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 他竟然膽敢早戀。
女孩可憐巴巴望着他,烏眸裏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穿得是雪白色毛衣,更襯得一張小臉白嫩嫩的,這個神情無端有些可愛。
顧景淵心底的怒火散了大半,怕她下次又以身犯險,他沒有輕易原諒,只盯着她看了會兒便站直了身體:“如果還有下次,怎樣都不行。”
他說完,伸手接住了她的箜篌,放到了一旁的吧枱上。
沈黎悄悄鬆口氣,本以為他不氣了,誰料,他放完箜篌,就窩回了沙發里,根本沒主動說話的意思,他摸出手機回復了一下消息。
顧景淵原本在跟人說遊戲的事,收到她的消息,拎上鑰匙第一時間出了門,這會兒手機上多了好多消息,他撿幾條重要的回復了一下。
沈黎瞄了他幾眼,他一直低頭按着手機,根本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沈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誰料手機上足足有十一個未接來電。
全是他打來的。
他從家裏趕來也不過十幾分鐘,這就意味着,路上他一直在打電話,他還是開摩託過來的,等於完全沒考慮自己的安危。
沈黎心中又氣又急,很想數落他一頓。
至此,才明白到他焦急的心情。
顧景淵回完消息一抬頭,對上的就是女孩可憐巴巴的模樣,她神情蔫蔫的,活像個被拋棄的小可憐,他一時又有些心軟,伸手拍了一下身邊的沙發:“一直站着不累?”
沈黎沒在他身側坐下,而是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
顧景淵也沒說什麼,起身站起來,接了杯水,將水推給她:“加了涼水,應該正好能喝,牛奶要嗎?”
“不用,謝謝。”
她確實有些渴了,抱着杯子小口喝了起來,喝完才主動開口:“今天讓你擔心了。”
“知道就好。”
顧景淵又窩到沙發里,平日裏他的話並不多,也時常一個人窩着,此刻,清冷的眸子透着一絲慵懶。
沈黎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小聲說了句:“那你也不能開摩托時打電話,多危險啊。”
顧景淵掀眸看了她眼:“你還知道什麼是危險?”
沈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一時又有些慫,垂着眼睫沒敢看他,想起今天的收穫,她才再次開口:“我就是想幫幫忙。”
她將今天的事大致說了一下:“他主動加了我的微信,言辭中也表露出了興味,我懷疑,淼淼之所以想讓我和月月換培訓班,肯定跟他有關。”
沈黎之前聽月月提起過,培訓班都是女老師,也就校長一個男老師,他教小提琴,上課也比較隨意,還時不時讓其他老師代課。
當時沈黎只以為他是太忙才這樣,如今一想,估計是有興緻了才來,淼淼學的就是小提琴,跟他的接觸相對要多一些,淼淼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吧?
顧景淵蹙起了眉:“你同意加他微信了?”
沈黎一時不敢看他,想起病房裏的淼淼,才捏緊拳頭,聲音也堅定了些:“嗯,他既然居心叵測,後續肯定會有其他動作,我只要跟他保持聯繫就行,等他約我時,肯定會原形畢露。”
顧景淵一時氣笑了:“還想繼續冒險?你當自己是警察嗎?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自己暴露了怎麼辦?不僅會打草驚蛇,說不還會萬劫不復,你考慮後果了嗎?”
“我會小心。”
就算為了淼淼,她也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女孩澄清的眸里滿是堅定。
顧景淵沒想到她這麼膽大,眉頭緊緊蹙了起來,他直接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機,冷聲說:“這幾天手機我來保管,不需要你跟他周旋。”
沈黎想伸手搶回自己的手機,他直接將手機揣到了兜里,沈黎想掏出來,少年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壓回了沙發上。
他居高臨下望着她,對上女孩倔強的神情,語氣略放軟了些:“你是學生,乖乖學你的習就行,其他的有警察,我知道你擔心柯淼,想儘快弄清真相,但是你得相信警察叔叔,他們正在為此努力,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個結果,紙終究包不住火,正義也不會缺席。”
他聲音堅定,帶着一絲安撫人心的力量,沈黎的眼眶微微紅了:“都已經一個月了,能查的到嗎?淼淼被撞成那樣,我真的怕,怕……她再也醒不過來,也怕壞人會逍遙法外。”
淼淼才十七歲,為什麼出事的是她,不是婁岑,也不是撞她的人?她又想起了護士們的私下議論:“她傷得這麼重,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算什麼萬幸,她腦幹受損,遲遲無法醒來,說不準會成為植物人,要是一輩子不醒,還不如直接走了得好,一年下來花多少錢暫且不提,家人得多遭罪。”
“她可不止是腦幹受損,兩條腿都是陳醫生好不容易縫合的,遲遲不醒,也沒法進行下一步檢查,復健如果不及時,就算她僥倖醒來,估計也得癱一輩子。”
……
沈黎越想越難受,說到最後,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還那麼年輕,為了考上大學,那麼努力,她不該承受這些,壞人也不該逍遙法外。
顧景淵摸了摸她的腦袋,神情無比認真:“不會,就算不相信我,你也應該相信小六的堂哥,他是刑警大隊的隊長,立過很多功,為了緝毒,甚至卧底過好幾年,他辦過不少案子,也為很多人討回了公道,他正在認真調查,也有了線索,只不過不便給咱們透漏,相信他成嗎?”
