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她
沈黎一口氣跑到一樓,發燙的臉才沒那麼熱,她乾脆去超市轉了一下,買了幾包話梅,還特意給陳夕倩買了兩包旺仔牛奶糖,之前課間,陳夕倩和她同桌打賭時,賭的就是旺仔糖,她應該喜歡。
好不容易排到沈黎,她將話梅和旺仔牛奶一件件放在了收銀台上,隨後去掏錢,兩個兜全翻了個遍都沒找到她的錢,不知道是不是下樓時跑太快錢掉了出來。
收銀員已經掃完碼,也看到了她的窘迫:“還要嗎?”
沈黎耳尖有些紅,訥訥開口:“對不起,我不要了。”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正打算將吃的放回去,身後的男生開了口:“一起結了吧。”
沈黎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下節課再買一樣。”
男生個頭很高,穿一身運動服,笑起來很陽光:“我也是高二的,跟你同一樓層,都是同學,不用客氣,你要實在不好意思,可以請我喝飲料,也可以直接還我錢。”
沈黎這才沒拒絕:“謝謝你啊,我下節課還你錢,我是十班的沈黎,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十六班,蕭凱。”
沈黎的表姐也在十六班,她將一包話梅遞給了他:“謝謝啊,我表姐跟你一個班,她叫陸憐憐,等會兒我讓她幫我還錢。”
“不急,應該是我說謝謝。”他說著晃了晃手中的話梅,直接拆開,丟嘴裏一顆,“還挺好吃。”
沈黎彎了彎唇。
超市門口,小六抬了抬下巴,對顧景淵和秦銘宇說:“這小子不會是對新同學有意思吧?瞧這殷勤樣。”
顧景淵掀眸瞥了過去,第一眼瞧見的是少女燦爛的笑,他目光泛着涼意,抬腳邁進了超市。
沈黎也看到了他,像被燙到了一般,慌忙垂了眸,匆匆出了超市,顧景淵腳步微頓,舌尖無意識抵了一下后槽牙。
她走後,蕭凱身後的同學才伸手去抓他手裏的話梅,蕭凱將話梅舉了起來:“想吃自己買去。”
“艹,不是吧?以前也沒見你這麼護食。”
另一個同學笑了下:“以前也沒出現過這麼漂亮的妹子啊,阿凱是萬年鐵樹開花的節奏。”
蕭凱笑罵了一句:“滾滾滾。”
沈黎回到教室后,也沒在座位上找到自己的錢,果然丟了,她將旺仔牛奶糖放在了陳夕倩桌上,隨後給陸憐憐發了個□□消息,讓她幫忙還了錢。
陳夕倩上完廁所回來,一眼就瞄見了桌上的糖,她扭頭看了看沈黎:“你放的?”
沈黎不好意思地點頭,笑容又軟又甜。
“謝啦,我就喜歡奶糖。”
小六和顧景淵等人踩着預備鈴回了教室,小六看了眼陳夕倩的旺仔糖,敲了敲沈黎的書桌,嘟囔了一句:“新同學,只有陳夕倩的份嗎?”
他有種少年獨有的率真,並不惹人討厭。
沈黎有些不好意思,她只買了兩包糖,全給了陳夕倩,她掏出一包話梅遞給了小六:“請你吃這個行嗎?”
小六彎唇,拎走話梅后,又搶走陳夕倩兩顆糖,陳夕倩氣得想捶他。
沈黎就買了四包話梅,剛剛已經拆開了一包,還剩最後一包,沈黎看了一眼秦銘宇,也給他一包,秦銘宇笑了笑:“謝了。”
“不客氣。”
她說完,埋頭看書去了,沒敢再看顧景淵。
顧景淵臉有些黑。
秦銘宇扭頭瞥他一眼,笑容欠欠的:“淵哥,吃嗎?”
