，已經行駛了一天的火車聚集了各種味道，發酸的泡麵味算是其中最能接受的一種。
宋熹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奶奶，自己坐在中間，頭暈看不進書了就盯着桌上的保溫瓶發一會呆。
這樣反覆下去，幾個小時也能看進幾頁知識點。
“也不曉得阿睢回公館了沒？要是在公館裏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吃上飯，公館幾天沒打掃了，他哪裏住得慣哦。”
宋奶奶閑的無聊就念叨起了邵睢。
她們這次沒過完年就急着回翡市，原因就是因為邵睢不樂意被逼着補習，在海市沒待幾天，就飛回了翡市，邵老爺子怕外孫一個人住在家裏沒人照顧，希望宋奶奶他們能提前回公館上班。
“他可能跟他的朋友們在一起。”
想想邵睢的性格，宋熹覺得他可能無所謂飢餓，但在冷清的公館裏他一定待不住。
“大過年的，就怕他那些朋友都有事沒空陪他。”
“沒事，我們再有幾個小時就能趕過去了。”
“是哎，這車真慢。”
聽着宋奶奶抱怨着車速，宋熹知道這個話題算是完了，就把注意又轉回了書上繼續背書。
因為想着邵睢回了翡市也會去熱鬧的地方打發時間，所以到了公館，發現邵睢的拖鞋不在鞋櫃，宋熹稍稍驚訝了一下。
“奶奶你先收拾廚房，我去看看阿睢。”
得到宋奶奶的同意，宋熹先回房間放下了行李，洗了把臉換了衣服才上樓去了邵睢的房間。
邵睢的房門開着，床上有睡過的痕迹，人卻不在房間。
她一層層的往下找，最後在影音室聽到了聲響。
這已經她第二次發現邵睢在這裏睡覺，與上次的情形差不多，巨幕投影播放着過於吵鬧的影像，邵睢閉着眼躺在沙發上，過長的腿讓寬大的沙發顯得有幾分窄狹。
走到邵睢的正面，宋熹看着他有些蜷縮的姿勢，去給他拿了條毛毯。
把毛毯搭在邵睢的身上，宋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跪坐在地毯上，打量着邵睢的睡着的表情。
相比他睜開眼說話的時候，她更喜歡的他睡着的模樣——嘴唇輕輕抿着，五官透着一股靜謐的安寧。
大概是她目光太直接，邵睢眼皮子動了動，在睜眼的同時張開了嘴。
“你很喜歡趁我睡覺打量我？”
邵睢剛才是真睡著了，聲音帶着模糊的沙啞，雖然是挑釁的詢問，他眼睛睜得不大，語氣跟凶也掛不上勾。
“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給你開暖氣。”
“看着我的臉思考？”
“嗯。”宋熹點了一下頭，接着解釋道，“你冷的時候眉頭是皺着的。”
“呵。”像是適應了光線，邵睢的眼睛睜開到了平時的大小，只是屏幕色彩太多，影響了他黑眸的純凈，讓直視他眼睛一時讀不出他的情緒。
“所以那時候抱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我皺着眉？”
宋熹怔楞了片刻，她能從邵睢的嘴角的笑意會他說的那時候是指那個暴雨天。
至於抱他……
宋熹想起了那個笑容性格溫柔善良的女生，輕輕點了下頭：“你那時候看起來很冷。”
這個答案似乎很讓邵睢滿意，他坐起拉近了跟她的距離：“宋熹，我發現你叫我都沒有主語，你這樣常常讓我疑惑，你到底是在跟我說話，還是在跟別人。”
看着邵睢眼眸中她格外渺小的倒影，宋熹動了動唇：“我叫過你的。”
“什麼時候？”
拉進的距離讓邵睢注意到宋熹眼下一顆小小褐色痣，好像只是為了更清楚觀察這顆痣，他的脖頸又稍稍往前傾了一點。
宋熹像是沒察覺到噴洒在她肌膚上的呼吸，略略出神的在思考邵睢的問題。
從到翡市開始她一直刻意的忽略對邵睢的稱呼，唯一的一次叫他少爺，只是為了想告訴他，她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端正，讓他不要提防她的靠近。
用過一次后，她就拋棄了這個稱呼。
之後她在別人面前會稱為他阿睢，卻從來沒在他面前這樣直接叫他。
她以為她表現的不明顯，卻沒想到邵睢竟然注意到了。
他似乎總能注意到一些細節，這些細節里一些是她刻意的一些是她並沒有思量過的。
這代表着什麼？
面對越來越近的呼吸，宋熹不適應的眨了眨眼：“阿睢？”
女生柔軟的嗓音吐出不確定的稱呼，這個稱呼像是在白糖里滾了一圈，黏糊糊的粘耳。
聽覺的模糊讓邵睢的嗓音也情不自禁的放低：“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十八是成人的界線，兩人分別不過半個月，宋熹覺得邵睢眼裏多了許多種之前沒有過的成熟情緒。
比如說他此時看着她的渴望與侵略。
下一刻，宋熹側臉躲過了他逼近的焦灼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