沈黎攥住了他的手臂:“真的有線索了?”
顧景淵確實知道一點,怕她又去冒險,乾脆告訴了她:“是,還記得撞了柯淼的那個酒駕司機嗎?他們應該是查到了關鍵性證據,能證明柯淼的車禍不是意外,不然前兩天警察也不會突然派人暗中保護柯淼。”
只不過這些證據,不足以指向婁岑。
沈黎聽到這話,瞳孔不由睜大了些,哪怕早就有了猜測,見這場車禍真的出自人為,沈黎還是覺得膽戰心驚,他們怎麼敢?
究竟將人命當成了什麼?
她又生氣又后怕,渾身不自覺輕顫着,顧景淵有些心疼,一時沒忍住,將女孩擁入了懷中,他上下順了順她的背:“不怕,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顧景淵始終相信這一點,不止是相信小六的堂哥,更相信所有的真相都會大白,沒人逃得過法律的制裁。
當初他媽媽的死同樣不是意外,他爸他叔他爺爺都從政,老爺子還身居要職,他爸爸年紀輕輕就幹了不少實事,也有望成為老爺子的接班人。哪怕顧景淵覺得他不是個好父親,不是個好丈夫,也清楚他曾是個好官,他一心為人民做事,動了不少人的利益,就有人盯上了他。
他媽媽的死只是旁人的蓄意報復。
那些做了壞事的人,全部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因為經過悲痛,顧景淵才明白她此刻的痛苦。他一下又一下順着她的背,動作無比溫柔。
沈黎身上逐漸有了點力氣,她正想坐直身體,從他懷中退出來時,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他推門的動作不算小,沈黎和顧景淵都聽到了動靜,兩人還維持着擁抱的動作。
瞥見門口的人,沈黎臉一白,下意識推了顧景淵一下。
為了方便安慰她,顧景淵本就沒坐好,被她一推,身體往後歪了歪,他抓住了沙發,才勉強穩住身體。
沈黎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門口。
進來的是個四十齣頭的男人,他一身黑色西裝,五官硬朗,哪怕臉上添了皺紋,也難掩英俊的相貌,沈黎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她曾在新聞聯播上,見到過他,舅舅還曾誇過他,他確實姓顧,沈黎從未想到,顧景淵和他是一家人。
她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整個人又羞又窘,瓷白的小臉毫無血色。
顧父今日過來,是特意過來看他來了,他聽說月考顧景淵考了六百多分,心中高興,就親自來了一趟,想緩和一下父子矛盾。
誰料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抱成一團,顧父眉心跳了跳,都不知道,他竟然膽敢早戀。
早戀也就算了,還將一個女孩帶回家,他今日要是不過來,他還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顧慮沈黎在,才沒立刻發飆,只是冷冷看了顧景淵一眼,忍着怒火對沈黎說:“你們才上高中,這位同學,以後還是別來這裏了,你先回去吧,我有話跟我兒子說。”
沈黎小臉慘白,指尖都在顫,父母走得早,奶奶又不喜歡她,沈黎從小就會察言觀色,她自然感受到了顧父的怒火。
怕他教訓顧景淵,她白着臉解釋了一句:“叔叔,我們、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景淵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望着顧父的目光也有些冷:“這裏是我家,你有什麼資格趕她走,該走的人是你。”
顧父惱他有些沒大沒小:“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顧景淵輕哂了一聲:“長輩?你配嗎?”
這話令顧父渾身一震。
顧景淵從小就有些怨他,怪他沒能護好媽媽,也怨他眼中從始至終只有工作,媽媽因為他早早去了,奶奶生病在手術室,等着他歸來時,他因為視察工作,去了外地,當時葉女士也跟着他一起去的外地,因為葉女士有些水土不服,住了院,他一直在照顧她,沒能第一時間趕回來,奶奶咽氣的那一刻,還巴巴望着門外,顧景淵甚至覺得,他不配為人子。
奶奶走時,顧景淵高中剛開學,因為奶奶的去世,他月考考得很差,那是他第一次沒考好,顧父卻以為他是故意的,還站在長輩的立場教訓他。
那一天,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顧景淵很少見到他失態,正是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的成績糟糕時,他會動怒會着急,會氣急敗壞。就彷彿他的兒子,只能像他一樣優秀,根本不允許失敗。
顧景淵已經懶得再跟他糾纏下去,他聲音很淡:“沒盡到長輩的義務,就少在這兒指手畫腳,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沈黎聽得膽戰心驚的。
手心裏也滿是汗,害怕、緊張,卻抵不上對他的心疼,她想像不出,他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
她反握住了顧景淵的手,像是在努力給他一點溫度。
顧父聞言身體晃了晃。:,,.