顧景淵頭都沒抬:“滾。”
他身上有種生人勿近的氣場,讓人心中毛毛的,沈黎往外躲了躲,離他又遠了些。
她一連躲了他兩天,每次想起他那句“有那麼好看?”都恨不得挖個地縫將自己埋起來,周三下午,她總算領到了校服。
下午第二節課,體委跑到了班長跟前,他撓了撓腦袋,對班長說:“還剩好幾個項目沒人報,班長你幫忙再催催大家吧。”
班長應了下來。
大課間班長提起了運動會報名的事:“大家先別離開,下周末就要舉行運動會了,咱們班有一半項目都沒人報名,大家積极參与一下唄。”
眾人興趣缺缺,顧景淵等人更是一點面子都沒給,直接離開了教室,班裏一下就剩三十來個學生。
班長咬了咬唇,眼眶有些紅,難堪地趴在了桌子上。
李惠溫聲勸了一句:“你別哭啊,咱們班這群男生就這樣,老師的話都不聽,來,我報一個,剩下的同學也能出出力嘛。”
她突然轉過頭,看向了沈黎,笑眯眯問了句:“新同學,你也報一個項目吧,給班級出出力。”
沈黎有些茫然。
李惠笑眯眯的:“新同學不願意?”
沈黎下意識搖頭,聲音一貫的輕柔:“我體育不好,會給班裏拖後腿。”
“沒關係,老師也說了重在參與,沒人報才是真正的拖後腿,女生的項目就剩一千五了,你報一千五吧。”
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任誰都看出了她在為難新同學,沈黎長得實在漂亮,才剛轉來沒幾天,就有別的班的男生在打聽她的消息,相貌太過出眾的女孩,被人喜歡的同時,總會遭到一些嫉妒,未必有多大惡意,總歸會有些小情緒。
陳夕倩狐狸眼微微揚起:“說得輕鬆,你怎麼不報一千五?”
李惠:“我報了八百,再報一千五會死的,陳夕倩,又不是讓你報,你幹嘛?新同學給你什麼好處了,你三番兩次為她說話?”
陳夕倩最煩她這種無中生事的,臉上徹底沒了笑。
沈黎拉拉她的衣袖,看向了李惠:“既然沒人報,那給我報上吧。”
陳夕倩轉過了身:“你真要跑?”
沈黎笑了笑:“我就是跑不快,應該能堅持跑完,最後一次運動會,我也出一份力吧。”
她要是堅持不跑,李惠也沒轍,沈黎不想跟人爭論,也不希望陳夕倩因為她跟李惠鬧得太僵,她跑過八百米,咬牙練習一下,一千五應該也沒那麼難。
班長這才抬起紅通通的眼睛,問沈黎:“你真的可以嗎?”
沈黎點頭:“可以的。”
班長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
沈黎搖頭,埋頭看書去了。因為班長這一哭,陸續又有人報了名,班長和體育委員總算交了差。
運動會下周舉行,只剩十天時間,沈黎沒太多時間練習,打算早上坐一會兒公交車,剩下幾站再下車跑着去學校。這樣一來只能在學校將課程全部預習完,晚上只拿卷子回去寫,方便第二天跑步。
放學后,沈黎就回了家,實際上八點卻是夜生活的開始,對一幫野慣了的男生來說,這個點正是玩樂的大好時間。
小六想去電玩城:“淵哥,你去嗎?”
顧景淵耷拉着眉眼,神情倦怠:“不去。”
其中一個男生提議道:“不然去琅皇打遊戲?新來的網管是個妹子,又純又欲,比咱們校花還漂亮。”
另一個男生來了興緻:“咱們學校還有校花呢?哪個班的?”
“十一班陳星虞唄,很清純一個女孩。”
小六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得了吧,就她還校花?還沒我們班轉學生好看。”
有幾個男生高二跟小六他們不在一個班,聞言來了興緻:“有照片沒?”
顧景淵腳步微頓,掀眸掃了過去,秦銘宇踢了那男生一下:“有照片你們也沒戲,一個個一提妹子就興奮,至於么。”
男生躲了一下。
幾個男生最終跟着顧景淵去了他的住處,他一個人住,二樓有一間遊戲廳,大家玩遊戲的玩遊戲,看片的看片,顧景淵沒管他們,踢掉拖鞋,洗澡去了。
他昨天熬夜寫代碼,熬到挺晚,這會兒有些困,洗完澡,隨便擦擦頭髮就回了自己卧室。
他蒙上被子剛閉上眼睛,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看也沒看,不耐煩地伸手掛斷。
接連三次被掛后,電話那頭的男人將手機摔到了桌子上,玻璃桌很滑,手機掉在了地上。身邊的女子撿起地上的手機,溫聲勸了一句:“你消消氣,景淵這個年齡,本來就容易叛逆,老師也說了,家長需要多點耐心。”
“耐心?還要我怎麼有耐心?”顧父深吸了一口氣,沒能壓住心底的火氣,“看看他都變成了什麼樣子!門門幾分,他就是想活活氣死我!”
*
早晨上學,沈黎提前下了公交車,慢慢跑向了學校,六點的清晨,天尚且有黑,沈黎剛跑一會兒,就累得有些跑不動。她邊放慢步伐,邊調整呼吸,多堅持了一會兒。
天逐漸亮起來時,她跑得小腿沉重,呼吸急促,胸口也悶得厲害。她沒有形象地蹲在了路邊,努力平復着呼吸。
三輛摩托車從她跟前呼嘯而過,女孩五官精緻,哪怕穿着校服,也很顯眼,小六一眼就瞥見了她,少女額頭上滿是汗,髮絲黏在臉頰旁,模樣很狼狽。
他嚷了一句:“停車!新同學好像身體不舒服。”
他坐的是秦銘宇的摩托,聽見他的聲音,秦銘宇將摩托停了下來,另一個男生是外班的,他正好奇這位新同學有多漂亮,聞言,扭着脖子往後瞥了一眼。
隨着他的動作,摩托車跟着猛地一拐。
坐在他後面的男生,嚇了一跳:“艹,你不要命,老子還要命。”
後面的顧景淵也被迫一拐,他臉上帶着不爽,腳落地后,警告地瞥了男生一眼。
男生摸了摸鼻尖,忙道歉。
顧景淵沒理他,撩開眼皮,往後看了一眼,車子已經行駛出一百多米,不遠處,女孩蹲在路邊,身體團成一團,只能瞧見毛茸茸的小腦袋。
小六扭頭喊了一聲:“新同學,你怎麼了?”
沈黎累得大口喘着氣,心跳很快,耳朵也有些失聰,根本沒留意到他的喊聲。
小六下車,朝她走了過去。
秦銘宇和顧景淵也掉轉摩托向她行使了過去。
三輛摩托車呼嘯而來,沈黎才聽到動靜,她緩慢抬起了頭,少女呼吸微喘,瓷白的臉頰潮紅一片,模樣是平日沒有的狼狽。
小六:“新同學,你哪裏不舒服嗎?”
沈黎怔怔望着他們,目光落在了顧景淵身上。
今天的他一身黑色運動服,他五官線條冷硬,側臉輪廓幾近完美,有那麼一刻,沈黎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我沒事,你們先去學校吧。”她反應慢了一拍,才緩慢搖頭,在幾個男生眼中,像極了不想麻煩人。
秦銘宇意味深長看了顧景淵一眼,嘴角挑出個笑:“離學校還有三站路呢,大清早的也不好打車,淵哥,你帶她一程唄。”
三輛摩托車只有顧景淵身後沒帶人。
另一男生挑眉:“淵哥的車什麼時候帶過女……”
不等他說完,就聽到顧景淵淡淡開了口:“上來。”
沈黎還蹲在地上,她微喘着站了起來,窘得不行,根本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跑步累的。
“我真沒事,謝謝你們,你們先去學校吧,不用戴我,我一會兒自己去。”
她聲音本就軟糯,這會兒又膽戰心驚的,聲音更是軟乎,一副恨不得躲起來的模樣。
顧景淵雙腳撐着地,由上而下掃了她一眼,他五官立體,眉眼鋒利,哪怕是漫不經心的一個眼神,也給人一種壓迫感:“我會吃人?”
沈黎一愣,有些結巴:“不、不是。”
他沒再說話,直接將頭盔摘下丟給了她。
沈黎嚇了一跳,慌忙將頭盔抱到了懷裏:“你戴就行。”
顧景淵沒說話,目光中多了抹不耐。
沈黎有些糾結,又無端有些怵他,她偷偷瞄他一眼,少年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只得笨拙地戴上頭盔,小心翼翼開了口:“那就麻煩你了。”
她生平頭一次坐摩托,怕碰到他,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很小心地爬上了後座。
車子猛地行駛出去時,沈黎沒有防備,一下子撞在了他後背上,頭盔也磕了他一下,她疼得小臉瞬間皺了皺,又膽戰心驚地道歉:“對不起呀。”
她忍着疼,忙移開了身體。
顧景淵身體僵得厲害,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才掃她一眼:“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